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体记全

第三部

第三部贾府风云
第二十三章怨憎聚会
师门秘笈!今夜刚取出的秘笈正好在我怀里,现下即被她发觉,不仅秘笈难保,她一旦起疑,恐怕脱身更难了。
我勉强定下心神,道:那是、是……
连护法已将油布打开,里边突然滚落一枚珠子,正是神龙珠,顺着锦被滴溜溜跑去,被连护法一手捉起。
天台玉石原来是你老家的特产玉石呀。连护法笑吟吟地两指捏着珠身:嘻嘻,这麽大的人了,居然还喜欢玩石头。
什麽天台玉石!我听都没听说过。我老家嗯,她说的是贾大公子,贾家是台州人麽这我倒不知道。
连护法将神龙珠放下,又取出了那本小册子。
这下我的心又开始砰砰跳起来,眼儿一霎也不霎地盯着她脸上神情。
半响,见她嘴角渐渐泛起一道笑纹,嘀咕一声:……棋谱。
她也说是棋谱!那麽大师兄为何会将一卷棋谱交给三师嫂难道因三师嫂非我神龙门弟子,不能将师门秘笈交她保存,故而换之以棋谱
我正寻思间,见连护法已将小册子放下,手儿捏到那卷羊皮一角,正轻轻抽出,不禁暗暗叫苦,我曾匆匆看过皮卷所载,里头有不少道家符图,这回却再也难以满过她眼目了。
果然,连护法打开皮卷,停下来,凝神细观。
我心下念头乱转:一个富家公子怀中居然藏有道门秘笈,这却如何解释
正自嘀咕之际,连护法已打眼向我看来,神色间似乎有些古怪。
我心下一凛:不好,她已瞧出秘笈非寻常之物啦!
却见连护法盯我一会,强撑着的表情蓦地破开,噗哧一声,娇躯乱颤,喘笑不已,娇笑中一双妙目兀自连连向我打量。
我被她笑得浑身发虚,暗骂:有什麽好笑不要得意过早,我神龙门的秘笈功法,你也未必能够参透!
哎哟,哎哟!我的好公子哥……笑死我了!连护法一手轻轻扬打,软软地落在我脸上:瞧你这副紧张的模样,这、这就是你的宝贝罢一刻也不舍得离身,是不是还担心我抢了去嗯嘻嘻……
她真莫名其妙得可以!我满肚子疑惑,不知她胡说些什麽。
连护法手执皮卷,正了正表情,大声念道:屍解术……若求大道,停息断脉,神游……
啊,皮卷所载正是师尊用以创立离魂术的道家屍解术,我匆匆翻看时倒未留意,只是,这却有何可笑了
诵读中止,连护法脸上又忍不住泛现笑意:啧啧,仙家密术,好高深的道法,你……你不会是想飞天升仙罢笑眼停在我脸上。
我渐渐明白她笑什麽了。屍解术十分繁奥,非功力深厚、道术大成者不敢轻试,或许她以为我学了些似是而非的道术皮毛,竟要来个屍解升天什麽的。
当下装作胡涂:那是我一千两……一千两银子求得,你须得……须得还给我。
此言果然引得连护法娇笑不止:我的傻公子,若非遇见我,你的一条性命糊里糊涂丢了都不知道哩!
我似乎不大明白,疑惑地盯着她。
这是骗你银钱的,屍解术,不知害得多少修道者的丢了性命,早已为道家弃用,你……你却当宝贝藏着。连护法一笑,见我呆呆望着,道: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懂,听着,你想修仙得道,却也容易,只须乖乖跟着我,姐姐让你快快活活的,不知不觉便成了个神仙……说着,语声昵就,眼儿媚视,滑了一只手,从我下巴摸到胸口。
她的指掌纤柔婉转,愈往愈下,纤指流过之处,惹起一片痒丝丝的触感。那手儿到了脐下,轻轻一转,将我中衣打开,我整个胸腹便凉露了出来。
她指掌在我裸露的腹肌柔柔地一按,忽地指甲辣生生划过我腹部,抓起旁边的神龙珠,一手掷了出去。
我吃了一惊,心想神龙珠碍她什麽事啦神龙珠虽非什麽宝贝,却是我师门之物,摔碎了我当然心疼。
只听墙角啊!的一声痛呼,一人骂道:连丽清!你恩将仇报,干嘛拿石头打我!音色沉闷,听来像是来自地底下。
连护法冷声道:又是你这老淫贼!鬼鬼祟祟,躲在那偷看老娘!
什麽!地面倏地跃出一人,戳指大骂:我好心好意赶来给你报信,竟拿石头砸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今日跟你没完!话没说完,飞身而近,双手双脚没头没脑地攻了上来,嘭嘭声响,一一给连护法掌力挡击了回去。
那人矮矮胖胖,身高不足五尺,身子在墙壁一撞,又弹身而回,拳脚密如骤雨,将连护法全身笼罩,连护法坐姿不动,双掌翻飞,似乎应付自如。却苦了我在下边,那矮胖子的沉重掌力,全透过连护法,坐实到我腹部,将我满腹肚肠都要给挤断了。
且慢!连护法在矮胖子一轮急攻之下,不由气喘吁吁:你……你又不是第一次偷看老娘,难道冤枉你了麽你适才说什麽……说什麽报信来着
那矮胖子呲牙一笑,道:这时才来求我停手,却已迟了,难道我倪老三是白白挨打的麽嘿嘿,要我告诉你消息不难,你且将全身脱得光光,让我一饱眼福,也不枉我替你跑腿一趟!
连护法冷眉一皱,杀气骤现,一闪即逝:好!便给你看……看清楚了!
站起身,衣裳一掀,朝矮胖子卷了过去,嗤嗤声响,衣沿半旋,瞬间硬如利刃,化为一件杀人利器。
噗!我胸腹间陡然一沉,矮胖子竟从连护法衣底扑了进来:哇!好白好嫩的大腿啊!
你……!连护法恨声道:我送你归天!
矮胖子动作看似笨拙滑稽,却极为迅速,下体一弹,便如一只青蛙,跃过我身子,溜溜地顺着墙边爬下了床去,连护法一掌击空後,竟追之不及。
矮胖子哈哈大笑:你连护法一身白肉,不比那些小姑娘儿差,嘿嘿,适才看你洗那大白屁股,真是……啧啧!喉间咕隆一声,似乎一时忍不住咽了口涎水。
连护法气极:你……你适才便躲在一旁偷看!
那矮胖子得意洋洋:没错,没错!看得我……。一语未了,将身急退,避过了连护法的一记飞身突袭。
连护法下体寸缕未着,腰身闪动之际,白臀若隐若现,玉腿飞踢之时,袍底更是春光大泄。
那矮胖子看得眼花缭乱,一边挡击,一边叫唤:你疯了!又不是第一次被我偷看,竟然辣手偷袭,亏我还赶来救你!
连护法喝道:你这淫贼总是纠缠不清,今日便结果了你的性命!一时掌风大盛,攻得愈急。
那矮胖子叫道:喂!喂!再打下去,你冤家对头就要赶来了,你要命是不要
连护法道:什麽冤家对头胡说八道!
那矮胖子道:信不信由你,待会怨憎会的人来了……
连护法手中蓦地一停,喝道:甚麽!
那矮胖子喘息道:是……怨憎会!你知道厉害了吧
连护法道:胡说!我、我从未招惹他们……他们找我干嘛语声颤抖,显是惊怕之极。
屋子本就狭小,两人斗得激烈,身形在屋里四处追击窜闪,我眼睛一刻也不敢放松地绕着她们身形转,生怕殃及池鱼,其实我动弹不得,被殃及到也是无可奈何,却还是忍不住看着。见那连护法一听怨憎会三个字,脸色登时苍白如纸,心想,那怨憎会是甚麽东西,为何她如此忌惮
听那矮胖子道:你听我说……老子今晚闲得无聊,正要赶去湖边顾家偷看美女,才从地里冒出头……嘿嘿,就闻见你这骚娘们的气味,喂,别凶!算我说错了,我心想你这一身香气独一无二,别无分号,多年来都没换过,肯定不会弄错,定是你去哪儿采花路过此地,就想跟上来饱饱眼福。谁知远远有两人朝这边飞了过来,我急忙遁入土中,躲一边偷看,哈!你猜我看见了谁
连护法喝道:谁!
那矮胖子道:陆幽盟老婆,哈哈,你的死对头!
连护法颤声道:真是她她……她不是早失踪多年了麽
矮胖子道:是啊,我还以为她早死了呢!当时吓了一跳,心想没道理呀,死了的人怎麽突然出现了乖乖不得了,莫非老子也归天了再仔细一看,没错!
是那娘们,而且轻功还挺不错的样子,这就更是奇哉怪也……
连护法道:你说她会轻功!陆夫人出身富室,向来……向来不通武艺的。
矮胖子道:这就要怪你了!都是你逼的,你勾引人家老公,还抢去人家孩儿,这娘们……这娘们,嘿嘿,我以为她早死了,原来是入了怨憎会,一门心思要寻你报仇来着。
连护法急道:你说什麽你说她入了怨憎会你、你……怎不早说!
矮胖子道:你怕啦哈哈,我原本一早要说,特地赶来给你报信,是你用石头砸我,还又打又抓的。
连护法足下一顿,霍地转身,不再理他,随手抓起一件下裳,往腰间一圈,屋内一转,匆匆取了些要紧物事,塞入怀中,便要开溜,似乎全然把我给忘了。
我兴灾乐祸,暗道:走吧,走吧!你走了我便行动自如了。忽想起解药还在她身上,不禁又有些着急。
矮胖子笑嘻嘻跟在她身後:你放心,她也是闻见了你的独家香气,才寻上来的,我看她东边闻一闻、西头凑一凑的,恐怕没有半天找不到这儿来。不如你收拾收拾,到我庙里躲上一躲,嘻嘻!
连护法尚未应答,嘭的一声巨响,门被砸开,两扇木门摇晃不定,过了半响,却不见有人进来。
连护法与矮胖子正惊看间,听得屋外一声:倪老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插手我怨憎会的事,小心我拆了你五通庙!
矮胖子大叫一声:乖乖不得了!转瞬便於地面消失了。
原来那矮胖子是五通派传人五通派虽不属於道教,但地行术冠绝天下,我修的五行土术,与五通派的地行术比较起来,可谓孙子遇见了爷爷,不值一提。
五通派门下个个喜淫,江湖上有句话天行健,地行淫,这个地行淫,说的便是他们。……我呸!地行淫岂不是把修行遁土术的我也包括了进去
屋外来人一句话吓走那倪老三後,又是半响不见动静,连护法颤声道:是……葛姐姐麽
屋外一个阴恻恻的女声叹道:十三年前,得你唤一声姐姐,夫去子亡,如今哪敢再受你一声姐姐
连护法可怜兮兮:你我俱被那陆、陆幽盟骗了,你有冤屈,何苦却来寻我
住口!白影一晃,屋中多了个中年妇人:休要提那负心男子!
连护法将身缓退:多年不见,姐姐你……练成了好高明的功夫!一掌提在腰侧,凝神戒备。
那中年妇人缓缓转过脸来,白生生的面容,丰韵有致,神情却说不出的凄惨碜人,连护法一望之下,不由又退了半步。
那中年妇人道:好得很……你却一点也没变,我老担心,寻到你时,你忽然变成另外一个人,变得我都认不出来,那……我又何处寻那当年貌美如花、蛇蠍肚肠的女子语音虽轻,却是满含怨毒之意。
连护法身躯一颤:我说过了……你我俱是被害的……突然呀!的嘶叫,身子打了个旋,左耳坠被那中年妇人闪电般硬生生扯下一角,几滴鲜血,露状凝饱,挂在颊边,衬着雪白的肌肤,妖艳异常。
中年妇人目带怜惜:很疼吧十三年前,你在我家园中,耳朵被花枝挂破,也是我用丝绢帮你擦拭的。那时你如花玉容,弱不胜衣,可怜生生的模样,不知多惹人疼,我靠近你耳边,你身上淡淡的香气煞是好闻……月光照着你半边脸儿,洁白纯净,天真无瑕,我当时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你脸颊……你还记得麽
连护法捂着一边耳朵,默不作答。
中年妇人摇摇头,又道:那时你的样子,似乎连被女人轻轻碰一下,都害臊得不行。哪知道……哪知道其实你与那狼心狗肺的狗贼早就勾搭上了!那时节正是你与他欢好情浓时,夜夜淫声荡语,是吧你过来……你怕什麽让我帮你再擦一擦耳边血迹,闻闻你身上的香气是不是还像当年……
连护法一步步退後,似乎正害怕得发抖,骤然间玉腿踢出,那中年妇人切掌一挡,连护法腿儿一歪,似乎站不稳身子,头往前撞,底下玉臂却陡然一长,先一步印在中年妇人肩胸交接处。那中年妇人身子猛晃了一下,嘴角沁血。
连护法一击得手,随即退後,喃喃道:我不想跟你拚命,你、你也别逼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性命!当年没有,现在……也不想!
那中年妇人开唇一笑,鲜红的血水顺着雪白的牙缝缓缓滴下:我知道,你当年很容易便可将我杀了,你却一直没有下手,对不对你其实一直不忍心对我下手,对不对承你有心,你勾引我夫婿,这我可以……原谅你,那负心男子本就不是好东西!我今日也不是为他向你寻仇,我只问你一句……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儿!!!她嘴边带血,最後一声,厉声嘶喝,容貌甚是骇人。
连护法神情间甚是复杂,道:我不知道,那时我虽嫉妒你,却从没想过要用小孩儿来伤你心,是、是因陆幽盟那恶贼!他、他一直在愚弄我,我偷去孩儿,就是要设法狠狠报复他!
中年妇人脸上一时忽变得凄艳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静静听完连护法说话,眼盯着连护法,点头道:很好、很好……这十几年来,我抛家弃女,加入怨憎会,今日、今日就是来替我那孩儿报仇的,你受死吧!心下一激动,口中蓦地喷出一道血水。
屋外一名男子道:十七妹,你没事吧!
中年妇人道:没事,只是受了点伤,她适才那一毒掌,被你给我的护甲反击,毒力全还给她自己了!
连护法举掌一看,脸色大变,猛地转身发掌,推开床边窗子,只见窗口直直立着一名乱发蓬须的大汉,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从他肩头後望,院子里影影绰绰,院中、树上、墙边,隔开数尺,均如石像般立着一人,总共不知来有多少,夜色中,人人肃穆静立,脸上神情模糊,看上去浑如鬼魅!
这帮人围定屋子,断了连护法所有逃路,却只让中年妇人一人面对连护法,似乎要让她舒舒心心地享受报仇的快意。
连护法绝望地哀叫一声,忽然侧过身,一手卡住我的咽喉,向中年妇人喝道:别过来!
中年妇人脸带讶色:你干什麽
连护法身子渐渐挪移,腰臀贴偎我头边,叫道:你一过来我便杀了他!
第二十四章重回贾府
我大叫倒霉,适才我一直在暗运真气,穴道眼看就要冲开了,此时却又被连护法制住了咽喉!
那中年妇人一步步逼近,道:莫名奇妙,他不是你捉来取乐的男子麽你爱杀便杀,关我甚麽事!
连护法叫道:你知道这少年是谁他……他是你未来的女婿!
中年妇人摇摇头:胡说八道。继续缓步近前。
连护法道:我没骗你!他是贾似道的大公子,你女儿陆小鱼已许配给他了!
顿了顿道:杀了他,你女儿就是个望门寡!
中年妇人脸色大变:你说甚麽陆……陆幽盟把小鱼许给贾家一边不住摇头道:不行!万万不行!我女儿绝不能嫁给贾家!
连护法道:这可不由得你了,你失踪多年,女儿当然全由父亲作主……
中年妇人冷笑道:我女儿不会嫁给他的!我……我先杀了他!一掌击来,竟不是冲着连护法,而是向我而来。
连护法一惊之下,不及阻拦,窗口那名神情木衲的大汉喝道:十七妹!不得胡乱伤人!
中年妇人呆了呆,停掌凝身,脸向窗外,道:九哥,这少年……
窗外那名男子摇摇头道:我知道,只是……
两人争执间,连护法焦急地四下张望,眼见逃脱无门,脚下不由顿足痛骂:倪老三!倪老三!你这个死王八蛋!
蓦地,随她叫骂,木床周围的地面开始摇动,整间屋架也咯咯作响,地面倏地往两边裂开了一道深隙。中年妇人猝不及防,忙往後跃。窗外的大汉一愣之下,断喝一声,身背扬起一把阔面大刀,身凝半空,隔窗往前直劈,劲风呼啸而至,我惊骇间魂不附体,大叫一声,歪身缩让,但听得嘎啦一响,木床倒塌,地面也被刀劲劈开一道深深的豁口,我大腿侧一阵辣痛,急叫:我的腿!我的腿被斩断啦!
地面下却同时有倪老三在嗷嗷叫痛。连护法未及全身陷地,半个身子在塌陷处挣扎,连连惊叫。
那大汉轻轻跃窗入屋,冷冷向我看来一眼,喝道:闭嘴!一刀刀向附近的地面搜寻劈落。
我这才发觉大腿完好如初,适才那一刀气势凌厉,将木床砍翻,我的腿侧戳在硬处,吃痛中却以为自己大腿被切,故此胡乱喊叫,不由一阵羞愧,随即发现自己一急之下竟然气破穴关,能够动弹了,不由又是一阵窃喜。
突然,听得连护法哀声痛呼,我歪身一看,见中年妇人唇角含笑,正从她身旁缓缓退开,连护法整个身子歪趴在地面,胸前衣裳殷了一大片血,软条身子不住抽搐,回首向中年妇人狠狠盯视。
中年妇人柔声相问:哟,很疼是麽猛地又扑前一掌,击在连护法後腰,连护法被掌力一激,仰头喷血,吁吁嘶喘:你……好狠的心!竟破了……破了我的练门。
中年妇人甚是关切:是吗真对不住……我可一点也不知道。缓步近前,凝掌又将扑击。
我不忍看连护法这般惨状,明知中年妇人势若癫狂,不会轻易听人相劝,还是忍不住出言喝止:喂!……
刚叫得半声,中年妇人脚下乱摇,立不定身子,那大汉向地面喝道:好呀!
原来你躲在这里……说着,将阔刀高举,便要劈下。
我心中一动,忽往大汉腰间一掌,将他推出半步,身子一跃,扑着连护法没入了地面。中年妇人与那大汉同声惊喝,随即听得啵的一声,刀破地面,刀劲在我身後如惊蛇乱钻,我後背吃痛,咬牙遁地平走,一股股刀劲又贴身追来,我耳边听得一声:嘿,臭小子,让我助你一程!前方土质松软,我游水似的毫不费劲地迅疾前行。
行不过百米,我停身喘息,附体後我仅剩的几成功力本就不能长距离的地游,加之适才一番运功耗气,牵动了体内毒力,此时咬心撕肺地疼,我恨恨道:解药呢快拿出来!
连护法气若游丝:在……我怀里。
我摸进她怀中,贴肉处掏出一包零零碎碎的物事,运功目视,却没见那个红色小瓶。心下着急:到底在哪儿
黑色的蜡丸,给我……快!
我陡然明白,原来这是解她自己毒掌的药,匆匆捏碎了塞入她口中,喝道:我的解药呢
……
她丸药入口,娇躯顿然松软,神志迷糊,似要闭目晕去,压根没听到我说话。
我拿她没法,只得运气助她疗伤化药。她稍好一些,频频大口喘息。我知她不懂地底呼吸之法,却又不敢就此跃出地面,生怕刚才怨憎会那些人还留在附近搜索,无奈之下,只得又低头渡气给她,她唇角口中俱是鲜血,搞得我一阵胸闷恶心,骂道:天下再也没有人像老子对你这麽好了!
谁说的!
身旁疾游过倪老三,远远过去了依旧在嚷嚷:老子对她最好了,你小子算个屁!
他游身过处,将地底掀得天翻地覆,声势惊人。我心下一喜,知道他在故意引开敌人,於是回游连护法居处,破土而出,发觉怨憎会一众果然已不在。
连护法出了地面,便大口呼吸,她的脑袋还枕在我臂弯,痴痴地仰头冲着我呆看。
我道:看什麽看,後悔适才走眼了是吧将她放落地上,在她身上掏摸一阵,毫无所获,便在屋内四下里搜寻解药。
适才屋里被怨憎会那些人一搅,屋里床塌地裂,桌凳倾倒,破瓶乱屑,丢了一地,所幸烛火未灭。我忍着腹痛,一一将师门秘笈和神龙珠找回了,却没找着那个红色小瓶,毒力攻心,忍不住坐倒在地,却一眼瞥见破床底下滚着那个小瓶,长臂摸出,在连护法眼前晃了一晃,一阵得意忍不住打心眼里冒出。
连护法一只胳膊撑在地上,眼儿无力张望,喘息道:你……
我理也不理,将瓶盖拔开:吃几粒
你……先助我疗伤……我……再告诉你……
甚麽!你别忘了,方才是我救了你!竟敢要挟於我!我勃然大怒。
是……我很谢谢你,连护法低下头,黯然道:不过,我不骗你,那解药……是不能乱吃的。
我腹间疼痛,心下一阵烦躁,却又不敢贸然用药。狠狠盯了连护法半响,涩声道:好,要我怎样帮你
连护法见我脸色难看,忙解释道:我不是要挟你……。
我没好气道:不要说了!走过去将她扶起,坐到倾斜的木榻上。她的身子半点力气也没有,软软地靠在我身上,脸颊苍白,鼻息微喘,娇柔无助的样子让人陡生怜意。说实在,她现下这副模样,比起她裸身挑逗的时候,更让我心动。
我放软了肩骨,让她靠的舒服一些。探过一只手助她运气,她冰凉无力的小手将我紧紧握住,从她指掌上传来轻微的颤抖,她牙齿也咯咯打颤,好一会儿,她掌心回暖,颊边泛起一片娇红,道:好险……适才若是真被她破了练门,那就万劫不复了。
咦,你不是说……
我骗她的。她不好意思地仰起脸儿看了我一眼。
你……我一阵气结,在那样的情形下还想着骗人,她是个甚麽样的人呢
不由打量了她一下,红红的唇,纤巧的下巴,整张脸儿的轮廓十分俏丽,肌肤却不再细嫩,稍现油光,尤其眼角处有细微的爬纹,离得这般近,一种十分陌生的成熟妇人的气韵逼人而来,让我既感吸引,又深怀戒备。
你中毒多久了她运功数周,缓过气後,开始讨好我。
不知道!我余怒未熄,口气很硬。
不知道她诧异地问。
我知道还会中毒麽!
那倒也是,她叹了口气,随即道:适才我没骗你,本门的长相思,说起来,本来并非毒药……
不是毒药!我腹中隐隐作痛,几乎是愤慨地叫。
是的。长相思选用的药材十分珍贵,制作工序又繁,本门哪有许多心思来制作一剂毒药她见我不信,便耐心解释:长相思,原是本门修炼采补术时必备的丹药,用在……用在炉鼎上就是捉来的男子身上,可激发男子体内潜藏的阳气,便於长期采练使用。但服用长相思後,若未经采练引导,就会变成一剂十分厉害的毒药了!
你是说……我听了她一番话,隐隐感觉有些头大。
嗯,所谓长相思的解药,也只是用以采练引导的辅助药物,并非真正的解药。她转动身子,笑望着我,道:真正的解药……是我!
我望着她杏面生春的娇靥,心间一荡,一时无言以对。
她软软地缩进我怀中:咱俩是拴在一块了,你要好好助我疗伤,而我,则帮你解开噬体阳毒,从今往後,你到哪,我便跟你到哪……
我吓了一跳:不可以!
她笑靥娇仰:怎麽你不愿意
她的笑有些僵硬,让我很不自在,我避开她双眼,道:难道你同门不能助你疗伤麽为何须是我!心想,自己乃附体之身,在贾府支应起来已是十分为难,岂能再带上身份不明的她
连护法脸色微黯,道:我便说了,你也未必相信。
我道:你不说,我怎麽信你心中暗道;信你胡扯才怪。
连护法一阵沉默之後,升起一丝自嘲的诮意:我为甚不找同门嘿,人人都道是同门情深,本门中人却互相嫉恨,要找个不乘机落井下石的都难。再说,本门近来图谋大事,哪顾得上理会我不要说为我得罪那天下最难缠的怨憎会,只怕怨憎会找上来,二话不说便将我卖了也不定,哈!我只想找个地方独自养伤避仇而已,只是没想到……连你也不肯帮我!哈哈,哈哈!说到後来,她自说自笑,笑声听来十分凄惨。
我皱眉不语,悄悄打量於她,这女子太会骗人!谁也不知她哪句是真的。
连护法笑了一会,拭去眼角泪迹:好了,让你看了笑话。我可以不缠着你!
只是……你既救了我,我却须助你将体内的阳毒解了。说着,强撑伤体,发颤的手来解我衣袍。
你干甚麽!
帮你解毒呀!
好吧……被她的手儿一阵拨弄,弄得我喉乾舌燥,虽明知她做作卖好,却也不由心软:你要跟着我,我不拦你……只是我尚未娶妻,丫鬟尽有,你凭甚麽身份进贾府
你莫忘了,我现下是天下最好的良医呀!至於进贾府,不劳你费心,我自有法子。
王八蛋!我陡然想起齐管家。随即恍然,她刻意要进贾府,莫非是对那渡劫石念念不忘不由冷笑:你还想找那渡劫石是吧
连护法一愣,定定看我片刻:原来你知道得真不少!
我凝神戒备,点头道:我劝你莫耍花招!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一时凝滞。我知道她不少秘密,而她也知道许多我不欲为人知的东西,不如乘她虚弱……一时间,我杀心顿起!
你想杀我她紧盯着我:谁帮你解毒
说完,她噗哧一笑,又道:你的样子好生吓人。
我也笑:进贾府不准害人。
知道啦!她娇痴无限:我最听相公的话了。
她竟连称呼都变了。
我心底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天地风云变幻,我在意念间只不过轻轻一跃,从此进入纷乱而危险的棋局之中。而我也在刹那之中,下定了决心,要凭藉自己,游刃其中,笑到最後。
我一振身上衣袍,全新的我立了起来,以天下独为我用的目光俯视着她:那便好,我在贾府等你来。
等一等!地底一个声音传来:大家都去贾府,为何不带上我
甚麽!我和连护法异口同声。
倪老三跳出地面:怨憎会毁了我的五通庙,我自然要找个地方吃饭,喂!
臭小子,你不会很小气罢!眼儿滴溜溜却绕着连护法身子乱转。
不可以!我与连护法对望一眼,同声反对。
当然,我也不会白吃不干活。倪老三得意洋洋,述说他的大志:我要在贾府地下建一个地府,即便怨憎会顺藤摸瓜,寻到了贾府,你们俩个也可高枕无忧啦。
这主意倒是不错,相公,你说呢连护法显然是动心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矮胖子会不会吃得很多,乾得很少
不会不会,我可以作监工!连护法似乎已经看上了倪老三,连媚眼也不吝与他。
倪老三的肥脸登时通红如醉,喝道:臭小子,你要是不答应,我会拧断你的脖子!
我恶狠狠道:我为甚麽不同意难道我的脖子很多麽
哇!矮胖子和连护法一齐扑上来,把我团抱得紧紧的。
星月黯淡。
我立於树颠,夜风吹拂,柔滑的缎料随风轻涌,如水一般的质感不时贴舔我身上的肌肤。
夜已深沉,此时整个贾府灯熄人静,偶尔的声响,也是磨牙打咳,睡梦中的声音。
我极目夜空,将手掌团紧,又缓缓张开。
你手中握的是什麽
劲力,师尊。
何来劲力你手中分明空无一物。
但我却感觉到劲力。
劲力从哪来
当然是气。
气从哪来
气从……丹田。
哈,丹田之气从何而来
练功呀,就是采集天地精华之气,一点一滴的收入体内,融为我用,存於丹田,散於经脉。
嗯……那麽气之用为何
这个……就是有了气之後,劲力就足。
呵呵,丹儿,你听着,修道者养身健体、使力施法,千变万化,多种功用,都离不得一个气字。故此,练功又称练气、采气。所得功力称为真气。
气之所至,妙用无穷。练功的过程,就是真气积蓄的过程,也是运用真气开启人之潜力,一步步突破人身种种局限的过程。寻常人能举百斤之物,使气则可达千斤,寻常人一跃不过数尺,使气则可达数丈。寻常人冲不破金木水土火五界之阻,使气则可融小我於大我,化外物於无形,不仅仅是劲力增长而已……你且按我传你的秘诀,看看能否突破眼前这道土障。
……进不去呀,师尊!
谁进不去
我。
谁!
……我。
笨蛋,你当然进不去。只有水才能进入水,火才能融於火,土才能化入土,你算甚麽!
呜呜,头好痛!
谁谁痛!
呜呜……不知道!
我猛地一颤,寒意袭裹全身,眼角早已冰湿:该练功了!
飘身从树颠俯落,着地的一刹那,我左腿膝弯支跪,右掌尖指面触地,与地面交接处,我怀真默想,真气渐渐与地相融,我整个身子缓缓沉入地面。
我暂时进入非我之境,身体融为大地的一部分。四面八方的泥土与我呼应,接纳我,化解我,搬移我,我紧守灵台最後的那点清明,思游八方,地脉延伸变幻,我不断搜寻附近最强的气源,蓦地,我灵觉一震,脑中一个画面也随即清晰起来
王寂府!我骇然失声。
下一刻,我已现出身来,呆呆盯视前面:这不是几乎使我丧命的那个亭子麽
为甚麽前几次练功我都不能找到这里,而今夜却可以我心下疑惑,闭目默察片刻,愈发惊讶,这个平日被阵法锁住的气源,今夜却偏有偌大缺口,源源不断往外释放天地元气。
而这气源却与青阳山全然不同,不仅没有那种温洋如注的感觉,反而透着森森寒意,使我一时不敢贸然前试。
我四下打量一遍,府中园内灯火人息全无,破败荒空依旧,看来王寂几人那日之後,并未回府居住,不知去了哪里。
这亭中的气源……莫非是往日太极阵凝聚起来的天地之气上次便获益良多,通了念力,眼下附体之後急需恢复功力,若错过时机,岂不是暴殄天物!
我不再迟疑,飞身飘前,四下搜寻片刻,便落坐於亭中石桌上,开始练功。
我双臂往两边伸开,掌心向上,如承接雨露。双目紧闭,头颅端默,如老僧坐忘。我的圆体周身,空中虚外,似已不在。渐渐地,我的身体与石桌接触部分失去知觉,浑如虚空端坐。手心轻痒,头顶落化,全身漂浮於若有若无的状态中。
灵气洗我脑,浸我身,只余舌苔清凉,满心欢喜。
不知过了多久,我欢呼一声,睁开眼来,感觉亭中气源已全然敛收,与平日无异。飘身於亭顶,只觉全身轻快,颊面如洗,四顾一周,园子是园子,房屋是房屋,杂草碎石,曲栏湖水,莫不入我法眼。我运气内视,又惊又喜,像这般练功,不须几回,便可恢复附体前的全部功力,长此以往,我一身功力岂不是可以突飞猛进却不知这气源多久才能开启一回
我在亭顶逗留许久,仔细琢磨,毕竟无获,於是折身一弹,矫矫稳立院墙之上。真气涌足,陡然飞身,呼啸而去。
将将到了贾府,忽见一道圆乎乎的人影,四下高低乱撞,我隐贴一处檐面,听得矮胖子倪老三喃喃自语:奇怪!奇怪!好强的气源,明明感觉到,一闪就不见了。他奶奶的,莫非老子走火入魔
我暗下庆幸:幸好被我抢先一步,嘿嘿,矮胖子,你吃残粥去罢!试着运动真气,身子贴着檐面,呼呼直窜,游蛇一般,眨眼卷过数幢房屋,回房去了。
第二十五章丫鬟之死
小菁,现下是甚麽时候
太阳公公晒屁股了,一会,就该来人了啦!
原来已这麽迟了,我打着呵欠,舒伸了一下双臂,随即僵住:怎麽是你
不可以麽小莞抿嘴轻笑:小菁姐……今儿还没起床呢。
我脸儿霎时一热,昨夜定是将那丫头弄得狠了!眼角不由向小菁睡卧的小榻瞥去,小菁悄露了半个小头,脸儿红红的缩了回去。
小莞却瞧见了,奔过去:好呀,你还装睡!两手推搡着小菁被下的身子。
小菁身子在被底弓曲起来,喘喘的叫:小莞我的儿,饶了我罢!
就不!小莞手伸进被窝里乱搅,突然一声惊叫:呀,甚麽粘粘滑滑的!
她还将手儿举到眼前傻看,屋里没人接她的话,她哎呀、哎呀的,好像发现了一桩奇事儿,叫个不停。我透过小莞身背的漏空看见小菁羞怨过来的眼神,一吐舌头,缩进被中,隐隐听见小菁张口结舌地胡扯,终於大笑着踩下床来,被小菁一阵狠狠的目光罩定身子。
小莞,替我去向老太太请安,就说……我又好些了!我把那痴丫头打发了。
小莞走後,小菁肚兜白腿的就扑上来咬,我按她在小榻:还想来麽
小菁吁吁喘:都是你害人!酥胸一挺一挺,白眼儿极其妩媚。
昨夜,我乘她睡熟,摸进她被儿,竟连弄了三回,肏得她天南地北都找不到,遗下一滩狼藉,美美地回大床睡了一个好觉,体内之毒居然也没来捣乱,心情前所未有地大好。
连护法已进府十天,这些日我与倪矮胖子轮番施气助她疗伤,伤势已是大好,近日便可助我解毒。想到能摆脱体内的噬骨之毒,我兴致昂然,将小菁又耍弄了一阵,弄得她腰儿乱闪,腿儿一夹一夹,连连讨饶,这才作罢。
小萍捧来水後,我净了面,用过餐,便开始做功课。
我所谓的功课,便是熟悉大公子先前常读的书、临摹的帖子、下的棋路、收藏的字画等等。自那日重返贾府後,我便下决心要了解大公子生前的一切,以便将来在贾府尽量少露马脚。不过,才刚几天,我便对这些字字画画大感头痛,所幸发现大公子对修道甚感兴趣,居然藏有不少道家典籍,至少在这方面,我与他算是有相通之处吧除此之外,全是麻烦!
有时我翻看着他的东西,便会揣测,这大公子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我对官家子弟全无印象,唯一可凭藉的便是那日齐管家的话,甚麽颇具才气,脾性虽有些涓狂古怪,却颇得贾似道和胡氏喜欢呀,甚麽诗书琴画,无所不通呀,而小莹呢,却说他是个好人,他奶奶的,好人是个甚麽样
几日下来,我凭着耳力过人,时常偷听丫鬟们私下说话,渐渐获知越来越多关於贾府的事儿和大公子的为人处世,再模仿书中所写的才子,在心目勾勒出大公子的影像来。我举方步,我摇羽扇,我仰头望空好像天上有轮月亮的样子,我还将衣袍半敞,作出涓狂不鞍的架式。看得小菁连连皱眉,我听她私下跟小姐妹们议论:你们看公子近来是不是有些古怪
是啊,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天这麽凉了,还摇扇儿。
他最懒不过的了,居然成天翻书看画。
脾性也变了许多,好多天没再作怪了。
嘘……看来病还没大好,大家小心陪着点罢!
……
我听了个满头冷汗,原来我是破绽百出呀!
恰在我私下琢磨出来的好人才子阵脚大乱之际,外头临安高氏绣坊突然让人送来了一方纶巾,说是早就定制好的,今日依期送来。
我忙喊来小菁:你替我打发了罢。取了卷书,留神旁观,我从未使过银钱,正好留意货价。
甚麽价小菁忽闪着聪慧明亮的大眼,移步过来。
来人黄面嘿笑,瞅我一眼,却并不急着说价,小菁在一旁皱眉候着。待他裂开黄牙,弓腰陪笑道:纹银五十。站在门口的小萍竟一阵风冲了进来,叉腰斥道:喂,你是来抢钱的吗!
我近日已知道些规矩,当即斥道:小萍,休得无礼!顿了顿,又煞有介事地吩咐:小菁,去支银子来。
小菁与小萍惊叫道:甚麽!
我被她两人的神情吓了一跳,身子不由缩了一缩。送货那人嘀咕道:公子给的价,他自己知道的嘛。却被小萍狠瞪了一眼,当即住嘴,惴惴不安地望我。
我此时已知道货价定是高得离谱了,热脸一红,忙用咳声掩饰。
哈!你们这些奸商,就会哄我们公子银钱!甚麽头巾金子做的吗凤毛做的吗几十钱的东西敢要五十俩银子,欺我府中无人麽!小萍的唾沫星子都溅到那人脸上,胸脯一挺一挺的,几乎要顶到那人的鼻子。
那人侧着身子,皱眉道:小姐有所不知,这……用的料子不一样!
我不是小姐!说!用的甚麽料,我倒要听听,竟值五十俩银子!
那人招架不住,乞怜似的拿眼望我,见我没出声阻拦,只得道:照公子的吩咐,这料子取用的是……说着,又瞄了我一眼:名妓唐安安的裹脚布。
甚麽!小菁和小萍失声惊唤,两个脑袋一齐转动,向我看来。
我被她们俩人的眼色盯得心中发毛,心下暗骂了大公子不下数十遍,鼻中哼哼,勉强作出镇定自如的样子。
送货那人见我尴尬,陪笑解释道:是这样,那日公子与李五少到坊间,李五少说笑,说是……若能得唐安安的裹脚布,他便戴在头上也愿意。大公子……
他脸上浮现一丝同谋的贼笑:离去後悄悄返回,让坊间设法取得唐安安的裹脚布,说是要制一方纶巾送人……
嗯哼!嗯哼!我喉间大痒,使劲咳嗽。
送货人当即住口不语。
小菁嗔瞟我一眼,偷笑着去帐房支银子。小萍兀自不服气:甚麽唐安安,官妓而已!她的裹脚布那般值钱麽!,改时我给你……脸上突然一红,顿足去了。
送货那人还追着她身背作揖:物有所求,取之不易,取之不易嘛……。
打发了送货人,几个丫鬟窃窃私语,等她们偷眼向我看来,我面容顿然一肃,倒也没惹来七嘴八舌的缠问。
这日我不停地哼着小调,揣摩大公子的行事,说实在,我倒有些喜欢上他了。
哼,心里美个甚麽
小菁碎脚狐步,从我身侧行过,口中小声嘀咕。
哈,小丫头竟敢来惹我!我顺手将她腰儿一带,她脚步错跌,扑向通往外间的多格窗,我身子紧跟了上去,顶压着她後背:小妖嘴,你又唠叨些啥
唔……她身子紧贴窗口,生怕惊动了外屋的人,不敢使力挣扎,只用腰臀摇了两摇,没有将我闪开,倒擦出我一身火苗。
我尘根骤硬,就势往前一挤,她两手撑开,像片纸人儿贴在壁上。我甚觉有趣,底下伸手一掏,卡进她脂滑的两腿间,往上提劲,她的两手在壁上便往下滑,腰身弓曲,丰臀高翘,乳峰离了壁面,颤突突地吊在胸前,愈发显得丰饱惊人。
小菁的脸儿已涨得通红,悄声喘求:公子爷,放了我吧,奴婢再不敢了。
是麽我手儿摸着她饱乳,喘笑:还有你不敢的麽
呀。小菁轻叫了一声,两腿瑟瑟发颤,似乎支撑不住。
噤声!我已火到咽喉,撩开她下裙,褪下她小衣,露出雪白滚圆的一个後臀,通直腻白的两只玉褪,在她湖绿锦翠的上裳衬映下,白得发艳,绮丽生香。
两股并处,一隙溪艳,粉凸肥美。我耸直的尘根对准那处,美滋滋地插入她小穴。
小菁惊眸四顾,唯恐有人进来,而我却不管不顾,在她身後拖拽卡摸,曲尽风流。
小菁……为甚你这儿长得这般美……像个小馒头
我一边喘吁吁地耸动,一边问。她的私处异於常人,极其肥美,从後看上去,两瓣丰肉突起,紧紧包住间中一隙,前丘尤其丰满,落手便是一个腻滑的鼓包。
纤毫耸耸,不能遮挡肉色,可爱之极。
不……不知道,哎呀!
小菁咬唇羞望,两只撑在壁上的掌面不住移动,软哒哒似乎便要掉落,我又往前挪凑,将她重新顶回壁面。一阵轻微而频繁的响动在里屋这个角落惊风密雨地施布,咣的一声,窗下的矮桌被我的腰侧撞到,有几枚棋子掉落地面,又不知被我还是小菁的脚踩或踢到,飞溅出去,在远处打滚。
公子……小菁被声响惊吓,喘唇转来哀肯,却我的嘴堵住,吱唔难言,她口中吐露的火热鲜甜气息更激起我的淫兴,我腰臀起落,尘根挺动得愈加欢快,前腹不住撞击她的後臀,发出啪啪不绝的声响。
她的臀儿忙往前缩避,却被我尘根无情地一路追击,到後来,她整个身子又变成贴立壁面,两手挖爬,活像一只壁虎。我的尘根仅能入挑其半,浅浅地刺在她贝肉前端,我悄悄运气,尘根猛然舒展,被她整个身子落压,美美地舒透满根,偏又深紧难言,跋涉有味。
小菁浑身打颤:公子……公子……。两只手儿在壁上乱抓,身子被我挑得一起一落,若颠坐马背。
其实里屋门虽未扣上,声息却早被我禁闭,我却爱看她慌乱羞缩的模样,故意弄得满屋震响。
小菁在狭窄的壁间挣扎羞乱,满目惊恐,甚至有乞怜的泪水从眼角爬下,我却渐渐津溢喉间,精液紧迫关口。
突听外屋一阵脚步纷杂,林婆婆!林婆婆!小萍几人纷纷招呼。小菁听了,吓得眼儿睁得乌黑溜圆,指尖死力捏紧我一只臂膀,软腰便欲向後折倒。
我尘根一热,怀中承受她腻而软沈的身子,便在一阵纷乱中胡乱喷射。白稠的黏液,沾得她裳角裙边,到处都是。
小菁也顾不上拂拭,急急整衣撩发,但她满脸的红晕,眼角残余的泪迹,羞急惊乱的神情,却一时哪遮掩得住
里屋的门边已有个声音:大公子,奴婢请安来了。话音未了,门已推开,几个婆子丫鬟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林婆婆原是贾似道乳娘,神情端庄持守,看上去年仅四十许,是贾府内院仆妇的领头,往日都是她带了人各房巡视。
大公子可好些了虽是问候,笑意只匆忽一闪,林婆婆的脸上并不见多添几分柔和,想是平日里对仆妇们板脸惯了。
我咳了一声,算是回答。见林婆婆正望向小菁,而小菁的情状实在让人不忍目睹,於是斥道:愣着作甚叫你们小心些,又把棋局弄乱了!
小菁低头咬唇,肩身团缩,委屈不尽。
林婆婆也沈脸斥道:还是家养的丫头,侍侯许久,怎的这般不小心,竟惹得大公子生气接着冲我一笑:大公子身子要紧,何必跟丫鬟一般见识算来还是奴婢的错,平日没管教好,下次叫她们小心些便是了。她倒来陪笑打圆场了。
林婆婆脸上一笑,眼角眉梢竟平生几分春意,她姿容本就丰白,不再僵直的腰段儿一旦放软,顿时有种说不出味儿,让人一时想入非非,只想懒洋洋地伸臂说话儿,我骨髓酥软,斜睨她一眼儿:林婆婆既然说了……。不知不觉打了个哈欠,随即警觉到失态,话也忘说了。
林婆婆身後走出一个丫鬟,探头向窗桌上棋局瞄了一眼,吐了吐舌头:难怪大公子生气,这不是上季棋赛,大公子输给二小姐那盘棋麽,人家卧新尝胆,却被你坏了兴致,小菁姐,你可真行呀。说着,推了推小菁肩膀。
一屋人都笑了,小菁偷瞄了我一眼。
那丫鬟笑:好啦,你家公子又不小气,怕甚麽,快把泪儿擦了吧,啊
举袖欲帮小菁擦泪,却被小菁躲开了。
我正奇怪这是那房的丫头,脸鼻聪丽,身段纤灵,姿色倒是我见过的贾府丫鬟中最美的。听林婆婆道:小荃姑娘,大夫人有甚麽话,你便交代了罢。
那叫小荃的丫鬟笑道:是。今日随林婆婆到各屋传话,後日便是老太太生日,大公子的病又见大好,得好好庆一庆,添些喜气。让各房准备准备,弄些花样,到时闹一闹,逗老太太开心。
林婆婆皱眉道:东府那边没话儿说麽
小荃笑道:婆婆真是,太过小心了。老太太的生日,又是大公子大喜,小聚一番,东府那边哪能不让人活了
林婆婆住唇不语,她身後的几名仆妇神情也大见紧张。
半晌,林婆婆开腔了:既是大夫人交代,大夥儿照快里办吧。屋中活了过来,仆妇们身影移动,便欲离去。
嗤!的一声笑,却是踩在里屋门槛上小萍一个纤盈的背影正扭腰而去。
小茵!小茵!小荃离去时,喊了两声。
出去了!小萍冷冷的声音。
晚间用膳,我一眼暼见小菁裙脚下那颗仰望着的圆溜脑袋,一失神,吞了口急汤,烫得喉间疼,心下一阵急怒。小菁盛饭回来,诧问:公子,你怎麽啦
啊。我支吾一声,踢动脚下一块碎物向那颗脑袋飞射而去,道:没甚麽。
那颗脑袋颠颠欲跃,忽左忽右,闪了两下,向我使了个眼色,没入地面不见。
我喉间硬咯咯吞食完的米饭,不待小菁收拾,便道:我去园中走走。
等一等!小菁随手取过一件披风,小步追出门外:夜风甚凉,你披上这个罢。
我只得回身取了披上,扬扬手,穿过园子,径往连护法养伤居处,推门便是一顿臭駡:矮胖子,你娘个王八蛋!谁让你上我屋里去了!
喂,臭小子,你敢骂我脏话还是我教你的哩!
说了不准上我屋!
你屋有黄金呀不就是几个臭小娘们!
信不信我宰了你!我恶狠狠道。
别吵了,连护法道:是我让他去的。
怎麽你又没死,我晚上自会来,催甚麽催!
咦,连护法花容失色:人学坏可真快,矮胖子,相公才跟你几天,就满口粗话,这还得了!
哼!我余怒未息,最担心矮胖子在贾府瞎闯,闹出事来,叫我如何遮掩
连护法强作媚笑,招手道:好啦,你过来。
甚麽事
胖子今天在园中开地府发现一具屍体!
是麽我心砰砰跳。
贾府中人似乎还未发觉。
埋了便是,少管闲事!我感觉颊间生硬,竭力压制心中起伏。心下里暗自酸楚,我的肉身呀,烂得不成模样了罢
没那麽简单,贾府发现少了一人,自会四处搜寻查问,我与胖子见不得光,恐怕齐管家也遮掩不了,我这良医……连护法说着,抿嘴一笑,斜睨了我一眼:还没正式开工哩!
那、你说怎麽办他奶奶的,矮胖子真够厉害的,偌大一个地底,居然给他翻出我的肉身来!这不是添乱麽我不禁瞥了他一眼,他兀自气呼呼地,正瞪着我。
你先去认一认,死者到底是贾府甚麽人,弄清了,咱们再想办法。
还用认麽想一想即将要见自己的屍首,我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哎呀呀,我最怕见死人了,免了吧,免了吧!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矮胖子举起拳头威胁我:去不去
我……想了一想,还是硬着头皮尽快把这事完结了吧,看情形,连护法和矮胖子也不会放过我:在哪儿
矮胖子带我到藏屍处,我一眼见了,大吃一惊:……小茵
奇文并世如不语梦里行舟已自然
第二十六章贾府夜宴
好呀!胆子可越发大了!我脸色铁青:竟敢明目张胆地杀人灭口!
未必是齐管家做的。连护法脸上不露声色:你且歇歇气。
歇!我怒道:歇到齐管家把贾府的人都杀光吗想到自己引狼入室,居然把他同门也带进贾府,棋娘等人不免更加危险,不由杀意升腾。
大公子,连护法冷笑道:我不知道你从那学的一身功法,也不想知道!
但你若以为凭你便可制服齐潘,那可错了!他虽被废去功法,但一身是毒,等闲莫要惹他!
我霍然回首,紧盯连护法,狞笑:这般说我须怕他
唉连护法轻声叹息,垂眉低目:说太多也没用,以我眼下在本门的身份,或可压他一头,等我先问清了好吗
你说过的,见她软语商求,我气消了一半:进贾府不准害人。
是。连护法答了一声,不再言语。
啪!一只粘乎乎的厚掌落在我肩上,矮胖子豪气万丈:人若是他害的,我来帮你!
拿开你的脏手!
我自己也不知哪来的火气,难道我已分不清大公子是大公子,我自己是我自己了吗或许只为连护法是我引入贾府的,担着道义的责任罢
我的伤不碍事了。见我欲转身离去,连护法冷冰冰道。
我回头道:这便是说……。
嗯。她头也未擡。
我心中跳跃了几下,此时滋味杂陈,不好多说甚麽。本来耳热心跳的事儿,却在气氛僵硬中了结,说了定规。至於我来找她,还是她来寻我,一时也不便细言。
贾府来人查问的事,你们自个看着办吧。
这句话表示我余怒未息。这等小事,也难不着她吧
小茵的死,竟然给暗压下了。贾府的夜宴如期举行,府中四处欢声笑语,灯火通明。只有我屋里几个丫鬟知道小茵失踪,虽举动照常,该做的还做,但显然神情中小心翼翼,连相互的说话声都很小,却也没人来多问。
夜宴设在花园。想到小茵或许便死在附近,我浑身不自在。其他人不知内情,倒是言笑莺莺,举灯的丫鬟,擡酒的小厮,间或打闹一番,四下里一团喜气。由长廊转月门,一路挂着红灯笼。众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大哥!
我冷眼回望,一个鲜衣少年冲我胡乱一作揖,扯着身边丫鬟衣角,走到另一头去了。他身形过处,传来忙活的丫鬟尖叫,也不知他捣了甚麽鬼。
大夫人来了!
远远望见一名中等身量的盛装丽人在一众仆妇簇拥下往这边行来,一路停停走走,吩咐打点,行到我跟前,才猛一擡头:哟,筠儿早来了让我看看!
玉盘脸儿逼近来,我只觉下颌微凉,她一只软腴的手忽忽一触,便移开了:果然气色好多了,今儿可得喝几杯!
娇笑声中,忽然叱駡:笙儿,你作甚麽!
鲜衣少年笑道:我自玩我的,你须管不着。
大夫人微叹了口气,眸光缓缓移过我脸庞。刹那间,她黑瞳如梦、容色皎洁的模样深深印入了我心中。我一呆之下,心下寻思:没想到这样一位姣好女子竟是一名淫荡狠毒的妇人!小茵的死,怕与她脱不了干系吧
却听她问道:老太太可收拾好了
她身旁的林婆婆道:是,这便过来了。说着,不由一笑:那不是吗
园门处一大堆人,臃臃肿肿,正缓缓走来。但见云带斜钗,高鬟相并,一个个女子争光夺艳,居中一名老妇,面目慈和,正是贾府老太太。
真是的,大夫人连气带笑:我说各房的人影半个不见都凑到老太太那去了!
一个颇修容光的仆妇打趣道:我说呀,今儿的醋你可吃不成,原是人家的生日哩!
林婆婆暗扯了那仆妇一下,大夫人却未瞧见,冷笑道:我吃老太太甚麽醋
李家的,你昏头了不成说着,举步飘摇,迎上去了。
贾府老太太似不惯这般热闹场面,笨着身子团团转,被人扶到座上去了。不住四下里点头,瞧见我了,手儿扬了扬,却被几名跪前请安的身影遮住。人影移开,她的手依旧举在半空,小菁低声道:老太太招呼你过去呢。
咦,棋娘呢我一边走,一边问,话一出口便後悔了,甚麽人不好问,偏偏去问小菁
小菁掩嘴一笑:棋娘往日都是迟来早退,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心下恍然:棋娘的性子卓尔不群,怎会与这帮妇人厮混当下低斥:莫再笑了!
谁又笑了!小菁转过脸来,果然严正板直,一个玉面小包公。
回去再收拾你!我威胁道。
你、你……小菁突然想起甚麽,眼圈一红:你若还像前日那般欺负我,我、我……
甚麽你你我我,小心被人瞧见。
这一招很灵,小菁果然乖乖的低头紧随,没再添乱。
向老太太请过安,被她拉着手疼小儿般絮叨了半天后,我便在一旁落座。一名姨娘笑问了几句,知趣地闪过一边,大公子的娘移座过来了。
娘!
人多嘴杂,她也不多说甚麽,只是我的两只手却被她紧紧捏在掌中,无声抚慰。四只手儿在桌底下交缠不舍,虽说是母子情深,却也像是避众偷情,我心下砰砰乱跳,竭力压制那十分不应该的邪念,只是手儿被她握紧,不便强抽出来,而腕臂落在她柔滑浑圆的大腿上,虽隔着布料,依旧能触到那致命的肉感。
这时由不得我细细打量她:胸乳微隆,削肩弱腰,咋一看不过是个寻常的纤弱女子,但容色轻柔含怨,举首眼眸凝睇,圆臀叠腿,裙衣皱处,却有股说不尽的敛藏风流,适足以乱置犄角桌前,鞭挞蹂躏,享足弱态生娇之至味。
正胡思乱想间,腋下微微一痛,却是贾芸伸指来戳,棋娘也盈盈笑立於身前。
我大喜道:棋娘!
一眼扫见小菁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正竭力别过脸儿去,不由颊边微热,呐呐道:你来了。我心下想说:你终於来了。回贾府这几日,棋娘一次也没来瞧我,听说是往东府下棋去了。
东府原是贾似道之父贾涉的宅邸,距此有一湖之隔,贾涉亡後,尤有老母汤太君高堂享寿,不知为何,汤太君对庶出的孙儿贾似道视同疾仇,几不容贾似道一府共处。贾涉原有一女,小名元华,生母早亡,自幼由汤太君抚养长大,虽名祖孙,情同母女。元华入宫後,一朝得宠,汤太君更是尊比国母,贾似道哪敢与她逆争,索性将早年被赶出贾府的生母胡氏接来,另置府第,便是眼前的这座贾府,倒也上有老,下有小,天伦欢聚,重起了一番天地。只是枝叶离不得树干,新起的贾府处处受制於东府,因此一提起东府,贾府人人色变。却不知为何,棋娘倒上东府下棋
棋娘尚未坐定,砰的一声巨响,众人惊看间,却是一束烟花燃放,光束直冲夜空,陡然伞状盛开,光点四散,往人群里急落,吓得丫鬟仆妇跳脚闪避,惊叫连声。
二公子贾笙随即高叫:祝老太太寿比南山喽!也不按先後规矩,抢先便来拜贾府老太太。
他身子才刚弯下,腰间一阵瞿瞿啾啾蟋蟀叫声,一霎儿,叫声落地,贾笙啊呀一声,抢宝似的猛扑在地,两掌掩合,生怕那蟋蟀逃了去。
众人正笑间,适才被大夫人抢白的那李氏仆妇喝了一声彩:二公子这回可结结实实拜上老太太了!
贾府老太太忙道:快起来,快起来!仔细脏了衣裳。
大夫人也笑:难得摔一回,这也算他的一份孝心。举目旁视,似是对那李氏甚为嘉许。
那李氏受宠若惊,一时得意,笑道:大公子也来这般拜上一拜方好!
这回却没人接她的话,那李氏自觉失言,将头缩了回去。
大公子的娘掌背轻轻在我腰侧一推,我登时会意,正欲起身,众人此时却鸦雀无声,齐齐向园门处看去。
东府来人了!有个仆妇悄声道。
灯笼一路沿着曲径,将两名女子照到席前。
这是东府老太君给胡姨娘的寿礼。其中一名中年仆妇从身後丫鬟手上端过一个拜匣,置於案前,弓腰退下几步,四下里一看,皱眉道:好生热闹的场面,老太君说了,下月初便是老爷的十年忌辰,不宜张灯结彩的。快快撤了吧!
贾府中人都知道,她口中的老爷不是贾似道却是贾似道之父贾涉,而对贾老太太还照着早年的姨娘身份相称,直如掴面羞辱。
贾老太太神情黯默,倒瞧不出甚麽,大夫人脸上却青一阵白一阵,冷笑道:老太君管得太过了吧。太老爷的忌辰既在下月初,那便下月守制好了。眼下老太太生日,也没叫外人,一家人相聚,倒惹得老太君看不过眼了
那东府仆妇面无表情,道:贾娘娘在宫里都守制节欢,难道你们这边倒耐不住要撒欢了不成
听得这话,大夫人气得霍然立起,胸脯上下起伏不定,扶在席面上的手直颤。
众人正凝目担心,半晌,大夫人似乎平伏了胸中怒气,哑声道:来人,撤席,扶老太太回房休息!
是!以林婆婆为首的内院仆妇应声聚拢。
那东府仆妇见了,冷冷一笑,便欲转身离去。
且慢!
东府仆妇回身道:少奶奶还有甚麽吩咐
大夫人一双美目盯在她身上打转,那东府仆妇给她瞧得神情稍现不安。大夫人微微一笑:你身上穿的,可是年家定制的衣裳
那东府仆妇想不到大夫人款款相问这等细事,擡首道:是,便怎麽了
大夫人冷冷一笑:年家制衣素外艳里,衬底必是大红,你既要守制,我便帮你守制到底好了!突然一咬牙,嗔目喝道:来人呀,给我将她身上衣裳扒光了,凡带艳色的一件不许留!
一些粗手粗脚的大脚婆子应声围了上去。那东府仆妇面色大变:谁敢上来,不要活命了
林婆婆上前欲劝,大夫人故作不见,铁着脸,喝道:扒了!
那几名婆子早已按耐不住,得了准信,登时踊跃向前,七手八脚的,揪住那东府仆妇团团转,场面甚是混乱。
我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心道:这东府仆妇甚是无礼,活该有此劫难。
纠缠中,一个婆子在周边伸着粗臂,够不近那东府仆妇,顺手扬起掌儿,打了东府仆妇一个响亮耳光,东府另外那名丫鬟站在旁边,缩手缩脚,慌叫:住手!快住手呀!却哪有人听她的
一个婆子扯着东府仆妇胸襟使劲一拉,嘶啦一声,东府仆妇雪白的半边胸脯裸露出来,一个圆白的胸乳跃蹦颤抖,瞧那襟袍里子和裹胸,果是桃红带花的,没想到这东府仆妇人过中年,里头居然穿得这般艳。贾府这边,有人哄笑称快,有人皱眉担心。
突听一片尖叫,几个围住东府仆妇的婆子俱都仰跌在地。众人惊看间,那东府丫鬟身形甚是灵活,一跃向前,扯着东府仆妇便走。我吃了一惊,没想到那一直低头不说话的东府丫鬟竟是身怀武功!待她脸庞被小径边挂着的灯笼一照,我更是吃惊:这不是西湖阿九的孙女小英麽她怎地进了东府作丫鬟
耳听得贾府众仆妇大声鼓噪,尾随追去。棋娘移步向前,止住了众人,向大夫人道:那下人果然无礼,受了这番折辱,便也够了。大夫人何必与她一般计较
大夫人嘴角笑意忽隐忽现:我今儿便是要让她瞧瞧,教训她一个贱婢,敢拿我朝廷三品夫人怎麽样甚麽婆子丫鬟的,倒敢来仗势欺人!不给她们些顔色看看,越发踩头上脸来了!既是棋娘这般说,那便也罢了!
棋娘默听片刻,微笑缓退。林婆婆赔笑道:东府规矩向来谨严,咱们这边依着点,也就是了。只是下人不知深浅,不知主仆之分,三回两回下来,越发放肆了,大夫人,你且消消气,坐下歇会儿罢。
此时贾府众仆妇陆续走回来,今夜出了一口恶气,都围着一团说笑。贾老太太在几名丫鬟仆妇簇拥下,悄悄离去,适才宴席被东府搅乱,贾老太太面上无光,大夫人也不便劝止,只让人将酒菜送至老太太房中。
众人依依未散间,突听一个丫鬟的声音:四姨娘,您怎麽啦醒一醒,醒一醒!
地上曲伏着一个妇人身子。众人都笑:四姨娘才喝几杯,偏不行了。
棋娘却满面诧容,走到那四姨娘身旁,让那丫鬟将四姨娘身子托起。四姨娘闭目昏迷,脸色发白,不像醉酒。
棋娘将手探她鼻息,半晌,手儿一颤,抽了回来。却一言未发,乌溜溜的慧眸四下里寻视。
众人七嘴八舌,俱都惊问:怎麽啦
棋娘喃喃道:去了!
这麽说便是死了。她房中丫鬟嘴儿一瘪,登时号哭起来。大夫人匆匆挤过身来,将手也探四姨娘鼻息,又捏捏她掌心,满面凝重:果真是去了!
我心道:死了又死了一个!
脚步凑挪间,棋娘恰在身畔,我疑惑地望了她一眼,听她压低声音道:筠儿,千万记着,星罗八步!说完,便转身帮着料理四姨娘去了。
星罗八步我不解何意,心想:莫非是她跟大公子的暗语那是甚麽意思
毕竟解不透,眼见众人乱糟糟一团,我也插不上手。便与小菁一道往居处回去。
行过园墙,耳听墙角假山後一个压低的饮泣声。心想:谁在这儿偷哭呢摇手示意小菁禁声,绕过假山,远远见一个丫鬟伏在石凳上悄声哭泣,不是大夫人房中的小荃是谁
满心里诧异,有心上前问一句,又深觉不妥。此时小菁悄悄扯着我的袖口,往回使力。我随她回行,听她轻声解释:小茵是小荃的同胞姐姐,小茵失踪不见了,也难怪她这般担心。
我心下恍然,怪不得夜宴上不见小荃身影,却原来躲在这偷哭呢。想到小茵已死,她却还不知内情,不禁对她有种说不住的怜意。
这一夜诸事纷杳,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回到屋里,心下也颇不平静。自己身在贾府,有些事难免关心,却是越陷越深了。
当下首要之务,便是练功解毒,再寻机混入皇宫,救出师姐。贾府里面,棋娘是我最为关心的,其次就是屋里几个丫鬟。至於其他的人麽,与我当真有甚麽关系了
想是这般想,隐隐约约觉得近期贾府事多且诡异,不然为何无缘无故小茵死了,四姨娘也无疾而亡若是大公子的娘有危险,我救是不救老太太呢小荃呢
眼前唯一的可疑物件便是那齐管家,但他这般做又有甚麽图谋呢
第二十七章合体之缘
一时想得头痛了,便整个人软在椅上。小菁兀自上下忙乎,捧来茶水,又扒了我身上外袍,助我更衣,待端来热水侍侯我洗脚,又想起我晚间其实并未用膳。
叫了两嗓小莞!小萍!,俱是人影不见。原来那两丫头以为我与小菁会很迟才回,不知躲那混去了。
我烫着脚儿,索性不再多想,感觉甚是适意,也不觉腹中饥饿,便道:小菁,算啦!等她们回来再说。拍拍身边方凳,又道:你也站了半日,且坐下歇会儿。
小菁向我这边走了两步,突然口中道:不,不……嗤声一笑,折腰而去,兀自笑个不停。
我骂道:甚麽怪样儿,怕我吃了你吗虽是这般说,随即便也明白,这丫头见屋内无人,怕我又再作怪了呢。
听得隔屋瓢盆声响,我知道小菁亲自操弄吃食去了。往日小厨皆由小菀整弄,倒是尚未尝过小菁的手艺,不知到底如何过得一会,鼻中闻得油香飘来,觉得自己毕竟还是饿了。
小菁围裙未解,便端了菜上来。我赞声道:好一个小媳妇儿,模样俊俏,手脚又麻利。
小菁又羞又喜,低着脑袋,轻声道:你且尝尝。
不用尝也是好的。说着,我伸筷一夹,抿入口中,却故意停眉不语。
怎样小菁很是紧张:可是太咸了
哈哈!我逗了她一回,笑道:味道好极!小菁,以後我不许你嫁人了,侍侯我一辈子罢!
谁要嫁人了小菁羞道:除非你不要我侍侯,那时我便……作尼姑去!
哟,我可舍不得!我笑:不如我娶了你作娘子!
公子!小菁吃得一惊,退开两步,满脸惶恐,又羞又急:不要折煞奴婢了,让人听见可不好。
小菁!我知道她一向自惭身份,只是一般是人,甚麽丫鬟公子王侯将相的,谁又高过谁了正色道:我未戏语,咱俩今生既有缘相识,更得合体之欢,眼下虽是你侍侯我,我一向只当你是娘子侍侯相公。将来便是再娶,人人也是一般看待。
小菁闻言更慌,两手乱摇,道:公子,不要再说了,你快用膳吧,别等菜都凉了。
我盯着她不语,想来三言两语,是解不开她心结的,还是留待改日再跟她细说吧,心下释然,举箸就食。
小菁垂首默立,偶然瞥来一眼,颊面微红,眼眸凝润,不知在寻思些甚麽。
我吃完,停箸定定看她,她更是红透脖颈,挨身过来收拾碗碟,被我一手圈进怀里,也不见多少挣扎,低眉垂目,柔顺贴伏。我心儿一荡,在她耳边细语:夜间……
小菁闭目羞赫,微微点头。听得外屋小菀与小萍回来了,她忙将身挣出,快手拾了碗碟,脚步轻俏,行至门口,回首冲我咋舌一吐,依旧小脸儿通红。举高盘子,遮了脸面,方迈步出屋。
我落榻宽衣,怔怔想了一会,柔情满怀。放下锦帐,仰身躺卧,等候小菁静夜来投。听着小菁进进出出,等她忙完,夜也深了,最後,她端来一盆水儿,掩上屋门,我心下痒痒:她净过面,便要过来了。
却听水声泼撩,响个不住,不像在净面,倒像在沐身洗牝了。有心爬起来羞她一羞,竭力忍住:呆会儿偏不熄烛,还怕瞧不见她百般羞态麽
水声忽然停了,好半天不见动静。我故意闭目装睡,看进来怎般手脚。悄待了片刻,脚步声终於移近帐侧,我鼻间忽闻淡香,心下好笑:她居然抹香了。
我将双目闭得更紧,感觉锦帐轻动,榻面因跪进一人咯咯微响。我鼻喷轻鼾,静察她的举动。她到底是先宽衣躺在我身侧,待我醒来呢,还是将手来推,把我唤醒若是她两者都不敢,羞逃下榻,我便突然醒来,一把将她抱住,吓她一跳!
谁知过了片刻,她竟伸了一只手轻抚我体,先是面颊,而後下颌,顺襟口一路往下,到了腰畔,指间一转,将系带撩分,竟来宽我中衣!我心下砰砰直跳:好小菁,今儿胆子倒也大了!
待下体凉露,便有云发微近,热息掩体,好像是……我又惊又喜,她竟肯来含弄我下体麽!一时怦怦血流,脉搏加速,几乎要睁开眼来,却又怕惊了她,再不肯行此羞人之事。
虽是竭力按耐下了,尘根却不由自主,血气汇聚,舒展翻卷,已是饱身半硬。
她指甲微凉,捏上我热热的尘根,微一摇弄,我几乎要吁吁称快。一会儿,尘根仰受鼻息,融融美美地被吞进湿润的口腔,火舌撩拨,齿颊微触,全根沐满快美难言的滋味。只不过几个来回的套弄,尘根登时怒张暴举,不可抑止,撑满了她整张小嘴。
我再也忍不住,睁开眼一瞧,不禁失声惊唤:是你!
眼前一个玉簪高鬟、修面清额的美妇人,正起伏贪咽,颊腮鼓饱,眼角生笑,不是连护法是谁
她将我的尘根吐出,唇角犹带湿迹,一笑:你道是谁你的小美人中了我的迷药,早躺在那边哩。见我一劲发呆,嗔道:怎麽你倒不愿意是我
我再也想不到床笫约欢,中途却换了个人儿,猛然间倒给她吓着了。前日与她拌嘴冲突,犹带隔阂,全然料不到她会主动来投,一时转不过念来:姐姐怎麽突然来了猛觉这话不妥,又笑道:我早就盼着姐姐来呢!
连护法唇角噙笑:是麽盼我来作甚美目盈盈,微泛狡狯之光。她此时言笑嘤嘤,哪有半点前日玉面冷沈的芥蒂
我有意调笑:想早些见识见识姐姐的裙下风光嘛!
找死麽连护法举着一截白藕似的裸臂,作势欲打。
我一下捉定她的臂儿,入手香滑腴软,不由心下一荡,道:这回你可逃不了了!
呆会儿,指不定谁想逃呢。
也是,就像适才我睡着,险些糊里糊涂便被你采了童身去。
哼,你还童身麽她一只手扯了扯我委屈地挺着的尘根:露筋暴脑的,一看就是杀遍千家的强盗!
那、姐姐这儿便是强盗窝喽。我戏谑中,向她私处摸去,捻指一撮。
住手!她嗔笑,将我手儿按住:这是你能随便摸的麽!
好姐姐,我的指尖触到她坟起的前丘,不由一阵失神:今儿是来帮我驱毒麽
她嘴角含笑,微微摇头。
我奇道:那是
连护法一撩耳边鬓发,笑道:我先问你,你是不是以为,我帮你驱毒,便是男女仰倒,戳弄一番,行那下流事
我叫屈道:姐姐说得这般难听!不是说须采练引导麽总离不得男女之事罢
连护法道:是,只不过事非简单。采练合体之先,须得百日筑基。我且问你,你须老实坦白,你有多久未与女子交媾了
这个……
这还能有多久我前日才刚耍弄了小菁,而附体之前,与赵燕非、三师嫂都有过,不知算是不算
连护法掩嘴笑道:你莫说了,我就知道你没那般老实。
我不由大是泄气:这麽说,采练之前,百日内都不能与女子交媾那……
岂非……岂非要再等很久
连护法见我满脸失望的样子,笑駡道:等又怎麽了你倒等不及了说着,噗哧一笑,又道:好吧,跟你实说了罢。寻常炉鼎,自然得等百日筑基圆满,精气充沛,体周神足,方能适於行功。不过,你身具功法,这一步倒可免了!
我闻言大喜,道:这麽说,不用再等……他妈的百日了
连护法微笑点头,颊面微晕:只是……我也弄不清你体内阳气情状,须得……须得试上一试方知……

我一时还弄不清她所言何意。待见她春生两颊,笑意暧昧,便是呆子也知道了。
好姐姐……
似惊似喜中,我一时不知如何措辞,又觉甚麽话都是多余的。此刻帐内烛影摇红,美色柔光,何必多嘴多舌,耽误辰光便一把甩脱中衣,袒露全身,回眼看时,却见她唇角微微凝笑,峨眉新描,油鬓光面,颇与往日不同,一个势子坐在哪儿,嘴不言身不动,似乎只待我猛扑向前,她便翘足仰受。
我下体灼热,欲焰高烧,只想把眼前这个美妇人扒个精光,恣意驰骋个数百来回,哆嗦着身子向她挪近,却被她在我胸口上柔柔一按,笑道:急甚麽难道还能少了你的麽说着,她拔下簪子咬在口中,两手在脑後轻动,甩了甩头,倾泻而下一堆云发,直落腰际,顿时变为一个坐拥长发的楚楚动人的女子,看上去更是年轻几分。
我一时看得呆了,连护法兀自口含玉簪,白眼儿翻我一眼,倾身俯向帐外,寻地儿搁她簪子。那一瞬间,她的腰身盈盈折动几下,便几乎消失不见,只留给了我一个微微擡晃的极度饱满的肥臀,压在臀下的腿儿,露出一排玉趾,摇摇欲动。
我轻笑一声,伸手去挠她脚心。连护法啊呀一声,急速扬臂回身,却把我脑袋夹於腋下了,我就势往前一扑,将她翻倒在榻,她手中簪子当的一声掉落帐外,回臂将我紧紧搂住。
好一阵子,两人只顾喘息,没有言声。
好姐姐……你身上……可真香!
我从迷醉中缓过神来,於她酥软的胸前侧出脸鼻,喘吁吁道。
连护法酥胸起伏,伸指在我额头一弹,娇笑道:像猴儿一样趴在人家身上,是想吃奶麽
正是!且让我……尝尝姐姐的香奶。
我一手将她襟口扒开,露出一团雪白饱乳,一口咬下去,却似将她整个身子叼起了,原来是她挺腰来凑。
连护法吃吃娇笑,身儿乱扭,不须片刻,我被她闹得口干舌燥,手儿急乱,一劲儿去摸她下体,触手圆滑,是她的臀儿,再往下来抓,揭起了一片裙角,便往上撩。不料她裙底下寸缕未着,直翻出两只雪白丰腴的大腿,我退开身子,索性将她裙衣一掀到底,但见鼓丘饱满,下方直直一缝,不见纤毫,心想:莫非这是传言中的白虎急切间分开她两腿一瞧,依旧是一道紧闭的肉缝,似乎中间少了甚麽东西,惊骇中,我不禁挣出一头冷汗:姐姐,你的那儿……怎地不见了
连护法媚眼流波,咬唇羞笑:你肉眼凡胎,却哪瞧得见
我知道她说笑,便道:莫非仙子姐姐们的下体,都长得这般
连护法昵声道:你且舔上一舔试试
我犹豫片刻,见她两腿中央光溜洁净,肉色嫩白,甚是可爱。俯身一近,更觉奇香扑鼻,忍不住伸舌一舔,连护法全身一颤,娇吟出声,两手落在我滑背抓挠。我舌尖微麻,顶落肉缝,轻轻撩舔,不须几下,连护法吟叫连连,臀儿摇晃中,肉缝慢慢渗出一层密密的露珠,随即如奇花怒放,盛开两片娇靥,她的桃源洞口便再也遮掩不住。
锁阴功我喃喃道,奇景难再,兀自瞧个不歇,连护法却忽将裙衣遮下。
我急叫:好姐姐,让我再瞧上一瞧!
连护法娇靥如烧,语声娇腻:你看也看了,还想怎样
她语带挑逗,两肘旁撑,指上捏弄一角裙衣,姿态模样势骚到极处,两只前支的腿儿不安分地轻摇,裙衣叉漏处,一会儿是雪白丰腻的大腿根,一会儿是一闪而过的淫糜小穴,偏又不肯让我看个清楚。
我慾火中烧,心下暗骂:骚娘们儿,今日不插烂你的骚逼,我不姓李!
一手捉定她一只脚踝,高高将她腿儿举起,往旁一分,她胯下的淫穴开唇羞裂,挤着一副怪模样儿。
连护法羞斥道:你要死啦!使那麽大力……
她话还没说完,我跪前一步,暴涨的尘根前跃两下,对准缝儿一杵到底,不知不觉间,真气布体,这一插直如一落千丈,沈闷有声。
饶是连护法神功护体,也被我肏得惨声惊叫。趁她挣动间,我追着她小穴不放,腰胯提劲,连连撞击,啪啪声入耳不绝,伴随连护法哀声痛呼,只觉说不出的淋漓畅快。
我捣得正欢,忽觉她牝中一紧,内壁拢收,却是耸也耸不动,拔也不拔不出。
我大吃一惊,待要使劲,却恐伤了尘根。停眼看时,连护法双眉凝怨,紧盯着我:你道是杀鸡宰羊麽只顾自己快活,却不管人家的死活!
我尘根受她紧夹,密密实实中又品出了另种滋味,当下微微一笑,还欲再动,她牝中稍稍一夹,我三魂六窍登时去了一半,忙道:好姐姐……再不敢了。
连护法顔面稍缓,白了我一眼,牝中悄悄松放,好似给我松了绑。
我受她挟制,心下一阵气绥,却又暗有不甘。悄悄运气下走,意念至处,尘根在牝内一跳,随即抖身一试,啾啾乱动,如臂使指,颇觉掌控如意,一时信心大增,正欲反击,听连护法呀地一叫,峨眉紧守,喘唇微笑:好生古怪…
…痒得人受不了……你……你且再动动
这却有甚麽难了我气凝会阴,意念陡然一放,尘根摇身大动……
啊……啊……停……停一停!
片刻之间,连护法颊靥吐火,容光泛艳,娇喘吁吁。她喘息稍定,媚眼惊笑:好弟弟……这……这却是从哪学来的
看她语气情状,意似极为嘉许,我得意之下,不免有些後悔,早知这招式如此管用,先前何不在三师嫂、赵燕非或是小菁身上也试一试
心下念转间,尘根在她牝中又耍出百般花样,弄得她连声娇唤,扭身翻滚不歇。她身段有股惊人的柔韧弹劲,在我身下便似一尾挣扎的鱼儿一般,每每我想止定一个抵触势子,偏是将她按耐不住,逗着我的尘根,左冲右耸,不停地追觅她的花心,总觉不能酣畅适意。我双目俱被不能痛快排解的慾念烧得灼干,大喝一声,两手捧起她的纤腰,往榻角一丢,捺住她两只高翘的腿儿,结结实实地肏了几下狠的,方舒解了些体内积蓄而起的躁欲。
捣得兴起,我紧盯她被肏得通红一片的下体,将臀儿高扬,狠狠杵落,腰力尽处,连护法身子竟一弹而起,两手勾在我脖颈,腰身後折,美目如痴似怨,全是哀恳。
我尘根通直火热,拴在她下体,就吊在半空中,两手掰摸着她两瓣後臀,尘根不依不饶,连连耸动。
连护法静挨了几下,闭目承受。
要……要死了……
突然,她身子哆嗦,眼中神光涣散,嘴儿痴张。
我忽凝身不住,嘴角停笑。
快……快再来几下……
连护法急急摇动下体,这回换成她急不可耐。见我不紧不慢,只顾缓抽慢顶,她两掌捏住我肩头,频频摇臀来凑。
死人!……
她陡然发怒,掌心吐力,我惊骇中,被她一掌击飞,仰倒在榻。
连护法瞧也不瞧,飘身而前,噗的一声,牝口不差毫厘地套进我棍身,一溜到底,坐了个满根。
强奸呀!
我张口大呼。
连护法嗤声一笑,面色晕红,掌儿轻轻扬打我脸儿:老娘便奸了你,怎地了
说着,她轻轻将一边衣襟揭高,雪白的肩臂蛇儿脱壳一般裸露出来,晕颊乜眼的,渐渐地向我倾下身来,襟下颤动的酥乳离我脸庞愈来愈近。
像云像雾缥缥缈缈的香气一近,她娇耸的酥胸在我眼前不断扩大,两座山峰一般遮过来,让人气息窒闷,喘不过气。
连护法吃吃低笑,饱满的淑乳颤动着点在了我脸上,轻轻拂过颊边,又落回来,渐渐的,沈甸甸、肉颤颤的酥胸压上了我脸庞。肉团软软陷下,乳峰的弹力顶着我的脸颊。
嗯……!我头晕脑涨,不由闭目哼叫,心下奇怪:她此时倒又不急了
却来耍这些花样。
连护法喘息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颤声道:好孩儿……娘喂你奶儿吃罢!
我听她声音有异,将眼开了一隙,见才没过多久,她神色已然大变,蹙容紧眉,眼眸痴迷涣散,一副不堪挨忍的迷醉之态。
不知是甚麽缘故刺激的她,让她陡然间如此情热那副难挨难忍的动情模样,分外撩人,使人不禁顿生狂乱之心。
我心下突突直跳。连护法颤唇微张,一双眼儿痴痴的盯着我不放,鼻音呻唤:……唤我一声娘罢。
我不解其意,随口轻唤了声:……娘。
听她嗯的应了一声,她牝中忽然添了一股潮热,她双目泛现异光,将身挪移,两只丰乳在我脸庞拂来扫去,突然,不由分说,用手急急撩开襟怀,挤着一只颤突突的白玉香乳,递向我唇边。
乳头早已坚硬挺立,滑入口腔,舌头一触,弹韧有劲。她啊……!的一声,急促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好孩儿……!声音像在哭叫,又像哀恳。
同时,她胯部失去控制般一前一後腻着我的下体摇动,两边腿儿也随着一夹一放,我的尘根在她牝中越发坚硬,紧绷欲跃,又被牝内腔肌吸得紧紧的,似乎再这般碰触几回,精水便要狂喷而出。
我只觉全身火烧火撩似的,热刺刺的难熬,恨不能一翻身将她压倒於下,又狂抽上几百来回。
这时,她的一只手悄悄伸到下方,碰着了两人交接之处,滑手周圈一触,忽又丢开,被触摸过的地方忽然一阵子说不出的孤独的酸意。
她的手就潜伏在附近,偏是停着不动。似乎过了许久,才忽然醒了一般,几根指尖动弹了,在我大腿根部轻轻抓挠,痒得让人捉不住。那手儿像害羞而胆小的小动物似的,匆匆从交接处游身而过,在周边不住试探、绕行,突然有一下,两根指头极为大胆地在往交接处一掏,便惊逸而逃了。
我所有的知觉都被引向了下体,血气也随之往下走,尘根前所未有地怒涨,却被她坐紧,不得动弹,找不到发泄口,心里堵得极为难受,脸上热辣辣的刺人,只想喊叫出声。
忽听一道娇声细吟,她的酥乳从我口中滑溜溜地挣出,随即头部软软的搭垂到我脖颈处,柔云一般的发丝遮住了我半个下巴,她胯部渐渐扬起,一上一下,缓悠悠起落敦坐,牝中此时变得软滑娇嫩,融融美美,尘根触进,诨似不着一物,畅快得我整个身子都要喊叫出声。
套弄间,她渐渐将软腰支起,紧着眉,腰儿折挫,每动一回,我尘根都咻咻欲喷。
啊……!
我惊呼出声,尘根在里面涨动了几下身子,终於挺住了。打眼一看,见她襟袍下摆处,两人交接景象淫亵不堪,她鼓白的肉丘紧紧与我腹下贴作一处,稍稍一动,丘下露出一小截茎根,泛着湿湿的水光,大半茎身却深深埋在了她体内,只感到一股湿滑柔软的圈裹。
此时她忽然停身不动,仿若欣赏什麽有趣的物事,唇角含笑,只看着我脸上神情。
待我喘过气息,她方微微摇晃了一下胯部,道:好孩儿……舒服不舒服
嗯伸出一只纤手,轻捏了我下巴一下。
下体一波舒爽的快感飘摇而至,我哼了一声,心中所想,不由脱口而出:好……骚的娘们……
她登时眉花眼笑,俯身向前:往後就让骚娘天天这般侍侯你,好不好
接着一阵吃吃直笑。下体相连,随她俯低身子,传来一阵奇妙的触感。
过得一会,她阴户内开始愈收愈紧,愈紧愈热,在紧热中却保有一种爽滑的快意,似乎还有一丝吸劲在吮吸着尘根,全不似适才的那般松美。
随後她又动了起来!
腹下那腻乎乎的沈重感消失了,随着她的动作,我整个身子轻轻地飘高了,忽然又落下来,畅快难言的重重一触,身心又重新如羽毛般越升越高,不知飞向何处。
渐渐地,她腰身开始乱摇,上半身子妖妖娆娆,飘摇欲折,而交接处,却如鱼儿吞饵,欲离难舍,含吐不定,一时间,我仿若置身於西湖上颠簸小舟,无限风光纷杳而来。
啊……
随着五彩缤纷的快感袭至,我尘根一线酸意倒窜入体,全身霎时绷得紧了。
连护法失声惊唤:你……可是要泄了
我微一颔首,连护法忙拇指微偏,按紧我胸侧一处穴道,另一手扣住我腰间关口,与此同时,底下却加快了套弄。
我顿时像进了神仙一般的境地,尘根一直处於颤颤欲射的颠峰,却将喷未喷,直到连护法娇声一唤,牝中痉挛抽搐,淋出一股温温乎乎的淫水,手上也随即松放,我精关通畅,方猛力喷射。
连护法软沈沈地伏在我怀中,牝口兀自一收一放,似在张唇喘息,又似吸吮精华。
良久,我身心沈醉在交接後疲倦而满足的快意之中,两眼似开欲闭,不知不觉中,想起了许多青阳山的往事。
帐口处飞进一只小虫,飞了一圈,停在连护法一瀑黑发上,连护法身背一动,那小虫翩然惊走。
连护法无力地撑起身子,眉间微蹙,四下环看,彷佛刚从一个极遥远的梦境中醒来,粉白的玉面泛现一丝苍老与疲惫,痴擡着的脸上更带着不可言说的凄容,那一刹那,我心震动,似乎窥见了她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忙将眼儿闭上了。
喂……喂!
连护法轻推了两下。
我睁开眼望她。
连护法散发遮面,露出一对眸子,若有所思,忽道:你说,我是不是个淫妇
第二十八章白鼠惊波
一瞬间,我心里想笑,但正容相向:绝对不是!
连护法一怔,盯我半晌,彷佛有些失落:我怎地不是
我道:那便算你是好了。
连护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人老了,便连作淫妇也不够资格罢想当年,侍侯得男子美了,总要骂我几声小淫妇的。
我奇道:喂,你若想要我骂你,便直说好了。
连护法嗤声一笑,嗔道:谁要你骂了难道你们男子的虚情假意我听不出来
我心下愕然:听她的口气,还真是有人骂她小淫妇,她才开心哩!
她也不理会我发楞,目泛迷茫,痴痴道:你可不知道,世上最好听的话,最甜美的蜜语,便是美滋滋的几声小淫妇了。说着,犹嫌不足,连俏带骂地,甜腻腻唤了两声小淫妇!、小淫妇!,随後痴笑不已。
难道她是天生的淫妇吗被人肏了,还要讨骂不知怎地,我适才心灵上被她暗下触动,此刻听她拟声娇唤,心下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甚麽两情相悦,天长地久,那都是屁话!一朝邂逅,彼此相欢,男狂女荡,我恋你体,你贪我貌,金凤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又岂在朝朝暮暮,两相厌倦哈,你说是麽说着,她脸上渐现狂态。
我不想刺激她,只应道:你说得对极了!
连护法见我毫不反驳,似乎意犹未尽,张唇欲语,转眼却意兴索然,软软叹气,道:算啦!你小孩人家不懂的。
我想起体内阳毒,有意岔开话题,笑道:你试了我半日,也不知是否讨我童身的便宜,到底我体内情状如何何时可采练行功,帮我解毒呀
连护法粉面涨得通红:哈,你这无赖!瞧你适才一副急色样儿,到底谁讨谁的便宜哼,还好意思说!我一个清白身子……似乎自己也觉得清白身子
实在说不上,声音便低了:……白喂了狗了。
她连气带笑地说完,又羞又恼的,停了片刻,瞅我一眼,似觉恨不解意,顺手便将我一边耳朵高高揪起。
呀!呀!开玩笑的,有话好说!
我一边哇哇大叫,心下却在自语:有道是合体皆为有缘,女人身子珍贵,不管你连护法出於何种情由,也不管你身子是否清白,我都不会忘了你的。
说实话,你练的到底是甚麽功法
连护法闹了一阵,停下手问。
怎地了我心下惴惴。
我以阴精作引,试着运功,却吸不了你体内阳精。
我不是泄了身子给你麽
那只是寻常水儿,与你的体液一般,毫无意义,我很是奇怪,你功法好似内含吸力,虽是泄身,却是元阳不动。
是麽我心下砰砰直跳,五行术法中,金木水土火,土为居中,土性易增无损,最具就吸收性,这是师尊早已告诉过我的,却不知与此有甚相关
像你这种功法,即便未练过双修功,也能采得女子阴精,吸为己用。旁人要取你元阳,却难上加难,好家伙,我可小看你了!
……
我又惊又喜,蓦然想起,当时初与三师嫂交欢,其时对金丹南宗的男女双修大法仅知一鳞半爪,交接後却功力大进,莫非……可是,既是元阳未动,为何三师嫂却能从中获益
咦,你高兴甚麽要知元阳坚守,泄身不损,固是好事。但我却如何帮你疏导解毒阳毒若被你功法全部吸收,再要化解,这……倒是个天大的难题!
喂,小淫妇!戏弄我还是怎地说好也是你,说坏也是你!
我无辜从云端掉落,不能简单地说是失望,而简直是愤怒了!
吵甚麽吵让我好生想一想!
我的生机就在连护法紧皱的眉间。一时心潮起伏,想想好不容易成功附身,却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成天提心吊胆的,归根结底,都是那齐管家弄的鬼!不由越想越气,喃喃道:齐管家,这死王八蛋……
齐管家我看他也没有更好的解毒办法……哼!长相思他本丝毫用不上,却取了带在身边,压根便是存心用它来害人,用心倒也歹毒。忽道:对了,你中毒多久了
我大眼望她。
连护法脸上一红:对不起,我忘了已问过你了!
我见她牵牵扯扯、颠三倒四的,估计解毒法子一时半会是想不出了。此时困意袭来,不由大大打了个呵欠,师尊说过,行道踟躇,举意自然,枉然愁思竭虑,陷身求不得之苦,那又何必
连护法讶然望我一眼:我这里替你发愁,你倒困了
我道:是,困了便要睡觉,此乃天道,一点也违不得。你若是也想睡,乖乖的躺过来罢!
连护法道:罢了,为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操心,真是不值!我先回了……不过,我想女子阴精对你的阳毒缓解总有助益,我每月须闭阴数次,也不能多来陪你说着,指了指帐外小菁榻处,掩嘴一笑:那个小姑娘,你倒不妨……
还有呀,你屋里的那些丫鬟……不用我多说了罢娇笑声中,她俯身在我脸颊亲了一口,瓢身帐外,拾了玉簪,跃窗去了。
我怔怔呆了一会,心想:没道理呀,刚才做都跟她做过了,被她这样亲上一小口,居然还会不争气地心跳
甩了甩脑门,不去想这些没用的。帐口被连护法离去时掀起了一角,恰好能瞧见小菁的一只白腿,软软的垂落榻侧。我稍移视线,小菁一丝不挂的身子被连护法胡乱扯过的被角遮着,半边雪白肌体露在被外,我心道:哎呀,可别着凉了!
下榻欲替她盖好被儿,近榻一瞧,小菁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儿,眼睫下覆,仰面睡得正酣。我伸手探了探她鼻息,热乎乎温绵绵的气息喷在我手上,我心中柔情一荡:睡得像个婴孩一般,她一点也不知适才我与连护法的胡天胡帝罢
轻手摸着她脸鼻玩了一会,她轻鼾如故,我甚觉有趣,揭起薄被一掀,小菁的玉体浑如又白又胖的大婴儿,无知无觉,白得耀眼。她本就肌体丰满,此时全无遮蔽,更显得肥嫩可口,饱肌生香。连护法适才说自己老了,我还不觉,此刻与小菁两下一比,果然妇人与少女还是有些区别的。
我细细赏监着小菁的裸身,胸中却毫无邪慾,困意拢来,我便将薄被扯过,抱着丰满光溜的小菁,不知不觉中熟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睡梦中听得一声尖叫,猛地睁开眼来,小莞正掩着嘴儿,两眼大睁,一脸不知所措的神情。原来天色大亮,已是次日凌晨,小莞推门进屋,发现我与小菁相拥而睡,忍不住一下惊叫出声。
见我醒来,小莞满脸胀得通红,转身欲逃。她不动还好,她一动,我迷糊中不清缘故,心里一急,窜下榻来,一把将她捉住。
而我的身子是光的,尘根丑陋,四下乱跳。小莞又羞又慌,叫道:公子…
…公子!小身段挣扎不歇,颤抖得厉害。
我卡着她脖子,道:噤声!噤声!
小莞不知我要干嘛,满面惊恐,挣扎愈烈,一回眼瞧见小菁刚坐起的白花花身子,又是一声尖叫。
我慌乱中竟忘了拿手掩其口,而是一低头,用唇堵住了她张开的嘴,她支吾片刻,小身子软在我怀里。
我抱着她娇小的身子,往小菁榻上一丢,小菁此时像是奸情败露的淫妇,忍住惊慌,颤抖着手,帮我按住小莞的身子。小莞在我和小菁的四手忙乱中,动也动不得,小胸脯一起一伏,喘息不定。
我们六目相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过了片刻,我惊讶地看到,小菁竟去解小莞身上衣襟,小莞急掩胸口,哀求道:小菁姐……饶……饶了我罢!
小菁嘴角颤动,动作依旧不停,只是被小莞身子闪来闪去,毫无进展,小菁一双手兀自茫然地撕扯着小莞衣裳,同时眼圈一红,竟掉下泪来。
我不知她意欲何为,也伸手助她。一会,扒开小莞的襟口,露出一对比鸡蛋大些儿的小乳。小菁一边含泪将我的手放在小莞的小乳上,一边弓俯着身子,脑袋抵在小莞肩上,身背抽搐,低低地哭出声来。
我手上沾着小莞硬生生的小乳,与小莞一样,一脸茫然。
小莞!小莞!死那去了也不来帮忙!
小萍在隔壁厢房喊着。
小莞忙骨溜一下翻身下榻,口中应道:来了,来了!转身看着小菁,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眼儿滑过我脸庞,颊上一红,低着脑袋,冲出门去了。
我轻捏了一下小菁肩头,也下榻着衣。一会,两人收拾停当,看看四下没人,小菁扑进我怀中,仰脸犹带着泪迹:我……我……
我帮她擦泪:没事,没事!心下想道:终有一日,我要带小菁离开贾府,到时,她便不用像现在这般,提心吊胆,忌东怕西的了。
两人相依相偎间,忽停屋角当啷一声,有东西掉落地面。我与小菁俱都唬了一跳,转身寻视。
啊!小菁轻叫:是大白鼠!
在哪儿我心下奇怪,小菁的目力不会比我好,怎地我却未瞧见。
桌旁的纸堆里……它怎地跑出来了
我凝目一看,果然白纸堆里有两个乌溜溜的小黑点,是它的眼儿。它通体皆白,毛发毫无杂色,藏在白纸堆里,一时倒瞧不出它身子形状。它见我走近,微红的足蹼稍稍颤抖,全身毛发耸动,将跃未跃。
我离它尚有数尺,它吱的一声,折身後跃,抖着一身白毛,沿桌腿爬上,迅疾钻出窗格,窜到外屋去了。
我与小菁追出外屋,不见,又跑到外边走廊,四下环顾搜寻。
你们在找甚麽
小萍闻声探出窗口。
大白鼠呀,公子的白鼠跑出笼子了!小菁道。
啊,真是的,白鼠不见了!小莞,你发甚麽呆!鼠笼被你碰到啦!
哦!
小莞慌乱地抬起头,惊眸闪我一眼,随即垂下头去。
小萍也没理会小莞神情异样,停下手中收拾的活计,一阵风冲出屋子:向哪跑去了
没见着。小菁皱眉,惴惴不安地瞥了屋内的小莞一下。
嘘我竖指唇上,示意不得发声,闭目默察片刻,心道:是了。
向园中走去。
哈,别装摸作样了!公子,你是听出来的,还是算出来的
小萍语气满是不屑。
我唇角微笑,也不作答,念想直追白鼠跑动方向,穿过园门,往东首截它去路。小萍两人以为我装神弄鬼,并未跟来,兀自留在院中呼喊寻找。
我蹲在一株树後,守株待鼠,静侯白鼠自投罗网。
白鼠果然如预料路线向这边跑来,它身子肥硕,跑动样子一滚一滚,笨笨的,甚是可爱。
眼看它便要落入我掌握,身後行来数人,脚步杂乱,我暗叫:糟了!猛扑向前,所幸白鼠停身旁顾,似正盘算逃离路线,一下被我捉定。
大公子,果然是你!你……身子大好了
身後来者一人叫道。
我捧起白鼠,转身张望。但见一行三人,俱着短衣打扮,紧带缠腰,绑腿结束,我却一人也不识。
大公子……你……
为首那人见我不言不语,神情异样,不禁有些慌乱。
龚师傅……你几时回府的
幸好此时小萍跑了过来,远远的,口无遮挡的她张嘴便喊。
为首那人陪着小心地看我一眼,笑道:昨宵回府,夜深不便相扰,未及时向大公子请安问好,还望恕罪!
哦,我想起他应是那个赶往贾似道任上报讯的龚护院,缓过神来,问道:老爷一切可好
很好。龚护院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神色:老爷正在回府途中。
啊!我心下一惊,听说贾似道是个精明厉害的角色,没想到这麽快便要见他!
大公子,龚护院向前一步,低声道:属下有事相告。
那……回屋说话罢。
龚护院却未移动脚步,向园中小湖看了一眼,道:大公子病体初癒,正该园内多多走动,呼吸新鲜阳光空气。
是……是呀。
龚护院陪我园中慢走,另两人和小萍识趣,并未跟来。
大公子,老爷吩咐,让公子小心饮食汤药,一切待他回府再说。
我闻言讶然回望。
是的,龚护院彷佛对我的反应了然於胸,低声道:老爷早收到传书,知道公子病情已然好转。
哦。我漫声应道,我诧异的不是贾似道知道我未死,而是他人未到,却能独下判断,让我小心饮食汤药。
更有一事……龚护院沉吟片刻,道:老爷回府途中曾遭妖人围攻,据老爷推测,近日将有仇家寻上门来!说着,他紧盯着我手中白鼠,神情凝重中稍现厉色:大公子!老爷交待,你身为长子,虽在病中,也应有所担当!……
有何烦难,可寻棋娘、齐管家商议,必要时,亦可向东府求援!
我手中一颤,呆得一呆,见龚护院直直地盯着我,嚅嗫道:老爷……没伤着麽
龚护院道:当然,有全真道士护卫,妖人并未得逞。
我失声道:全真道士
龚护院道:是啊,老爷在任上结识全真高道富春子。此番回府,幸有他随行左右。
全真道士……那……那……好极了!
近日来,我深居贾府大院,宛如再世为人,此刻咋闻全真道士消息,不禁又惊又愤。
龚护院一笑:大公子也不必太多担心,老爷让我快马赶回,昨夜我尚未回府,已持书拜上栖霞观,全真道士明日便将来府,甚麽仇家找上门,也不足为虑了。只是老爷意下,大公子也应学着临危处世。接待全真高道、筹划护卫一事,要由大公子与齐管家主持。
知……道了,龚师傅,你……先回吧!
一切静候大公子吩咐!
龚护院走後,我心潮起伏,怔怔地望着手中的白鼠发呆。
白鼠的身子肥笨得像只小兔,眼儿不甘地溜溜乱转,总想寻机逃离,身背的白毛忽耸忽贴,蠢蠢欲动,纤细的红爪子微微抓挠,痒着我的掌心。
良久,我喃喃道:小白鼠呀小白鼠,我从前像你一般,总被人捉拿追击,毫无反抗之力。从今往後,你且看着罢!到底是别人设笼子捉我,还是我铺陷阱拿人!我都让你瞧个仔细!
第三部贾府疑云
第二十九章四大奸人
齐管家,你是说……把园中夏房打扫出来,让全真群道居住
是的,老爷曾有意将临湖夏房改建半闲堂,专供来府宾客居住,单独用院墙圈围出来,另设後门,恰好通往後边小巷。这样一来,与府内往来,行走便利,角门一关,又互不侵扰。
可是眼下院墙未建,夏房倒处於府中内苑,似乎……似乎不甚妥当。
大公子说得极是,但只要各房将本院院门一关,夏房独处园中,与设墙相围,情形倒也所差无几。只是……这段时日,须得特别关照各房一下!
齐管家果然精明,就照你的意思办罢!
多谢大公子夸奖!
我心下嘿嘿冷笑,本来只有夏房合用,但这样一番话下来,若出了甚麽差错,齐管家却脱不了干系。
夏房清扫完毕,全真道士果然如期前来,高高矮矮十来个人,全是些三流角色,并无我认识的道士在内。招呼接洽间,这批全真道士出奇的和气面善,有个年少道士天真可喜,甚至赢得了我的好感。让我既松了口气,又微觉失望。
忙了大半日,等安置完全真群道,已是熄烛掩灯时分,龚护院低声道:大公子,你病体初癒,早些回去歇息罢!这里有我照应,若有事,随时来报。
我点点头,故意道:今日来的全真高道,个个气宇不凡,想来武功道术,俱为上选了。
当然,全真门下无庸手嘛,不过……龚护院环看一眼,四顾无人,悄声道:大公子,我实说了罢,听说北边有事,栖霞观高手全都去了那儿,今日来府的……嘿嘿,没有几个好手。但领头的顾道士说,他们有个师叔,道力绝高,近日即将回观,届时定会前来施援,故此,叫我们不必担心。
我心砰砰跳,道:是吗那道士的道号称甚麽
云真子!龚护院道:我暗下打听过,此人乃是全真教近年推行霸道极得力的一个人物,声名远播,道术修为,想来定是极高的大公子,你……
感觉自己眼角在痒,我急忙掉头,叫道:齐管家!
齐管家一边擦汗,一边跑近,道:是!
你也早些歇了罢。我喉间有些淤塞,声音也是哑哑的。
大公子,齐管家温厚的笑容看上去怎麽都带点狡猾:让属下送你回屋吧!
不用了,几步路,我举步就到。
一走入暗处,我眼圈一热,视线模糊,眼眶重得很,但我的眼睛竭力睁得更大,那滴泪逗留许久,终於没有落下,就在我眼内被风吹乾了。是的,是的!我不能总是个哭泣的孩子。师尊,即便是你,也不能再看到我落泪了!
一直以来,我或许在逃避,逃避那些我所不能做到的。但是,今天,我听到了那个名字,仅仅是听到他的名字,我心里就那麽确定:我要杀他!
复仇,对一个孩子而言,也许只是个幻想或冲动,但是对心智渐已成熟的人来说,只需要一次机会。
是的,一个刹那的、简单的机会,我会毫不犹豫地刺穿那个身体。这跟我武功道术的高低又有甚麽关系呢即便用卑劣的手段又有甚麽关系呢,我会下手的!
我看到前方有个摇摇晃晃的被拉长的影子,它是我披着的这个身体的投影,这个身体不是我的,躯体里面住的人也不再是原来的我了。
我彷佛消失了……但我还在的!眼下这个正转动念头的不就是我吗!
我脚步轻快地,无须多想就找到了它自己的目的地,我伸手推开了连护法的门。
又一天在平静中度过。
贾府的仇敌到底是甚麽人
小茵与四姨娘的死,若说不是齐管家干的,那麽凶手便是这个贾府仇敌
了。但既为宿仇,对贾府应是很了解,为甚要杀贾府一个小小丫鬟和早已失宠的姨娘呢之後几日又不见动静
再过两日,或许就是明日,老爷就该到府了!
龚护院微吐了口气,虽然那位全真云真高道还没到,不过,肩上的重任就要交卸了,他看上去明显轻松了许多。
老爷这次回来後,也许要陞官了。
他开始说起别的事。
我点点头,望着辽阔的高空,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现在实际上已是秋天了。
现在是月初罢,太老爷的忌日是哪一天我忽然想起东府的事。
後天,或许老爷赶得及。
是啊嗯,龚师傅,外头风大,我先回屋了。
大公子慢走!
这几日下来,龚护院愈发对我恭敬了。
回到住处,我径往内屋。小菁随即跟了进来:公子还是不去大屋用膳吗
我点了点头。小菁似乎知道近日府中有事,问过一声後,也不再多嘴,正欲悄悄退下,去帮忙准备晚膳。
我猛一眼照见一个影子,急忙闭眼,尖声叫道:谁把这面铜镜搬进来的!
怎麽啦前阵子你在病中,刘郎中让撤了去,如今你病好了,是我和小萍重新移回原位的。
拿出去,拿出去!我气喘吁吁,竭力压下胸中起伏:我须眉男儿,照甚麽镜子
小萍听声也跑过来了,与小菁一道,两人疑惑地撤去了镜子。
适才那一眼还留有淡淡的影子在脑海中,我心下砰砰直跳:好险!
附体术最後一环,有一门相关的道法,称意像大法,可凭藉心中意念,存想原来肉身的面容模样,积久日深,潜移默化,慢慢将新肉身变回原样。皆因自己的形状模样,十分熟悉,无时无刻都停留心中,天长日久之下,一种人人生来便具有的念力会生发作用,改变形貌,这也是相同地域的人形貌举止相似的缘故,而世间传闻的夫妻相,也出於此。
比起寻常人,身具功法的人念力更强,意像大法便是凭藉此点,始能称效。有些道力绝高者,念力操控自如,瞬间改变形貌也是可能的,不过,那样一来,便成了道门中的变化之术,已是另一门术法了。变化术要维持新的容貌,须得损耗念力支撑,终不如日积月累而功成的意像大法一劳永逸。
但是,施展意像大法期间,若照见自身新的面容,不免干扰本我存想,功效就要大打折扣了,更有甚者,心中所念的自己面目紊乱,则有毁容之险。
因此上,我偶然照见铜镜,所受的惊吓非小,老半天心下兀自不平伏,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往後可得千万留神!
哼!我终究是要离开贾府的!以原来面目重会同门!眼下……眼下……
我只不过要借用这个身子做一些事罢了!
虽是这般自我安慰,我心底下却有股自己深知的无奈,困身於陌生男子之体,周身一切,既非我所有,更非我所欲。那麽,我还会是我麽长此以往,原来的我终究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成为他人眼中的贾大公子吧
恐怕这才是我真正的恐惧吧所以我才分外珍惜意像大法这唯一的回归原我之途而我这般急迫地立意杀人报仇,是不是也因内心深处想证明自己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呢
我两眼直直平视,眉间手心俱冒着丝丝凉意,在蓄意杀人的日子里,我的一举一动都冷静而有条不紊,脑海却压不住许多混乱的胡思乱想,这正是道心不安的迹象。
师尊曾谆谆告诫:修道者练心。即便他人对我行无耻,我亦不可报之以卑劣,否则,道心不安,不得升清明大境界。
可是,道心不安又怎样不得升清明大境界又怎样我几乎是对隐约浮现於脑际的师尊影像发出了一声冷笑,从怀中掏出了向连护法讨要来的药丸,置於掌心,此刻,我只担心的是,这颗小小药丸,真的能对付道力高强如云真子那样的高手麽
晚膳过後,天降小雨。
小白,咱们出去走走!
我把小白鼠置於肩侧小菁特意缝制的网袋中。
公子,下雨了,往哪去
小菁急步过来劝阻。
我含笑回望,小菁被我眼中的神光惊退半步。我微微一笑,脑际忽然闪过一道恶念,搂着小菁丰盈的腰肢,就势拖入雨中。
呀!小菁又惊又笑,低着脑袋两脚乱跳:公子你作甚麽呀害人身上都淋湿啦!
几日未与她胡闹,陡然间这般持体亲近,小菁眸底的那点羞光,既微含怨嗔,亦有撒娇讨好之意,而举止中的那份夸张,又似在掩饰着两人的隔阂。
我心中暗道:亏我以冷静深沉自许,这几日还是生硬得太过幼稚可笑了吧,不能做到不露痕迹、不动声色啊。
当下嘻嘻一笑,丢开小菁,漫歌长咏,踏雨而行。
阑风伏雨秋纷纷,四海八荒同一云。去马来牛不复辨,浊泾清渭何当分!
此时雨下得又密了些,如雾如织,一路行去,浑如步入混沌异界,我心胸间的一点豪气,渐渐聚拢枝蔓,装点步伐。
唉公子又来了!
小菁!小萍幸灾乐祸,从窗探头:回头你又该被骂了!
我也不理会两人,穿出院门,依稀在雨幕中辨出那个亭子,在亭边等候一时,便见矮胖子从土中出头,雨水纷纷,却沿他大光脑门、宽肩旁落,他全身份毫未湿,这也没甚麽了不起,我只要运功,也能做到。
矮胖子,昨日的事,该给我个解释了吧
来!
矮胖子只叫了半声,转瞬又没入地面,我忙跟着从他没身处跃入。
昨日,我偶然间查视矮胖子建造多日的地府时,发现他居然在偷窥齐管家。
当时矮胖子脑袋大、脖子粗,急欲逃脱,被我截了个正着,於是有了今日之约。
入地数尺,便到了矮胖子打造的地府通道,我运动目力,向前揪住了矮胖子的脖子。这个矮胖子,跟他在一块,我一点拘束也没有,这些日来,我时常找茬与他拌嘴吵闹。用言语戏弄他,瞧他着急,实是平生一大快事。
喂,小鬼,别闹了!快放开!我最怕湿乎乎的东西。
说吧。
来吧!
我只得又跟着矮胖子前行,通道曲曲弯弯,这矮胖子的手笔一点也不大气。
先说好了,这事你且莫跟连护法去说!
当然,你以为我是小孩麽。
你不是麽,他奶奶的小鬼,碰到你,我算倒了八辈子霉!
哼哼,反正你不说实话,我才会告诉连护法,哈哈!
人真是不能太得意,我一不留神,突然撞到前面低遮的土障,脑门一阵金星乱冒,登时大怒:矮胖子,这里为甚搞得这麽低!
嘘,轻点,快到了!这回轮到矮胖子得意了:大师之作,当然得搞点别人想不到的东西,我提醒你啊,你撞到的可不是寻常土障,而是被我施过法力的你头皮该破了!
我一摸,头皮果然破了。
给你点药!矮胖子反身扑了我一头粉,毛手毛脚的,险些弄得我眼睛睁不开。
住手!住手!我哭笑不得。
好了,你没事了,不然後果会很严重的!嘿嘿!
究竟到了没有我竭力压制胸中怒火。
嘘,你向那个小洞看,用耳朵听。
幸亏附体之前我功力大进,附体後虽大打折扣,尤能运动我的天眼术,否则这麽一个小孔,跟筷子一般粗,比筷子长数倍,又怎麽能看
喂,叫我看甚麽,除了下雨齐管家在屋里没事儿干,摸鼻子玩,甚麽也看不到呀我压低声音道。
你再瞧上一阵。
嗯,齐管家鼻毛很粗,用手抠不出来,现在拿了把小剪刀在剪。
他奶奶的,没叫你看那个!里屋有没有动静
没有甚麽里屋!
那柜子便是门。
遮得很严实,没法儿往里看。
有没有动静
好像……啊,柜子在动,有人要出来了。
嘿!
是他!我大吃一惊。
你认得矮胖子比我还吃惊。
我屏着呼吸,大气儿不敢喘,莫非我见着鬼了
走!
矮胖子将我拖开,沿通道走回。惊疑之中,我默默跟行,老半天说不出话。
喂,你先说,你认得的那人是谁
全真教的……一个胖道士,虽然……他没有着道服。
虽是说了,我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日赵燕非居然没有杀他抑或他自己解了禁闭,先逃走了他既然好端端的活着,赵燕非却又如何了呢
不错!矮胖子道:那人五年前入了全真教,不过,在此之前,他是前史相府的四大奸人之一!
史相府……四大奸人
你知道辅佐当今皇帝老儿登基的史弥远罢
好像……知道一点。
当今的皇帝老儿出身低微,打小穷得叮当响,跟我倪老三也差不了多少,哈哈,不过,他是皇室远支而已,本来打死也轮不到他坐皇位的,史弥远为掌朝权,勾结了当时的杨皇后,将他弄了来,并赶走皇储,直接扶他上了皇位。你说,这史弥远权力大不大到他死之前,连皇帝都得一直听他的。你认得的这个全真道士,便是当时臭名远扬的史弥远府中四大奸人中的一个,齐管家嘛,便是另一个。
齐……齐管家
是啊,好了!我全跟你说了,我受师祖地行尊之命,监看这前相府四大奸人,就是这样,我已全告诉你了!说完,矮胖子一摊两手,就要开溜,被我一把捉住。
很好,你去罢,既然没人陪我说话,下雨天,连护法总该在屋里罢
你找连护法干甚麽矮胖子暴跳如雷。
因为很多事我弄不清楚啊,正可以请教请教她,比如倪胖子这个地行尊师祖是何许人呀干嘛让人监看四大奸人呀,这齐管家既是奸人,贾……我爹爹为何留他在府中呀等等。
你爹爹当时还是齐管家的跟班小弟!小混混一个!矮胖子怒道。
那更奇怪了,为何弄个大哥来作管家,可有多别扭
因为……因为……矮胖子越解释越躁怒:小王八蛋!你爹那个老王八蛋的事,我怎会知道
咦,你还骂人,你生气了麽我可没问你,你不知道,想必连护法是知道的。
她知道个屁!
那麽就你来告诉我罢,地行尊为何要你监看齐管家
是四大奸人,不止一个齐管家!
是。可是你天天在贾府,对其他三个,怎个监看法
臭小子,你太小看我五通派了,看到前面那处了没有
嗯,那儿在滴水,是个地下水源,你还挖了个水池。
嘿嘿,地窍延伸,四通八达,只要沿着这个,不管你是施用遁土术,还是练功时寻找气源,都可事半功倍,不用耗费多少功力,便能轻易做到。
我不由大喜,道:多谢!多谢!
多谢咦,我……说甚麽了吗
你并没有多说。
那当然,地窍变幻无穷,你不熟悉道路,告诉了你也没用,只会迷路。
我心下一凛,道:嗯……矮胖子,多谢提醒,你比外表看上去聪明多了,往後,我可得好好跟你交个朋友。
咦臭小子,我一直都当你是朋友来着,我……我太吃亏了!
不会的,矮胖子,你一点也不吃亏,你想呀,上次你要跟我买的春宫画,我已决定白送给你了。
当真
当真!我还要另外送你一个丫鬟……的裹脚布。我想起小萍,心底下恶狠狠地一笑。
那好,看来我一点也不吃亏了。
既然已经是朋友了,矮胖子,我可得打听点你的家事,地行尊……是不是传闻中地行术天下第一的那个人他是你师尊吗
是我师祖!
哦,对了,是你师祖。据我所知,你们五通派淫名有之,侠声渺渺,并不是惩奸锄恶的料嘛。你师祖地行尊为何会叫你监看四大奸人干这种苦差事
你……你……
矮胖子张大嘴儿指着我,与我四目相对片刻,手摸上大脑门,颓然坐地,指了指身前,有气无力道:坐。
第三十章碧落花魂
我依言坐下,一副恭敬候教的样子。
我师尊……不,我师祖地行尊……矮胖子狠瞪我一眼,道:有一天兴高采烈地作地底遨游,忽然发现一个地方有强大无匹的法力禁闭,竟然通不过去。
地行尊师祖登时大怒,道:地底下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奇他妈怪也!,於是绞尽脑汁,耗损功力,足足过了七天,终於打通禁闭,闯了进去。
待他气喘吁吁进去一瞧,一个糟蹋道人被关在一个地下黑屋里,其他甚麽也没有。被关住的那道士却一声接一声问他:你是谁怎地到了这里地行尊师祖很是失望,当即破口大骂:甚麽鬼地方,布偌大一个法阵!却关一个糟蹋道士,我本以为没有宝贝,至少总该有个美人,我呸!我呸!随即便欲离去。
那糟蹋道士却不放他:你是第一个能到这里来的外人,你究竟是谁地行尊师祖听他说自己是第一个能进去的外人,不由高兴起来,道:地下我为王,地行尊是也!我的名头吓坏你了罢那道士点头道:五通一派,到了你手上,果然进境大是不一般。地行尊师祖甚是得意:你这道士,甚有眼光,这里头气闷得紧,不如我带了你出去喝酒罢!那道士道:你没见我是被关在这里的麽地行尊师祖道:你走运了!我既然破了法阵,自然能带你出去,你也不必被关了。那道士摇头道:不行,该出去时,我自会出去。我若是连这里也出不去,那便出去了没用。地行尊师祖当下不由上下打量这宁愿自困的怪道人,半晌,才道:我明白了,你的功法被废了,现在,你又重新在修炼,你的呼吸吐纳……还有脉搏,好生古怪……哈!你是个真武道士!那道士黯然道:不错。真武教的玄武使便是在下!
我吃惊道:玄武使!
矮胖子道:是啊,你没耳朵麽,怎麽你倒又认得
我道:不是,我师……不认得。
本来我想说:我师尊认得,他可是我师尊的好友!猛然间想起如今的身份,赶忙打住。昔年听师尊提起这位玄武使时,我可是大为仰慕的,他乃真武教护教四使之首,武功道术,皆卓卓领先於其他三位护教使者,想不到他竟然被人废了功法,还关在一个地下黑屋子里。
矮胖子道:你当然不认得,他被关禁已十年了,那时,你还是个流鼻涕的小屁孩呢!
我也不理会他趁机损我,道:後来呢,地行尊救那……真武道士出来了麽
矮胖子摇头道:地行尊师祖不仅没救那道士脱困,倒是那道士救了我师祖一命!
我奇道:怎会这样,莫非让看守的道士发觉了,被人围攻
矮胖子嗔目喝道:当然不是!地底之下,那逃得了我师祖的耳目怎会被人发觉,又受人围攻
我点头道:是了,你们五通派地下我为王嘛!
矮胖子喜道:你知道我五通派的能耐便好。嗯……当时那个臭道士不肯随地行尊师祖出来,却道:今日也算有缘,我帮你解了身上的毒罢!地行尊师祖道:甚麽我一天吃五顿饭,搞三五个女人,好生生的,身上哪有甚麽鸟毒了那道士道:吴知古那道婆道法平平,用药术则可称天下第一,你甚麽时候与她交的手地行尊师祖当即跳脚怒道:道法平平!能与我地行尊交手不分胜负,你还说她是道法平平那我的道法岂非也是平平如也那道士当即冷下脸来:不分胜负我看你身中剧毒,尚不自知,显然是输到家了!师祖兀自不服气,给那道士三说两说,半信半疑地检视内息,果然发觉不大对劲,道:还好,不是很厉害的毒。那道士失声道:不是很厉害的毒碧落花魂专克人体内真气,寄生不须一月,侵染全身四经八脉,有朝一日你的内息忽然往东往西,偏偏不听你使唤,比醉了酒的十头公牛还厉害,比被捅了的马蜂窝还糟糕,你还有得救麽
我听得心中一动,喃喃道:碧落花魂,果然厉害!
矮胖子却没听见我嘀咕,续道:地行尊师祖听了那道士的话,这才有些慌了,不!应该是有些吃惊才对。那道士道:你适才说我运气好,你才是真正的运气好啊。当今天下,能解开碧落花魂之毒的,恐怕只有我一人而已,哈哈,连那吴道婆自己也未必能解罢因为碧落花魂似药非药,自具灵性,攻人内息後,如何侵染枝蔓,全看那人的内息是否对它胃口,奶奶的,太乙派惯会弄这些歪门邪道,亏她们养得出碧落花魂这种怪物来,!地行尊师祖道:咦,我就不信,为甚麽偏你能解而我私下琢磨琢磨,难道就解不了那道士苦笑道:因那碧落花魂已变成了我的朋友,我对它再了解不过,我的一身功法,便是因碧落花魂而自废的!地行尊师祖道:这麽说,解毒还须废去了功法那还玩甚麽玩不解!不解!毒死我也不解!说话间,地行尊师祖一心只想快快离开那鬼地方,不料却中了那道士暗算!
啊!我吃了一惊,道:那是为何
矮胖子见我吃惊,很是得意,笑道:等地行尊师祖醒来,碧落花魂之毒已尽解。那道士道:你的碧落花魂已到了我体内,我正养着它。地行尊师祖奇道:你便不怕碧落花魂之毒麽那道士道:我自有法子,每天喂牠些真气,让它乖乖的不闹事儿。地行尊师祖听了,大为艳羡,道:这般好玩的事儿,你不如再把它还些与我罢,我也养着它。那道士道:你能不能做到不饮酒、不近女色,每隔三月,散尽内息,从头再练地行尊师祖瞪目喝道:这怎麽可以,那不是要了我的命麽!那道士摇头道:那便罢了!地行尊师祖缠了那道士半天,见那道士死活不肯再将碧落花魂还与自己,无奈之下,只得辞别而去。
师祖才一出屋,突然又觉得不对,闯了回去,道:不行,不行!这一趟我吃亏太多。不能就此算了!那道士奇道:你吃甚麽亏了地行尊师祖道:本来我可救你出去,你心生感激之下,说不定天天请我喝酒,可是你又不肯出去,我的好处全没了,又被你解毒救命,反欠你一个人情,岂不是大吃其亏那道士道:这点小事,你完全不须挂在心上。地行尊师祖大怒:事关我堂堂地行尊的生死,怎能算是小事他奶奶的,你竟敢小瞧我麽那道士见师祖发怒,当下定是害怕了,沉吟半晌,道:有一件事,甚是艰难,我自己不能做到,你若是能做到了,不仅可还完我的人情,我甚至还倒欠你几分人情。师祖大喜道:快说!快说!那道士於是便让我师祖代他监看四大奸人,一不许他们图谋害人,二不许他们消失不见,三不许他们突然死掉,直到他出关为止。哈,这便是我师祖让我监看四大奸人的缘故。
我道:原来如此,嘿嘿,你们五通派答应了人家的事,却又不能做到!
矮胖子怒道:谁说我们没有做到你这小鬼胡说八道!
我冷笑道:哼,四大奸人其他两位我不知道,齐管家和全真道士,你敢保证他们没再害人了麽
矮胖子怒道:你说他们害谁了
这……
我一时语塞,齐管家与全真道士种种的行径,却怎麽对他说呢
矮胖子得意道:你说不上来罢嘿嘿,你屋里那个小丫鬟的死,我与连护法查了,可不是齐管家干的。连护法说了,那丫鬟身上的毒,会使她屍身不烂,却渐渐散发恶臭,搅得四邻不安,即便掩埋了,还会被人不断挖出移走,死後不得安定。这种毒,不是她们太乙派的。
我听了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小茵无辜而死,死後还这般惨,实是让人於心不忍,便道:屍身呢,赶快一把火烧了罢!
矮胖子一愣,道:早被我送……送到一人的床底下去了。
我奇道:是谁
矮胖子奸笑道:过一阵子,有哪位朝廷大官会身带恶臭,那便是谁了!
可是……我暗暗皱眉道:你们五通派行事历来光明磊落,想必也不会连累一个小丫鬟,会尽快将她屍身烧化了罢
那当然!矮胖子一拍胸脯道:这个你放心,我五通派中,除了我师尊,全是光明磊落之辈!
我奇道:咦,你师尊是谁一个人,居然连自己的徒弟都认为他不够光明磊落,我还真是好奇呀。
我师尊便是五通神呀,他奶奶的,一个破泥塑像,数百年来,我五通派上下,个个入门都得拜他为师的,此人岂非卑鄙无耻之极
原来是这样!我心中好笑,却又不由好奇:一个破泥像自然不能教你,那你一身功法却是谁传授的
当然是我师祖地行尊喽!
我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麽说,我说得没错,地行尊才是你真正的师尊嘛!
是师祖!矮胖子瞪眼纠正道:我师祖入门後不久,便发觉自己上了大当,白白叫那五通神为师,却甚麽好处了没有,平白让人占了老大便宜。不过,既已叫出了口,事情也无可挽回,只好等到我入门拜师时,依旧拜五通神为师,却拜他自己为师祖,这样一来,这个便宜终於叫我师祖讨了回来!说着,矮胖子神情大见得意。
可是,如此一来,你自己岂非又吃亏了
矮胖子一呆:对啊……糟了,糟了,这却如何是好抓头搔耳,踟躇半晌,忽拍腿喜叫:有了!……将来我让我徒弟也叫我师祖,岂不是两下扯平了
我呆呆的望着他,脑内一阵空白,知道自己的一声多嘴,五通派新的入门规矩从此变易,或许还将传承万代、永垂不朽了。
矮胖子对自己新的决定甚是欢喜赞叹,拍拍尘土,站起身来,道:好啦,你这烦死人的小鬼,你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啦,可没甚麽再要问的了罢
我眼睛一眨,道:有。
矮胖子瞪目道:甚麽
我笑道:你为甚那麽怕连护法
矮胖子像被蛇咬了一口,跳将起来:你这小鬼!再罗里罗嗦打听我的事,我一把扭了你的脖子!怒吼声中,呼啸而去。
小白,下来罢,跑得远远的,一会再回来!
激走矮胖子後,我从怀中掏出药丸。为恐催熟碧落花魂时,伤及无辜,特意将它赶得远远的。
按连护法教我法子,碧落花魂已经於烈酒中浸泡了二十四个时辰,花魂已醉,此时只须运功将它催熟,便可适用了。
一层又一层薄薄的膜,裹着一个蜡丸,也不知里头装的何宝贝。我小心翼翼地把薄膜撕开,将药丸置於掌心,闭目运动,一会掌心发烫,我手中的药丸微微一震,彷佛醒了过来,起初我以为那只不过是错觉,过得片刻,却发觉药丸竟在我掌心一圈又一圈地缓缓转动,随即转动越来越快,最後竟飞旋起来,飞旋到极速,我已看不清它在转动,只觉手心微麻,轻微的震动中,药丸离掌悬空,我手掌所发热力,全被它吸吞得一乾二净,掌面一阵急风清凉。
我心知到了紧要关头,忙闭目凝息,掌面平伸,进入无我之境,如此方能源源不断地催生体内真气,不至停歇。
我的思觉若有若无,唇角凝笑,浑忘坐忘。冥思中,我的身躯恍然大了起来,一个虚空的躯体无数倍地高而大,渐渐壮阔巍峨,顶出通道,淹没泥土,陡然又化作一道前飞的人影,在地窍里呼啸穿行。突然,一股再也熟悉不过青阳山气息吸引了我。我的思觉贴近,默察一瞬,骇然惊呼:师尊!
如此熟悉亲切的青阳真气,而其浩大浑厚处又绝非师兄师姐们可比,不是师尊会是谁
我喜极欲泣,猛然睁开眼来,见一物朝我脸面撞来,不及思索,我两指一捏,夹住飞来之物,内劲过处,手中之物在我指间纷然粉碎。
我定睛一瞧,糟糕!那脱控飞来的竟然是碧落花魂,奇怪的是,被捏碎的药丸里边空无一物,四下里也寻不见丝毫掉落的药粉的痕迹,甚至连一丁点药物的气息也闻不到。
碧落花魂,真的像是魂灵一般消失不见,但此时我却怎有耐心去寻它
师尊!您老人家竟然还活着麽!
我打心底冒出的欢喜压也压不住,急切中循气感方向追寻,见小白鼠正在通道边玩土,一把捞起,如飞而去。
前行中,那气感愈来愈强烈,愈来愈真实。既知它不会突然消失,我心倒变得沉甸甸起来。
师尊,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您既然还活着,怎地却不来寻我
我一时心酸,一时欢喜。一边默默掠行,一边暗暗自嘲:李丹呀李丹,不是说从此不再哭泣了麽,为甚你的眼中却湿热一片
就快到了!我几乎能嗅到师尊往日发功时的那股熟悉的气息。只有久居青阳采练才能获得的青阳气!只有我们同门才会有并且能互相感应到的青阳气!打小时起与师兄师姐们捉迷藏,我便常凭它来把师兄师姐找到,使得後来,人人都学会把自身的气息敛藏,只是,再怎麽藏闭,却也瞒不过师尊丹儿!你又想偷懒了麽
每当我躲在一个自以为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师尊会突然从不知那个角落里冒出,把我耳朵高高拎起。
哎呀,我都藏起来了呢!你找不着我的。五岁的我被发现了还会这麽说。
师尊,好痛呀,耳朵被弄掉了!十岁时,我用夸张的喊痛让师尊松手。
师尊,我已经施法禁闭自身了,你怎麽找到我的十三岁时,我第一次惊异师尊的能耐。
哈,师尊,我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了。有损师道尊严呀!十五岁我会反戈一击,让师尊的酒糟鼻子藏之不迭。
如今,我却凭藉着这青阳气,倒把师尊您找到了!
我脑中闪过一幕幕亲切的回忆,出地府底下破土而出。外边雨势磅礴,遮天蔽地,又处於黑夜之中,我运足了目力,才分辨出,我竟是立身於棋娘的院外!
第三十一章金丹南宗
奇怪,师尊怎会突然出现棋娘的院内呢难道两人以前相识可是从未听师尊提起过呀。
我心下疑惑,转至棋娘院子门首,却见院门紧闭,估计如此雨势之下,叫门也没人能听见,便跃上院墙,单足凝立之际,不由打眼顾盼院中灯火只在两处:棋娘的居处和远远廊接的棋室。
棋娘的院子在贾府中颇为别致,树木全都拥簇在西北首居处,院内却是一坦空地,遍植矮草,无遮无挡。南侧有一弯池子,形如鱼肚,彷佛院中的一个棋眼,池尾渐收渐细,纤如衣带,折折弯弯,通往院外的湖水。池畔耸立一碑巨石,苍然哑立,孤拙莫名。
此时院中大片草地已湿成一滩浅浅的水洼,雨脚落在其上,灿开一朵朵水花。
而池子那边,无数个麻点,汤汤如沸。咋一眼瞧去,满天雨势纷纷,不依不饶,而敞院却默默无声,承受不已,天地之间仿若上演一场激烈大战。
骤然间被眼前情势震撼,我一时目瞪口呆,直至凉风袭体,骤雨扑面,我才灵神警醒,默察一瞬,顿觉青阳气感来自院内的东南角,那儿正是棋娘的坐照棋室。
由棋室我猛地省起:对了,师尊定是刚从宗阳宫处得知我在棋娘这儿学棋,故此寻了来!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不错,想到师尊一知消息,便不顾雨密夜深,巴巴地赶来找我,我心下激动,一纵身法,由墙头跃落地面,轻踏水花,径直朝棋室奔去。
离棋室越近,我心跳越快,正依稀望见棋室中人影,却忽然记起:哎哟,不好!我现下已是附体之身,如何可贸然与师尊相见
不知不觉间,我脚下不由放慢,心内一阵酸楚:师尊以为我还在棋娘处学棋,却那知我魂魄飘零,依托他人之身脚步迟疑中,将将到了池边,遂隐身於巨石後,向棋室张望。
棋室设门较小,入口隐在曲廊尽处,房屋横朝院内,临池开了一排窗,窗子开得甚大甚低。平日若是敞开窗来,池水泛波,清风徐来,弈者坐於室中,却飘飘然有在野之感,而从外边看棋室,对弈者更如在画中,浑不似人间气象。我学棋时,最喜在那儿勾留盘桓。
或许是因大雨的缘故,此时棋室只有一扇窗子开了一半,恰好能望见棋娘,她面西而坐,似正听人说话的样子,隔着两三扇窗子的距离,有一个男子的侧影映在窗纸上。
那是师尊吗师尊形貌中一个特异之处,便是他的鼻子奇大,几与嘴同阔,久而久之,我习惯一看师尊便去瞧他的鼻子。室内那人,侧影上颧高鼻尖,显然不是师尊。
但那股青阳气是断断不会错的,现下还逗留在棋室之内,难道师尊是与他人同来的麽我想瞧清室内还有何人,却又不敢贸然动用天眼术,只得稍移脑袋,望见棋娘身边还有一个小莹。小莹则脸上满是好奇,正盯着棋娘对面的那人看。
这时棋娘正将茶杯放下,稍一凝眉,神情间似比平日多了份英爽之气,清音历历,道:吴道长远来辛苦,既无他事,便请移驾园中夏房歇息如何
窗纸上那个影子一晃,吴道长笑道:且请稍候,贫道尚有一份薄礼奉上!
棋娘皱眉道:吴道长客气了,道长为相助本府而来,贱妾府中上下俱感大德,怎能反受道长厚赠
我心道:原来这姓吴的道士是棋娘邀来府中帮忙的,那麽与师尊不是一路子了或许师尊也是刚到,见棋娘有客,不便说话罢
只听吴道长嘿笑一下,道:这份薄礼并非送与贾府的七夫人
棋娘道:哦道长想要我转交何人
吴道长笑声突高,道:贫道想烦请七娘子交给府上一个名叫真儿的女子。
棋娘脸色微变,霍地一抬慧目,道:道长直呼贱妾小名,不嫌冒昧麽既然识得贱妾,偏又卖许多关子!道长簧夜赶来,执意想要见我,究竟欲意何为
吴道长道:七夫人恕罪,贫道并无恶意。说着,右袖微抬,他旁边一个仆从模样的人站起身来,窗纸上出现一道长身人影,向棋娘走了过去,似捧上了甚麽东西,那随从宽袖垂案,於棋娘身前将匣子放下、打开,手臂又拖了回去。
我死死盯着那仆从模样的人身影细瞧,眼睛眨也不眨一瞬,正因适才青阳气竟然随他身子行走而移动!莫非他是师尊可是无论身材的高矮或是胖瘦,他与师尊都全然不像,况且,师尊又怎会像这般受人使唤
我正惊疑不定,听棋娘迟疑道:这是……
吴道长道:贫道偶闻七夫人受令师之道狱所苦,特献此丹,以助七夫人脱困。
棋娘周身微颤,显是颇为激动,道:道长既知妾身道狱乃先师所种,却以灵丹为诱,岂不是要妾身叛师背道,陷妾身於何地
吴道长纵声长笑:叛师麽背道麽罪名由谁来定似七夫人之豪迈,又岂能受那腐儒酸论所限!贫道不才,曾闻南宗弟子中出了位女神童,天资超卓,百世不遇,以不足十二之稚龄,问道幽微,三难妙僧昙华於天台山,极一时之名。
可叹的是,令师留元长空有儒道之称,却识见有限,竟暗加道狱於女弟子之身,埋杀了一代奇才。贫道久有不平之慨,偶获此丹,为免明珠蒙尘之撼,四方辗转,终於探知七夫人下落,谨献微礼,略表南北同宗的一点心意。
棋娘两腮鼓怒,缓缓抬目前视,耳畔珠坠摇晃不定,道:道长菲薄先师之言,贱妾闻之如受针芒,道长再三无礼,恕贱妾得罪了!向小莹道:小莹,掌灯,送客!
小莹答道:是!屈膝拾起了案侧的一盏罩灯,意似催促。
七夫人……吴道长缓缓站起身,似欲斟酌词句,再下说辞,忽然身形一滞,讶道:咦,灵丹呢
棋娘也望向身前的匣子,微微皱了皱眉。
吴道长须扬袍展,厉声大喝:甚麽东西,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旋见室内劲风大作,一股气劲将小莹手中灯笼刮飞,案几掀翻,而劲气扑击的中心,却正是棋娘!
棋娘!
我惊叫出声,跨步一倾,心知要阻拦那吴道士的一击已是来不及,身子却不由自主地电射而出,破窗撞入了棋室,窗格纷飞中,我横亘身子扑在棋娘裙下。
随即,我目瞪口呆地瞧见一件怪异之极的事,眼前一只颤抖的衣袖,像正被人扯向前方,而袖口敞处翻涌不息,源源不断吐出五彩的袍状物。那正是棋娘的长袖,棋娘则身子微微後仰,玉容苍白。
待到最後的一闪自棋娘袖口射出,却像极了一只女子的纤足。
一阵清远剔透如击磬般的声音,伴随女子的漫声长吟,室中骤然光华大盛,似乎所有的烛光灯火都在此刻奋力燃尽自己最後一丝光亮,煌煌辉耀中,彩袖飞舞,华裳流金,一道影子由急旋趋缓,渐渐现出一个妇人,白面敷粉,重彩厚施,瞧不清多大年纪,她赤足裸踝,唇齿灿笑,转向吴道长:云真子,你可好呀
我随声一望,心头大震:甚麽吴道长!站在她对面的那个道人,不是云真子却是谁若非适才棋娘左一个吴道长,右一个吴道长,光凭他的声音,我原也早该起疑了!我脑中一片混乱,愣愣地站起身,只觉喉中某处有一丁点儿发苦:师尊呢怎地不见师尊明知云真子既在,师尊万不可能会出现,只是失望到极处,反而盼着奇蹟发生。
只听云真子喝道:是你!
听他断声一喝,我不由惊退了半步,旋即脸上一热,忿恨上脑,大跨步向前,却被棋娘扯往:筠儿,快躲开!
那白面妇人伸出一臂,恰好横挡在了我前方,道:云真子,这麽一粒东西,既要送人了,妾身代为笑纳,何须如此情急,竟使出风锤之击她掌心一粒肉球状的晶莹物事,光华时收时放,宛如活物。
云真子淡淡道:一锤能砸出只凤凰来,也算值得了。
此际,离我咫尺之遥的那颗灵丹,突然血脉鼓张,红光四射,我只觉体内一阵气息翻涌,胸臆间说不出的焦躁,一伸手,便抓向那颗灵丹。
白面妇人一愣,缩手不及,我指尖触到灵丹的刹那,顿时如遭电击,一道熟悉得刻骨难忘的青阳气顺着手臂狂涌而至,我运气相抗不及,一下被击倒在地,骇然惊呼:青……青阳……最後那个气字,被体内涌至喉间的气息堵住,怎麽也说不出来。
云真子讶然相望,道:不错!正是青阳丹!取自青阳巨蛇,此蛇虽是虫类,却修炼数百年,已至通灵之境,其丹初凝而未结,实乃千载难逢的活丹。不过,却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识得
我心中直叫:该死!让我误以为是师尊复出的青阳气,竟然来自那青阳巨蛇的灵丹!亏得我满心欢喜地赶来,不仅落了个空欢喜一场,陡遇仇敌,连数日精心谋划的复仇大计也全盘打乱了,哎,碧落花魂!碧落花魂!眼前便是仇敌,碧落花魂却让我弄丢了!
这位少年,便是贾府的大公子。贾似道交游广阔,想来贾公子识见不凡倒也不足为怪了。云真子身後那名随从走上前来,冲我微微一笑,看他面容,正是前些日来贾府的一名全真道士。
云真子也似有意结纳,缓容道:原来是贾大公子,失敬,失敬!
我心中气苦,开口不得。
白面妇人像等得不耐烦了,冷冷插话:云真子。
云真子道:贫道在。
白面妇人道:那日你到天台山,观中婆婆怎地跟你说的留元长弃道旁求,金丹南宗根脉已绝,勿要自寻烦恼,今日你为何又来
云真子傲然道:数祖同宗,全真与南宗同属钟吕金丹一派,南宗凋零,不忍相弃也,灵丹相赠便是一证,却不知玄武教的朱雀使,甚麽时候倒成了金丹南宗的护法
白面妇人粉面微变,道:真儿,告诉他,我俗姓是甚麽
棋娘听那白面妇人相唤,猛一抬头,目光与我相触,忙匆忽避过,道:乾娘姓白,白玉蟾的白。看她低头的神情,似乎心头正乱。
云真子道:哦,我可不管是哪个白,难道一个人姓了白,便有资格插手金丹南宗的事不成
其实白面妇人停眸注视云真子面庞,道:我姓甚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那件事!
云真子像被蚊虫狠狠叮了一口,脸皮起跳:哪……件事
白面妇人道:云真子,你又何必装傻我且问你,一个月前,你携众南来,大举侵袭神龙门,不惜残害同道,为的是甚麽
云真子道:你说的是元棋经不错,宋师兄眼下筹集玄都道藏,元棋经既为南宗经典,岂能落入别派之手自然首在搜求之列。
白面妇人道:那麽你四方打听,寻上天台山,今晚又到贾府,为的又是甚麽
云真子一怔,拂尘交手,沉吟半晌,霍然抬头道:没错,还是元棋经!
神龙门残余弟子与龙虎山群道正赶往临安途中,七夫人既为留元长道兄嫡系传人,如若……肯出面受领经书,可谓名正言顺,想来龙虎山道士也没有藉口可以推脱。
陡闻同门音信,我不由身躯震动,白面妇人眯着眼儿,眼角瞟了我一下,点头道:元棋经,嗯,元棋经!嘿嘿,区区一部元棋经,让李掌教如此食不甘寐的,还真是少见。
云真子面色大变,厉声道:你胡说甚麽
白面妇人道:我说的甚麽,你也许明白,也许不明白,都没干系,你可以转告李掌教,元棋经既为道门经典,自当留传世间,不该毁於人手,元棋经只会是一部道经,与他人无涉。但若贵教还似近来这般……举止乖张、残害同道,那麽,元棋经也不劳贵教费心啦,自会送至终南山,於天下同道之前,大白於天下!
云真子闻言,移前半步,举目森然道:你想威胁本教!
白面妇人寸步不让:看来你到底是明白的。
云真子面色铁青,咬牙道:当年白玉蟾受邀观礼,私闯处顺堂,竟以符籙记事,册载本教密辛,似此无耻之行,为天下同道所不齿,若非掌教道心宽广,不多计较,嘿嘿,区区一个白玉蟾,又岂能安然下山
白面妇人懒懒道:算啦,懒得与你争辩。贵教陆志静勾结妖人,暗算我兄长,却又怎麽说十五年来,元棋经始终是一部道经,未曾惹人注目,你也是知道的。
云真子拂尘交臂,举头沉吟,良久方道:元棋经该由七夫人保管。
白面妇人点头道:真儿虽已还俗,本来不该管甚麽道门闲事,不过,富贵人家嘛,偶然翻看翻看道书,我想,也不会失了她的身份罢
云真子向棋娘一揖,道:有劳七夫人费心了。
棋娘垂目颔首,微微叹了口气。
云真子道:青阳丹还请收下,以表贫道寸心,望七夫人早日破狱而出,南宗血脉,不致断绝。
棋娘道:只可惜师命难违。
云真子也不多言,忽然转向白面妇人,道:久闻玄武教朱雀使穷极变化,贫道极欲领教,当心!贫道斩邪剑历不空回!他身背斩邪剑似慢实快,指掌一张,已然就手。
灯下细看,那斩邪剑似刀又似剑,刃面极宽,剑身有小圆洞,法禀阴阳,尖处弯弯,弧形双刃,不规则处恰似从地面揭起的一块薄冰。
白面妇人一惊後跃,道:斩邪剑云真子,你到底是把我当作妖邪呢,还是想乘机杀人灭口笑音清越,恰似五音和鸣,身周绸带,齐齐飞舞,宛如无数条活蛇昂头吐信。这一刻,她彩绸绕身,裸足轻踮,恰似画中仙人。
五界点将!
云真子使了个势子,剑尖上挑。咵!的一声,如群兵列阵,室内几、案、桌、矮凳,连带棋台上的散置棋子,都齐齐一跃。
不料,这却是云真子的惑敌之术,白面妇人一怔之间,云真子剑势挑高,蓄势已足,陡然一个翻转,斩邪剑疾若流星,直朝白面妇人奔来,气劲破空,竟生异啸!
一道彩绸,昂首升空,活如灵臂,早在斩邪剑变势前,搭上了剑身,此时如蟒蛇纠缠,却像女子的无力臂膀,止不住剑势一往无前,白面妇人忙飞身急退,避开斩邪剑锋芒。
斩邪剑一声虎吼,气势更足,像要把周围空气,俱都吞入口中。白面妇人厉声高叫,一团长袖,纷然如拳,直击斩邪剑前,眨眼间化为片片粉碎,白面妇人已失了踪影。
蠢物!
白面妇人的斥喝却在左首,裸足急缩,避开脚下匣子的突前一咬,身子如一道轻烟,遮遮漫漫,转瞬绕到云真子身後。云真子腰拧身变,回转身来,迎面是身侧全真道士一记长臂,斩邪剑挥势上撩,那全真道士失声惊叫:师叔!
云真子闷哼一声,生生停住剑势,右颊却挨了全真道士一记耳光。云真子大怒:莫动!刷刷几剑,全真道士上身裸呈,云真子枭然长笑:你要钻我师侄裤裆麽
白面妇人的笑脸从全真道士颈後升起:留着你自个钻罢!倏忽一闪,全真道士张开大臂,前抱云真子。
云真子怒急:你给我闪开!一脚将全身道士踢飞老远。
白面妇人在我身後笑道:叔侄俩不亲热亲热麽
云真子定了神情,狞笑泛起,口中念诀,横剑在胸前轻轻一拖,白面妇人跳脚大骂:无耻!竟挠人痒痒。却是白面妇人脚下的木板作怪。
现身罢!云真子朝我逼来,突然左右一个闪劈,却劈了个空。我蓦地前扑,一掌印在云真子胸膛,啪啦一声,室中整面屏风倒地,云真子浑然无事,击到胸前的掌力却被他嫁祸他处。
云真子道:贾公子,得罪了!大掌向我抓来,我愣愣站着,突然运气一吹,云真子嘶叫一声,斩邪剑掉落地上,掩目後跃,腾身半空,他竭力睁开双目,血水沿着颊边蜿蜒而下,曲尽凄怖。我淡淡道:你瞎了狗眼!
云真子厉声道:一个都休想活了!
白面妇人贴着我的脸颊,吃吃娇笑:咱们再给他一下子。我的右臂不由自主,贴着她腴软的纤臂递出,莺燕双双,身子飘空。
来得好!云真子身在半空,盘动自如,宛若蛟龙,勾指成尖,龙爪铮铮。
白面妇人纤腕一跃,尖啄前吐,灵蛇一般咬击云真子腕部。云真子微哼一声,爪前侧回,两人腕臂前端像麻绳一般拧在了一块,白面妇人凄声长叫,声如鸟鸣,身子已离我而去,在半空扑闪挣扎,云真子也是怒声连连。
我的铁拳触到云真子指爪,正觉空然如海,拳背一紧,云真子爪子由虚而实,生痛中,莫可抵御的沛然真劲像庞然大锤,一波一波,透体攻来。气劲擂击之下,我整个心腔都欲破裂支离。
嘭嘭,嘭嘭!
我耳鸣失聪,体内鼓声大噪,只觉整个身子转瞬便要爆裂。
忽觉一阵异香,萦绕鼻尖,我眼前一黑,甚麽也看不清,耳边却缤纷大作,只听云真子怪叫一声,叮里当啷,门扇吱呀。眼底缓过来,室内已然一空,不见了云真子与另外那全真道士踪影。
白面妇人与棋娘两人对望,眼中犹带讶色。
滋滋声响,斩邪剑在地面移动寸许,忽然飞出窗外,云真子恨恨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改日再来领教!
棋娘看了看我,又看看白面妇人,道:云真子去了。
白面妇人瞅瞅棋娘,又瞄了瞄我:可不是麽。
我目瞪口呆:怎地一回事
棋娘与白面妇人相视而笑,白面妇人吸了吸气:好像是碧落花魂的香味。
棋娘道:我只是听说,未曾亲见,当真是碧落花魂麽
白面妇人道:怪的,难道我就见过我也只是猜猜。瞪眼直望棋娘。
棋娘道: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白面妇人道:那还说个甚麽总之,好妹妹,今儿个,我可是都照你的话说了。
棋娘笑道:你骗人的本事一流,云真子果然中计了。
白面妇人道:你怎知元棋经另有蹊跷
棋娘垂目半晌,宛然一笑:我也只是猜猜,这麽多事连在一块儿,大致也能猜出些许。
白面妇人道:好妹妹,这下你可有麻烦了,那云真子难道当真便会罢手
棋娘叹了口气:说不得,只好向东府求助了。
白面妇人道:说起东府,娘娘让我来,还有一件事儿要办。
棋娘道:姑姑有甚麽吩咐
白面妇人不答,笑吟吟向我走近,微微一拜,道:公子,大喜了!
棋娘惊道:那事定了,就在今日
白面妇人点了点头,我愣愣地望着她俩,正不知她们打甚麽哑谜,忽觉腰间一麻,就此不省人事……
第三十二章雀使门下
不知从哪里渐渐拢来一股气息,幽香软绵。这香气绕着我、托着我,让我浑身懒洋洋的,只想伸臂打个大大的呵欠,就此翻身睡去。
却在此时,身底下一声响,全身晃抖不定,我倏地警醒,打眼四望,发觉身处一口黑漆漆的大箱子里,前方依稀有团模糊的“物事”,微微喷吐着热气,离我很近。
我毛骨耸然,屏息默察,不敢稍动。忽地一道流光掠过,只见身前那“物事”竟长有一对大大的眼珠子,正活生生地转动,赫然与我对视。
“啊!”
未待我惊喊出声,箱子倏地急倾,似乎要往一边翻倒。糟糕!如此一来,我与那“怪物”岂不是要相贴在一块急将手儿一撑,只觉手底迅疾地滑过一毛茸茸的物事,吃惊之下,我忙收掌旁移,触手处又是一片温热软绵,滚滑不定。我心底发毛,不觉大喊∶“有鬼!”
“吓”的一声笑,有个声音在我头顶上方道∶“喂!小鬼,醒得蛮快的嘛,把手拿开”
我再次吓了一跳,一边缩手不及,一边挣扎坐起,脑内兀自一团迷糊,过得一会,才觉好笑∶“甚么怪物,原来是那白面妇人!”适才懵懂初醒,才会有这般错得离谱的臆想。
此时掌心处还留着肉绵绵的触感,依据方位,适才落掌处定是她肌丰多肉的大腿无疑,这样一想,我耳廓不由一阵阵发烫。
待直身坐定,又发觉这口装着我和她的“大箱子”,分明是夜驰中的马车!
“咦!你要带我往哪去”我忽然醒起,赶忙问道。
白面妇人隔黑拍拍我的肩,笑道∶“总不会去鬼府的,你放心好啦!”
被她取笑,羞赧之下,我一时也不好张口再问。她既与棋娘交好,此行所向可说是全不用担心,但夜深赶路,前路未卜,毕竟有种行险致奇的刺激。我打起精神四下张望,眼底渐渐适应,发觉身旁有一小窗,透过跳动的布帘,能望见远处偶有零星灯火,而近处道旁,只听雨声淅沥,浑不视物。那赶车的也不挑灯照路,目力倒真好。
车身晃动,黑暗中两人并坐,不时从她身体方向传过一阵阵幽香,而她脑袋摆动,往旁斜逸的发髻常常擦过我面颊,冰滑柔爽,我一时心想∶“不知她有多大年纪,听她唤棋娘妹妹,年纪该比棋娘大才对,偏爱弄这许多脂粉!”
不过,这香气煞是好闻,尤其置身昏暗,使她那成熟妇人的身子更添了种让人无限遐思的惑力。我挨着她的半边身子渐渐发热,心下不禁有些躁动。
这般默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衣袍下摆的一边有些发紧,起初还道自己坐姿僵硬,把袍角压到了,欠身舒了舒。不一会,却发觉衣角微颤,分明是有人在暗中微微拉扯。我心底一热,忍不住坪坪心跳,也不敢看向白面妇人,只大睁着眼儿望前。静挨了片刻,那阵轻扯又起,我体内气血沸腾,心痒难搔,暗道∶“莫非她枯坐无聊,欲借此昏黑与我相戏”
一想之下,更是心笙摇动。自从与三师嫂偷欢,又跟连护法借疗毒之名,行枕席大战后,我对成熟妇人多了份不可抑制的情热,自觉对她们的心思较有把握,总觉妇人似乎比少女浮浪许多,裙下也更加不检点。
我压着心跳,暗暗将手儿探下,待去捉她扯我袍角的那只小手,却捉了个空,倒碰着她腿侧肌肤。
她下边着的是单裙,隔着一层薄薄爽滑的缎面料子,便是火热饱满的肌肤。我心下奇怪,凭她神奇多变的身法,本该有一身娇软纤细的体质才对,怎会这般丰满呢
夜寒虽重,奇情胜火,如此暗中悄触,已使我满身如着刺一般,不胜躁热,更令我似惊若喜的是,黑暗中她竟半声未哼,似已默许。我颊上温热醺然上脑,一时如醉,胆子也愈发大了,趁车身摇动,大掌一转,陡然翻上她大腿,落手丰盈鼓饱,甚觉肥美,心头一个突跳,手颤颤地更向她两腿之间滑去,便欲探幽览胜,直抵那销魂私处……
正陶醉得头皮发麻间,突听得耳旁一声如晴天霹雳∶“哟!小猴儿,好生罗嗦!想占我的便宜吗!”
没想她竟丝毫不避忌前方车夫,迳自一口喝破!我这一惊非同小可,陡觉如强光照形,无处藏身,半边脸儿火辣辣地烧了起来。所幸昏黑蒙面,我便老着脸儿,强装痴傻,假似车内尚有他人,趁这昏黑下此咸猪手,与我全不相干。同时,不免有些奇怪∶分明是她主动撩拨我的嘛,临末了却这般来撇清!不由心底一阵暗骂。
白面妇人咯咯娇笑,忽道∶“秃子,想不到吧,我尚有少年人喜欢呢!”
前方始终默默驾车的车夫冷冷接口道∶“半老徐娘了,美个屁!贾似道的种,挤不破的脓,总之是不可救药,你们还拿他当个宝,哼!趁早杀了罢,免留后患!”
白面妇人道∶“哟,别张口闭嘴的便喊杀,吓坏了人家小孩儿!我倒越来越喜欢他了,像贾似道那腔子假道学,莫非你喜欢”
那车夫恨恨道∶“喜欢得想杀!”
话音未了,只听马儿“唏津津”一声惊嘶,车身急停。我心下正羞恨未休,为避开与白面妇人身子相触,乘身儿晃前,使意儿往旁急躲,却不料窗口伸过一个脑袋,与我面肌相触。那人将头急缩,慌道∶“雀使……哎呀,不是,惨呀!亲到了一名男子!”
此地稍远处有一处人家,灯火未熄,正能看清那人惨叫着如断线风筝般翻入暗中不见。我一愣间,忽闻那人声音已在另一侧的车窗外,断断续续,哼哼唧唧∶“雀使……我呸……属下……88888888……有事急报!”兀自听出那人语声中有说不出的懊恼。
白面妇人怒道∶“乌鸦,你每事慌张,成甚么样子!”
前方车夫冷冷插嘴∶“该杀!这样的蠢才留着何用”
白面妇人斥道∶“住嘴!轮到你说话了吗!乌鸦,有甚么事,深夜截道,却坏了我的好梦!”说着,她笑眼儿微微倾过来,我知道她又拿我取笑。
那乌鸦“呸呸”两声,抹着嘴儿,嘟嘟嚷声∶“雀使……您这是要去东府”
白面妇人不耐道∶“明知又问!”
乌鸦依旧捂着嘴,含糊道∶“只怕去不得了!”
白面妇人皱眉道∶“秃鹰!替我将他的手斩下了!
那“秃鹰”应道∶“咯!”随即翻下车座。
乌鸦急忙将手拿下,放到后背,三句并作两句,急急点头道∶“宋恣那多事鬼已采药回来,正与东府那帮人躲屋子里商议,大公子的事,似乎有变!”
白面妇人喃喃道∶“是么东府这些人久无管束,果然无法无天,竟连娘娘的话也不大肯听了”
乌鸦挺直身板,冷笑道∶“仗着些旧日功劳,没上没下,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白面妇人愣得片刻,醒过神,悴道∶“你们几个不也如此么!”
乌鸦、秃鹰失声抗议∶“莫拿我们跟东府那帮人相比!”
白面妇人酸酸地道∶“哼!便要比,比得上么,人家东府诸人,好歹有些真本事,而我吩咐你们的事,又有几件给我办到了”
说到此处,愈增恼怒,“哗”的一声,抖手将窗布掀下,似乎再也不愿瞧见两人嘴脸。
白面妇人兀自在里头生着闷气,却听得车外乌鸦痛叫∶“秃子,你疯了么!”
秃鹰阴恻侧地道∶“雀使有令,要我将你的手斩了。”
白面妇人急扑窗前,道∶“乌鸦,你的手怎样了”
乌鸦悠然道∶“还好,凭他那本事,只能赠破我一点老皮,雀使,您老人家这回似乎失算,至少选错人了呢。”
白面妇人有气无力地抬手∶“秃鹰……还不快上车”
秃鹰跃上驾座,全不理会乌鸦,一抖缰绳,车身移动,外边凉风呼呼窜入车内,我看了他们半天闷戏,只知要将我送往东府,却不知究竟有何用意,脑中一团浑沌,此时清风扑面,恰觉一爽,却听那白面妇人又含怒道∶“秃鹰!你倒问过我要去哪了么”
秃鹰奇道∶“咦,不是去东府么,我又不是那缺心眼乌鸦,七嘴八舌的,净惹您生气。”
远远听得乌鸦叫屈∶“秃鹰呀秃鹰,我夤夜赶来,煞费口舌,一片苦心,莫非你耳朵被雨水灌聋了还是傻到只懂杀人”
白面妇人不再理会两人吵闹,自沉吟道∶“东府人等大约会在前厅相候,咱们避开正门,取道西行,迳往后院去见娘娘罢!”
乌鸦、秃鹰齐道∶“不可不可!”
白面妇人道∶“有何不可”
乌鸦道∶“西边要经过将军庙!”
秃鹰道∶“近日早有传言,那魔头就快醒来,重临人世!”
乌鸦又道∶“眼看便交子时,阳气初升,将军门徒守护正严,断不会容许咱们的车马经过!”
白面妇人道∶“我正要去瞧瞧那帮不成气候的东西!这么些年守着个死鬼,全无作为,白白耽误了辰光!哼,要等他重临人世作梦罢了!东府那些老鬼,肯让那死鬼出来为祸世间么!”
乌鸦道∶“十年梦一回,一觉变其身!谁也不知这回会怎样呀。东府旧将既是他好兄弟,届时如何,那可当真难说。雀使呀,远的不提,将军庙那些小鬼,就很缠人,取道西行一事,似乎还宜再斟酌斟酌。”
秃鹰也道∶“不错,还望雀使三思!”
白面妇人瞪眼道∶“咦,你也这么说么还敢吹甚么朱雀门下,秃鹰无惧我看全是放屁!”
秃鹰怒吼连连∶“好!全听你的!我秃鹰怕过谁来!”
白面妇人再不多言,挥臂斥喝∶“调转马头,走将军庙!”
秃鹰不待吩咐,早已将整架马车弄得车仰人翻马惊叫,车身“跳”着转了方向,鞭策连连。
乌鸦见苗头不对,远远地飘走∶“惨了……我去召麻雀、鹦鹉她们……打群架哉!”身影投入夜色,呱呱声唤,渐去渐远。
白面妇人见我兀自愣眼呆看,笑吃吃地倒向我怀∶“小色狼,你不是想吃我豆腐么那就下手呀!”
唬得我推开她也不是,往前相抱似乎也没这个道理,只觉车行极速,马怒车欢,碾得道上积水“哗哗”直往两旁泼溅。
“呃雀……雀使……您老人家不要这样呀!”
“嘻嘻,这会儿胆子倒变小了么”
正闹得不可开交,我脊背一道轻痒,肩畔跳上一个东西。我唬了一跳,忙伸手去捉,那东西忽的扑下胸前,我一手按住,险些失声叫唤∶“天啊,小白鼠!”
与此同时,我手背处热突突的有温湿之感,正自疑思,“啪”的一声,脸上热辣辣挨了一掌∶“小猴儿!说归说,你倒来真的么”
原来,方才白面妇人虽半带玩笑,捏肘顶膝与我厮闹,其实并未与我肌肤相亲,只是贴得甚近。我伸手按胸,手背便触到她亦热亦绵的胸前双峰。
“哼……回头再仔细收拾你!”
耳边那道细细的声音忽然飘得有些深远,似语含威胁,又好像有些别的意味,白面妇人已警觉地挪身与我保持着一段距离。
我哭笑不得,心道∶“小白鼠呀小白鼠,又是你这鼠辈!害得我百口莫辩。”自发现小白鼠原来一直在身畔,我便恍然明白,适才本以为白面妇人暗中撩拨于我,应是这小白鼠在作怪,想是它饿得狠了来撕咬我的衣裳,却使我自作多情,最终闹了个灰头土脸。
“喂!你们两个,全都给我坐好!”适才车内一阵动静,似乎让秃鹰受不了,他百忙中回头叫道∶“……不要搞那些不三不四的啊!”
“呀,秃子,你也会吃醋么”听得秃鹰的斥唤,白面妇人发出一串让人魂儿欲销的喘笑∶“不过吃醋也轮不你呀,该是前头将军庙那死鬼才对!”
秃鹰猛哼一声,将不满化作一阵鞭雨,马儿惊跳着将车子带得左闪右晃。
如此闹哄哄地走了一灶香的工夫,车马驶上一个窄道,慢了下来。道旁树枝,不时扫过车身,擦出簌簌声响。
又走得一会,车行似船,从枝叶茂盛间缓缓挤前推行,随后马蹄声一步一响,该是在吃力地爬坡,这窄道不过数百米,一时车厢置平,似乎到了一处坡顶。
“呱”的一声,夜鸟惊飞,与那“乌鸦”离去时所发怪声倒也甚像。
白面妇人将身移近,低声向我耳畔道∶“待会儿,你可莫要乱动,就乖乖儿待在车内。”
热气吐过来,我觉得耳廓微痒,热着脸儿,忙点了点头。回思晚问棋室斗战,她虽见我显露过武功,当不知我另有蹊跷,或许以为那不过是贾大公子玩的花拳绣腿罢当下暗自告戒自己,须得小心掩藏功力,莫要惹人生疑。
白面妇人吩咐过我,便移向窗边,留意外边动静。忽然,她讶声问道∶“咦,那是什么声音”我竖耳细听,也隐约听得远处一记清远的击磬声。
秃鹰道∶“将军庙有火光!”
白面妇人轻应了声∶“有些古怪!”便不言不语,似正沉思。
随着马车前行,那击磬声听得愈加分明,间杂有许多人的喊声。白面妇人声音大变∶“将军庙定然有事!秃鹰,今儿是甚么日子”
我近日一直留意贾似道的归期,不觉随口代答∶“十月初一。”
秃鹰补充道∶“淳佑六年。”
白面妇人喃喃道∶“嗯,那么便是黄历丙午年,丙午、已亥、丁末,又恰逢已子之时……”默算片刻,惊道∶“啊哟,正是那死鬼最要紧的关头!来人拈在这时候,定是有意乘虚而入了,想不到那死鬼也有被人欺上门的时候!”
秃鹰淡淡道∶“放心罢!将军门下八大亲传弟子皆在,还怕拦不住来敌”
白面妇人哼道∶“我有甚么不放心的不过瞧这喧闹的阵势,看样子早被人攻进了山头,你还说甚么拦敌”
秃鹰停了片刻,忽然轻笑∶“依我看,他们定是请来了东府霍姑娘的天罗幡法阵相助,以阻绝外扰。否则,像眼下这般惊天动地的热闹场面,那魔头纵然在地下掩了双耳,地眠术也要告吹,那可当真便要长埋地下,永世不醒了!你说,他那些弟子还能像现在这样,不慌不忙的递招应敌么”他在车外,又是坡顶,该是能看清庙前的阵势。
白面妇人先是不答,过得半晌,忽悴道∶“呸,甚么霍姑娘!老了嫁不出,一辈子就是姑娘”
秃鹰并不争辩,只“嘻”了一声。
白面妇人怒道∶“你笑甚么难道我说错了么”
秃鹰惶恐作声∶“不敢,没笑,我只是嘴角漏风!”
白面妇人愈怒∶“那就给我闭上鸟嘴!再让我听到你阴阳怪气的漏甚么屁风,我便拔光你脑门上那几根剩毛!”
秃鹰兀自强作调笑,喃喃道∶“毛吗……真的是不多了。”
白面妇人喝道∶“吠!”
秃鹰应道∶“是!是!”再不敢多话。
马车前行不远,车身猛晃一下,忽然停住,许久不见动弹。
白面妇人掀帘问道∶“秃鹰,怎么了”
秃鹰道∶“唔一我正寻思着呢。”随即,颇为自得道∶“嘿嘿,别看前面下坡瞧着是大路,我却知道里边定有陷阱。”
白面妇人道∶“哦”
秃鹰道∶“若是旁人,车行至此,一路无事,极容易放松警惕,顺坡纵马,这便掉落了陷阱。但只要细察路面,当可发现,坡底处蜿蜓向上,浅草虽枯,却多日未曾被车马碾过,值得三思。”
白面妇人道∶“那该如何”
秃鹰支吾道∶“此去将军庙没别的车道,那……只好下车步行了。”
白面妇人怒道∶“怎不早说!”推开车门,又掉头冲我斥道∶“愣着干嘛下车!”
只听“哗”的一声,水花四溅,静得片刻,白面妇人厉声道∶“秃鹰!你怎么停在一个大水坑里!”
秃鹰慌道∶“这好像……就是个小小的陷阱!”
白面妇人气极∶“赔我鞋来!”
我闻声刚从车门处探出一颗头,被白面妇人迎着额头一掌拍回∶“不许偷看!”
我慌应道∶“我没看!”心底一乐,白面妇人高高褐起裙角,白脸凄惨,情状着实狼狈!忍不住又探头去望,脑门一重,两只雪白大腿弯弯一闪,白面妇人就势踩过我的头,掠到了道旁树上,兀自冲秃鹰破口斥骂,秃鹰则像得道高僧,一声不发。
她带起两脚浊水顺着我面颊流下,我“呸呸”地吐着嘴边浊水,侧头一看,见秃鹰双眼翻白,凸鼓如盲,却向我瞪视,不由唬了一跳,听他悄声道∶“你看见了么”
我奇道∶“看见什么二
秃鹰不语,转头向白面妇人立足的树上望去,我心下好奇,目光也跟着上望,夜色郁郁,只依稀辨得白面妇人似乎在拧干弄湿的裙角。
秃鹰喃喃道∶“她忘了我是以心代目……这实在太不应该了!”
我满怀狐疑∶“你都瞧见什么”
秃鹰眼儿又是一瞪,暴突的眼珠子似乎要掉了下来,粗声道∶“小孩人家,多问什么”
说罢,跃下马车,小心地闪过道上水坑,他身量高大,佝喽着身子,四望一眼,寻了一处树木稀少的地方行去,又回身向我招了招手。
我跟了过去,见白面妇人还留在树上,道∶“不等她了么”
秃鹰冷冷道∶“我们一走,她就快了。你道她留在树上,是整弄湿裙么我看她是心中犹豫难决,拖延时辰,哼,可怜的女子……”
果然被秃鹰言中,我们才行出不远,便听得白面妇人在后叫唤∶“秃鹰,等一等!”
秃鹰也不应答,只嘟嚷了一声。
这低低的一声却引起了白面夫人的注意,寒声责问∶“秃鹰,又在嘀咕甚么还不快跟上”
一道香风掠过,轻俏的香气逗惹鼻端,加之林中夜寒浓重,我忍不住“哈啾”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一喷,倒似喷出一个女子,闪电般从我身畔越过,身姿摇摆不定,脚下似抹了油一般,忽左忽右,眨眼飘出老远。
我问秃鹰∶“她这是甚么身法,瞧着这般怪异”
秃鹰低声道∶“像不像被追赶的老母鸡”
我比对了一下前方白面妇人的身法,身姿前扑,肥臀摇摆,使劲忍住笑,没有接腔。
秃鹰道∶“凤凰不飞的时候,跑起来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因那大屁股总甩不掉呀。”语毕,忽地将身一扑,头前脚后,身子直直飞出,倒像要拿头去撞前方的树干,将要撞上时,突然一掌前按,让过大树,身子依旧像截直通通的木棍,在树间呼啸穿飞。
我骇极而笑∶“这算甚么蛤蟆跳么射人棍么”相比起来,我们神龙门的陆地飞腾术实在有些道行仙气,身畔万物皆可依衬,内息冲发,如龙突豹闪,敛练心神,似儒者行迟,只是,此时不便施展,我老老实实地依常俗轻功,掠草过树,远远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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