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晓御,你怎么会跟他一起睡着了?”一提到儿子,他自然而然想起适才的疑惑。
他当然知道照顾小孩很累人,因为他在照顾晓御的时候,也经常不小心就和他一起睡着,不过他是晓御的爸爸,而她却是新来的保母阿姨,看他毫不排斥一个外人,这感觉……还挺复杂的。
“喔,因为睡觉时间到了,可是他好像有点烦躁不安,我就提议讲床边故事哄他入睡……”她边洗着碗盘边回答,接着提出自己的疑问。“乐先生,我能问你一个冒昧的问题吗?”
本来她打算过一阵子再问的,但既然他主动提起了,她不如就打蛇随棍上问个清楚也好。
“没关系,你说。”
“我想问的是,在我还没来之前,晓御每天都是你在带吗?”既然他同意,那么她就不客气地直问了。
“嗯,除了每季换季前,我特别忙碌的时候会把他交给我妈带之外,他几乎都跟我在一起。”他点头。
“那你平常都带他去哪里?”最好别是她猜测的那样。
“也没到哪里去,最多就到附近的公园走走。”乐宥勋当然不知道她的想法,理所当然的把自己平日会和晓御一起做的活动向她报告。“怎么了吗?”
“我听晓御说你几乎没有带他参加过什么户外活动,是真的吗?”
“嗯,因为我想他年纪还小,怕有危险,或许等大一点再说。”乐宥勋不加隐瞒地直说。
白桔梗不禁皱眉。“我认为这样不太妥当,晓御现在学习力很强,如果乐先生肯拨点时间出来带他去做一些户外活动,我相信这对他绝对是件好事。”
“现在?他还太小了点吧?”乐宥勋有点茫然,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应该不宜带太远吧?
“我可以拿资料给你看,如果你不相信的话。”白桔梗很想翻白眼,但她并没有,硬是忍了下来,因为再怎么说,晓御都是他的儿子,她着实没有插嘴的余地。
“呃……也不必那么麻烦啦!”她是幼教系毕业的高材生,人家话都说得这么白了,他再不听,岂不是拿儿子的未来当儿戏?“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做比较好?”
“这是我个人的浅见,希望你能利用假日的空闲时间尽量抽出时间来,带晓御一起去户外踏青……”
这一晚,乐家的客厅灯火通明,客厅里一对男女彻夜长谈,谈的不是风花雪月的浪漫情事,而是严肃的幼儿教育问题及方针——
“哈——”
在公司的干部会议上,乐宥勋控制不住的直打哈欠,瞧得所有干部面面相觑,因是以往不曾发生过的事。
他们英明神武的老板大人一向精神奕奕、形象优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他露出疲态,可今天却让大伙儿开了眼界,老板大人竟然在打哈欠!
“乐先生,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业务经理王大卫清了清喉咙,忍不住起身为所有人发声。
他和乐宥勋是高中同学,两人大学毕业后又在职场相遇。公司里没有任何人交情比他跟老板大人还好了,当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目前的状况时,也唯有他这个和老板有点交情又有点胆识的家伙敢跳出来发声了。
“抱歉,我昨晚没什么睡,所以精神不太好。”乐宥勋抹了抹脸,一脸疲惫地起身向所有公司干部道歉。“这会议延后再开,我恐怕需要先休息一下。”
“没关系啦!身体总是比较要紧。”
“对啊!我们可是全靠你了,你身体要顾好才行。”
“少在那边废话一堆,还是快点让老板去休息吧!”
“对对对,乐先生,你还是快去休息吧!”
几名干部七嘴八舌地应和,听得乐宥勋头更痛了,回到办公室之后,他直接用内线电话叫王大卫来,请他出去帮忙买点止痛药。
“吃成药不好吧?要不要我直接载你去医院挂急诊?”王大卫摇头拒绝,建议他有不舒服就直接去医院就诊。
“神经病喔你!一点小头痛就要挂急诊?!”乐宥勋错愕地瞠大双眼,当他是外星来的怪物。“我看你才要挂急诊咧!”
“欸!我也是为你好,不然万一你真感染了什么有的没的,回家传染给晓御怎么办?”不是他危言耸听,而是小孩子的抵抗力原本就弱,而病菌那种东西又不是肉眼能辨识的,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乐宥勋无言地瞪他。“同学,我只是因为睡眠不足导致头有点痛,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好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喔!”这么说来,没睡好确实是会头痛,他好像真的太大惊小怪了,但问题是……“怎么了?晓御吵得你不好睡喔?”
“不是,是昨晚在跟保母谈晓御的教育问题,说到快天亮。”乐宥勋疲累地揉揉眉心。
“什么保母?”那么尽责的保母还真少见,直教王大卫感到十分好奇。
“我雇用了一名保母,请她到家里照顾晓御。”他放松地靠着椅背,身体麻麻的、脚浮浮的,还真是累坏了。
但说实在的,白桔梗实在是个尽责的好保母,不仅将晓御照顾得好好的,还认真地观察晓御的需要和他的不足,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以前你不是会把晓御交给乐妈带,怎么突然想请保母?”还单身的王大卫不明白单亲父亲的辛苦,随口发问。
“我妈年纪大了,而且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哪敢再增加她的负担。”乐宥勋摇摇头,缓缓闭上双眼。“而且这个保母观念很好,我昨晚还被她上了一课。”
“你还听她上课?!”王大卫不敢置信地瞠大双眸。
哇噻,这保母也真猛的,给头家上课?真是好样的!
“嗯,她说我过度保护晓御,以后反而可能会让他产生自我封闭的心态……”乐宥勋说着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保母多大年纪?”王大卫知道他累了,但仍忍不住好奇地再问。
在他的既定印象里,保母约莫都是四、五十岁,甚至更大年纪的欧巴桑,欧巴桑会有这般见解,一定下了很多功夫,例如多看谈话性节目啦、吸收书本上的新知识等等,还得克服传统的既定观念,感觉就是很了不起!
“二十多岁吧……”睡神逐渐侵占乐宥勋的神智,感觉好友的声音似乎变得越来越遥远……
“不是吧!那么年轻!”
王大卫又被吓到,他开口还想说些什么,可他看见乐宥勋已经睡着了,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不觉露出浅笑,转身离开办公室,不忘顺便带上门,让好友好好的睡个觉——
再次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家,乐宥勋算算日子,自己恐怕还得忙上十天半个月,他都数不清自己到底多久没看见儿子在他面前活蹦乱跳了。
每天回家都差不多这个时间,超过深夜十二点,回到家之后晓御早就不晓得睡到第几殿去了,根本和他见不到面。
直到此刻,他才有点明白日前陈其章对他说过的那席话,说晓御跟着他吃苦了的真实涵义。
确实,没娘的孩子真的挺可怜的,但他这没老婆的男人也很可怜啊!就没人来怜悯他,哎——
“乐先生,你回来啦!”甫进门,白桔梗亲切的笑容便迎面而来。
“嗯。”
他懒懒地应了声,随手将公文包丢到沙发上。
“明天是假日,你有什么安排吗?”好不容易有放假,他总该抽点时间和孩子相处才是吧?白桔梗满心期待地问道。
她来到乐家工作已经快一个礼拜了,也和他谈过未来该如何安排假日的问题,但她每天看到乐先生的时间,只有他一早准备出门和晚上他返家的时候,如此忙碌的生活,根本和晓御没有任何互动;虽然乐先生说过这只是阶段性的过渡期,但她还是觉得十分不妥。
在她还没到乐家工作之前,乐先生天天和晓御黏在一起,可他一旦忙起来,却又数日和孩子碰不上面,也难怪晓御会如此没有安全感。
所以她这几天忙着和晓御培养感情,除了全天候的陪伴之外,她还天天带他到外头去走走晃晃,也和左右邻居打打招呼、聊聊天,若遇到对方有小孩,也让晓御和他们玩在一块儿,增进晓御的社交能力。
不过就算她和晓御的感情再好,都不及他和乐先生之间的亲情重要,毕竟她只是晓御生命中的过客,最要紧的还是让他们父子好好相处。
“明天……”
乐宥勋沉吟了下,脑子迅速地转了一圈,确定明天没有重要的事,只有陈其章约打高尔夫球,不过他已经拒绝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很久没跟儿子相处了,想和儿子好好的聚一聚。
“没什么特别的事要做,怎么了吗?”
“那能不能把时间留给晓御?前几天我跟他一起看幼幼台时,他似乎对到观光果园采水果很有兴趣,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地请朋友帮我查了一下观光果园的地址……”
“等等,你的意思是要安排我们去采水果?!”乐宥勋顿了下,总算有点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他略感惊讶地问道。
“对啊!晓御很感兴趣嘛!去试试又何妨。”她也没去采过水果,所以当晓御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她也是跃跃欲试喔!
“呃……”她脸上的光芒彷佛会刺眼一般教乐宥勋无法忽视,使他想起自己还在求学时的兴趣。
大学时代他是山青社的社长,专门举办学校的各项野营活动,不论是登山、健行或营火晚会,全由他筹划策办,完全是个热爱户外活动的热血青年。
后来出了社会,开始为了前途事业打拼,年轻时的兴趣因而被现实磨平,久而久之就不再参与那类活动,他几乎都要忘记当时那个快乐的自己,如今被她这一提,潜藏在心底的热血因子再度骚动了起来。
况且那也是儿子的希望,他这个做爸爸的,怎么忍心打碎儿子难得的希冀?
而且这几天他也曾认真地想过她说的话,除了物质上的需求,他更该满足儿子精神上的需要。
以往单独带孩子出远门他可能会手忙脚乱,但现在有白桔梗帮忙,他再也找不到借口总是待在家里休息了,而且这个活动听起来很有趣,他自己都觉得兴奋很想去。
“好吧,听起来很有趣,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洗个澡出来再跟你谈细节。”心下有了主意,乐宥勋决定洗个澡让自己的脑袋清醒清醒,再来同她仔细研究明天的行程。
“嗯,好啊!”
反正她还没要睡,就边整理客厅边等他好了。
约莫十分钟过后,乐宥勋神清气爽的由房间走了出来,身上已换好了干净的休闲服。
“白小姐,我们可以开始了。”他拉了拉裤管在沙发上入座,一副准备和她商量重大事件般慎重。
白桔梗一见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了?”乐宥勋不明所以地睐她一眼。
“乐先生不必那么严肃,我们要谈的是旅游,不是去冒险。”她跟着坐了下来,将他洗澡时已然备好的茶斟上,一杯推到他面前。“而且我都来你家一个礼拜了,你叫我桔梗就可以了。”
“那怎么好意思?”乐宥勋客气地说着,心里倒是挺欣赏她的落落大方。“那不然你也别叫我乐先生了,这样先生来先生去怪别扭的。”
“好啊!那以后我就叫你乐大哥好了。”
她毫不考虑地接受了,然后由矮几下拿出她请同学打印出来的观光果园资料。
“这些是北部地区观光果园的资料,你先过目一下。”
他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资料,边看边询问。“这些天晓御还好吧?有没有特别麻烦你或让你感到困扰的地方?”
“没有,晓御很乖,是真的!”他总是乖乖的跟着她,而且更令她开心的是,他渐渐懂得和外面遇到的小朋友互动,也算小有成绩。
她趁着乐宥勋在看资料的同时,叨叨絮絮地将这些日子和晓御之间发生的趣事说给乐宥勋听,整个客厅充满着浅浅的低笑声,回荡再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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