木笙

木笙伸手抚摸两下小猫的脑袋，扯开火腿肠的包装，然后拿过洞里放着的一只小碗，把肉肠弄碎。
小猫一直围着碗边转着，边叫，但纵使再饿也没有抢食。
乖的不像话。
木笙弄好之后，又添了点水，把碗放在小猫面前，小猫低头闻了闻，便埋头吃了起来。
吃得很香。
木笙双手放在膝盖蹲在一旁看着，小猫吃完后，舔着嘴巴跟小肉爪。
等小猫吃完之后，木笙把碗重新放回去，又摸了摸它背上的毛。
小猫舔了一会，仰头冲着软绵绵叫了一声，便转身钻进了洞里。
木笙这才站起来，往楼道里走。
到了三楼，拿钥匙开了门进屋，室内一片漆黑，木笙放下钥匙，低头在门口处换鞋子。
走到客厅开了灯，看到客厅的茶几放着一瓶药，底下压着一个字条跟五十块钱。
字迹挺好看。
【笙笙啊，妈妈跟你孙阿姨临时有点事得去外地，可能去一两周，这几天的饭钱给你留了，你把这瓶葡萄纤维蛋□□喝了，冰箱里还有，能长高个补脑健脾养颜的，乖乖写完作业去睡觉，妈妈尽量早点回来。】
木笙放下字条，走过去拿起座机话筒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是通的，但响了几秒就被人给掐掉。
再拨去就关机了。
木笙慢慢把话筒放回去，没去管那瓶花花绿绿的紫色药瓶，拿起一旁的五十块，转身提着饭进了厨房。
木笙把饭分成两份，热了一份端出来，坐在客厅里安静地吃着。
吃完后，她把碗端进厨房洗了，然后推门进了房间。
晚上十一点。
木笙揉了揉眼，放下笔，起身去了浴室。
出来后，木笙收拾好书包，拉开书桌旁边的抽屉，将那五十块钱放进了一个存钱罐。
入睡前，再次看了眼手机，这才放下关了灯。
周末一大早，陈霞云就将唐芙发配过来写作业。
唐芙来的时候提着个斜跨布包，编着两只辫子，穿着浅色t恤跟牛仔裤，外罩一件奶油色防晒开衫，露出修长的双腿，看上去十分青春。
只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进来的时候还拉着个脸。
“你妈呢？”
唐芙这一年来一直没叫过唐菀一声姑妈，木笙整理桌面，低声回：“跟孙阿姨有事出去了，可能要去半个月。”
唐芙翻着白眼，把包甩在沙发上，然后整个人坐了进去，从包里掏出手机开始玩。
直到木笙收拾完家务，拿出作业翻开问她时，唐芙才不耐烦地关了手机，提着包挪过来。
两人坐在木笙的房间里学习。
木笙还好，一直在埋头写，唐芙咬着笔写了会就没耐心了，索性又拿出了手机。
叮叮咚咚的qq消息声不绝于耳。
唐芙发了会信息之后，忽然将手机抵唇边上。
“莹莹，你们……最近还有什么聚会的消息吗？”
“没了啊……那下周还有吗？”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我问一下而已……”
唐芙放下手机，表情很烦，丢了手机，整个人又躺了回去。
余光瞥到旁边跟修女一样清心少欲安静看着书的女孩，过了会儿，轻嗤了声。
于是，整个周末就在唐芙烦闷的自言自语与昏天暗地的打游戏声中过了。
这一周多的时间里，木笙白天在舅妈家吃饭，晚上则回自己家里睡觉。
而自从上次聚会之后，唐芙就像是丢了魂似的，不时的碎碎念着，但因为长久的没有音讯，那起伏的心情又被压了回去。
两周的时间一晃而过。
周一。
公交车在学校那条路口一停，车门打开，木笙从后门下了车，拽了拽肩上被挤掉的书包带往校门的方向走。
一路上的学生不少，穿着白色的衬衫，短裙或长裤，清透的阳光披在肩上，各个青春洋溢。
“木笙！”
肩膀忽然被身后的人给拍了下，木笙扭回头，见是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
女生同样背着书包，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面包，是他们班上的同学，叫齐小晴。
扯着她就问：“木笙，上周英语老师布置的那套模拟卷子你做完了吗？”
木笙点了点头。
齐小晴于是庆幸地呼了口气，笑得更灿烂了：“那正好啊，待会到学校你给我抄一下，我周末跟朋友出去玩忘了写。”
木笙抬了抬头，跟她说：“卷子难度不大，你还是自己写比较好。”
齐小晴浑不在意地挥了下手：“没事，写完就行，你别忘了啊。”
说完，不等她说话便跑了。
木笙只好低下头，往学校里走。
进了教室，木笙走到靠窗的最后一桌放下书包，把作业本都掏出来，等拿出那套英语卷子时，抬头看看齐小晴空荡荡的座位，犹豫两秒还是起身，拿着卷子走到齐小晴的位置上。
齐小晴的同桌原本正边补作业边笑着跟人聊天，本能地扭头看了眼，等看到是她时，然后闭上了嘴巴。
一副被打扰了兴致的嫌恶表情。
一年前并不是这样的。
但木笙什么也没说，也没多停留，低着头把那份试卷轻轻放到桌面上，便转身离开了。
周一是收各种作业的时候，木笙把周末写好的作业都交了上去，然后便枕着课桌趴到桌上休息。
教室角落的窗户开着，盛夏的风徐徐地吹进来。
勾着少女穿着校服的纤瘦背影。
高二三班共有四十九个人，两人同桌，这多出来的一桌在最后一排，就是木笙所坐的位置。
这位置并不是老师特意安排，而是从一年前就没人愿意跟木笙一起坐，木笙也不好单独一个人占一排的位置，于是就主动跟班主任申请，坐在最后一排。
班主任当时也了解情况，没怎么多劝便同意了。
好在木笙的视力不错，坐最后一排倒也觉得清净。
过了几分钟，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木笙爬起来坐好，揉了揉眼睛开始背书。
上午两节课不知不觉过去。
做完课间操回到教室，发现有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看起来很是兴奋。
“咱们班可能要转来一个大帅比！”
“在哪在哪？”
“就在年级办公室，我刚肚子疼去上厕所路上看见的，还是年级主任亲自带去的，光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帅哥，要命！那背影真的绝了！”
“到底长什么样啊？”
“年级主任在呢，我没敢多看，就看了一眼，那个男生是侧着站的，头发有点长，侧脸是真的好看。”
“本小姐这么多年都没心动过，刚才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可能要转到我们班或者隔壁四班，就看我们班的造化了。”
此话一出，那边瞬间就响起了一股小小的激动声。
有男生路过时听到，一脸不屑笑话那女生：“得了吧，再帅能有多帅，能有咱们学校年级第一帅吗？”
年级第一是个戴眼镜的男生，个子还算高，但人很瘦，仿佛一阵风都能刮了去，许是由于学霸光环的加持，在学校里花痴不少。
女生轻嗤一声，怼他：“那人比年级第一帅得多了，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质感的，你能这么说是因为你井底之蛙，等你见了他真人就知道了。”
两人因为审美问题吵了起来，动静愈演愈烈。
两方都加入了不少人。
这个年纪的男生们大都没什么尊重女生的意识，嘴皮子厉害，把那几个女生气得不行。
直到上课铃打响，老师进来后，朝那边喊了一句。
“干什么呢，都上课了不知道？”
“煞笔。”
一个男生走之前得意洋洋地朝着女生堆里说了句。
“你！”
“再吵都出去吵！”
老师冷冷声呵斥了一句。
几个女生忍了忍，朝自己的座位去。
课间有女生不服气，还去四班门口打听，没想到四班也早就知道了，但谁也不确定那个大帅哥到底是去四班还是三班。
毕竟当时年级主任在那，谁都没胆子上去偷看。
这一插曲的并没有持续太久，等到下午就被打破了。
下午最后一节原本是语文，语文老师有事加上刚开学课业不多改成了自习课。
对这突如其来的休息，班上人都很兴奋，喧嚣吵闹个不停。
这喧闹直到被一人打破。
教室前门忽然被人推开，班主任领着一个比她还高的男生走了进来。
刚开始班上突然一静，等过了两三秒，看清班主任身后的人时，班里就瞬间掀起了一阵小小的低呼声。
“他、他他……”
一个女生瞪大着眼，指着台上，嘴皮子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她旁边的女生给她补：“他不就是白天你说的那个人吗？”
随之激动起来：“妈的，真来我们班上了！”
“那群男的才是傻逼，也不看看人跟人之间的差距。”
而那些男生们也都愣愣地盯着台上人看，白天的嚣张气焰这会瞬间被打没了，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连带着连听到女生们的嘲讽也没有底气吼出去了。
班主任陶军原本还想先整理下课堂纪律，没想到这班上比他讲课时还消停，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只好转头看身边的男生，说道：“这是咱们班新转来的同学路息，从致格附中过来的，以后就是咱们班的同学了，大家欢迎一下。”
“致格附中啊。”
“我操，致格啊，好牛逼。”
“致格附中的怎么又转到我们学校了？”
“陆西？这名字帅。”
“他发型真酷，不过年级主任居然没让他剃了？”
……
致格是省里重点，常年排名第一，而他们十四中近几年来升学率连降，已经不在全市家长们第一考虑范畴之内，只是一个没落的市重点，无怪乎班里人会这么震惊。
没道理进得去致格的，要转到他们十四中来。
底下一阵小声议论纷纷，鼓掌声却没停，还不小。
到底怕影响别的班的同学，陶军很快就示意班上人停下，然后再次跟身边的男生说：“路同学，做下自我介绍吧。”
而听到底下的掌声，台上的男生表情自始至终都很淡，听了班主任的话，他懒淡地抬起眼，形状漂亮的唇角漫不经心地动了动。
坐在最后一排的木笙被这阵掌声给弄醒。
迷迷糊糊间，隐隐约约听到一句格外桀骜的话自讲台上方传来——
“路息，完了么？”
全班人：“……”
“下，下去吧。”
陶军让人走时候忍住了擦冷汗的冲动，年级主任把这么一个个性十足的学生放他班上真是因为相信他能力，而不是想让他提早退休么？
而班上也都被他这句简洁的不行的话给震到了。
“牛，牛逼……”
周围低低的声音响起来。
路息一下去没怎么看，径直走到靠近门的角落，随后而来的两个总务处的人抬着他的桌子椅子到他面前放下。
这待遇惊到了班里人。
想当初他们刚来十四中报名时，桌椅板凳都是自己苦哈哈地从东操场里扛上来的。
男生将书包放到上面，抬腿勾了下椅子便坐了下去。
见班里人全都看着，陶军轻咳了声，整理班级纪律。
等人走后，也差不多到了放学。
放学铃声响起。
走廊里逐渐喧闹起来，班上人也都整理着书包，不过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全都扎在最后排那男生的身上。
窃窃私语。
男生低着头玩手机，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大感兴趣，在他周身仿佛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磁场，任何人都不敢轻易靠近。
男生不知在点着什么，过了会，将手机放到耳边。
修长的手指轻揉着眉心。
那边播放出来一个男声，很少年音，也挺桀，周围是放学的嘈杂声，混着他没心没肺的笑。
“兄弟，你又被你家老爷子发配到哪个山区了？”
男生听完后垂眸，对着手机那端懒懒地喊了个“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