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瑶手里的碗落在地上,瓷器与地板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她的世界也在瞬间崩塌。
“妈妈?”小丫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声音里有一丝怯意1。
乐瑶怔怔出神,脑子一片空白。
豆豆攥着她的衣角,可怜兮兮的叫了声,“妈妈?妈妈?”
乐瑶回过神来,看着睁着大眼睛望着她的女儿,心像是被狠狠的掏空了一样,还未开口,泪已经泛滥,她一把抱住小丫头,此时的她,需要找一个支撑点,需要找一个依靠,可虽然抱紧了豆豆,但她仍旧觉得心里空得慌。
不会的,不会有事的。
他绝对不会有事的。
可她的泪却狂奔出眼。而电视画面上,已然没有了车祸的镜头,新闻主播已经在播报其他的新闻了。
可刚刚那车祸的画面,那醒目的车牌号,却烙在她的思绪里,久久的,不能抹去。
他的电话,仍旧处于关机状态。
乐瑶颤抖着双手,拨通了何皓天的电话,电话虽然是通了,但却一直没有人接听。她咬住下chún,泪眼朦胧,最后打通了叶惠的电话。
“叶惠,”电话接通后,乐瑶哽咽了,“何……何助在吗?”能清楚知道温云霆情况的,就只有何皓天了。
“他不在,”叶惠似乎也有点焦急,她说,“凌晨三点的时候他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也联系不上他。”她问,“乐瑶,你找他有事吗?”
凌晨三点?乐瑶心被悬得高高的,她忐忑着问,“他有说去哪儿了吗?”
“我听他说,好像是温总出事了。”叶惠说道。
乐瑶的泪水早已经泛滥了,手机从她的手里滑落。
*
时代银座,包括整个温氏集团,所有的员工都没有心思工作了,偶尔在茶水间里有人小声的议论着,但是都不敢大声问出来,大家都在急切的等待温云霆的消息。
可是,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锁了,大家只知道温云霆是在一处十字路口出的车祸,当时好像是他的车追尾,但是后面又冲过来两辆车,结果四辆车撞在一起,当场死亡三人,受伤二人。
还好,公布的三名死亡名单里,并没有温云霆的名字。
被夹在中间连续两次被追尾,车祸现场那么惨烈,他的车也面目全非,那么,他呢?肯定受伤了,可他伤势如何?在哪个医院?这一系列的问题,对所有人来说都只是个谜。
而他最信任的助手何皓天,当时在第一时间到达事故现场,可到现在为止,他不仅没有出现,甚至,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z市的每个医院,乐瑶都跑遍了,可询问的结果让她沮丧失望,所有的医院都否认有收到这次车祸的病人。
他到底在哪儿呢?怎么连他的消息也要封锁?
究竟是谁封锁了有关他的一切消息?
所有的所有,都不得而知,乐瑶一颗心悬着,忐忑难安。
罗颖坐立不安的在位置上,也没有心思工作。而后,她发现乐瑶坐在卡座上出神,默默落泪。
“乐瑶,别难过了,温总不会有事的。”罗颖问,自从得知温云霆的车祸之后,她就发现乐瑶的神情不对劲。她也很难过,但是,却不至于像乐瑶一样jīng神恍忽、思绪游离、不停落泪。即使他们是兄妹,他吉凶未卜,可他们也只是名义上的兄妹,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而乐瑶平时又那么怕温云霆,怎么又会如此担心他?
乐瑶的泪还是没有停过,已经整整两天了,他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怎么可能不担心?怎么可能不难过?
*
在得知温云霆出车祸时,于沛玲惊的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他现在在哪儿?情况怎么样?”
乐瑶摇摇头,眸微红一片。她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一想到他,所有的思绪全都崩溃了。
于沛玲眉一挑,“一点消息也没有吗?你有没有问过他的助理?”
“何助现在也没了消息。”乐瑶说。
“那温氏呢?现在温氏由谁在负责?”于沛玲的思路倒是很清晰:“云霆有没有安排谁来接手工作?或者,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召开董事会?”温氏这样大的集团,若掌舵人出了事故,不仅会影响到股市,也会影响到各个分公司的业绩,若不立刻做出决断,安排新的决策者,后果不堪设想。
乐瑶看着母亲,心底压抑的痛苦更深了,她的一整颗心都在云霆的安危上,而母亲关心的却只是温氏集团,他毕竟是母亲的继子,在一起生活这么些年,那些平时其乐融融,母贤子孝的画面都是假的吗?
“瑶瑶,你老实告诉我,豆豆是不是云霆的孩子?”于沛玲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再一次问道。
乐瑶看着母亲,沉默着。从心底深处,却对她了有了稍许的隔阂,更多了一分警惕,在云霆状况不明的情况下,母亲的询问,却明显的带着利益与功利在里面,“不是。”她否认了。
“你撒谎。”于沛玲紧紧的盯着她。
“没有。”母亲的激进态度让乐瑶再一次否认:“豆豆不是他的孩子。”
于沛玲打量着女儿,迟疑的说,“瑶瑶,你别骗我,你要知道,若是云霆出了什么意外,豆豆若是他的孩子,你们母女就有了保障,”她又说,“到时候,整个温氏集团都是你们的。”
乐瑶垂眸不语。
于沛玲语气稍重了些,“瑶瑶,你懂不懂,整个温氏集团意味着什么?”
乐瑶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抓,疼得无法呼吸,她不要他出事,他也绝对不能出事。温氏算什么?权利算什么?钱又算什么?没有了他,她还要那些虚无的身外之物做什么?
“瑶瑶!”于沛玲的声音颇有几分严厉,斥责道:“这个时候,你还要一味的隐瞒,整个温氏就会易主,你知道吗?这样的结果,不是云霆愿意看到的。”
“不是。”她几乎虚脱,“不是,不是。”他的情况未明,她不要想太多,她只是相信他会回来的,他会没事的。
于沛玲的眸分明有着几分凌厉,jīng明如她,女儿这回避的样子,正印证了她的猜测,于是试探道,“瑶瑶,你撒不了谎的。dna会说明一切。”
乐瑶的chún轻颤,手微微的颤抖着。
“特护,”于沛玲立刻按了床头铃,呼叫特护。
“温太太,什么事。”特护走进来。
“我要出院。”最近一段时间,她身体的伤时好时坏,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她深知,现在是非常关键的时刻,她必须将温氏攥在手里,所以,她必须得出院。
*
于沛玲不顾医生的劝阻,坐着lún椅来到了温氏,她以温孝诚的妻子,温云霆的继母的身份代表温云霆出席股东大会。温家在温氏企业里占了绝对性的股份,而其他几位都是分额极小的股东,往日,温孝诚出度各种宴会时常带她去,对这些人她都很熟。更甚,因为她的出现,那几位小股东顿时有了信心。
可就在股东大会刚刚召开时,卫月华却出现了,她的目光带着轻蔑傲慢的扫过于沛玲,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出示了一份由温云霆亲笔签名的委托书,上面写着,由她暂时代理温云霆处理温氏集团大小事务。
于沛玲脸sè一沉,卧病榻太久的她,今天化了浓厚的妆才能遮盖她的苍白与憔悴,她质问道:“云霆呢,他在哪儿?”
“云霆在医院。”卫月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带着挑衅,甚至,她身上散发出吐气扬眉的傲慢,此刻她以高姿态出现,自有一种旁人无法形容的骄傲。
“哪家医院?”于沛玲目光冰冷,迎上卫月华时并无丝毫示弱,从车祸开始,所有的人都没有温云霆的消息,而现在卫月华突然出现声称得到授权,这让她严重置疑温云霆目前的状况,“我们要见他。”
卫月华眉一挑:“云霆出了严重车祸,正在医院接受治疗,他现在暂时不想见任何人。”说着她扬了扬委托书,“我想,这上面把一切都说得很清楚了。”
“云霆既然伤得很严重,不想见任何人,怎么又能签委托书?”于沛玲冷言反驳她的话,这种时候,卫月华的出现并没有让她惊讶,反而是温云霆的委托书让她震惊不已。
“委托书是不是真的,请律师鉴定就好了。”卫月华看着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云霆是不想见任何人,但是,这中间并不包括我这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姨妈,他唯一的亲人。”她刻意加重了“唯一”两个字。
温云霆签名鉴定的结果,确实是他的笔迹,而毫无疑问的,卫月华成了温氏的代理总裁。
面对卫月华的傲慢与轻蔑,于沛玲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让特护送她回温宅。
“太太。”庆姐在见到于沛玲的时候,有些诧异,“你……怎么出院了?”她每天都会去医院送餐,也向医生打听过,于沛玲的恢复情况暂时还不适合出院。
于沛玲回到阔别以久的温宅,她在这儿住了好些年,现在却觉得有些沉闷,“把一楼书房对面的房间收拾出来,我要住。”她对温孝诚充满了恨意,所以不愿再住回他们曾经的卧室,而一楼,目前就只有书房对面的房间最大最宽敞最适合居住了。
“这——”庆姐脸sè有些为难。
“怎么,有问题吗?”她在卫月华面前吃了憋,却没想到刚回温宅,没在庆姐脸上看到喜sè,但见着她吞吞吐吐的敷衍。
“书房对面的房间,”庆姐低头,颇有些为难的说,“是……是二小姐在住。”
“二小姐?”于沛玲一头雾水,质问道,“哪个二小姐?温家什么时候出了个二小姐?我怎么不知道?”不管是云萱还是乐瑶,温宅的佣人都称呼为小姐,从来没有什么二小姐。
“就是……就是周少的母亲。”庆姐只得硬着头皮讪讪的说。
卫月华?于沛玲不悦,质疑道:“她凭什么住到我家来?你怎么能让她住进来?”想到卫月华那不善的态度,她xiōng口闷闷的,厌恶的说道,“赶紧把她的东西扔出去。”
庆姐为难着,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说,“她之前来家里的时候,住的就是那个房间。”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卫月华住进温宅照顾云霆云萱兄妹俩。
“你难道忘了当年孝诚在,是怎么赶她走的?这是温家,我是女主人,不允许外人住在这里。”于沛玲很生气,她出车祸住了院回来,这庆姐给她的感觉,怎么好像温宅已经易主了,自己倒成了外人,说话还不能作数了。
“你还真当自己是女主人了?”卫月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声音里带着十足的傲慢与挑衅。
于沛玲滚动着lún椅转身,不悦的说:“这儿是我家,不欢迎你,庆姐,送客。”
“你家?”卫月华呵呵嘲笑着,边打量着温宅边傲然的说:“不知道这里的哪个角落是你的?哪个地方写了你的名字?”
见她们起了争执,庆姐低头退到了一边。
“你——”她的话触动了于沛玲伤心难堪的过往,她曾签下婚前协议,温孝诚过世后,她不得继承他的任何财产,不过,她却享有温宅的居住权,于是她说道:“我是孝诚的合法妻子,我有权住在这里。”
“合法?”卫月华继续嘲笑道:“狐狸jīng合法?第三者也合法吗?真是太好笑了。”她心里深藏着妒忌与恨意,这多年的积怨,在这一刻爆发了,她恨不得将所有不堪的话全部说出来。
想到曾经那段难堪的经历,又被她这样指着鼻子骂,于沛玲的神sè到底还是有些不自然,但旋即稳了稳心神,说道:“不管怎么样,孝诚配偶一栏写着我的名字,这一点,比起任何人来说,我都有权利住在这里。”
于沛玲的目光淡淡扫过卫月华,带着往日的优雅威严:“不像有的人,死皮赖脸的硬要赖着,可孝诚看都不看一眼,甚至,还很厌恶。”
“你——”这下,lún到卫月华语塞了,她微胖的脸涨红着,忿怒充满她的所有思绪,吼道,“你别忘了,现在温氏所有的财产都是云霆的,你得不到一分钱。我现在是他唯一的亲人,只消几句话,就可以让云霆将你赶出去。”
于沛玲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倒也不示弱,扬眉看她,“你既然有这本事,那我等着。”她与温云霆之间,虽然算不上十分亲厚,但却一向相处融洽。而云霆爱乐瑶,爱得那样深,无论从哪方面来都,都不会赶她走的,“只是,你可别偷jī不成蚀把米,最后,让云霆也像孝诚一样厌恶你的死皮赖脸,把你赶去加拿大。”
“你放心,”卫月华脸sèyīn狠的说,曾被温孝诚厌恶,她远走加拿大,让她做温太太的梦彻底破碎,那记忆深处的耻辱让她咬牙切齿,“我虽然只是云霆的阿姨,可他却把我当母亲一样信任,做母亲的有义务与权利帮儿子看管好家业。免得有些人居心不良,鸠占鹊巢。”她厌恶于沛玲,与她交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多年的积怨与憎恨让她的认知早已经变了形。
于沛玲知道,自己身体没有完全康复,而温云霆又不在,目前来看,自己处于劣势,所以也不敢再跟她争执,吩咐特护推着她回房间。
卫月华看着于沛玲坐在lún椅上的背影,想到她夺走了自己原本中意的一切,于是,卫月华暗暗下决心,迟早有一天,要将于沛玲赶出温宅。
*
左柏潇的到访有些突然。
乐瑶牵着豆豆回家时,在楼下遇见了他。此时的他,没有了往日让人感觉不怒而威的感觉,很man的外表在此时有种莫明的柔和,隔得不远,他看着她们,chún角扬起一抹久违的温暖的浅笑。
乐瑶有一瞬间的怔住。
豆豆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快乐的叫着爸爸。左柏潇将小丫头抱在怀里,拈了拈,而后刮她小鼻子:“小丫头,长大了不少啊。”
豆豆依呀依的窝进他的怀里,撒娇说着,“爸爸,我好想你。”自从搬出左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左柏潇了。虽然她与温云霆有种莫明的亲呢,但是,在她yòu小的心里,对左柏潇也有种莫明的亲情。
“爸爸也想你。”左柏潇抱着她,走近乐瑶。
“爸爸,你去那儿了?怎么都不来看我?”豆豆问道。
“爸爸去了好远的地方出差,这不,刚回来就来看你了。”乐瑶说,她怕左柏潇回答出来的话与她之前告诉豆豆的话不一样,所以立刻抢着说。
豆豆小眉一皱,看看乐瑶又看看左柏潇:“妈妈,你说的是这个爸爸,还是那个温爸爸?”
乐瑶一下语塞,一想到温云霆,眉微微一紧,心沉入低谷,莫明的悲伤袭来,让她痛苦不已。
“爸爸出差,温爸爸来陪豆豆;”左柏潇抱着豆豆小楼,“现在温爸爸出差,那么换爸爸来陪豆豆好不好?”
豆豆犹豫了一下,“好。”这句好字有些不情愿,而后她却歪着头说:“如果两个爸爸都来陪我,那就好了。”
豆豆的话,让两个大人无从回答。
回到家,左柏潇将豆豆从怀里放下来,安慰道,“乐瑶,你别担心,他会没事的。”有关温云霆的事情,最近几天z市都传遍了,而他从里面出来后忙着处理左氏集团的事,忙得昏天黑地,直到今天才抽出来时间来看她们。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在左柏潇面前,乐瑶才能坦诚的表露自己最真实的感情,她从来不敢往最坏的地方去想,她每天都在渴望,即使不能见到他,但是,能得到他的一些消息也好啊。
左柏潇看着一旁抱着玩具的豆豆,再看着乐瑶,“乐瑶,振作起来,你还得照顾豆豆,不是吗?”
乐瑶眸里的泪光越来越清晰,让她最难受最痛苦最担心的直到现在,好些天了,她连他的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左柏潇沉默。
“左大哥,你……”看着左柏潇,乐瑶突然想到了周嘉怡,那个娇小雅致的小女人,于是,她将那次与周嘉怡相遇,她将录音给她的全部经过讲给了左柏潇听。
左柏潇的脸sè越来越沉,他心底的触动是那样的明显,那样的清晰,某种深处的情感涌动着,让一向自持沉稳的他很痛苦。
“她很担心你……”不知为何,乐瑶能清晰的感觉到左柏潇与周嘉怡之间那种互相深爱彼此的感情,可让她疑惑的是,既然深爱对方,又为什么要离婚?
“我知道。”左柏潇微叹一声,她爱他,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时过境迁,有些事,早已经回不去了。
“她跟简队长在一起,我担心她……”乐瑶低声道。
提起简杰,左柏潇的心一片冰冷,有些不愿意触碰的东西,全都涌上心底,有些事,某些人,终是要为他做出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
左yòu晴的面容很消瘦,微凸的颧骨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大而无神,可眸底,往日的傲气淡去,有的,只是黯淡与无光的亮泽。
“你怎么了?”卫月华审视着她,眼底有一丝疑惑。
“没事。”左yòu晴无jīng打采的说,半个月前,她才从戒毒所出来,得知左柏潇被关了,一时间她没了依靠,所有的锋芒都被现实所打败,而前几天,左柏潇出来了,兄妹俩见面,但是,她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他勒令待在家思过。
“什么叫没事?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儿还有左家大小姐的风范?”卫月华颇有些不悦的说:“你的骄傲自信上哪儿去了?”
“卫姨。”她也想打扮,她也想逛街血拼,可左柏潇早已经没收了她所有的信用卡及银行卡,但凡她要买东西,还得找郭嫂要钱,现在的她,经济窘迫极了,“我哥最近把我管得太严了,连卡都收回去了,我现在用点儿钱还得找保姆拿,你说,我这哪还是什么左家大小姐?”她边说话,她边打着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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