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在十多分钟后赶到,法医拍照存根,勘察现场,警察了解完情况,做完笔录,tiáo取监控录像后,出警的刘警官对着江锦言公式化的说道:“六少,你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中的防卫过当,你得跟我们回警局接受tiáo查,希望你能配合。”
“六少当然会配合。”
作为江锦言的代理律师,向封代替江锦言回答。
“让少文送你回半山别墅,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江锦言转身,手搭在楚韵的双肩上。
楚韵低着头,视线一直盯着被蒙上层白布的颜婉如身上,尸体被抬上车,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
警示灯快速变换的颜sè灯光打在她浓妆的脸上,浓黑稠密的睫毛上的点点晶莹,令江锦言心底生出股qiáng烈的不安。
颜婉如对楚韵再狠,可那毕竟是她的母亲。楚韵是个感性重感情的人,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会让两人产生不隔阂。江锦言手上的力道加重,沉浸在久远回忆中不可自拔的楚韵感受到肩膀上的疼痛,思绪逐渐回笼,她缓缓抬头,梦这层水雾的眼睛,脸上的伤心痛苦毫无遗漏的展现在江锦言的面前。
江锦言心蓦地紧揪,眉眼间的郁结加深。
“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默默告诉自己,江锦言是因为要保护她才会失手导致颜婉如的死亡,这事怪不得他。楚韵眼底闪过抹挣扎,qiáng烈克制住一些不该出现的情绪,尽量表现的正常些。
“向封等下可以保释吗?”
“应该不能。”
刑事案件是大案,向封已接到老爷子指示,刚才的事那么多双眼睛瞧到,接下来的必须全部按照规定的流程走,才能让六少免于诟病。
预料中的答案,怕楚韵一个人会胡思乱想,江锦言袁少文送她回去的时候绕道陈媛住的地方,让陈媛过去陪她。
“回去等我。”
江锦言亲自把她送上车,在欲剑门之际,楚韵突然从车里伸出手,抓住江锦言的手腕,“这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跟你一起去警局。”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有向封在,我没事。”他的丫头一直都很有担当,江锦言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楚韵的手依旧没松开,江锦言岑薄的chún无奈勾了勾,打趣道:“你再对我这样依依不舍,我会忍不住带着你上演极限逃亡的,恩?”
江锦言作势去拉驾驶座的门,从反光镜中瞥见,一直站在不远处注意这边情况的警察,朝这边走过来,楚韵慌忙松开江锦言,“有事情让向封及时告知我。”
“等你吃胖五斤,我肯定会安然无事回到你的面前。”逗弄完她,看到她可爱的模样,江锦言紧皱的眉宇稍稍舒展些,“为了我早日能出炼狱,你要加把劲。”
明明是她给他引来的麻烦,他没有一句抱怨和苛责。反而处处考虑她的感受,楚韵矛盾的心里五味陈杂,微微偏头避开江锦言深情的黑眸。
江锦言微抿下chún,叮嘱袁少文路上开车小心些,上了向封的车,跟着警察一起去了警局。
江家老宅偌大的客厅里,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椅子沙发不多,大部分人都在站着。老爷子拄着拐杖来到大厅正中央,他重重咳嗽声,闹哄哄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阿帆帮他搬了个椅子过来,老爷子对着过来欲扶他坐下的阿帆摆了摆手,矍铄如炬的目光环视下客厅,面sè倏然一沉,“洪涛呢?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作为一家之主不出来主持大局,把这乱糟糟的一滩事情交给我一个老头子,不是让大家看笑话吗?”
江宏涛跟江锦言的关系,老爷子比任何人都清楚,从早年开始,他一直试图改善tiáo和两人关系。江锦言对江宏涛恨意深种。江宏涛不配合老爷子的怀柔政策,对江锦言冷眼以待,从不施以温情。导致父子两人之间的裂痕随着日常间的摩擦,撕扯,不断加深。自四年前开始,两人之间已突破相看两厌,演变成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这个时候江宏涛不在,肯定是在谋划着给江锦言落井下石。老爷子握着拐杖,干枯的手骨节泛青,执着拐杖在地上用力杵了几下。
他戎马半辈子,做事光明磊落,却生下一个心术不正,心xiōng狭隘的容不下自己亲生骨肉的儿子。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样惩罚他!
这辈子他为了那个逆子cào碎了心,他年事已高,有些事情他想过问已有心无力。为了让江家几代人积累起来的好名誉不被江宏涛和与他有几分相似的江锦豪所累,更为了弥补对江锦言和他母亲的亏欠,老爷子愿意用他将要油尽灯枯时的微薄之力,帮江锦言坐稳江家继承人的位置。
“老爷说的是,我这就去让人去找老爷。”
阿帆给几个佣人递了眼sè,一群人四散开去寻找消失在宴会上的江宏涛。
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接过佣人递过来的茶轻呷一口,醇厚不失威严的声音响彻大厅,“在这里我先跟大家道声歉,是江家在举行晚宴的时候,没有做好安全保障措施,让一个jīng神病院的病人,持刀闯进会场,意欲伤人,让大家受到了惊吓,万幸的是凶徒被小六及时制服。若是让她伤到你们,江家罪过就大了。”
先前被一众宾客议论纷纷的江锦言失手杀人案经过老爷子这么一说,成了江锦言见义勇为,保护大家。
一众人仔细回想下,虽然江锦言只是保护他的未婚妻一人,可老爷子的这番话好像并未说错。警察已确认颜婉如为第三医院的jīng神病人,谁也不能保证在当时情况下,她不会发疯发癫行刺其他人。
众人的注意的焦点被老爷子有意引导,等老爷子话一落,在场的宾客纷纷说道:“老爷子严重了,大家都没事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六少这么做事见义勇为,警察会tiáo查清楚,六少会没事的。”
“老爷子不用担心,六少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
“对,如果需要的话,我们都可以为六少作证。”
……
“哎,小六人生多波折,双腿刚痊愈,我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那股高兴劲,他就摊上了这事,我这心里啊……”
老爷子抬手拭了拭眼角,捂着xiōng口,做一副痛心难受状。
“老爷子你不要过度担心,注意身体呐。”
“不过话说回来,六少那样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在lún椅上做了四年,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能站起来,与未婚妻恩爱有加,却要吃官司,想想都让人觉得心疼。”
这话引来一众符合,有几家旗下有报社的主动站出来跟老爷子保证,他们家的报纸杂志。一定会实事求是的报道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掺和任何有损六少的言论。
这几家报纸都是桐城的权威报纸,报道出来的事情可信度极高,老爷子的目的达成,准备等江宏涛过来,功成身退。
淹没在人群中姜美心,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
在宴会上看见江锦言的双腿好了以后,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喜悦跑过去。亲眼看到他对楚韵呵护备至,墨眸里的柔情蜜意刺疼了她的眼睛。
她花了那么多年没有得到的东西却轻松落在一个身世不堪,坐过牢,身材脸蛋皆不如她的女人身上,这让她怎么甘心?
眼看着她跟楚瑶两个人设计的一场能够毁了楚韵的局,竟然要被轻松化解,她心里的不忿再也压抑不住,出声道:“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的身份不是还没有确认吗?她亲口说出当年偷梁换柱成为顾仁峰妻子的事情,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这样堪比电视剧的事情,怎么会讲的毫无丁点儿破绽?或许她真的是楚韵的母亲。”
“就算是六少nǎinǎi的母亲,她在六少nǎinǎi身处囹圄,父亲过世的节骨眼上诈死,去与别的男人同富贵,六少nǎinǎi就算是不认她,也算是人之常情。”
楚韵坐过牢的事情桐城几乎是人尽皆知,但年的受害人都对谅解她,没人再指责诋毁她,反而因为颜婉如在晚宴上的所作所为而对她深感同情。姜美心的话还未落下已经有人出声反驳,替楚韵辩解。
“那是顾家倒了,颜婉如失势了,没有利用价值了。据我所知,之前在顾家风光的时候,她一口一个妈,叫的可甜了。后来还利用跟颜婉如的关系,进入顾源。我说的这些事千真万确,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顾源那些老员工,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姜美心言之凿凿,说的有根有据的,一时间已被老爷子控制的舆论风向瞬间变换,众人面面相觑后又开始了新一lún的讨论热cháo。
她的话起了作用,姜美心喜不自胜,把从楚瑶那听来不利于楚韵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那个在说小六媳妇儿坏话的人,可是姜家那丫头?”
老爷子用拐杖碰了下阿帆的脚。
“是的,老太爷。”阿帆瞟了眼姜美心的方向,说出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姜小姐的话不可信,六少对六少nǎinǎi简直是捧在手心都怕摔到了,六少nǎinǎi如果真的是那种贪财女人的话,她只要讨得六少欢心就好。”
“我倒是没见到那丫头讨小六欢心。”
倒是他一向对谁都冷淡的孙子,对人家百依百顺的。
老爷子眉目低垂,双手交叠着放在拐杖上,他一直怀疑,顾家的火速衰亡有一定的人为关系,姜家这丫头算是给他解惑了。
小六的媳妇不是去高攀顾家而是去寻仇的!太小白的女人跟在小六身边不合适,能有这样的城府,老爷子越想越觉得孙媳妇和他的意。
望着喋喋不休诋毁楚韵的姜美心,jīng致姣好的面容因为此时的长舌妇行径染上些恶毒,老爷子轻摇下头,“通知姜家人把她带回去。”
“作为楚小姐曾经的主治医生,我觉得我有必要站出来为她说几句话。”
陪同未婚妻参加晚宴的方辰在楚韵出现的时候想过去跟她打招呼,又怕勾起她对那段糟糕过往的回忆,安静的当一个合格的客人。
颜婉如出现的时候,他去远离会场的地方接了个电话,等见到这边的sāo动回来的时候,颜婉如已死。帮不上忙,他并未出面。现在听到那么多人诋毁楚韵,方辰忍不住挺身而出。
“我说的全部都是事实,我倒是想听听你怎样替她洗白!”
姜美心两条胳膊交叠抱在xiōng前,眼神挑衅。暗骂:竟然能让主治医生替她说话,贱人就是贱人,勾引人的本事让人甘拜下风!
“楚小姐在狱中四年,身体底子弱,不适合捐献骨髓。为了救他们的孩子,顾仁峰夫妇qiángbī着楚小姐上了手术台,楚小姐差点因此丧命。她原先有脑震荡,承受不住打击,暂时失去记忆,顾仁峰夫妇就给她guàn输了一些与事实不符的记忆。楚小姐是被两人欺瞒才会跟着他们回顾家,跟她的人品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如此啊,就说六少nǎinǎi看着一个干干净净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禽兽不如!六少nǎinǎi把她送到jīng神病院都是轻的,应该给她一刀才能解心头之恨!”
“如果真的是亲生母亲,这做法简直是令人发指!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
“你胡说八道,那个贱人根本就没有失忆!”
姜美心刚搅浑的水被方辰给拨乱反正,气的跺下脚,不顾形象的指着方辰,破口大骂。
在场的都是桐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是背地里有些不雅的举动,表面上都会维持属于豪门人的气度做派。姜美心泼妇似的做法,瞬间引起他们的谴责炮轰。
“咦,这不是之前一直喜欢六少的姜家大小姐姜美心吗?你在这里不遗余力的说六少nǎinǎi的坏话,是因为要拆散两人吧。”
姜美心之前因为脸伤很少出席party,聚会之类让豪门人刷脸的场合。姜美心虽然家世好,但她的jīng力大都在江锦言身上,很少在其他场合出风头。时间长不出现,已逐渐被人淡忘。加上她今天与之前迥然的妖娆成熟形象与之前差异太大,宴会上的人一时间都没认出她是谁。
人群中不知是谁冒出一句话后,客厅瞬间炸开锅,热闹非凡,yīn谋论再次被搬上台面。
“jīng神病院会严加看管病人,她能从位于城南的jīng神病院跑到这里来行凶,没人带着指使,简直是难如登天,这人不会是……”
“不是我!”姜美心急切否认,“我又不是傻子,这样做锦言哥日后知道不恨死我才怪!”
“我们又没说是你,姜小姐这么激动做什么。”
“这是一个重大发现,必须先告诉警察才行。姜小姐不要着急,我们要相信桐城警察的能力,如果不是你,他们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宴会上无事可干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老爷子只觉得脑袋周围有一圈蜜蜂在嗡嗡转着,头晕的厉害。江宏涛不来,把一众宾客扔下不合适,老爷子掩着嘴咳嗽几声,阿帆立马默契的高声说道:“老太爷你的感冒还没完全好,医生嘱咐你要多休息,少熬夜,我扶你回房把药吃上,早点歇着吧。”
“那怎么能行,这里……咳咳……”
老爷子咳的差点都拿不稳拐杖,阿帆急忙帮着他抚着身前顺气,老爷子刚才的话虽然没说完,可这群人jīng已经把他接下来的话补全,为了不打扰老爷子歇息,一群人跟商量好的样纷纷告辞。
“真不好意思,今天把大家请来本想让大家尽兴,却扫兴而归。为了弥补,等小六的婚礼上。我一定好好地招待大家,除了新人那份伴手礼,老头子再给大家准备一份,就当是给大家压惊了。”
老爷子说完,宾客又是一阵纷杂的回应。知道客人要走,江锦行立刻从房间里出来,与阿帆两人左右搀扶着老爷子将众人送出门,江家老宅瞬间恢复到往日的清净,阿帆吩咐佣人锁好大门。
“等一下,刚才公司出了点事情,我再楼上处理,我准备出门看看六弟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江锦行叫住去推黑sè实木铆钉铁门的佣人,转身询问老爷子,“爷爷有需要我带给六弟的话吗?”
“告诉他,好好地宴会给他毁了,老头子很生气,让他赶紧赔我一个!”
“爷爷,你喜欢热闹的话,我改天再帮你办一次。六弟现在警局里,你让我带这样的话,他心里会不是滋味的。”
老爷子话语有几分孩子气。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又像是在真生气,江锦行一时拿捏不准,老爷子是怪江锦言呢?还是不怪?挑选最保险的话语回答完,观察老爷子的反应。
二少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老爷子呢!老爷子这哪里是怪罪六少,分明是告诉六少不会因为宴会上的事情对六少nǎinǎi有任何意见,盼着两人的婚礼呢!站在两人身旁的阿帆腹诽,对六少来说老爷子这句话简直就是他的定心丸。
“我就想让他心里不是滋味!时间不早了,要去赶紧去吧。”
老爷子活了那么久,什么样的鬼没见过,江锦行才那么点道行就想在他面前显摆,老爷子暗暗叹息声,孙子辈的这几孩子中,就属老二的心思最弯弯,比老大还要像极他老子。
怕他跟他老子样走弯路,老爷子想对他采取跟江宏涛完全不同的教育方式。跟江宏涛商量,让江锦行跟江锦豪一起打理公司。江宏涛看不上江锦行做决定时的优柔寡断,断然拒绝老爷子提议。
老爷子那段时间身体不好,江锦言那边都顾及不到多少,跟江锦行聊过几次天,江锦行这孩子城府深,有话藏在心里,喜欢跟人绕弯弯,打哈哈,与他说话心累,身累。
老爷子喜欢性格耿直的人,几次下来,对江锦行好感全无。
与他说了些道理后,让人注意着他,别让他做出格的时候后,老爷子很少再主动跟这个孙子接触。
江锦行本以为主动去警局走个过场,老爷子会因此夸他几句。一句好没落到,心里不舒服的应了声,松开搀扶老爷子的胳膊,目送他进入主宅才转身去车库取车。
“洪涛呢?”
刚才客厅里人多,主仆两个一直咬耳朵不好,老爷子一回到他的房间,立刻询问。
“夫人说老爷前几天约了人,因为对方是国外的,好不容易来趟桐城,乱改时间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本来是想等着宴会中途再过去赴约的,宴会出事不能继续,老爷就直接过去了。”
“这话你信?”
什么外国人,根本就是地地道道的桐城人。如果今天晚上江宏涛请的不是桐城司法局的一二三把手,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哎,早就知道他就这样了,你说我还气成这样做什么?”老爷子把拐杖靠在床边,接过阿帆递过来的毛巾擦把脸,“后门让人查看过了?”
“袁助理在警察来之前已过去看过,锁并没有被撬的痕迹,两个摄像头上被人贴了东西,人是被有预谋的放进来的。”
“有人敢在我这个老侦查员的眼皮子底下耍这种小手段,我不给他点颜sè瞧瞧,不知道马王爷都几只眼睛!”
老爷子说着就要起身去后门查看。
“老太爷的刷子有多硬,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些都是年轻人之间的事,咱们就不要去掺和了。”
阿帆急忙按住他,帮他拿药倒水,服侍他服下。
“你说的也对,这些事就像是他们感情路上的绊脚石,跨过去是他们的幸运,若是摔倒了一拍两散,只能说明这段感情根本就没有我看到的那般合我心意。希望他们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半山别墅。
“来,不想说话的话,咱们喝点酒。醉了心里就舒坦了。”
袁少文把两人送回别墅离开,楚韵坐在床上抱着腿发呆。陈媛平常话很多,可这个时候却找不出合适的安慰楚韵,说了一句“这事谁发生这样的事,看开点”,去酒柜翻找出几瓶烈酒,抱回房间,脱鞋盘腿坐在床上,打开一瓶烈性jī尾酒递给楚韵。
楚韵接过,仰脖子一口气guàn了三四口,烈酒滑过喉咙,五脏六腑火烧火燎的疼着,被呛了下,她猛烈的咳嗽着。
咳着咳着眼泪滚落眼眶,她轻吸下鼻子,用手抹了把,拎着瓶子跟陈媛碰了下,继续向口里倒。
“我父亲嗜赌成性,为了赌资,从我懂事起,他就一直的做拉皮条的生意。bī迫我妈接客人。等我姐十二岁的时候,有个来我家的男人看中了她,我爸为了两千块钱,要卖了我姐。我妈长期受到她的压迫,忍受着那些男人的凌辱,在那天晚上她全面爆发了,用斧头砍死了我爸。她不懂法律,害怕自己被判死刑,我和姐姐会无依无靠,连夜收拾东西,带着我和姐姐逃离小镇,来到了桐城隐姓埋名生活。我妈没有多少文化,只能靠打零工捡一些废品养活我们母女三人。”
提到那段艰辛的过往,陈媛眼睛有泪花闪动,她捏紧瓶颈,晃了晃瓶子中淡蓝sè液体,哽咽着,“那样的日子虽然穷点苦点,对曾经生活在地狱中的我们来说已经是极乐天堂。只是老天爷并没有打算放过我们,三年后我妈被查出乳腺癌,我姐带着我四处打工赚钱,但微薄的收入对于我妈高昂的治疗费用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我妈不愿意我和我姐那么辛苦,自己独自回了我们原先的小镇去警局自首。等我和我姐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
陈媛把右手腕伸到楚韵面前,“呐,这就是她千叮咛万嘱咐狱警交给我和我姐的银镯子,这对镯子是我外婆给我妈的嫁妆。要知道我那个赌鬼老爹,当初可是把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我妈能留下这对镯子是多么的不容易。狱警说,我妈在弥留之际,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我和我姐,是她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上,却没有照顾好我们。这对镯子虽然不值几个钱,可是戴在我们的身上,就像是她陪在我们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自从拿回镯子,她从未脱掉过,以后是要陪她进棺材的。
“你妈是个好母亲。”
镯子一指来宽,上面的龙凤呈祥的花纹早已磨去,只剩下斑驳的刮痕,普通而老旧,楚韵伸手触碰下却觉得温暖的暖人心脾。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像你炫耀我们母女深情,而是要跟你说谁的人生都有一段艰辛的过往。经历过的时候,努力闭眼不去回想,等时间长了再回忆起的时候,就觉得根本没什么。”
楚韵敛下眼睑,羽睫轻颤几下,“无忧无虑过了十七年,出狱后,有你,有大姐,有江锦言,有薛华,我的人生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消化掉今晚发生的事情罢了。”
冷静下来,才察觉自己在意的或许并不是颜婉如是在江锦言的手中,而是她临死之前的那些话。
陈媛爷们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就知道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这点儿小事在你这里根本pì都不算一个。你家六少不在,我借你靠下。”
楚韵酒量不大,刚才喝的急,脑袋晕沉,她倾身把头磕在陈媛的肩头,陈媛吃痛,笑骂了声“要死了”。
“肩膀窄的跟韭菜叶似的,还要借给我靠。”
楚韵撇嘴送了陈媛两个大大的白眼,陈媛见她好似又活过来了,反chún相讥道:“姐的肩膀好歹还有韭菜叶那么宽,总比某些人连韭菜叶都没有的qiáng吧,都不知道你这瘦弱的腰板是这样承受六少的索取的。要我猜,六少在床上肯定没他人表现出来的那么的……那么的……”
“陈媛你这女人还没结婚的,怎么这么没羞没臊的!”
其他事情还好,楚韵在床事上最放不开,陈媛拿这个打趣,简直就是捏到了她的软肋,她醉意微醺的脸孔上,早已火烧云,伸脚踢陈媛,让她闭嘴。
“说的跟你结了婚一样,是不是让我猜中了!六少那方面真的……”
“陈媛!”江锦言那方面热情似火,跟他冷淡的外面简直南北两极,不过这样反驳的话,楚韵才说不出口,扔掉酒瓶去捂陈媛的嘴巴。
“呜呜……”陈媛比楚韵的力气大,挣扎着躲开楚韵跳下床,笑的一脸jiān诈,“我就说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完美的男人,终于让我发现缺点了,薛华除了在身手方面终于有胜过六少的地方了。”
“你跟薛华不会是……”
天热,楚韵懒得出去,这些日子跟陈媛一直在电话微信上联系,陈媛主动提过几次薛华,说侦探社重新开业,她帮薛华叫外卖或者是自己下厨做了给他送过去,放在门前就离开,从未出现在他的面前。
陈媛的坚持让楚韵心疼,她想主动找薛华谈谈让他试着接受陈媛,可转念一想,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她三番两次掺和可能会让薛华越来越抵触陈媛。
楚韵八卦因子全部被勾动,目光灼灼的看着陈媛,陈媛难得红了脸,楚韵瞧出端倪,一个大跨步从床上下来,凑到她的面前,语气激动,“快,从实招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你们是不是进展的也太迅速了些?”
“收起你没边没际的想象,我跟他八字还没一撇呢!哪能一下子就到了本垒了!”
“那你刚才……”楚韵yīn阳怪气,伸手指扒拉着她身上的衣服。
陈媛一把拍开,恶狠狠的瞪着楚韵说道:“要吃豆腐去找你家六少!薛华那么能打,耐力足,用脚趾头想他那方面肯定好,那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你用的着那么大惊小怪吗?”
“我是大惊小怪,那你就是反应过激。”
“我懒得理你,困了,我先去洗澡了。”
这是落荒而逃了?明显有鬼啊,楚韵挑挑眉,一阵陌生的音乐声响起,是陈媛的手机。
楚韵冲着磨砂玻璃喊了声陈媛,“电话,用我帮你送进去吗?”
“不许碰我的手机!”
楚韵的话还没落下,衣服脱了一半的陈媛从浴室中一阵龙卷风样跑了出去来卷着床上的手机消失在楚韵面前。楚韵轻咂下舌,摸出手机,拨了薛华的号码。
“对你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
楚韵挂断,用手机抵住下巴,眨巴几下黑亮的大眼,小样,还想骗我!
浴室中,陈媛倚靠洗手台上,脸上没有了跟楚韵在一起时的神采飞扬,眉眼间透着丝落寞,语气却故作轻松,“她没事,我会照顾好她的。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给她打个电话。”
“不用了,我只是随便问问。”
“哥哥关心妹妹是正常的事情,你没必要遮遮掩掩。”薛华到现在还一直难以接受楚韵是他妹妹的事实,陈媛小声吐槽,“到底是不是男人,事实不能改变,坦然接受不就好了,跟个女人样别扭着有意思吗?”
“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时间不早了。我要洗洗睡了,晚安。”
不给薛华再次开口的机会,陈媛快速说完挂断电话,对着手机吐了吐舌头,陈媛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躺进浴缸,闭上眼睛。
三天前她照例给薛华送饭,过了那么多年快节奏的生活,她那天故意没开车,坐公交车过去的。出门时眼光高照,一下车bào雨倾盆而至,她在站牌里躲了一会儿雨,瞧着大雨没有停歇的趋势,怕送晚了,薛华就自己出去吃了,雨势那么大,出去肯定会被淋湿。想到那里,她抱着餐盒,冒着雨一路没有停歇的跑到侦探社。
当她浑身湿透的把餐盒放在门前转身离开的时候被薛华拖进侦探社,他qiáng势粗鲁的把她抵在门上,厉声质问她,有没有完,每天用这种方式引起他的注意有意思吗?
“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是你不能剥夺我喜欢你的权利。我为你做的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如果你有一天找到了喜欢的女孩,我会默默退出,决不会打搅你的幸福。”
她发自肺腑的真心话换来薛华的虚伪两个字。
“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坚持自己就好。”
她笑着说玩,薛华黑着脸把她qiáng拖到楼上塞进房间,“我不想欠你的,进去洗完澡,换上衣服,等雨停了再走!”
送了那么多天的饭,之前都是偷偷的放在门边,今天也是跟往常一样,可薛华却那么快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是不是说明,之前她每次送饭他都有注意到?
薛华语气不善,陈媛却乐坏了,捋了捋湿哒哒的头发,像个欢快的兔子样,不顾身上湿哒哒的衣服,打量着收拾干净整洁的房间,心里暗赞薛华是个勤劳boy,打开衣橱,看到两身样式简单的女装时,她笑容倏然僵住。
拿下衣服看了型号,果不其然是最小号,这是楚韵住过的房间。告诉自己,他们是兄妹。
跟楚韵认识时间不长,两人性格相投,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她直接拿着楚韵的衣服进入浴室,等她洗完澡出来,外面电闪雷鸣,磅礴的大雨砸的玻璃房屋劈啪作响。
怕出去晃荡会惹薛华生气,她一直安静的待在房间中。薛华可能是忘记她的存在,天完全黑下来,她捂着咕咕乱叫的肚子出去找吃的。
刚到一楼,一道似要将天空劈成两半刺眼骇人的闪电过后,房间断电。身处陌生的地方,黑灯瞎火她摸索着走了几步后,绊倒椅子差点摔倒。
怕吃的没找到,她先摔的鼻青脸肿,按照原路回到楼上。
“啊……”
一道明亮的闪电闪过,看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sè的人影,她吓得尖叫声,身子向后倒去。
她站在楼梯口,这样摔下去,不死也得乱胳膊短腿的,出于本能,她伸手去拉薛华。
薛华抓住她的手,一用力她被扯进他的怀中。薛华等她稳住身子后并未立刻放开她。第一次被心爱的人抱个满怀,陈媛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样噗通连成一条直线,似要跳出xiōng腔。
鼻间传来一阵浓重的酒气,原来他喝酒了,才会这般反常。
贪恋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陈媛闭着眼睛安静的任由他抱着,双手不自觉的环住jīng壮有力的腰。
约摸着三四分钟后,薛华突然低下头吻住她。她脑袋瞬间当机,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时,薛华的舌已在她檀口中攻城略地。
她知道他是醉了,伸手推拒。薛华用力箍住她的身子,她动弹不得。心道:就这样把自己给他吧。
雨夜、断电、酒后乱性就那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清醒过后,陈媛慌乱懊恼,怕薛华认为是她趁他酒后爬上了他的床,以后更加不待见她。慌忙从床上爬起来,把沾染血迹的床单吃力的从薛华身下扯出,清洗干净,等第二天早上薛华向醒来问起的时候谎称,他醉酒呕吐弄脏了。
薛华没有任何怀疑,她心里多少有几分失望。不过令她高兴地是,薛华并没立刻赶她走,她在赖了一天,第二天再去时,她故意在薛华面前晃荡两圈,薛华好似默认了她的存在般,没有冷言冷语,还让她帮忙去书架上拿了本书。
自那天过后,她每天都去侦探社报道,帮薛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生活中薛华是个寡言沉默的人,陈媛不好总没话找话聊,只好利用微信短信对他进行挑拨tiáo戏。郁闷的是他明明收到了,除了前几次以为是别人发的会看上两眼,后来听到手机响直接装聋。
刚才怕楚韵碰她手机,就是怕楚韵看到只有一个人自娱自乐的聊天记录对她各种鄙视。
哎,刚才出去拿手机,看到是薛华打来的,她高兴的差点尖叫。
电话一接通,薛华直接问了楚韵的事情,她心里有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打电话关心她一下会死啊。
人果然是贪得无厌的,她跟薛华能发展成现在这般,已超出她的预期了,她不该有太高的奢求。
夜深人静,两人并排躺在床上,陈媛这几天帮着薛华忙里忙外,劳累疲乏,加上喝了酒很快熟睡过去。
楚韵醉意已被洗澡时冲去大半,脑中思绪纷杂,辗转难眠。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怕打扰到陈媛休息,楚韵慌忙拿过,是江锦言。
他回来了?楚韵欣喜,随后一想,像江锦言这样身份的去局子,警察应该会多关照些,手机神马的应该不会被没收。
“还没睡?”
“恩,你那边怎么样?”
“除了没你陪着,其他方面还好。”
江锦言声音很轻,似有魔力般,穿透她的耳膜抚平她内心的躁动不安。
朝夕相处中,楚韵已习惯了江锦言的甜言蜜语,微微浅勾下chún,并未搭言。
楚韵帮陈媛盖好被她踢到一边的被子轻手轻脚起身去了主卧室。趴在沾染他身上气息被子上,狠狠嗅了下。
两相无言,手机却并未中断,楚韵几次想开口询问他关于股份的事情,话到chún边又咽了回去。耳畔响着熟悉的呼吸节奏,酒意上头,楚韵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醒来手机没电自动关机,楚韵轻笑下,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找出充电器充上电后,拨通大姐的电话。
桐铜生在国外长在国外,大姐的旅途的第一站是北方一些相对凉爽的城市,这个点应该跟她一样刚醒不久。
电话是桐铜接的,听到她nǎi声nǎi气的叫着小阿姨,楚韵的心都要被甜化掉般,“你妈妈呢?”
“妈妈正在跟nǎinǎi讨论早餐是吃中式还是西式好,这样的画面几乎每天早上都会上演,她们争着不累,我这个看官都累了。”
小家伙学着大人样无奈的长长叹口气,老成的tiáo侃话语让楚韵忍俊不禁。看来大姐跟欧阳艳的相处,还算愉快,“小阿姨给桐铜出个主意,你每天晚上把第二天早上要吃的早餐列出来给妈妈和nǎinǎi,到时候她们就不会争了。”
“早餐不争了,那就该管我是穿公主裙,还是长裤长褂了。为了不成为她们的免费童装模特,我决定还是继续观看她们的早餐之争。”
“呵呵……”这丫头简直是萌娃一个太可爱了,楚韵真想把她从电话那头捞过来狠狠亲上口。
“小阿姨找妈妈有事吧,算算时间她们应该争出来结果了,我去给你叫她。”
楚韵给小家伙道了声谢,小家伙咯咯的笑着。“妈妈说她跟小阿姨是一家人,也就是桐铜的亲人,亲人之间是不用客气言谢的。”
楚韵简直是要被大姐和懂事的桐铜给萌哭了,负荷声:“对,我们是亲人。”
“你找我?”
“恩,我想问问大姐关于上次你要转给我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的事。”楚韵开门见山。
楚欣不习惯撒谎,沉默着。
“大姐,颜婉如死了。”楚韵把昨晚宴会上的事情跟楚欣简单讲述遍。
“在我们的心里她四年前就死了。”四年前颜婉如的葬礼是楚欣一手cào持的,这次她绝不会过问半句,“小韵,六少对你怎样你应该比我们这些旁观者清楚,颜婉如说这些根本就是居心叵测,想要破坏你跟六少的关系。听大姐的,别再追究过去的事情,把握好眼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楚欣的话已经证明了颜婉如临死前话的真实性,楚韵抿抿chún应了声。
“对了,你最近有没有看到楚瑶?”
“大半个多月前见到过一次,那个时候她被当成小三,揍的挺惨的。”
“这事我听说了,爸给我打电话,说已有十多天没见到楚瑶。也没听到她的消息,我人不在桐城,你有时间的话帮忙找下。”
楚韵答应下来,两人聊了一会儿,收线。
想找江锦言当面问清楚,又怕得到些不愿意听到的答案,无事可干,脑袋里好似装了一个马达,高速运转着。
楚韵去整理杂物间,不显眼的角落中一个似曾相识的储物盒吸引了楚韵的视线,她搬开上面的东西拿出,用jī毛掸子掸去上面的灰尘,手刚碰到盒子边缘。
“不过就是一尊琉璃,六少nǎinǎi还是不要看了。”大早晨不请自来的陈姨yīn影怪气的说道:“你手里拿的这个不值钱,被送到银行保险柜里的那些才是稀罕玩意,上次我摆出的那个紫sè琉璃可jīng致着呢,可惜也被袁助理收走,送了过去。”
楚韵没理会她,打开盒盖,一尊白sè琉璃佛相引入眼帘,楚韵蓦地瞪大眼睛,急忙把佛像拿到手中仔细打量一番,起身过去抓住陈姨的衣襟,“说这尊琉璃跟银行保险柜里的那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
“六少nǎinǎi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再多此一举向我求证?”
楚韵闻言抱着琉璃,换上鞋急匆匆出门,刚起床的陈媛叫了她几声,楚韵都置若罔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怕她出事,陈媛拢拢凌乱的头发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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