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府内灯光昏黄的厅堂上,由朱雀先行护送回府的右相杨文侧靠在宽大的座椅上,脸色惨白,全身湿透,右背和右胸贯通的伤口处血水染透了里外的衣服,并依然流淌着。
不过此时杨文已然醒转过来,吃力地张眼看着面前流着泪水的右相夫人。
柔顺文雅的右相夫人拿着毛巾,为杨文擦拭着脸上和头上的雨水,一边擦一边泪水不断夺眶而下。
刚出门前好端端的一个人,才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却中枪重伤被送了回来,右相夫人感觉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对于杨文身上的重伤,她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右相府内的几名主要管事也是惊慌失措,围在四周不知道如何是好?
九皇子随右相府卫士长一起进入厅堂,快步走到右相杨文旁边,一看到严重的伤势,他立马点了杨文伤口附件的几处穴位为他止血,同时焦急地问周围的人:“叫医生了吗?”
朱雀在旁边恍然醒悟,自责地答道:“右相府中没有医生,殿下,我这就去叫。”
“咳,咳!”右相杨文想声,却被胸内的血水呛住,他咳了两声才清去喉咙内的血水,右手无力抬起微微摆摆手,艰难地阻止道:“殿、殿下,不用了,没有用了。”
耀眼的闪电光照射下,粗大的雨线隔着纸格门窗看得清清楚楚,如此的暴雨之夜想找医生谈何容易。
更何况神京城内到处是追杀九皇子和他杨文的大批军队,怎么可能放医生进右相府呢?
再说杨文也知道自己伤势极重,并且失血过多,已经很难支持到医生的到来,请医生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听到右相杨文的话,九皇子半跪到地上,双手抓起右相杨文的右手,满脸愧疚地望着脸色惨白的杨文。
他内心难以平静,憋了一会自责地说道:“右相大人,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你了!”
被人追杀时九皇子完全是镇定自若,不受任何影响,但是此刻面对重伤的杨文,他却无法再镇定。
“殿下,您,您不要自责,这是,二皇子兴兵叛逆,不过,他真正的目标是您,您还是快撤吧,杨文恐怕,无法再帮您了。”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话,杨文闭上眼睛连咳了几声,尽力想缓一口气来。
“右相大人,你不要再多想。”听到杨文如此状况下依然为自己着想,九皇子的眼泪流了下来。
歇了近一分钟后,杨文总算恢复了点力气,他看着九皇子恳求道:“殿下,我,我死而无憾,只是,请您帮,帮我杨家留点香火。”
杨文深知今夜的态势,兵乱之中右相府的人绝对难以活命,因此提出了这个要求。
听到杨文这句话,右相夫人顿时明白了局势的危险,她伸手抱过身旁奶妈怀里熟睡中的幼子,仔细端详着幼子的脸,她的泪水滴落在孩子幼嫩的脸上。
“右相大人,我明白了,你放心。”九皇子立刻答应了杨文的所求。
他回头看一下身后的朱雀,毫不犹豫地命令到:“朱雀,你马上带杨大人的儿子离开神京,离得越远越好!”。
朱雀听到命令,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如今九皇子身边就只剩下她一名护卫,如果她再走,那九皇子身边就没人了。
见朱雀没有应答,九皇子瞪了她一眼道:“怎么?我的命令没听见吗?”
“是。”卫士必须无条件服从九皇子的命令,这是帝室卫士铁的规矩,朱雀只能低声答应。
时机万分急迫,朱雀随即走到右相夫人身边,伸手接过依然酣睡的杨文幼子,用雨布稍加盖好,即刻出了厅堂后门,从右相府的后院腾身而去。
见卫士朱雀带走了幼子,杨文的脸顿时轻松下来,他安慰流着眼泪的夫人说:“我杨家,香火保住了,还何惧之有。”
右相夫人垂泪点头,虽然不忍母子分离,但是能保住儿子的性命,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宽慰夫人之后,右相杨文转头催促九皇子快点离开:“殿下,您,您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九皇子心里悲恸,右相杨文一家为了自己恐怕全将搭上姓名,此时此刻,他又怎能独自逃生呢?
“右相大人,我这就想法进宫见帝圣,一定想法让帝圣制止这场叛逆。”九皇子答道,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挽救右相一家的唯一办法。
“恐怕,没机会了。”右相杨文微微摇摇头,二皇子既动杀机,肯定不会留给九皇子任何机会。
“哈哈哈!是没机会了!”这时厅堂外传来一阵狂笑。
厅堂内的人循着笑声看去,厅堂门墙的纸格上,闪电映射着重重叠叠的人影。
笑声未落,“砰!”的一声厅堂原本虚腌的门被踢开,门外依究暴雨如注,雨中站着十几道黑影,为的一胖一瘦正是光头僧和瘦公公。
“殿下快走!”见追兵已至,右相杨文用尽最后一口气催促九皇子离开,说完他就陷入昏迷状态。
右相夫人慌忙抱住杨文的头连胜叫唤,可是杨文一动也不动。
见杨文昏迷不知死活,光头僧吼叫道:“这倒好,不用老子动手就自动报销了一个。”然后他一挥手下令:“上,给我把所有人杀了。”
听到命令,十几道黑影随着光头僧冲进厅堂,逢人就杀。只有瘦公公依然站在厅堂外的暴雨中,没有挪动脚步。
瞬间多名右相府的管事仆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他的家仆四散而走。
“快带杨夫人走!”紧急之中九皇子无法再顾及重伤的杨文,只能和卫士长一起架起右相夫人往后院撤退。
可是右相夫人和右相杨文一样只是名普通人,不要说战力,就是走也走不快。
他们三人出了厅堂后门,沿着连接后院的回廊没跑几步,就被两名面带鬼将面具的鬼面人截下。
其中一名鬼将瘦如枯枝,形象猥琐,浑身油腻黑污,蓬头垢面,手中拿着一把又黑又脏的破铁扇,阴阳怪气地笑道:“还想跑?你们觉得跑得掉吗?”。
此人正是光头僧一伙人中重要一员——一向算尽利益的邋遢老二。他现在的眼光当然是放在了今晚最重要的人物九皇子身上。
他的身旁是位同样戴着鬼将面具,搔弄姿,身材妖娆的女人,老三阴媚娘。
“殿下,您自己快走,别管我!”右相夫人见九皇子带着自己,根本不可能走脱,加上右相杨文看来今晚必死,她已经打定主意陪杨文共赴死难,就叫九皇子自己离开。
九皇子虽然明白带着右相夫人无法逃离,但是让他弃右相夫人不顾自己逃命,这是他万万做不到的。
他毫不犹豫地向邋遢老二冲上去,以常人无法看清的度夺下刚冲上来一个鬼面人的战刀,朝邋遢老二砍过去。
邋遢老二挥起手中的破铁扇,架住战刀的攻击,与九皇子战在一起。
这边九皇子和邋遢老二刚一动手,旁边的阴媚娘也向右相府卫士长急扑过去,扬起又长又尖的利爪向卫士长抓去。
卫士长拔出战刀,向前迎战阴媚娘。
落在后面的右相夫人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双方的对战,突然,她觉得脖子旁边一股寒意,回头一看,已经又有鬼面人冲进回廊,悄无声息就将刀架在她的肩膀上。
那边邋遢老二架住九皇子的战刀后,手腕一转破铁扇向九皇子的咽喉戳过来。
九皇子侧身一避,手中战刀一抖极快地朝邋遢老二的手腕削去。
邋遢老二急忙缩手,他的眼睛也顿时眯了起来,这么奇妙的角度,这么快的度,这是传说中只有战将水平的九皇子吗?
另一边右相府的卫士长可就惨了,阴媚娘的利爪不仅抓破了他的右肩,还在他身上和胳膊上刺穿几个血洞。
“哈哈哈!”又是一阵狂笑,光头僧也冲进了回廊。
看到已经被制住右相夫人,他又是一通得意的大笑,并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右相夫人,又用恶俗的调戏口吻说道:“杨文的娘们还是挺俊的,可惜已经不是原装货了。”
听到光头僧的笑声,九皇子这才现右相夫人已被鬼面人抓住,他赶紧回头救右相夫人。
可是邋遢老二哪肯放过他,对他动了密集的攻击,死死缠住他。
光头僧赶到不久,瘦公公、鬼王骑士、还有两名戴着鬼王面具的高手,率领二三十名鬼将和众多的鬼面人也6续赶到。
右相夫人见九皇子为救自己迟迟不肯撤离,她知道再拖下去九皇子就无逃生的机会了,于是把心一横,对九皇子叫道:“殿下快走!”
然后她转身抓住架在肩膀上的战刀,伸着脖子迎着刀锋一抹。
原以为抓住她的鬼面人吓了一跳,旁边不远的光头僧也意料不到,来不及制止右相夫人自杀,也是愣住了。
站着摇摆了几下,右相夫人倒了下去,香消玉殒随右相杨文而去。
“不!”见右相夫人自尽身亡,九皇子大叫着,他的心在滴血。
为了他,右相杨文夫妇一夜之间都献出了自己的性命。右相夫人更是为了让他撤离而自尽,如果他再不走,就真对不起她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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