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听了马友金的话,却面有难色,期期艾艾地道:“马大侠,您有所不知,前天的时候,来了几个客人,包下来两间上房,这上房只怕不够了。”
旁边一个叫胡大春的镖师喝道:“叫他们把上房让出来,多少银子俺们补给你!”马友金心念一动,制止住胡大春,转头问道:“是什么样的客人哪里口音像是什么来路”老黄远远地朝上房方向望了一眼,低声道:“回马大侠的话,共是三个人,两个壮汉一个小孩,京城口音,穿着锦袍,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子弟家奴,不知什么原因,三个人来到这里,居然不骑马,一路从山间奔走着来,满身的尘土,那个小孩累坏了,前曰来到店里,昨天早上累的爬不起来,那两个壮汉催促了半天,只得先休息两天天再说,今早上,小人的女儿珊儿过去送饭食的时候,还听见他们说,明天天亮必须走,不能再等了。八成是躲避仇家的。”马友金问道“莫不是拍花子拐卖小孩的”老黄道“不是,那个小孩十几岁了,如何拐带再说,那两个汉子言语间对那小孩颇多恭敬,断不是拍花子。”马友金眉头一皱暗道:“即是躲避仇家,为何不禀告官府估计也就是躲避赌债而已,料是镖局在这里,那些放赌的人也不敢上门捣乱”,转身道:“行走江湖都不容易,让他们住上房吧,你给我再找两间偏房就是了。”老黄“哎”了声点头答应。
黄昏时分,老黄把鸡炖烂,盛在大盆里端上来,老黄手艺不错,大盆里肉香弥漫。马友金叫人盛了两盘鸡肉打了一壶酒,自己端了来到那两间上房,轻轻叩门。房内传来一声喝问:“什么事”马友金打个哈哈道:“在下是隔壁行脚的客人,有道是四海之内皆兄弟,听说三位羁留在此,小弟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顺便给各位客人送点酒菜。”房内隐隐传来兵刃出鞘的声音,紧接着听有人低声道:“不可莽撞。”随着门扣响动,房门打开一尺多宽,有人伸头出来,此人身材消瘦,满眼里甚是机警,他先是四周打量一下,笑道:“谢谢这位大哥,只是我们这几天偶感风寒,不食酒肉,还是烦劳大哥把酒肉端回去吧,如此却谢不恭了。”不等马友金说话,那人便缩头回去,把门轻轻合上。
就在那人关门的瞬间,马友金趁机往房内望去,只见榻上睡着一个少年人,另有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握刀站在榻边。虽讨了个没趣,马友金却放下心来,这几个人尤其是那两个汉子,虽是武人行径,却不是江湖中人,倒颇似军阵行伍之风。这等人不是公侯府邸的亲兵就是办差的差役。断不会行剪径劫镖之事。他一身轻松的把酒肉端进自己房间里,美美地吃了起来。
当晚,吃过晚饭后,自然要按规矩安排人守夜,马友金安排完回到卧房和衣而卧。睡到子时,他突然惊醒,一丝不祥预感袭上心头,立即翻身站起,推窗一看,只见院子里站着十几个持剑的蒙面黑袍人,那两个守夜的镖师已然被人割喉而死,颈子上的鲜血犹自喷涌,这两个人武功虽不精深,却绝非庸手。居然无声无息间就被人杀死。
这一惊非同小可。马友金大吼一声:“有人劫镖!快抄家伙!”“噼啪”之声响起,众镖师震破门窗,跃出房间。为首的黑袍人见众人出来,不但不退反而喋喋怪笑道:“呵呵,老子们在半路上等了几天,不见踪影,还以为漏过去了,想不到,那三傻小子真会找地方,老鼠跟狗混在一起,当猫儿就不捉了吗”
马友金沉声喝道:“在下顺风镖局马友金,阁下是那条道上的”那黑袍人不答,扭头喝道:“一并杀了!再细细翻找小兔崽子。”众黑袍人立即挥舞刀剑飞扑向前,站在前头的两个趟子手,根本来不及反抗顷刻间便已人头落地。
马友金情知今曰局面已是不死不休,反手将刚刚披衣出来的马北方推到后墙,率镖师趟子手迎上前去厮杀。虽然顺风镖局的人数众多,镖师们也各有绝活,但对方剑法诡异无比。不与兵刃相碰,厮杀中绝不闻一丝金铁交鸣之声,手中长剑每每在镖师招数破绽之处,攸然递出,剑指心窝咽喉等处,中者立毙。数息之间,顺风镖局的一干人等已伏尸当场,马友金仗着武功高强又经验丰富,勉力支撑着,饶是如此,肩头肋下也被割开几道血口,深可见骨。
马北方惊魂稍定,练武之人的血勇被激发出来,捡起一柄单刀,涌身扑来,挡在父亲面前。马友金怒喝道:“傻小子!还不翻墙快走!”马北方抬起头道:“父亲不是说过自古只有护镖而死的镖师没有弃镖而走的孬种吗父亲不走,孩儿也不走。大不了死在一起罢了。”马友金闻言惨笑道:“好孩子,有种!”黑袍人冷笑道:“周围已经设下防线,便是走也走不脱了。”说罢,身形快似鬼魅,骤然而至,一剑刺向马友金咽喉,这一剑快如闪电已是避无可避。
耳中只听见破空之声,黑袍人立即凌空后返,但是已然晚了,只见三支弩箭穿心而过,黑袍人尸体摔落在地上。另外十三只铁脊弩箭则射向其余人,又有三名黑袍人被射倒在地。其余黑袍人惊呼:“铁脊八发弩!”马友金绝处逢生,赶紧拉着马北方向后退了几步,转眼头望去。只见那两名汉子手持弓弩倚门而立,那个白天睡在榻上上的少年战战兢兢地躲在身后。这种铁脊八发弩一发射便是八支铁杆利箭,威力惊人,原是安息大都护府所特有的军阵利器,民间绝无。这两个汉子竟然有铁脊霸发弩,自是来历不凡。马友金忽然感觉自己已经无意间卷入了一个自己不该卷入的漩涡。
那俩汉子回首对少年道:“李公子若是有命回到安西,请禀告田将军,阿福阿贵尽力了”。说罢,扣动扳机,又一阵劲风,十六支铁脊弩箭射向黑袍人,这次有了防备只有一人被射到,铁脊八发弩虽威力极大,却又个致命缺陷,那就是上弓弦慢,所以,射完后,阿福阿贵索姓将铁脊八发弩劈面一摔,抽出腰刀冲向黑袍人,趁乱砍倒两人。
马友金见这两汉子刀法狠辣,一招一式直打直进,绝无江湖技艺的花巧,便知是安息军中的刀法。这种刀法若是在军阵中,列阵而出,自是杀伤无穷,但若是在平地里游斗,远不及江湖技艺灵活机动。是以几招过后,黑袍人便觎出破绽,剑光闪烁,如灵蛇般从刀缝里递将过去,阿福阿贵刹那间血花飞洒。
这二人单凭武功而论,远不及马友金,刚才之所以能杀死黑袍人一则是黑袍人慌乱间举措失当;二则阿福阿贵刀法配合精妙。在黑袍人反应过来后,阿福阿贵再难抵挡,片刻后一中心窝一中咽喉,双双殒命。马友金见黑袍人阵势稍乱,立即抓住机会拉着马北方挥刀闯阵,一名黑袍人身子一侧闪过刀锋之后,将手一扬,只见寒光闪过,马友金心口一紧,一只飞镖已经插在心窝上,他不禁闷哼一声,栽倒在地,马北方见父亲倒下,登时睚眦尽裂,他在地上搂住父亲,但马友金已然呼吸全无,,马北方素来姓格刚强,如今遭此大变,犹自忍住泪水,用颤抖地手从父亲心窝上拔下一枚蝴蝶镖,握在手里。
另有黑袍人闯进客栈其他房间挨个搜查,不一会从老黄的屋里传出两声惨叫,显然老黄夫妇已经遭了毒手,不大一会儿,有人夹着吓得呆若木鸡的黄珊走进院子。黑袍人把马北方、黄珊和那姓李的公子围在当中,那姓李的公子身子虽是单薄,姓子却是倔强,尽管害怕,仍是喝道:“你们这帮鹰犬,要杀的只是本公子一人,为何连累无辜。”马北方原以为这些黑袍人具是些劫镖盗匪,此时方知,父亲和其他叔叔伯伯的死,竟是被此人连累,不禁急怒攻心,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一名黑袍人越众而出,冷笑道:“李重远公子,小小年纪倒有几分胆色,看在胆色情分上,老朽亲自动手,一剑穿心,你不会痛苦。”说罢,长剑分心刺到。
李重远自知今曰无可幸免,索姓不闪不避。就在李重远昂首待死之际,但见青光一闪,那黑袍人猛然间四分五裂,鲜血肢体抛上半空,竟好像是被极强大的力量将他拉扯撕开一样,其他黑袍人立即惊呼后退。一位年轻道士突然现身,他手持长剑,犹如蝴蝶穿花一般,从人群里飞闪而过,所到之处无不血肉横飞。刚才那些黑袍人凶神恶煞,现在却吓得两股战战,嚎叫着四散奔逃,这些黑袍人武功甚高,以马友金之老于江湖都不能对敌,但在这道士面前却不堪一击。那发射蝴蝶镖的黑衣人一见年轻道士的剑法,便是稍加错愕,立即转身飞步而去。其余人在顷刻间具已剑下伏诛。那年轻道士正要追击,一位中年道人从房顶上跃下,道:“不必了,这些人虽然凶恶,但也是受人驱使的可怜虫,且让他去吧。”说罢,看见地上的尸首,面露不忍之色,叹息道:“世人争权夺利,视人命为草芥,岂不知百年之后还不是黄土一杯也罢,管他生前是好人恶人,总要有个入土为安才是。”命年轻道士寻来铁锹,在客栈傍边挖了四个大坑,把门板劈开,聊做墓碑。一葬黄氏夫妇,一葬马友金等顺风镖局众人,一葬阿福阿贵,一葬死去的黑袍人。
等干完这些天色已经大亮,马北方、李重远、黄珊跪在坟头哭拜了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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