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妖怪的二三事

“……为什么？”
……
单哲偏了偏头。
什么？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
“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空灵的女声传入单哲的大脑。
犹如吃了一颗薄荷糖似的，一股凉气蹿向他的四肢百骸。
还有天灵盖。
单哲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
为什么？
单哲苦笑。
指甲掐进了他的掌心肉。
他缓缓吐气。
“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
“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女孩模样的脸上露出单纯的疑惑。
淡色的双眼波光潋滟。
光影间，似乎隐约酝酿了什么。
……
单哲垂眼看向地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
“哪有什么理由？”
“人类中这样的情况很常见。”
“和则在一起，不和就分开。”
“我们也好聚好散-”
“唳！”
尖锐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
“啪嗒～”
一声清脆的响指。
“噼里啪啦～”
随即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像是玻璃碎掉的声音。
......
鲛人愣住了。
狰狞的神色一顿。
刚才……
它看着萧骁的眼里透出了警惕与防备。
……
萧骁似是未觉的笑了笑。
“你现在的样子会吓到单先生的。”
他的眼里掠过一丝的意外。
随即便是了然。
看到现在的鲛人，他算是知道了单哲为什么会对鲛人有畏惧的心理了。
明明在单哲的描述里，鲛人是一个堪称典范的温柔体贴的女朋友。
鲛人的外貌更是不用赘言的出众。
这样的女朋友，该是人人羡慕的才对。
老实说，若是在一般人看来，是单哲配不上他的女朋友才是。
结果却是单哲想要分手……
……
鲛人垂眼。
下方的水面映出它此时的样子。
不是之前与人类无异的样貌。
脸上长出了鳞片。
耳朵变成了类似鱼鳍的模样。
薄薄的嘴皮遮不住尖锐的獠牙。
白皙的脸色渗出了青黑的色调。
……
这是一张在人类眼中完全称得上惊悚的脸。
配上鲛人周身迫人的压力……
就算称为怪物也不过。
也难怪单哲想要分手了。
所有的情谊在看到自己女朋友“变身”后的那一刻就消失了吧。
……
单哲全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刚才的尖叫他来不及反应，就在他以为自己又要双耳流血-
却发现声音止住了？！
然后他听到了萧师傅的声音。
是因为萧师傅吗？
他不敢抬头。
他知道现在的锦瑟不是他喜欢的锦瑟。
不。
现在的只是一个怪物。
根本不是他的锦瑟！
……
好可怕……
单哲紧紧咬住牙齿。
想要止住自己不受控制的颤抖。
……
“得得得～”
这是……
他牙齿碰撞的声音。
单哲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太害怕了。
……
“单先生。”
萧骁走近单哲。
“没事。”
“锦瑟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它只是有些生气了。”
……
萧师傅的声音与气息让单哲近乎痉挛的紧张有了些许的缓解。
是啊。
这次他不是一个人。
还有萧师傅跟他一起。
意识到这一点后，单哲紧咬的牙关微微松开了几分。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萧师傅话里的意思。
生气？
……
嗯。
他知道的。
锦瑟不喜欢他提分手。
一提到分手，锦瑟会很生气。
锦瑟一生气，就会变得很可怕。
超可怕。
……
萧骁看向鲛人。
“你这样做只会让事态越来越糟糕。”
“你看不出来吗？”
“单先生很害怕这样的你。”
……
“这也是我。”
鲛人空灵的声音在萧骁的脑海里响起。
像是歌唱一般的声音。
让人难以与鲛人现在的样子联系起来。
……
“嗯。”
萧骁的声音里带出了几分叹息，“可是他无法接受。”
……
“……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鲛人再次看向了单哲，问出了一样的问题。
像是执拗的寻求一个答案的孩子。
……
单哲下意识抬头。
然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破碎的音符。
他一脸惨白的低下了头。
又往后踉跄了几步。
要不是萧骁及时伸手扶住了他，单哲怕是已经跌坐在了地上了。
……
手肘处的托扶让单哲惊悸的情绪略微和缓了几分。
……
“为什么？”
鲛人的声音很动听。
单哲有些恍惚。
但是很快，他的心中生出了恼火。
为什么……
他的胸腔剧烈的起伏。
他全身紧绷。
“你还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
单哲深吸一口气。
“你不是人类啊！”
他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叫。
……
“这你一开始就知道了。”
相较单哲的歇斯底里，鲛人的声音冷静的过份。
……
“……”
单哲有些被噎住了。
“是啊……”
他一开始就知道了。
可是……
“那时我不知道你的样子是这样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以为那个面容姣好的模样就是她的真实，结果……
第一次看到锦瑟的这张面孔，他吓得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愣是发不出一点的声响。
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晕过去了。
可是没有。
直到锦瑟变回了他熟悉的样子，直到他听到了熟悉的温柔嗓音，他失去焦距的双眼才渐渐重新有了光彩。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的女朋友、那么漂亮温柔的女朋友……变成了怪物？！
那个时刻，他突然想起之前只以为是错觉的一些细节。
醉酒时的恐怖表情……不是他酒醉时的幻觉……
他的女朋友……其实是……怪物！
……
他很害怕。
害怕的全身都不由得筋挛起来。
但是锦瑟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一样对待他。
仍旧那么的体贴，那么的温柔。
笑起来的时候-
嘴角咧开。
嘴唇越来越薄。
尖锐的獠牙狰狞的探出，在他的眼前越来越大……
啊！
他尖叫着……醒了过来？
单哲心跳的很快。
脸色惨白。
这时他听到了锦瑟从浴室传来的温柔的关怀。
来不及思考，他下意识的说自己没事。
待锦瑟的声音不再传来后，他近乎小心翼翼的喘了一口气。
……
锦瑟不能长时间的离开水，他从未有哪一刻这般的庆幸这一点。
……
这一惊后，单哲彻底清醒了。
想到刚才的噩梦，他还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