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与女帝赶往太原的同时,潞州也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潞州。
潞州大街上的行人渐少,地上飘满了落叶,完全没有往日的繁华。
一天的忙碌过后,陆续有人走出衙署。王建及扶了扶额,正了正身上的甲胄,也走了出去。
王建及从衙署回到府邸,心情非常沉重。
他支开府中的所有奴婢,独自一个人来到府邸中一处偏僻的房间。
此时,房间内,已经有一个人待在那里。
王建及忧心忡忡地踏进房间,房间那人见状便问道:“建及好像不太高兴,因何事而忧心啊?”
王建及看了郭崇韬一眼,只见郭崇韬一身布衣,打扮的极其朴素,完全不像是身居高位的武德司副指挥使。
不过这种打扮也正常,毕竟现在的武德司已经今非昔比,说是丧家之犬也不为过。
至于郭崇韬为什么会在王建及的府邸,是有渊源的。
前些日子,武德司副指挥使郭崇韬奉李存勖之命来到潞州,找到了王建及,准备躲在王建及府邸进行卧底工作。
王建及低头沉思片刻,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对郭崇韬说道:“郭副使,那假身狂妄自大,非得要扩充军队,妄图建立新军对抗奉义军。”
郭崇韬闻言笑了笑,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自从镜心魔帮助假李存勖端掉武德司后,假李存勖就已经渐渐地掌控了潞州,野心也越来越大。
自那以后,镜心魔便成为假李存勖的心腹,潞州诸事,无论大小,他都支持镜心魔。
镜心魔也投其所好,做事都顺其心意。两人眉来眼去,狼狈为奸,凭着假冒的晋王世子的身份,将潞州大部分事宜把控的死死的。
还好,假李存勖和镜心魔并没有对潞州的奉义军下手。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手中并没有合适的能够掌控军队的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王建及在军中的威望不小,强行卸其任恐怕会激起兵变。
兵者,乃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在乱世之中,兵强马壮者才能称霸。虽然假李存勖目前并没有掌握兵权,但他却并没有放弃。
在镜心魔的建议下,假李存勖决定要再招募建立一支可以为其所用的军队。
郭崇韬点头道:“那假身野心不小,肯定会听从镜心魔的建议,从而扩充军队。毕竟,几月之前,就是镜心魔帮助他除掉了武德司这个威胁。
再加上主公又自愿放弃潞州,假身也就变成了真的主公,而镜心魔也因此深得假身的信任。”
“正是如此。”王建及点了头,又皱着眉头低声说道:“那镜心魔靠着帮助假身拿下潞州的功劳平步青云,用人唯亲,竟然将刺史府中的重要官员全部换成伶人,我看要不了多久,潞州就会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
郭崇韬想了想,道:“建及言之有理,不过潞州此时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他要是凭借晋王世子的身份扩军,咱们目前根本无计可施,无法阻止他们。”
王建及沉吟道:“殿下当初定下丢弃潞州的策略时,末将便觉得潞州会混乱起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郭崇韬闻言,看了王建及一眼,道:“主公雄才大略,只是那不良人势大,因此主公才不得不暂避锋芒……建及,你可不要小瞧主公,主公目前的武功,已经是深不可测了……”
郭崇韬说的倒是实话,李存勖目前的实力已经无限接近大天位,这是他们无法企及的。
王建及闻言苦笑一声,道:“我并不是编排殿下,只是目前我们的处境实属不妙……”
郭崇韬点头道:“确实,目前那假身野心勃勃,非常想要扬名立万,因此这才想要穷兵黩武,招募军队。建及要是想劝其放弃,恐怕十分困难。”
王建及闻言长长地叹息一气,他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想要说服假身放弃扩军的想法是非常不现实的。
他叹息道:“潞州仅仅是一个州,是供养不起两只军队的。如果那假货要扩军的话,百姓恐怕负担不起。要想打消他扩军的想法,就只能将奉义军拱手相让,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郭崇韬闻言神情凛然,一脸认真地说道:“奉义军乃是主公心血,更是安身立命的基本,绝不可轻易交由别人。不过我倒是有一些想法,不知建及可否听我一言?”
王建及顿时感兴趣道:“愿闻其详!”
只见郭崇韬沉声道:“他越是想要扩军,咱们就越顺他的意。咱们非但不劝阻他,反而帮他扩军,将军队扩大到数州都供养不起的地步!”
王建及闻言皱眉道:“那百姓的负担岂不是更重?”
“非也。”郭崇韬摇摇头,道:“他要设立新军,就必须拥有一笔不菲的财富充当军费。虽说这军费按理来说应该由百姓负担,可军费一但高到百姓根本就供养不起的时候,那假身就会想方设法地从他处谋财,以供养军队。”
王建及想了想,顿时非常激动地道:“他……不会要烧杀抢虐吧?”
郭崇韬见状,摆手道:“建及暂且安坐,听我一言。主公让我来潞州之前,曾经告诉过我一件事--镜心魔是不良人!”
“不良人?”王建及满脸疑惑。
郭崇韬点头,继续说道:“没错,那些伶人有一大部分都是不良人。而他们之所以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端掉了我武德司,就是因为借助了不良人的势力。”
“不良人……可这跟那假身要扩军有什么关系?”王建及疑惑道。
郭崇韬一笑,并不作答,而是直接说道:“建及,你明日便上谏那假身,谏言大举扩军,而且军队人数越多越好,最好是比奉义军还多!”
王建及闻言皱了皱眉,疑惑道:“他没那么傻吧?过于穷兵黩武明显是自取灭亡,他应该不会这么做。”
假李存勖想要新增军队这点不假,但也就是要成立一两千人规模的军队而已。要是招募一支五六千人的军队,凭借潞州一州之地,恐怕是无财供养。
郭崇韬看了他一眼,道:“之前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能够翻身做主人,可现在不还是坐在刺史府里,夜夜观歌舞,醉卧温柔乡?人有多大的野心,就能做出多大的事。
明日你只管谏言即可,只不过在最后的时候,你需要提醒一下他,镜心魔究竟有多大的能量。”
“嗯。”王建及沉吟道:“郭副使的意思,是告诉那假身自己主弱臣强的处境,挑拨离间?”
郭崇韬摇摇头,解释道:“不,我的意思是想要让假身借财,借不良人的财,奉养他的军队。
镜心魔身为不良人,背后势力强大无比,相信那假身不会不知道。一但建立军队,需要的钱财不计其数,他也不会不知道。你只需要隐晦的告诉他,镜心魔有法子搞到钱财,他绝对会让镜心魔募财,以招募军队之用。”
王建及依旧疑惑道:“可镜心魔应该不会甘心用不良人的钱来奉养假身的军队的吧?”
郭崇韬轻轻一笑,道:“只要他不同意,他们就会产生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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