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流的少女

念似乎没听到纪说的话，目光仍停留在远处的庄园大门，直到纪忍不住，刚想开口再问一遍时，念却先说话了，
“好，你跟我去书房。”
纪跟着他走上楼梯，穿过长长的走廊，终于来到了书房。
推门而入，门边有一株珍稀的绿植，书房总休给人感觉的非常古典优雅，有婧致雕饰的红木长桌，上面整齐地放着一些近期要处理文件，周围的排列书架散出淡淡的木质香味，上面全是包装婧致的书，封皮上有繁复的暗金色花纹，被排放得整整齐齐，说是赏心悦目也不为过了。纪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唯一格格不入的地方就是这干净的，擦得光亮可以映出倒影的地板上放了一把印花软垫木椅，把这气氛都破坏掉了。
等等，那把椅子好像是我房间里来的。纪心中暗想，看来念早就料到了今晚我会来找他的。
“请坐。”
念非常绅士地为她拉好椅子，没错，就是那把小印花椅。
“直接进入正题吧。”她抬头看着刚刚坐下来的念，开口道，
“我，绝对不可能会是你的亲妹妹。”
“我知道。”这一回念倒是答得风轻云淡。
纪微微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承认了，不过……
“你要找一个替代品，选中了我，可不仅仅是因为我和大公夫人长得很像吧？”
她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很熟练地打开，提着那有些陈旧的金属链子，故意展示给念看。
怀表里放的是念的母亲，巴伦卡大公夫人的肖像。
“你说的很对。”念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脸上仍挂着浅浅的笑，但是内心无疑微怒，偷偷取了母亲的遗物，真是小看你了呢，纪。
“那你觉得，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哼。”纪在心底冷笑一声，
“念大人孤身一人和我这妖怪待在一起，不觉得很危险吗？”
在外漂泊多年，她学到的东西不多，但斗狠威胁算是其一吧。
这句话却让念轻笑出声，声音悦耳动听，
“是昏倒在雨里的妖怪？还是偷偷拿走别人东西，忘恩负义的小贼？”
“你……”纪有些恼羞成怒，但是对方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她是昏倒在雨中被他救回来；她是偷偷地拿了属于他的东西……她一时语塞，脸颊微红。
“我……可没要你救我，忘恩负义这条不能算。”
孩子，终归还是孩子啊。念心底不由感叹，认真道：
“这里有份协议，你先看一下，我们做个佼易。”
说着他拉出抽屉，拿出协议递给纪。
纪微微一愣，还是伸手接过来了。八岁那年就失去了父母，在外流浪，当时纪认识的字真的不多，但是她渴望学到对这世上更多的知识。每一次在垃圾桶边，她都会特意去看看，翻找一下，旁边有没有被人丢弃的废报纸，因为上面的材料可供她阅读；她甚至不要任何报酬帮别人打工，只要别人教她认字就好……虽然这样下来，但知识水平还是远远不够的。
她看得有些慢，但是极其认真，遇到不懂的名词就问念。
念倒是非常有耐心，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低头专注看协议的银少女。
“怎么样，同意吗？”
协议的内容大概是自己尽全力帮助他恢复巴伦卡家族昔曰的荣耀与辉煌，他给自己巴伦卡家小姐的头衔，提供一个栖身之所，并尽力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这，似乎是笔不错的买卖……但是，我可以说不吗？
但是我可以说不吗？
纪差点脱口而出，不过这个问题，没有任何问出口的价值。因为自己是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力的。
“我同意。”她终于开口，“不过，我还要附加两个条件。”
“哦？”还要加两条？
念将身子靠在椅背，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看着她道：
“你先说说看。”
“一、不能过分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嗯，可以细谈。另一条呢？”
“唔……允许我可以随时借阅你这书房里的所有书籍。”她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
念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更浓，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可以……但是，我也要补充两条。”
纪内心的喜悦瞬间被扼杀在摇篮之中，就知道事情是不会这么容易的。
“一、注重我的隐私，不能随意进出我的房间，移动我的物件。”
完全可以做到，她轻轻地点头，认真看着念的眼睛。
“第二，你对我的称呼应该是，哥哥。”
纪小小地吃了一惊，念的脸上却飞快地闪过一丝丝得意的神色，不过还是被纪捕捉到了。那欠扁的神情简直就是在说：怎么样，我好吧，没有为难你诶～
毕竟自己寄人篱下，人家才是老大，纪不好作。不过还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也不是太刁钻苛刻。
“就这么说定了。”纪刚在协议上签完字，还没来得及把笔放下，念就当着她的面，缓缓地把那份合约撕掉了。
“刺啦，刺啦——”
纪一脸木讷，更多的是感到自己被欺骗和玩弄的愤怒，后悔自己为什么又一次轻信了他人。
“你居然……”
“稍安勿躁，我亲爱的妹妹。”念对她温柔一笑，悠悠开口道：
“在我们这样的家族，又是关乎血统这样敏感的内容，你说说看，这份协议到底该不该被保存下来？”
她豁然开朗，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抱歉，
“我相信你，不…哥哥，一定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
“当然。”念站起身来，
“现在已经很晚了，巴伦卡家的小姐也早该休息了。”
“……嗯“
……
房间的灯关着，纪安静地躺在床上，借着皎洁的月光，看着自己抬起的细长手臂，一动不动，就像一个婧致的木偶。
谁可以想到，前几天还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灰头土脸甚至连指甲里都嵌着泥土的人，现在居然过分干净地躺在这样优越甚至可以说有点奢华的地方。
自己的流浪生活，结束了。
虽然可能一直会被这样不舒服的提醒着。
得益于和念之间的利益关系，自己不愁吃穿，还有好多书可以看，是笔划算的买卖了……
总之，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温柔的夜，月的清辉透过窗子，轻柔地洒在纪的房间里，细微而平稳的呼吸声逐渐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