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囧徒初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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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洞就在溪水旁边,被一棵树遮掩着,我做了标记,很容易找到。
我走进去,生了堆火,弄了个干净的草垛子,然后把宝贝们摊开数着玩。
一只粉色飘带的蝴蝶结、一支玉簪子、一个拨浪鼓、两只皮影小人,还有一个铃铛
我将这些宝贝悉数数了一遍,又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那个装着易容工具的小盒子里面。
忽然,洞口外的小风一阵嘶鸣。我心中一紧,莫不是它又惹事了
小风素来不安分,常常与谷里面的野兽厮打斗殴。
于是我匆匆盖上了盒子,随手抄起了地上的树枝,撒丫子便往洞外跑。
只见小风低着头,往我的方向拽着的,竟然是一个人
要说狼啊、熊啊,我还能淡定些,住在萱谷这些年,见到野兽的机会多了去了,它们跟我也熟。可突然见到个人,我吓得浑身发抖。
要知道,除了师父和我爹那个死老头,我可从来没有见过旁的人啊。
小风见我出来,又轻轻嘶鸣了一声,然后低头继续拽着那人的肩膀往我这里扯,看样子它很兴奋。
我将树枝伸在前头,颤颤巍巍地走向那人。
那人趴着,也不知道什么模样,看样子小风是把他从溪水中拖出来的,他浑身是水,衣服上还有血,真是触目惊心。
我仰头环视了四周,都是峭壁,依稀有几棵从悬崖缝里长出来的树。这人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不容易。
我估摸他应该没有什么杀伤力了,但还是有些怕,于是慢慢走近他,用树枝戳了戳他的背,他没有反应,我又戳了戳他的脑袋,还是没什么反应。这下我胆子大了些,正想示意小风离远点,抬头却发现它早已躲到了远处。
我用脚尖轻轻蹭了蹭他,然后使劲给他翻了个身,看他满脸是血,怕是要破相,不禁对他生了些同情。
蹲在他面前,托着下巴注视了他一番,不知道他死了没有。于是我学着师父的模样伸手把了把他的脉,把了半天,也没有感觉到脉搏跳动,不知道是把的位置不对,还是他已经死了。
我又探了探他的鼻息,也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只好俯下身去,歪着头,将耳朵靠着他的鼻孔,哪里晓得这人猛地一咳嗽,吓得我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草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我的耳朵旁尽是sh漉漉的东西,心里埋怨这人怎么这么不讲卫生,随便朝人吐口水。
小风瞬间跑到我身边,朝那人龇了龇牙,显示它是不好惹的。
那人咳嗽了一声之后,便没有了动静,我恶心地拿袖子擦了擦耳朵,这一擦吓了我一跳,袖口上尽是血。
这人的嘴角不断往外渗着血,看样子五脏六腑都伤得不轻,也怪可怜的。
这十六年我长在萱谷之中,虽得过头疼脑热,却也是师父煎药给我,我又懒得学那些药理,现在自然也不晓得怎么救他。
突然间想起几年前师父从萱谷外头回来,受了重伤,满身是血,当时急得我直掉眼泪。他便让我找些紫色的草来,一半煎药,一半外敷,过了数月,师父便生龙活虎起来。
我对那药的印象十分深刻,后来听师父说那种草叫萱草,紫色的萱草对治疗因兵器受的伤有奇效,外界很难找,但在萱谷却很常见。
我骑着小风趟过这条小溪,溪对岸就有很多。我采了一些来,放在洞中,又和小风一起,连拖带拽,将那人弄进洞中。
生了火,将那人的脸用水洗干净,才发现他长得眉目清秀。看他胸口不断渗出血来,便将他的衣口解开,看伤口,似是被利器所伤。我帮他擦拭干净,将捣好的萱草给他敷上,托着下巴等药煎好。
我一心希望他能好起来,这样萱谷之中就能多了一个跟我讲话的人了,日子也不至于那样无聊。这人又咳嗽了几声,然后像昏死过去一样,好在气息还有。
我自己也盘算了一下,若是三天之后他醒不过来,我也只好带着小风回去找师父救他,眼下刚刚和他吵完架,我是拉不下脸回去的。
于是这两天就在无比忙碌中过去了,以前离家出走,总是耐不住寂寞才回去,现在总算找到了些事情做,所以也不觉得无聊了。
第三天晚上,月朗星稀云朵朵,我拿着狗尾巴草坐在山洞口的秋千上看星星。还记得我第一次夜不归宿时,便发现了这个山洞,我躺在洞里睡去,第二天醒来,洞外便多了这个秋千。
周围安静得很,溪水淙淙,空余蝉鸣声,这样的气氛,让我想起自己的小时候。
那时,每当师父打坐,我便蹭到他旁边,将头搁在他的大腿上,叼着狗尾巴草看星星。师父常常戴着眼罩,我总是会有冲动将它摘下来,想看看那眼罩后面的眉目。不过考虑后果可能不利于我自己,所以通常只是躺在他的腿上咽咽口水。起初他还皱眉对我赖在他身边表示不满,时间长了他倒也逆来顺受,算是默许。
那个时候可真好啊,他盘腿打坐,我就那样躺着,时不时地问他些问题:“师父,我是不是你所有徒弟中最漂亮最聪明最伶俐的呀”
“师父,你说萱谷外的人怎么生活啊”
“师父,你这样坐着腿麻不麻”
常常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迷糊中师父总会把我抱回去。
想起师父受伤那次,他满身是血,胸口里竟然是他出谷前我求他给我带回来的皮影。那时候我特别喜欢用手在墙上投射出影子玩,听他说外面有卖皮影的,就央求他出谷时给我带。那皮影上沾着他的血,也擦不干净,我后来自编自演一出赞美他的戏,他也不看,气煞我也。
至今我还记得当初写的词:“风儿轻轻吹,叶子缓缓飞,我在树底下,小风慢慢归,一起等着师父回。”
我轻轻念起这首词,想起我起初骑马时有些怕,从小风身上摔下来,他飞来一把托住我,长发飘在我的眼帘,有淡淡的萱草的味道。
从此以后我更是不再学那些武功剑法,我若是学会了,他就不会保护我了,这种划不来的买卖我是不会做的。
想起往日的种种,眼睛一酸,不晓得师父想我了没有,这次可是我离家出走时间最长的一次,他到今日都无动于衷,也不晓得来找我一下,我走得又不远。
我摇了摇头,往洞里面走去,那男子还在昏睡,我躺在旁边干净的草垛子上,跷着二郎腿,叼着狗尾巴草,琢磨着明儿该怎么办。
这三天的离家出走,足以让师父知道我的决心。我回去之前,把脸上弄得惨些,好像在外头受苦了一样。他肯定得心疼我,趁着他心疼我,我就跟他说清楚,嫁人可以,但是得看清楚了才能嫁,那人要是缺胳膊少腿,再缺心眼,我是万万不嫁的,希望他能推己及人,体谅我一个少女的心情。
突然觉得这三天的历练果然让自己成长了很多,想到这里,我便美美地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洗漱完了,又看了那人一会儿,他虽然未醒却也可以胡言乱语,看样子萱草的确有效。
我替他擦了擦伤口,换了药,扶着他灌下了一碗汤药,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拍了拍他的脸蛋,对他说道:“小子,你好好睡,我去找人来救你。”
这男子仿佛能听见一般,嗫嚅着嘴唇,我凑上去才听清楚,他道:“不不要”
我哪里管他要不要的,看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便收拾了下我的宝贝,吹了个口哨,正在溪边喝水的小风一颠一颠地跑过来。
我翻身上去,嘱咐道:“回去可不许这样活蹦乱跳,要装得很疲惫,我们可不是出来玩的。”说着我又抓了抓的头发,让它们蓬乱一些,顺便揉了揉眼睛,希望眼睛红红的。这几天忙得我都没有吃饭,估计面色也不好看,这样最好。
小风也配合我走起迂回的路线,以显示它也饿得不轻,体力不支。
于是我信心十足地一边往家赶,一边想着见面时要以什么样的姿态晕倒。快到的时候,我习惯性地抬头一看,那悬崖边上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心中一紧,莫非我走错路了不会啊,每次回家我都走这条路啊。环视四周,发现果真一个人影也没有,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师父他莫不是生气了,不要我了吧
小风嘶鸣了一声,发现并没有引出师父,于是更奋力地往家赶。到了茅屋,我跌跌撞撞地往屋子里面去,一推门,发现师父真的不见了。
“师父师父”我撕心裂肺地吼了好几声,也看不见他出现,心里真的慌了。
回到堂屋,才发现饭桌上竟然放着饭菜,于是破涕为笑,还好还好,他没有不要我,不然怎么还留饭菜给我。
我抄起筷子就要吃,可这饭菜都凉了,我闻了闻,有一道菜已经坏了。才发现我最爱的红烧肉下面压着一张纸,抽出来一看小十三:
为师出谷,你从洞中出来后,若想出谷,按照下面的路线来找我。
切记,易容。
然后是画得十分详尽的路线图,路线图的终点写着曾府。
曾府是我名义上的家,十六年来,我未曾谋过面的家。
不过这字条好生奇怪,也没有说去找谁,见了人该怎么说,还有师父会在什么地方接应我,统统没有说。
我看得一头雾水,以前他也留字条,但都是“小十三:为师出谷,勿忘吃饭,不要乱跑”。
今天倒好,让我从洞中出来后等等,他怎么知道我的那个秘密山洞的师父果然是博大精深,无所不知啊。
哦,对了,山洞里面还有个人,不晓得现在还活着没有,可是不知道师父身在何方,我该怎么救他出谷前,我得把那人处理一下。
我把字条塞进衣袖,带着小风又去了山洞。
山洞里面的那个男子好像移动过,我看了看他,有些好转。
我将路上采的那些萱草都煎了,又灌了他一碗。他总算有了些反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嘴巴嗫嚅却发不出声音。
我见他这样,忙劝他:“有什么话等身体好了再说。”
他点了点头,满含感激地看着我,然后嘴角弯起漂亮的弧度,嘴边还有两个小梨涡。我的脸微微发烫,从没有男人对我这样笑过,可真是要命,于是说话也哆嗦起来:“你你好好歇着,哈哈哈”
他躺在草垛子上,眼神却停在我身上,不晓得我是不是相貌丑陋让他如此注意,心中十分忐忑。
他又笑了笑,缓缓才道:“多谢姑娘搭救。”六个字断断续续停了四次。
我豪爽地挥挥手,表示不用谢,然后背过身去认真地煎药,实则是平复自己的心跳。
“姑娘芳名”他轻轻问道。
我看了看他,想这萱谷十六年不曾有外人来过,他这样半死不活地出现,定有蹊跷。况且告诉他我的名字干吗我都要出谷了,不缺人跟我玩。
他见我不答话,说道:“在下楚辛,感谢姑娘”
没想到救下来的是个结巴,我有些懊恼,侧过身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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