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这学校的吧?基本上等於一只脚踏脚国立医学院的学生了,干什麽想不开呢?活着总有希望,别一直说着死行吗?在乎你的人听了铁定很难过。」她话说尽,便松了手。
言靖突然觉得,有点失望。
他以为,总算有个人可能说出不一样的话。
谁说活着就有希望?那是不知道绝望为何物的人才说的无用安慰。
在乎他的人?呵,算了吧。
「我想我是生亦是死,都和小姐妳没有关联。」他回头,面朝她。嘴角弧度仍然那样灿烂,黑眸闪烁的疏离却丝毫不被掩饰。
复又转身,往门口迈步。
他在移动,空气却像凝滞了。
「我知道你是什麽感觉……只是还是选择这样说。」她压低了声音,没有刻意不让他听见丶也不是非要他听明白。
像把选择权交给了风。是否带至他耳畔丶又是否让他听清。
而风似乎想在他们之间,牵上连系。
「真正看见一个离死亡那样近的人才知道,那是什麽感觉。」见他身形一顿,她丝毫不觉如何,续道:「好像看见了曙光。」
原来还有人和我一样,看似一片光明的未来蓝图丶人生胜利组,却因为某些原因,选择走上顶楼边缘。
明明知道没有意义,然而当你出现面前,我却仍选择道出那些连自己都觉得讽刺的丶几乎不负责任的劝慰话句。
似乎就为给你哪怕一点一滴的温暖。
「你就像,我的曙光。」像温暖明亮的希望。
让我知道,自己还能那样渴望拯救一个人的性命。
让我知道,活着好像也不是全然没有意义。
「所以……所以别总想死。」
?
风很凉,拂过她耳畔。
风很凉,带来的回忆彷佛有声。
尹子望几乎恍神地,望着夜景繁华,不知怎麽就想知道,他曾经是什麽感觉?
那双黛黑色的凉鞋,两步轻盈地在银灰色栏杆上一踏,双手同时使力,纤瘦高挑的身影就这麽坐上了护栏顶端。
风很凉,真的很凉,近中秋的夜晚,没有那日艳阳带来的热度。
悬空的双脚丶飘扬的丝丶紧紧扣住栏杆的纤细十指……
她想,那年那男孩坐在这种地方的时候,在想些什麽?想死的念头为何而生?
大抵是太没意义。苟活的人生,没有意义。
她何尝不是一样的?
把自己活得越来越虚假,最後只好看着别人身上的伤口,自我疗愈丶自欺欺人。
也是好笑了。
这一刻,她嘴角笑意更盛——
「不要!」
下一刻,她笑容骤变。
那双手,更加紧地攀住了栏杆的冰凉沁人。
只因这一声低吼。
她感觉脑袋断了线,像被揉成一颗糊糊的团子;眼眶泛红泛热,已然被湿润模糊,不远处那抹身影,同样朦胧,往她的方向前进着。
十五年前,十五年後。
命运反转,造化弄人。
他和她。
很快,尹子望腰身一紧,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整个人从护栏上扯下,才着地,那人和她都往後跌了下去。
一双手,七分袖的白衬衫裹着,紧紧扣住她肩脊,不明显的颤抖,在尹子望眼里却格外清明。
他该多慌才这样。
她的紧张突然就少了。这样的言靖,一如曾经,他曾在她怀里无措的模样,像个孩子,她想守护的孩子。
好久不见。四个字在喉咙滚着,正要出口,言靖抢了先:「就算我回来了,妳也没必要想不开吧?」
她听见那声音,蕴着怒气丶不甘,但更明显的是脆弱。
就有些怔。
「我没有……想不开。」十四年了,她对他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真的?」
「……真的。」
她似乎没有办法对这样的他疏离。
与曾经太过相像丶太过依赖丶太过亲昵。
可在他们之间,那是十四年的无形隔阂,和他无声的背叛。
十点半,学校附近巷里的咖啡厅,还没关门,甚至称得上人声鼎沸。
她和他并肩而坐,在靠窗的高脚椅上。
澄黄的柔和的光,打在瓷杯里栗色液体之上,杯身轻晃,波纹一圈又一圈地萦绕;规律在她眼底,凌乱在她心底。
「剪头了?」沉默终结。她手里的拿铁溢出些许,顺着白皙食指滑下,坠落。
「我以前就是短。」以前,很久以前。
「早上还不是。」
看来早上若严看到的,还真是他。
「嗯。」
两个人都不知道要说什麽,於是沉默,就像以前的相处模式至今没变,可他们都知道,不一样了。
曾经那种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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