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年后依然是你

5、第四章

顾思齐在医院里耗了一周。期间,除了黎牵没有任何人来探望顾思齐,除了几个同事的电话,还都是问工作上的事。
“刚刚医生说可以出院了,你通知家人来接你吧。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顾思齐听出黎鞘窃诖蛱他的情况。
“行。”
顾思齐回答得很干脆。
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黎强吹焦怂计胫糇殴赵谑帐白约旱亩西。
“你家人呢?”黎歉械狡婀帧
“死啦……我在孤儿院长大的。”顾思齐说出前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的光一下子暗淡下去。黎悄谛囊唤簦
“对不起。”
“没事儿,都过去很多年了。我自己能行。”说完,笑着拍了拍黎堑募绨颉
黎鞘裁炊济凰到庸顾思齐手里的包,跟在他旁边。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顾思齐上了车,正要接过黎鞘掷锏陌说谢谢。黎蔷凸厣狭顺得牛打开车的前门坐了进来。
“二位,去哪儿啊?”司机师傅说。黎遣喙脸,示意顾思齐回答。
“哦,青年佳园后门。”
坐在后排,顾思齐看着黎牵很是舍不得。懂事起,顾思齐就没有依赖过什么人,他太贪恋可以依赖一个人的感觉。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拆石膏的时刻终于到来,顾思齐有种重获自由的欣喜,另一方面却又有些失落。他知道黎钦展俗约海是基于他的善良,一旦他完全恢复了,估计交情就到这儿了。正想着找个由头跟黎潜3至系,就接到电话:
“你小子好了没有啊,这么久不来工地,是不是上别的地儿发财去啦?”
“李哥,我这才刚拆石膏啊,正要过来呢,别着急啊。”顾思齐说。
“是嘛,那行,我在工地等你啊!”老李。
挂了电话,顾思齐知道肯定又有什么事,不然老李不会找自己找得这么急,别是工地出了什么问题。于是赶紧打车到工地。才下车进工地,老李就迎出来。
“挺快的呀,这不挺精神的嘛。嘿嘿嘿。”看到顾思齐像看到救星的老李,拍拍顾思齐的胳膊。
“您老哥叫我,我哪敢耽误一分钟啊!”顾思齐开启工作模式。
“还没吃饭吧,走走走,今天老哥我请你。”顾思齐瞟了一眼工地上的施工情况,四辆混凝土车停在空地上,心里便大概有了数。跟着李工一起到了旁边的小饭馆。
“老哥有个事儿想请你帮忙。”老李终于开口了。
“看你说的,咱俩有什么帮不帮忙的,用得着小弟的地方,老哥您尽管开口。”顾思齐说。
“本来上个礼拜,咱们工地就要打混凝土的,结果连着下了几天的雨,硬是给耽误了,这两天天气好,得抓紧时间啊,不然工期又要往后拖,咱们两方都不划算不是。我都安排好了,今天晚上打混凝土,但是你嫂子突然从乡下来了,你看我这……嘿嘿嘿嘿……”
“老哥您别说了,一会儿吃完饭,你赶紧回家,工地交给我了。嫂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得陪着到处转转!”跟顾思齐猜得一模一样。
“得了,有你这句话,老哥我就放心啦。哈哈哈哈,吃菜吃菜。”老李对顾思齐一脸满意。
小饭馆的菜又辣又咸,顾思齐潦草地吃了两口,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怀疑自己以前是怎么吃下去的。他开始有点想念黎堑氖忠樟恕=大,他记得黎鞘墙大的老师。
浇筑混凝需要一个通宵一次完成,对于体力、耐力和精细程度都有有要求,这直接关系到建筑质量安全。现场的工程师必须一直盯着,稍不留神,一辈子的饭碗就砸了。所以,即便是老奸巨猾的老李,也不敢随意在这个时候开溜。一个通宵之后,顾思齐口干舌燥,想要进办公室休息一下喝口水,才发现办公室的钥匙不在身上。顾思齐仰天叹了口气,便溜达着在旁边林荫小道的花坛上坐下休息。
“黎老师早!”
“早”
黎俏12ψ鸥学生们打招呼,正要走进办公楼,远远地看到有人蜷缩着谁在小树林的花坛上。身形约莫有些熟悉。走进一看,竟然是顾思齐,他的头发和衣服上沾了些许灰尘,腿上的石膏已经拆掉了,不知是冷还是花坛太窄,他整个人蜷缩着睡着了。黎巧焓痔搅颂剿的额头,温度正常。便拍拍他的肩膀。
“顾先生,醒醒顾先生。”
顾思齐听到熟悉的声音,睁开眼睛发现是黎牵一下子喜上心头:
“黎老师!这么巧啊!”
“你,怎么睡在这儿?”黎侵辶酥迕嘉省
“我昨天临时被叫到工地上来通了个宵,活干完了想休息一下,结果忘记拿工地办公室的钥匙,本来说在这儿坐着休息会儿,结果就睡着了。”顾思齐说完,朝着黎切a诵Γ大脑飞快运转,想各种可以跟黎潜3纸一步联系的方式。但或许是通宵之后能量不足,顾思齐觉得此刻看到黎牵脑子里全是浆糊。
“顾先生,现在已经是12月份了,江州虽然不冷,但是湿气重,你的腿才拆掉石膏,实在不应该在这种地方睡觉。”这话从黎堑幕坝锾逑道铮已经算很严厉了。
顾思齐听着黎堑幕埃心里早就乐得不行,一句嘴都没有回,就可怜巴巴,一脸没睡醒地望着黎恰?吹焦怂计胝飧鲅子,浑身蹭得脏兮兮的,像个被遗弃的流浪猫,黎蔷醯糜挚闪又可气,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他看了一眼手表,说了声:
“跟我来。”
黎前压怂计氪到自己的办公室,倒了一杯温水放在顾思齐面前。看到水,顾思齐才想起来他从昨天中午吃完饭到现在,滴水未进,拿起来就干了,黎怯指他倒了一杯,就这样,看着顾思齐一口气喝掉了4杯水。
“还要吗?”黎俏省
顾思齐摇摇头。
黎潜黄笑了:
“我一会儿有课,你可以在沙发上休息,这个办公室平时只有我一个人,要离开的话帮我把门带上就可以了。”
他从办公桌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公仔,打开是一张毯子,又拿了一个粉色抱枕,递给顾思齐。
“黎老师装备挺齐全啊,这……”一个大男人的办公室居然存着这么少女心的东西,顾思齐很惊讶。
“教师节学生送的,我还没用过,都是新的。”
顾思齐觉得黎呛孟窕岽硪饬耍正要解释,黎谴上门出去了。
高辛氏老太太的寿辰自然是整个大荒的一桩大事,大荒中大大小小的氏族都派人来恭贺,就连鬼方氏这样已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老家族都为老太太送来了贺礼。高辛府自然不敢怠慢,大半年前就开始准备。高辛珏和高辛d两个人自然都在这个过程中出了不少力。寿宴当天,高辛珏作为长房长孙,在门口迎接各路来拜寿的客人,高辛d则在内庭周旋应酬,虽然兄弟两人不睦多年,但这样的场合里是绝对不能表露出来的,一来兄弟不睦是家族大忌,容易让旁人从中挑拨得利;二来也未免让其他氏族笑话高辛家教不严。所以即便是暗里要拔刀,当着众人的面一样要兄友弟恭。
“你听说了吗,今天虽说是老太太寿辰,但另一则,也是伊耆氏的大小姐伊耆瑶歌来给自己选夫婿呢!”一位红衣宾客道。
“我也听说了,你说这伊耆家可真够牛的,高辛家的公子那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伊耆家的大小姐居然还要挑选一番。”旁边执折扇的宾客道。
“关键是,这开天辟地以来,你可曾听说过哪个世家大族的女儿要嫁,是上夫家自己挑郎君的!”对坐的黄杉宾客一脸八卦地说。
“你们有所不知啊,这高辛家的老太太,当时是柏陵家的五小姐,曾经随父兄一起披挂上过战场,结果身受重伤的时候,幸得有名氏的三小姐,就是伊耆瑶歌的祖母相救,于是两个人义结金兰,是闺中密友!”旁边的紫袍客,看起来比前面几位略年长几岁。
“哦?竟然还有这么一段缘分,你说的那场战争,可是万年前的洪荒之战?”红衣宾客说。
“不然还有什么战争,能够让这大荒氏族全都参与的!”紫袍宾客有些不屑,
“须知这高辛的老太太年轻时杀伐决断,却只有大儿子继承了他的这番魄力,剩下两个儿子啊……”执扇宾客接着说。
“据说伊耆瑶歌的父母早亡,剩下这个孤女,就跟着奶奶长大。可巧咱们今儿这寿星老太太没有女儿,也没有孙女儿,便也将这伊耆瑶歌看成自己的孙女儿般疼爱,这才有了今天这出啊!”紫袍宾客说。
歉着就这么混迹在人群中,d果然没有给他分派任何事务,甚至怀疑二哥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曾经叫自己来。
“诶,不知道今天高辛家的三公子可会露面啊?”黄杉宾客压低了声音说。
“三公子?高辛家不是一直只有大公子和二公子吗?”红衣宾客惊讶地问。
“这你都不知道?传说当年族长高辛霁曾经和一个凡人女子生下过一个孩子,后来被这老太太知道了,气得抽了他30夺魂鞭!”执扇宾客说。
话音一落,众人惊嘘,夺魂鞭,顾名思义,有夺魂削魄之利,是跟随老太太战场杀敌的武器,别说30鞭,普通人挨一下就能立时昏死过去。祖母的功绩他曾在二哥给他的史书中读过,但父亲挨打这一段他也是头一回听到,也是背脊一凉。
“没想到啊,高辛家还有这等风流韵事。”红衣宾客说。
言语中带着一丝调笑讥讽,强醋怒,一直似笑非笑地垂着眼睛。
“后来老太太说不管怎样,高辛血脉不能流落在外,于是将那凡人女子和这个孩子都收到王府里住着。不过这样的出身,恐怕连高辛府里奴仆也未必把他放在眼里吧!”黄杉宾客说。
钦要发作,被一把拉住,硬生生拖到了花园里。见四下无人,才松开了手,拍了拍堑母觳玻轻轻笑了笑。强醋怒,有些担心。坐在廊上,看着远远的月亮,黑色的瞳仁中映出明亮的倒影。
“牵你说伊耆瑶歌会选大哥,还是会选二哥呢?”
遣恢如何回答,便沉默着,
“要是她漂亮的话,我希望她选二哥,如果不漂亮,二哥估计也看不上。”
腔故浅聊。
“对了,你那天晚上见的那个女子,你觉得她漂亮吗?”
突然这么问,峭蝗幌肫鹉翘焱砩希那女子赤脚,身披薄纱在他脚边颔首一跪的场景,突然就红了耳廓和脖颈。正碰到侧过脸来看他,见他这样,突然大笑了起来,拉他在身边坐下。
“怪我怪我,自进府来,你好像还没怎么见过女人。这么看来你还是觉得她挺漂亮的。”
堑恼个脸都红了,一直红到了衣领下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二哥的贴身侍婢,也是他养在身边最厉害的武器。”说。
如此娇媚明艳的女子居然是武器,堑牧秤值鞘比都白了回来。惹得又对他一阵大笑。
正在这时,d已经闻声走到和堑纳砗螅感觉到有人,遣涞卣酒鹄矗看清楚是d,便赶紧躬身行礼,
“二公子。”
“走吧,要开席了。”d并没有搭理牵而是直接对说了这句话,便转了身。
“你回去等我吧,吃完饭我就回来。”
拍拍堑募绨颉u庋的场合,是没有办法把谴在身边的。
“祖母,孙儿恭祝祖母千秋鼎盛”说着,d给老太太深深一拜,
“哈哈哈哈,快……”老太太正高兴得要让d赶快坐到自己身边来,就看到d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孩子,模样略比珏和d都稚嫩些,却也和这家里的其他孩子一样,有着一份高辛族的英气。老太太顿了顿,才说:
“儿也来啦,好,好,快入座吧。”
和先前与d说话的亲热劲儿不同,老太太和说的这句话明显压抑着什么,慈爱中透着客气,透着距离。
坐上的老太太明明就是一位亲和慈善的老人家,与记忆中略有不同的,看起来苍白衰老了很多。恨过这个祖母,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将自己和母亲接进府里,自己应该可以长久地承欢于母亲膝下,同普通的少年一样长大,何至于小小年纪就要面对突如其来的丧母之痛。之后便是长久的孤独。如果不是遇到了恰…对了,腔乖谠鹤永锏茸拧o氲秸饫铮他的心中略微有了一丝温暖。他一直都无法得知那晚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早就不知恨为何物了,于是他怀着一份尊敬,恭敬地叩首行大礼,然后洋溢着惯有的一张笑脸,对着祖母说:
“孙儿恭贺祖母生辰。”
众宾客中有来真心送礼拜寿的,就有来打听高辛下一任族长的。伊耆氏在所有氏族中位高权重,如果有伊耆家相助,族长之位便是志在必得的。正因如此,众宾客在给老太太拜完寿磕完头之后,都被请到前厅吃酒。老太太这一桌在内堂,且只有老太太,高辛家的三个孙子、和伊耆瑶歌。为了以防万一,周围下了禁制,其他人听不到他们说话。
“祖母,孙儿敬您一杯,祝您与天地同寿。”珏端着酒杯站起来,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对于大哥的印象尤为模糊,眼前这个人只能从外貌上看,与自己有几分血缘关系,一双眼睛炯然有神,说起话来也掷地有声,与二哥的轻言细语截然不同。一杯酒,逗的祖母很是高兴,往左手边看看伊耆瑶歌,往右手边看看珏,笑而不语。趁大家不注意,偷偷瞧了两眼坐在祖母便上的伊耆瑶歌,这个女孩儿眉宇间透出的英气不亚于普通男子,鼻尖微微上翘,将少女的俏皮凸显得淋漓尽致,着鹅黄色宽袖袍,肩上点缀青绿色藤蔓纹,轻盈的绢袖搭在胳膊上,包裹出结实匀称的肌肉线条。是了,伊耆氏善扬鞭,想必这位姑娘臂力不凡。可是跟二哥的贴身侍婢星月相比,却少了一份女性的妩媚与娇柔。不知侨绻看到这位姑娘会作何评价。这么想着,他竟有些迫不及待地听听堑乃捣ā
d刚坐下来,珏就对d说:
“弟弟,你赶紧敬祖母一杯,咱们哥儿俩从小没少受祖母照拂,才有了如今这般天地,可不能像那小野种,没规矩没气度,连大大方方地瞧人也不敢一瞧。”
一句话说得在座的所有人一阵尴尬,d赶紧站起来,
“孙儿恭祝祖母福祥无边,容颜永驻!”一句话惹得老太太大笑起来,
“怪我老太婆平日里太放纵你啦,到打趣起我来了!”
d的话是说给老太太和伊耆瑶歌听的,说后面那四个字的时候,她是看着伊耆瑶歌的。
“伊耆大小姐莫要见怪,我和大哥近来一直在外奔波,和祖母相聚的时间少了,今日好不容易坐下来和祖母吃顿饭,心中喜悦,便生出孩子气来。”d的声音一贯轻柔好听。
“兄长说这话就见外了,平日里我和祖母闹的时候同你们心境是一样的,本来还担心自己眼界窄,今日会失了礼,见到诸位兄长同自己的祖母也是这般,我刚刚还松了一口气呢。”没想到伊耆瑶歌面上倨傲,说起话来竟然如此圆融周到,难怪这样的大事,伊耆老太太都能放心让她自己来。这话听得高辛老太太十分满意,又一阵大笑,无比疼爱地拉起伊耆瑶歌的手。少女笑起来,自有几分娇憨,确是另一种明艳的美。
对于珏的当面羞辱,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所谓的大哥于他,不过是个陌生人。真正让他不知所措的是此时到底要不要站起来敬酒。
老太太笑了一会儿,说到:
“好啦,你们别拘谨,赶紧吃菜,我老了,喝这两口酒已经够了,不能多喝了。”听闻,放下心来。
“伊耆妹妹,这次来了高辛可得多住几天,我带你到处看看,我们高辛好玩儿的可多了。”珏目光炯炯地说。
“再好不过了,为了能来给高辛祖母拜寿,我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呢。”这话虽是答珏的,伊耆瑶歌却忍不住看了d两眼。d垂眼饮尽杯中酒。
“妹妹的一番心意实在让我兄弟汗颜啊,妹妹且好好休息,休息好了随时差人告诉我,高辛珏随传随到!”珏并未察觉任何异样,高兴地拍着胸脯大声说。
“伊耆瑶歌先谢过兄长。”
高辛老太太高兴地看着两个孙儿,不时往伊耆瑶歌盘子里夹菜。高辛珏在酒桌上高谈阔论,偶尔引得大家发笑,高辛d默默饮酒,偶尔会将老太太伸过两次筷子的菜,换到老太太面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家宴,唯独没有人再提到,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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