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

不知道应该失落还是庆幸，莉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那张床上。她试着动了动，一阵麻痹的感觉仍然在体内滞留。而捆在她嘴上的软巾还没取下来。
她双眼转了圈，马上发现撒那还没离开。而他的手边还放着一个盘子，里面似乎放着一些工具。当中染红了的纱布此时显得份外刺眼。
此时撒那注意到莉莉神情骤变，她咬紧了牙同时用力摇晃她的脑袋，但她试图发出的声音全都闷在了喉咙里——这是第一次莉莉在他面前流露出害怕的神色。
他心底有些后悔，可是他已经完成他想做的事了。
“嘘……”撒那伸手按住莉莉的额头，低声说，“没事，没事了。”
莉莉似乎稍稍冷静了下来，但仍然用一种困惑和戒备的眼神看着他。
这时撒那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皮，说道：“我只是实施了一些‘预防’措施。”
莉莉听到后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在问他，是什么样的预防措施。
于是撒那说：“保护你。这是最主要的目的。”
他说着，理了理她刚刚因为挣扎而凌乱的长发。然而莉莉却侧过头，避开了他的手。她别开脸，合上双眼，不再看他。
撒那看到后默默地把手收回，却没有走开。
“阿当斯一直在找你，”撒那说着顿了顿，观察着莉莉的反应，过了会他才接着道，“他说他爱你，会一直等你回去。”
这时莉莉就像没听见似的，依旧背着他一动不动。
撒那又继续说道：“我梦见你们的订婚派对，你手上的戒指是我选的，对吗？”
莉莉似乎微微动了动。
“莉莉。”撒那喊着她的名字，爬上床，躺在她的背后。他的手指在她裸露的背脊上划过，轻触肌肤下微微突出的脊椎。最后他把嘴唇贴在她的蝴蝶骨上，像要吻进她身体一样。
片刻后，他问她：“莉莉，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没有跟我走，你也离开了阿当斯，”他叹了口气，气息全呼在她的肌肤上，“有时候我觉得我和阿当斯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背着撒那的莉莉仍然没有睁开眼，接着她感到他捉住了自己被捆住的右手。他把她的手指捋开，然后一个冰凉的东西套了在她的中指上。
然后撒那在她耳边说：“我找了一个差不多的款式，”他笑了一声，又道，“你可能会笑话我。可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或许《机器人人权法案》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通过。到时候，我们结婚。”
这时他听到莉莉发出了一些声音，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湿的。
他默了默，抱紧她说道：“很多时候我都会翻看第一天的存档……我睁开眼的时候，你笑着抱住我。那个时候我觉得你是爱我的。”
“我也爱你，莉莉，”撒那说着吻住她颤抖的肩膀，“还有那件蠢衣服——这个世界有很多糟糕的事。可是有你，我觉得我还能够坚持下去。”
不管莉莉是否愿意回应他。撒那还是没有松手，反复对她说：“我爱你，真的。”
接下来的两天撒那一直密切地关注着莉莉的情况。然而她却出乎意料地表现得十分安静和配合，甚至已经到了让撒那感到反常的地步。
于是在某一个上午，撒那终于按捺不住发了一条讯息问道：
10：17 你还好吗？
10：17 什么意思？
撒那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恰当地表达他的疑虑，斟酌了一会才问：
10：20 你不生气？
10：20 有用吗？
10：21 你想打我吗？
10：21 如果我说想，你就会过来让我打你？
在撒那决定好该怎么回复之前，莉莉已经快速地回道：
10：21 我不要。
10：22 你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10：22 我才不要浪费体力来减轻你的负罪感。
10：22 假设你真的有这种感受。
过了一会她又补充了一句：
10：24 别过来。
撒那只好听她的。之后的日子几乎只有路加接触到莉莉。撒那好几次尝试突破这种胶着的状况，但始终不得要领。
接着在莉莉完成了某次午餐后，撒那又让路加过去，向他询问莉莉的情况。
就像之前问过的几十次一样，撒那对路加说：“她吃得怎么样？”
“挺好，都吃完了。”路加回答。
“你们都说了什么？”
“关于你的。”
这还是那天之后的第一次，莉莉跟路加说起了他。
撒那的声线因此变得有些紧张，“她，她说了什么？”
这时路加低头操作着手表，说道：“……内容有点多，我偷偷录下来了。”
撒那点了点头，催促路加把录音播放。
路加把声量调到最大。
接着，撒那果然听到了莉莉的声音——她快速地念出一串字符。
当撒那意识到那是什么已经太晚了。霎时间，他感到四肢像被冻住一样，然后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是他自己的声音。
那个声音快速而低沉地说：
[声纹匹配]
[密码匹配]
[进入管理者模式]
撒那想问路加为什么？可是他动不了也说不了话。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路加离开了他的房间。而他的身体还持续在[管理者模式]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听到脚步声靠近。
是莉莉，而路加就跟在她身后，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这时的莉莉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他施加的束缚了。
莉莉看着他盯住路加的眼神，摇了摇头道：“和他没有关系，是我利用了他，”她说着，捏住撒那的脸，让他正视自己，“有件事，你……或者说大部分人一直误会了——返祖派的锡安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团队。”
一瞬间，撒那都明白了。
这时莉莉接着说道：“阿当斯是锡安没错，而我也是锡安。”
//明晚2500珠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