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情

    “分期肯定是不行的。”晋然直接拒绝了买买买的提议。
    “啊？不至于有原则成这样吧？”买买买压根就没有想过会从晋然的嘴里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
    “我这个人一直都挺没有原则的。是因为回来之后希望工作室能够尽快上轨道，才迫不得已列了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晋然给了他自己一个完全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评价。
    买买买只是看了看，不说话，但她的眼神已经写的很明白【我信了你才有鬼。】
    想想当时她要寄卖江诗丹顿面具大师那会儿，那个隐去所有气息的非遗传承人，开口两句话不离工作室的规定。
    【一直都挺没有原则的】这样的说法，别说买买买不信，就连三岁的买乐高都不会相信。
    然而，买买买并不是买乐高，她的想法也不能代表买乐高的真实想法。
    买小妹心里面装的答案，或许和买大哥的大相径庭。
    “那……分期不行的话呢，这个机器人我可能不能要了。”买买买想着要怎么从睡着了还拽着机器人不放的买乐高手里拿下这个机器人。
    “你别把你弟弟弄醒了。如果马亦钊老师愿意给罗杰杜彼出一组书法字体，品牌方肯定是要付费的。然后我实际上是拿你的画去做的交换，到时候这笔费用里面肯定也会有你的部分。”
    晋然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分期不行：
    “我也不知道版权部门的同事，最终会给出什么样的一个定价，所以，我先把这个机器人的成本算一下告诉你，到时候，我们多还少补，分期太麻烦了。”
    “品牌方给我付费？为什么呀，我就是在工作室做自己分内的事情而已啊。”买买买觉得有些奇怪，之前晋然不是还坚持她帮大师兄做解说之类的事情，是工作室员工的分内工作，现在怎么说法就变了？
    难不成也是看她可怜？
    “我是要在罗杰杜彼推出十二兽首，和强达工作室有什么关系？我自己也是会收设计费的啊。欧洲对于版权的保护是很严格的，也从来都不会认为，任何一个为拿到正版授权努力的行为，应该是免费的。”晋然风轻云淡地表示自己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真的？”买买买还是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啊，到时候品牌方会直接付费给你，具体是多少钱我也是不清楚，包括我自己的收入我也没怎么在意，公司的账号会直接打给你，我会尽量帮你争取一个好的价格。你拿到钱之后，再一次性结算机器人的钱好了。”晋然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买买买分文不收地“赔”给他一幅画。
    “真的啊？那你大概估计一下，机器人和我的画，那个价格会更高啊？如果差别很大的话，我可能还是没有能力一下子还给你，还是要分期的。”买买买和分期付款这件事情杠上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画特别不值钱。
    “当然是你的画。”晋然很肯定地说完，才加上了前提条件:“如果能在后天之前换到马亦钊老师的字的话。”
    晋然的意思很明显，买买买画的价值，并不是固定的，一切都建立在马老师愿意为罗杰杜彼写十二个时辰，并且这十二个字还得赶在晋然把十二兽首提交巴塞尔钟表珠宝展之前，被做到了这只传世腕表的表背外圈。
    “刚刚过来的路上，我想了想。我现在先带我弟弟回去。我把我家的密码给你，明天天亮之后，你去我家三楼的画室挑一挑，有没有你觉得合适的画，我们拿给马老师。”买买买想了一个她觉得比较稳妥的办法：
    “我明天早点起床，去工作室，看看之前临时起意画画用的笔墨和颜料，现在还能不能用。顺便找一下我之前的那幅《山水熊猫绿竹艳花》有没有在，如果找不到，我就去马老师那里现场给他画。”
    买买买提议带上一幅画直接过去，不再是为了凑数，而是让马亦钊老师看到她平时画画的风格，证明晋然没有想要敷衍的意思。
    这样一来，晋然这边的诚意就很足够了。
    没能找到马老师想要的那幅画，但作者亲自上门了。
    马老师还可以自己提要求，不仅可以要和原来那幅一样的，更可以为他私人订制。
    买买买从小到大，一直都很擅长解决问题。
    下午的时候，她是自己把自己的累瘫了，以至于没什么思考能力。
    不然买老大可能一早就给出解决方法了。
    “你家的密码给我？”晋然听完认为有些不太合适。
    “我家和你家，连地道都有了，密码又算得了什么？等我们把十二时辰的问题解决了，再看看这个滑梯入口要怎么解决吧。”
    买买买对于连接主楼和曾经的半尺寸小楼“密道”的历史遗留问题，肯定是有责任的：“我卖房子也没有说明，留下这么个地方，你们都已经装修好了，可能还要再找一遍装修公司，怪不好意思的。”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拿一幅你以前的画直接过去找麦老师，好像应该从我家剩下的这十五幅里面挑一副。”晋然拿了买买买留下的一整箱画，现在正主来了，这些画还在他家里挂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他此前一直以为这些画是他妈买来做新房的装饰的。
    “你都挂好了，拿下来的话墙上还会多处颗钉子。我看到我的画，这么大规模的被挂在别人家里，感觉还蛮奇特的，其实。”买买买进门之后，就看到晋然家一楼的客厅，挂了六幅画，全部都是她的。
    通往二楼的楼梯边上，也挂了好几幅。
    买买买的画风诡异，可以说不中不西，也可以说又中又西。
    这样的画放到家里，并不怎么好搭配。
    有意思的是，晋然新家的装修和家具，全都是新中式的。
    和她的画配在一起，竟然意外地和谐。
    新中式的家具，远看是中式占主导的地位，但在使用功能上却更偏向于西式。
    算是取各家之所长。
    喜欢中式家具的人很多，真正用到自己家里的却没有那么多。
    究其原因，传统的中式家具，再怎么好看，使用起来多多少少都缺乏舒适感。
    比如红木椅子，雕工再精细，看起来再好看，坐着哪儿哪儿都是硬邦邦的。就算加个垫子，舒适度也是一般，怎么都没有沙发贵妃椅之类的家具坐起来舒适。
    新中式是用中式古典家具的优雅，结合现代家具的材质和技术，既传统又现代。
    相比于买买买家里的欧式装修，她的画，挂到晋然家里，反而谐度要高得多。
    “怎么奇特了？”晋然有些不明所以，他想知道买买买的奇特指的是什么。
    “感觉像是原来被我抱错的小孩，终于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家。”买买买用小孩，比喻自己的画作。
    “你的小孩，数量好像有点多。”晋然的表情有些啼笑皆非。
    买买买却是一改往日的对自己“小孩”一个都不能少的护短属性：“我的画一直都是最没有市场的。我长这么大，除了老爷子的那一幅，因为是借了老爷子的地方画，又刚好被老爷子看上，就只送出去过一幅。我一直都觉得，我的画只能孤芳自赏的，没想到竟然也有被人裱好当做艺术品挂起来的一天。”
    买买买看到自己的画在晋然家里享受到的待遇，内心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开心的多。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买买买从小就喜欢画画，长大之后，更是经常被别人夸奖。
    以至于，她在乌托邦里面的前面十几年，都觉得自己是绘画天才。
    曾经有一批又一批的人找买海洋“求”她的画。
    买海洋一直不答应，这些人开的价就越来越高，最后直接上了七位数。
    买海洋给每个人的说法都是很同意的，要看买买买自己的意思。
    从小，买老大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就很强。
    别人越觉得好，她就越不想放手。
    家里又不缺钱，买买买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卖自己的“小孩”。
    求画的那些人，都吃了闭门羹。
    等到买买买的画越画越多，多到必须要叠在一起放，再加上她决定要单价艺考，想着让市场检验一下自己的画作也未尝不可，就让买海洋找了几个做书画生意的人过来估价。
    买买买想着人家当着她的面可能会不好意思估价，就事先躲了起来。
    却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听到了两个画廊老板的对话。
    两个人当时的心情都不是太好，大致就是说，这种乱七八糟的画，谁会愿意买？
    先前，委托他们高价求画的人，都是想着要和买海洋做大生意。
    希望通过购买买买买的画作，走个捷径。买海洋宠女儿，在圈子里面，并不是什么秘密。
    无意中听到的那通对话，对于向来自负的买老大，打击有些大。
    她很生气。
    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从那天起，立下了一个规矩，她的画，多少钱都不卖。
    甩给对方的理由是【我们买家缺你那点钱吗？】
    “裱好挂起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总不能只裱原来准备送给马老师的那一幅吧。你的风格很特别，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风，既有视觉冲击力，又在矛盾里面彰显着统一，我还想着，我妈什么时候买画的品味提升了这么多，她以前专门挑先锋油画买，完全不对我的口味。”晋然用了很多溢美之词。
    “哈哈哈哈。阿姨喜欢先锋油画啊，好有意思。”买买买笑的很是开怀。
    “哪里有意思了？”晋然被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说画有意思，哈哈哈。”买买买赶紧解释，笑意却一点都没有消散的意思。
    “所以是……？”晋然没有把话说全，只让买买买自己填空。
    “就是，你形容我的画，和我形容你的声音是一样一样的，特别有意思。”作为声控，买买买的关注点，也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声音？”晋然很是疑惑，声音和画能有什么相似之处？
    “就是你那句【矛盾里面彰显着统一】啊。你的声音很有磁性，但是又很干净，就是感觉既稳重又年轻。我一直都觉得你的声音是矛盾里面彰显着统一的典范。”买买买一直笑，搞得实话听起来都不怎么像是实话。
    “男生的声音不都差不多吗？”晋然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声音又什么过人之处。
    “怎么可能都差不多，天籁之音和公鸭嗓能一样？娘娘腔和低音炮能一样？”买买买拿出看外星人的架势看着晋然。
    “我听不太出来区别，我觉得声音只有清楚不清楚的区别，比如北京人说普通话，我有时候就听不太清楚。”晋然对语言的点有些奇怪。
    买买买听说过温州人、广州人、闽南人说普通话听不太清楚的，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北京人说话听不清楚的。
    “看来，人都容易对自己有不正确的认识，你居然不觉得你自己的声音好听。太神奇了。”买买觉得自己刚刚得到的信息和天方夜谭似的。
    “你居然不觉得自己的画好看，太神奇了。”晋然学着买买买的语气说话。
    “老板，我今天对你有了全新的认识，我感觉，我们这么互相吹捧，大概可以吹捧到明天早上。”买买买有点开心，又有点不好意思。
    “哦，原来你是因为我是老板，所以才吹捧我啊，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说的都是大实话呢。”晋然说完，又对老板这个称谓，提出了异议：“怎么还是叫老板？”
    “叫老板已经叫习惯了，叫你的名字怪怪的。”买买买不太愿意改称谓。
    “哪里怪？”晋然不明所以。
    “我平时比较喜欢用竟然这个副词，竟然这么好看，竟然这么好吃，竟然这么好听，咱们江浙的人，有很多不分前后鼻音的，晋然和竟然很多人念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所以我觉得你的名字特别有问题。”买买买对晋然的名字颇有“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