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

“要出去？”
这个时候是晚上七点。今天莉莉换了一头蓝色的长发。
莉莉听到撒那的话后点了点头，然后动手解开他们的位置绑定，于是撒那就知道莉莉不会带他出去。
“去哪？”撒那压抑着心里的不快问。
“就在附近，”她说着走到撒那的身边，亲吻他的嘴唇，“我很快回来。”
然而在莉莉想要移开的时候，却发现撒那拉住了她的衣袖。
“怎么了？”莉莉苦笑，接着眼神瞥向那个放着路加的房间，“我觉得你不会无聊的，对吗？”
可是撒那只是抿着唇看她。然而在莉莉不耐烦之前，他就松开了手，“我可以去接你吗？”
“嗯，”莉莉点了点头，“如果有需要的话。”她说完后又在撒那的脸上留下一个道别吻才离开了。
莉莉刚刚没对撒那说谎，她要去的餐厅的确是在他们的新家附近。当她在餐厅门口看到标注了“人类服务员”时，她就知道这里会有多贵。她进去，报上名字，服务员就把她领到一个房间。
这时阿当斯已经坐着等她了。
“莉莉芙。”他笑着向她招呼，然后站起来，替她拉好椅子。
有时候阿当斯的举止会让莉莉忘了他们是一样的出身，他已经完完全全融入了a区的生活——除了讨厌机器人这一点。
“看看。”阿当斯把菜单给了莉莉，那甚至是纸质的。
莉莉翻了翻菜单，看到上面的数字，不禁感叹：“你总是沉迷这种古老又昂贵的东西。”
而阿当斯对她的抱怨只是笑了笑，“它们值得。”
莉莉足够了解他，所以也没再多说甚么。阿当斯以为她没有主意，便做主点了菜。
在食物放上餐桌后，他们并没有立刻进食。这时阿当斯拉住了莉莉的手，合上眼进行谢饭祷告。天知道莉莉多久没有在饭前祷告过了，但他们小时候经常如此。
结束后，阿当斯捏了捏她的手说：“好了。”然后才放开了她。
“新的地方怎么样？”
“挺好的。”
“嗯，”阿当斯温和地笑了笑，“你应该常回来。”
“行吧，”莉莉说着，舀了一匙热汤，“如果有时间的话。”
“可是你总是没时间，”阿当斯苦笑了一下，“对吗？”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其实你没必要避开我。”
“我没有。”
这时阿当斯注视着她，蓝色的眼眸里像有光，“那我待会可以去你家吗？”
莉莉咬了咬唇，没有回答。
“我只是想看看你住在甚么样的地方。”
“之后吧。”
阿当斯打量了莉莉好一会，没再逼迫她。两个人默默地吃完了头盘和副菜，直到服务员送上主菜，阿当斯才又问：“上次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了？”
莉莉知道他指的是她载走撒那和路加那次。
她皱了皱眉，还没回话，阿当斯又说：“他们有些不满，莉莉芙，你要记住你是我们的成员。我们是一个整体。”
“是吗？”莉莉冷笑了一下，“我想其他人不是这样想。”
“他们只是……”阿当斯叹了口气，“当然，只是一小撮人，他们觉得你太过随性了。我们想要你更加投入——”
“据我所知不是这样。”莉莉打断了他。
“甚么意思？”
“他们，一小撮人，”莉莉叽嘲般重复他的话，“觉得我是荡妇，勾引了你。”
“莉莉芙，不是每个信仰上帝的人都举止正当。”
“所以呢？我要宽恕他们？”
“他们知道自己是错误的。”阿当斯说着，试图拉住莉莉的手，可是莉莉却挣开了他。于是他站起身，走到莉莉跟前，“……要说的话，也是我勾引你。”他低下头想要亲吻莉莉，可是莉莉别过了脸，他的吻便落在她的脸颊上。
“你不是荡妇，他们都知道的，”阿当斯这时伸手捧住了莉莉的脸，让她正视自己，“你是我的未婚妻。”
“已经不是了，”莉莉推开了他，“我们早就说清楚了。”她说着把放在大腿上的餐巾扔在桌上，然后朝门口走去。
“我没答应，”阿当斯马上拉住了她，握紧她的手臂，又重复道，“莉莉芙，我没答应。”
莉莉又使劲挣了挣，然而这次却没能挣开他。
“我把戒指还给你了，”这回莉莉放软了口气，“阿当斯，我一直希望我们始终是朋友。”
“那我呢？我希望的呢？”
阿当斯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当他伤心，双眼就像灰濛濛的天色，特别容易教人心软。
莉莉垂下了眼，没再看他，“你想要甚么？想让我向你道歉吗？”
“不，”阿当斯抱住莉莉，把她紧紧地揽在怀里，“我希望我们像小时候一样，一直在一起。”
这次莉莉没有反抗，只是由着他抱了一会，末了才低声道：“可是我们都长大了。”
她感到阿当斯的身体因为她的话而一阵绷紧，彷彿很久后，她才又听到他说：“莉莉芙……他已经死了。”
他说完后，试着放开了她，却仍然把她揽着，“我们重新开始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