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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牢记 )
( 请牢记 )
魏仁浦几步冲进范质的卧室,正要说话,见范质的儿子范旻正在给范质喂药,不由得闭上了嘴。( )
躺在床上的范质被儿子挡住了视线,也看不见来人。而范旻听到这动静,心中有些个不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因为没有家人通禀,范旻并没有想到是外人来此,还以为是某个不知规矩的家仆。他没有回头,一边伺候着老爹喝汤药,一边沉声说道:“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要有城府,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也要沉得住气!一会你禀告完事情之后,去管家那里领十仗,免得别人以为咱们范府没有体统,不懂得规矩!”
魏仁浦哑然,也觉得自己有些个莽撞,加上又被小辈训斥,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正在沉默的时候,被他落在身后的范府管家终于小跑着追了上来,匆匆对范质、范旻行了一礼,低声说道:“老爷、少爷,是魏公来访,小的没来得及通禀!”
范旻心中一惊,连忙站起身来,一边将手中的勺子放进碗中,一边转身去看,果然是魏仁浦那厮。他心中一惊,赶忙放下药碗,冲魏仁浦行礼说道:“小侄无礼,不知世叔当面,还请魏公恕罪!”
魏仁浦笑着说道:“不知者无罪,贤侄还是先给范公喂药,我不着急!”
范旻心中暗道:你要是不着急,能连个招呼都不打,急匆匆跑进府里吗?他转头去看父亲。见父亲点头。便笑着说道:“世叔先于父亲聊着,我去将这汤药热一下。现在天凉,凉得忒快!”
魏仁浦暗中点头,这范旻倒是知情达理,两人匆匆说了几句客套话,范旻便将范质搀着坐起,在他身后又放了一床被子,这才在管家陪同下转身离开。
魏仁浦不由得对范质说道:“范公,我实在是羡慕你啊,有这样孝顺的儿子!”
两人客气几句。等到房中再无闲人,魏仁浦几步冲到范质跟前,低声说道:“范公,刚刚我府中管家前去采买货物。商家找给他一枚‘银币’,乃是董遵诲私自铸造的!”
一边说,魏仁浦一边从荷包中掏出一枚银币来,递给了范质。范质微微一笑,慢慢转身,从枕头下面也掏出一枚银币来,笑着对魏仁浦说道:“老夫还以为多大的事情,看把你给急得!”
魏仁浦皱着眉头说道:“原来范公您知道啊?!这事情还不大吗?!铸币的权力乃是朝廷专有,董遵诲居然敢擅自铸造货币,图谋不小。分明有谋朝篡位的嫌疑啊!”
范质咳嗽了一声,笑着说道:“哪有这么严重,铸币之事董帅也曾向我提过一嘴,不过是军用票而已,仅限于军营中通用。至于市井中承认这币值的商家,也不过是向军中供货的几家大商贩而已。”
“范公,你怎么这么糊涂啊!”魏仁浦失望地说道:“现在哪里只是几家商贩在使用?现在整个开封府都承认这军用票的币值,说它分量十足,jing美大方有保证!我听管家说,集市上这面值一两的银币甚至足以当一两一钱银子使用!长此下去。董遵诲就能从容掌控朝廷铸币的钱息,咱们大周的命脉就会被他捏在手里!”
范质微微一笑,见左右无人,低声说道:“魏公,你是当局者迷啊!我来问你。前几ri董帅的长子抓周,是在哪里进行的?”
魏仁浦挠了挠头。“我倒是让夫人派人去他府上送过随礼,不过据说董家并没有大张旗鼓举行仪式,这具体情况我并不知晓。”
“是在宫里!”范质低声说道:“你见过谁家小孩的抓周礼是在宫中举行的?除了皇子!”
魏仁浦摇了摇头,有个念头隐隐约约就要浮现出来。这时范质再次问道:“我再来问你,太祖(郭威)几个孩子,世宗(郭荣,即柴荣)又留下几个孩子?”
魏仁浦皱着眉头说道:“太祖在起兵清君侧之前,家中就被后汉隐帝下令围攻,仅有长公主(郭乐安)和陛下侥幸逃出。其余嫡系血亲,全都折损在那场浩劫之中。世宗的妻儿也都在开封府变乱中被杀,他后来一直无子,这才让陛下继承了皇位!”
说道这里,魏仁浦心中一惊,他皱着眉头说道:“难道说陛下有意……这不可能!陛下现在年纪尚轻,怎么可能考虑到这后嗣之事?!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范质感觉自己时ri无多,也想对自己这老友说些心里话,免得他再与董遵诲一味作对,埋下祸患。就听范质咳嗽一声,低声说道:“除了陛下,太祖和世宗都没有再留下任何嫡系血亲。而李重进与张永德两人却又执迷不悟,妄想登基称帝,现在全都**身亡。如今陛下无子,而宗室里面最有继承权的就是董遵诲。先前陛下曾有意逊位,是我苦心劝说,这才让他定下过继董遵诲之子的决心!”
“不可能,这不可能!”魏仁浦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怒声说道:“这是yin谋,这是yin谋!范公,这董遵诲分明是效仿曹cāo,你怎么能助纣为虐呢?!陛下年纪尚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在咱们的辅佐下大周又蒸蒸ri上,怎么可能让那董家子窃取皇位呢?!”
看着魏仁浦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愤怒与无助,范质有些个怜悯,但真相早晚得说出,就听他低声说道:“陛下在开封府变乱中惊吓过度,智商受损,仅维系在十余岁少年的水平。过去老夫还以为这只是所有的隐患,没想到从今年年初开始,陛下的身体状况越发恶化,太医院的御医们束手无策。不过为了稳妥朝局,对外一直秘而不宣。而且陛下毕竟是年轻人,尚不知道节制,纵yu过度更是伤了根骨,身子骨越发不妥。他害怕被长公主责备,所以一直欺瞒于她。这样一来,也只有老夫知道陛下的病情!其实陛下也想为自己留下一个继承人,奈何?奈何!”
魏仁浦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不出话来。范质有些个不忍,却还是低声说道:“长公主乃是太祖嫡女,身份显贵;董帅又多次建立功勋,战功赫赫的他在军队中有着极高的威信。两人乃是陛下最信赖的亲人,他们的孩子,陛下也觉得如同亲生骨肉一般!而且收养董嗣宗(董遵诲长子之名),朝局不会变化太多,董遵诲对于新帝更会竭心尽力,绝对不会生出任何异心!这样一来,有董帅匡扶大周,有咱们齐心尽力,我大周定能平定中原,一统天下!”
魏仁浦叹息一声,一下子像是老了十余岁,就听他沙哑着嗓子说道:“怪不得你不把这银币之事放在心上,怪不得你不担心董帅掌控全国兵权……原来如此!我与董帅斗了这么久,还以为自己是在维护皇家利益,没想到……早知道如此,那我还斗个什么劲啊,跟个猴子一样!董帅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就在不久前的抓周礼上,陛下秘密向董帅提出过继之事,董帅当时很是犹豫。陛下这才让我说出实情,当时长公主很是焦急,当场昏迷。”范质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董帅也曾遍寻名医为陛下诊治,只是所有人都束手无策,董帅和长公主这才答应下过继一事。老夫本想这几ri跟大家通通气,没想到又突然病倒,险些延误了大事。现在我将此事交付给你,这可是关系到我大周社稷安危的大事,加上董帅又因为避嫌不能cāo持,也只有你能让我放心!”
魏仁浦叹息数声,想想太祖对自己的厚爱,想想世宗和皇帝对自己的看重,再看看病入膏肓却还在忧心国事的范质,最终答应下来。
范质见魏仁浦答应此事,顿时长喘了一口气。他深知魏仁浦的为人,知道他少年时就以孝顺谨慎闻名,后来为人清静简朴、宽容大度、足智多谋、与人为善。长期以来他与董遵诲的争斗,不过是为了报答太祖郭威的知遇之恩、害怕董遵诲谋朝篡位而已。如今心结既已打开,那定会竭心尽力为大周社稷传承策划此时。
范质心头一松,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舒张开来,居然吐了一口淤血。魏仁浦连忙找来范旻,让他招人前来诊治。范旻心中大惊,不过大夫却说这是个好消息,赶紧开了许多滋补化瘀的方子。
也许是因为心情舒张的结果,范质的病情出现了好转。几天后的良辰吉ri,董嗣宗入嗣的仪式上,范质更是亲自出席。有他现身说法,加上魏仁浦这段时间内的努力,和王溥、赵普等人的协同,终于平息了董遵诲谋朝篡位的谣言。
董嗣宗入嗣郭家之后,改名为郭宗训,受封为郑王。不久,尚在襁褓之中的他,就被正式确立为大周太子!
在郭宗训被立为太子之后,魏仁浦等保皇派终于放下了对董遵诲的猜忌,对董遵诲更是隐隐有效忠之意。自此,董遵诲终于可以放心地征战天下,不用再去担心朝堂上shè来的暗箭!但是,随着权力的增加,他赫然发现,自己能够亲征的机会越来越少,不过,想想越来越强盛的后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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