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美人过来,脚底下绊倒什么,整个花盆就被他给扔了出去。奴才就过去看看,谁晓得他却拽着奴才的衣袖,一口咬定说是奴才故意打翻他的花盆。皇上,冤枉啊。那红玉美人一向是王二负责照料的,奴才好端端地去打翻作甚摆明了是王二怕公主追究,想要奴才当替罪羊”
“皇上明鉴,都是李四想要置奴才于死地。上个月李四借了奴才三两银子,那银子是奴才要寄回老家的,所以这个月催得急了,李四想赖账,奴才当然不肯,为此李四早就怀恨在心。奴才正好把红玉美人抱出来晒晒太阳,走了一半,奴才放下花盆回去拿个花锄,他就趁奴才不注意,过来摔破红玉美人,好让奴才受罚。皇上,都是李四他陷害奴才,求皇上替奴才做主”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死咬着对方不放,叽叽喳喳,分贝越升越大,直听得所有人头都大了。可是,每个人各执一词,也都煞有介事,再加上没有其他人亲眼目睹,这简直变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明月松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上官凛,转向董清秋,“董兄,现在就看你的了。”尽管是面带笑容,但是那笑如同蛇蝎。
董清秋心里头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但表面上却还是得装作一副成竹在胸,毫不在意的样子,即使文昌侯明知道明月松是刁难董清秋,这个时候也不会出声阻止,毕竟他也想看看董清秋的真本事不是
她看了上官凛一眼,虽然面无表情,但却也没有出声制止,莫非他心里头还对自己抱有一线希望是否能加官进爵,就看这次了
看着底下的两个喋喋不休的奴才,董清秋一咬牙,豁出去了。
“对付这样的区区小事,何须卜卦皇上,清秋斗胆,向皇上讨要两杯清茶。”董清秋的这个要求,顿时引来了众人的注意,不知道他葫芦里头卖得什么药。
上官凛挥挥手,近侍端上来两个茶碗,董清秋解下随身带着的荷包,从里头挑了两颗宝石,一个茶碗里放了一颗,一边向众人介绍道,“这两颗石头乃是恩师从塞外带回来的神石,名叫七步断肠石,又叫倚天石,只因这石能识破人心,以茶水浸泡此石,给人服下,倘若那人说真话,便没什么反应,可要是说假话,轻则腹痛,重则当场立毙。”
董清秋胡诌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堂下的两个太监,两人都是一惊,现出骇色。钟美堂内的诸位大臣也都议论纷纷,一些人也不禁脸有敬畏之色,“当真有这样的奇石”只有上官凛继续面无表情,明月松继续冷笑。
董清秋端着两碗茶走到两个太监身侧,“两位公公,可有胆量饮下这杯茶”
两人互望了一眼,都没有伸手。
董清秋笑道,“若是没有说假话,喝下茶不会有任何的问题。”见两人还是不动,董清秋心想或许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夸张,所以不敢贸然喝下,于是耐住性子补充道,“不如这样,在下问两位公公一个问题,两位公公只需回答这一个问题便可。倘若据实回答,这碗茶便是补茶,倘若不实,则是毒药。”
“什么什么问题”
“红玉美人可是公公打破的”董清秋把一碗茶送了出去。
那公公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道,“当然,不是,不是我打破的”他看了旁边的李四一眼,又望了望台上,终于一咬牙,接过董清秋手里的茶碗,喝了两口。
董清秋看他喉咙蠕动了两下,茶水确实落肚,便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第二个公公李四身上。谁晓得李四也是同王二一样,支支吾吾说的一样的话,然后也是看了一眼台上,把茶给喝下了。
董清秋登时变得疑惑不解。她这么做,无非是学着那电视剧、小说里头的伎俩,古人多迷信,真正的元凶心里头有鬼,自然不敢喝下茶水,可是这两个太监都是一般的胆怯,却又都是一起承认没有打破花盆,让她根本就分辨不出到底谁是真凶。
“董兄这个法子,真的有效么”明月松若有若无的声音飘来,好像是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
董清秋猛地抬起头,看向台上的众人,心中豁然开朗。不是自己这个法子不奏效,看那两个太监颇为忌惮的神情,就知道他们确实把自己的话当真了,可是为什么却还是在看了台上一眼,就把茶水给喝了
原因不是他们不信董清秋,而是也许他们并没有说谎话或者说,他们两都说了假话
真正打破红玉美人的奴仆恐怕是另有其人既然没有打破花盆,当然不用怕自己被毒死。这两个太监的责任只不过是说这样一番混淆视听的话,无论董清秋如何努力,这两人都只会咬死不承认。
第二卷
第十五章 谁是真凶
董清秋明了于心,这本身就是一个局吧一个让自己难堪的局。否则两个大胆的奴才,怎会当着皇帝和百官面前争论不休不论谁有理,都逃不脱惊扰圣驾的罪名。那么他们往台上下意识看得那一眼,是在探寻主使者的意思吧
用脚趾头也想得到,除了明月松还有谁会想出这么龌龊的点子呢上官凛已经在宫外试探过自己一次,自然不会在宫内再费力试探。
这样说来,一定是明月松安排的这一出好戏,授意这两个太监无论董清秋说什么都坚决不承认。好啊,你想让我出丑,我就偏偏不让你得逞
董清秋冷冷一笑,“明月大人不会真的以为世上有这样的神石吧清秋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引出真正的元凶。恐怕打翻红玉美人的既非王公公,也非李公公,而是另有其人。”
“哦”明月松眼中一丝流光闪过。“那么真凶是谁呢”笑里藏着刀。
董清秋看向上官凛,自始至终,他都一言不发,完全是个旁观者,“清秋斗胆向皇上借三样东西。”
“董卿请说。”
“这三样是铁棒、铁锤和匕首。”董清秋脸上带着微笑,终于看到上官凛也显出疑惑之色,知道他终于也有了兴致,“王公公和李公公虽然不是真凶,却知道真凶是谁。清秋会问公公三遍,第一遍公公不回答,清秋就用铁棒打公公的双腿;倘若第二遍,公公还不说,清秋就用铁锤敲公公的膝盖,如果第三遍,公公还是不肯说,清秋就只好替皇上结束了两位公公的性命,欺君罔上,搬弄是非,原本就是死罪。”
董清秋的话登时让在场的人色变,那两个太监的脸色尤其夸张,猪腰子一般,四条腿都抖了起来。这个时候就算明月松向两个太监使眼色,他们也已经不听使唤了。
眼瞅着一个太监已经扑通又重新跪下去,董清秋只要再恐吓一下,八成就招了。却听上官凛忽然出声道,“好了,今日便到此。诸位爱卿先回吧。”一开腔就把这一段好戏活生生给掐断了。
董清秋有些失望地看向上官凛,却只是换来他冷漠的眼神,“董卿,明日便可上任了。今日且回去好好歇息。”倒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自己参与的这个好戏,连闹剧都算不上么
她又看了一眼明月松,他的神情也有些古怪,说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安排的这道难题会被董清秋轻易解了。虽然上官凛事先不知道自己的安排,但他一向放任自己,也会在其他人面前袒护自己。可是明月松没想到董清秋来了,上官凛还是一如既往。
这让他很意外。眼看着闹剧要穿帮了,直接一句话就把这事给带过了,对董清秋却这样的冷漠,这还真有些蹊跷。难道上官凛把董清秋千里迢迢召来,就是为了让自己羞辱轩辕季的传人为了让董清秋当芝麻绿豆官
明月松不懂,董清秋却懂。上官凛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只怕是坏到了极点,即使董清秋之后的表现好,他也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虽然懂,却不甘心。
董清秋颇有些不甘心地迎上他的眼神。谁晓得上官凛根本就不再看她,而是转过头携了明月松的手,“明丞相暂且留下,陪朕下完昨日的那盘棋。”
明月松临风而笑,“微臣遵旨。”
回去的时候,文昌侯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刚刚回到府就迫不及待地破口大骂,“也不知道这江山是谁为他争取来的。哼,如今站稳了脚跟,就忘记当初的好了,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好,我倒要看看离了我,你还能守得住这江山么”
文昌侯屏退了左右,只剩下董清秋及几位心腹大臣在左右。
董清秋心情低落,却不得不劝道,“侯爷息怒,为了清秋,不值得侯爷如此动怒。”
文昌侯看着眼前的董清秋,脸上竟毫无不快之色,不禁奇道:“董相公,你可是堂堂轩辕季的徒儿,你师父可是我楚国的开国军师,你是他的高徒,皇上却不对你委以重任,这份耻辱,相公怎么受得了”见董清秋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义愤填膺,更是奇道:“更何况,今天董相公明明马上就要逼那两个太监把实话供出来,可他却拆你的台,哼董相公,即使是老朽,都为董相公不值,皇上对你实在不公”
董清秋淡淡一笑,当然不是上官凛刻意刁难自己,而是自己出乎他的意料,让原本对自己有太多期望的他一下子跌入谷底。可是她当然不能跟文昌侯说自己让上官凛太失望所以才封自己这么一个小官,要是这么说了,她以后还怎么混
董清秋这一路早已经想好了借口,现在见文昌后问起,便压低声音在文昌侯身旁说道,“侯爷,您也说皇上如今站稳脚跟,自然想要培植自己的亲信,侯爷在皇上面前一再替清秋说好话,皇上又知晓清秋到京城第一夜便宿在侯爷家中,自然猜得到侯爷您有心栽培清秋,试问皇上又怎会对清秋委以重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文昌侯眼皮跳动了两下,冷哼了一声,“你说的不错。说起来,他翅膀硬了,这两年也不知分了我多少权去,甚至一意孤行借楚国那些文人之口,非要立明月松为丞相。”文昌侯认可了董清秋的分析,反倒是又轻松下来,“不过,还好。大部分兵权都掌在我手中,包括宫中御林军,京城京兆尹也都是我的人。”
在文昌侯的眼里,楚皇上官凛还是当初那个靠他比赢其他皇子,坐拥天下的傀儡皇帝,而眼下上官凛只不过是在皇位上坐的不舒服,蠢蠢欲动,只要自己稍微挥两鞭子,他自然会乖乖得坐好。
“侯爷说,兵权都在侯爷手中”董清秋像抓到重点一样,豁然开朗。
第二卷
第十六章 清秋上任
“自然否则我岂容他封那个什么明月松当右丞相哼,那明月松也不过是个无甚权利的空壳子,我就当卖个人情给皇帝好了,不过兵权在我手上,我看他能怎么飞。”
董清秋心里暗喜,脑子里头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表面上则摆了摆手,“侯爷此言差异,侯爷兵权在握,自是岿然不动,但侯爷手下的左膀右臂,却不见得能善始善终。皇上今日想分兵部尚书的权,明日就有可能借故把京兆尹调离出京,难道每说一件,侯爷就要阻止么就拿清秋来说,皇上随便用一个起居舍人就可以把清秋给打发了,时日越久,侯爷身边能用的人便会如蚂蚁搬家一样,渐渐少去,终有一日,侯爷手上便再无可用之兵”
文昌侯听董清秋这样一说,心中不禁一动,不由自主地就顺着他引导的方向而去,“那董相公的意思是”
董清秋扫了其他几位大臣一眼,文昌侯会意地冲自己的心腹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董清秋这才敢附耳说了四个字。“取而代之。”
“不行”文昌侯听到董清秋说这四个字,还未及细想就脱口而出道,这反应速度之快简直把董清秋给吓了一跳。文昌侯重兵在握,那么皇宫里头的那个皇帝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既然上官凛对自己因失望而厌恶,因厌恶而放弃了,那么自己想要通过他来封侯拜相,当成大官,只怕有些难度,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说服文昌侯取而代之,到时候董清秋可就是一等一的大功臣,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引兵灭孤竹国,才有机会。
可是看文昌侯现在的表现,似乎董清秋高估了他的魄力。
“这个说起来,皇帝虽然不听话,到底是我的外甥,若是找别人取代,老朽又能摊得多少好处,也不过是平白背负了骂名。此计行不通的。”文昌侯摆摆手,看来在他心里,不过是要保住自己现在的地位,真要他去篡位,连贼心都没有。
董清秋不禁有些失望,没想到文昌侯根本就扶不起来,人越老胆子越小么。她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念头,现在被他拒绝,自己怎么瞧这个文昌侯也不像有皇帝命的。
她也知道再劝此路无意义,要是勉强为之,只会让自己功亏一篑,看来只有另辟蹊径了
“此计不通,清秋还有一计。”见文昌侯看向自己,急迫地想要知道,董清秋眼睛一转,“皇上故意疏远清秋,盖因清秋忠心于侯爷,倘若能让皇上改变此想法,清秋虽不才,却也不至于做一个小小的起居舍人,到时候,在明处清秋虽与侯爷不相往来,却正因此而方便不少。若得皇上重任,反倒能帮侯爷更多,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她说着,信心满满地看着文昌侯,文昌侯咀嚼着董清秋的话,抬眼打量着这个年轻的才子。相貌仪表堂堂,恃才傲物,在明堂上的表现丝毫不差于明月松,就连他的书童都能够一鸣惊人。作为轩辕季的关门弟子,定有着非凡的能力吧。
文昌侯微眯着眼,看董清秋充满自信的笑,只觉得这才子周身都透着股隐隐的神秘感。这样的人,确实远不止什么起居舍人的芝麻绿豆官。只是这个和明月松截然不同的董清秋,应该靠得住吧
“要让皇上改变对董相公的看法老朽该做些什么”文昌侯尽管半信半疑,却还是已然意动,在董清秋一席吹捧加表忠心的话后,默许了董清秋的这个方案。
董清秋心里怯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侯爷无需刻意追求,只要碰着合适的机会,清秋自然会同侯爷商量。”
既然不能改变文昌侯,董清秋只有试着改变上官凛对自己的看法,在他眼里,自己虽然又无正义感,又贪财好色,但如果能为他解决兵权和文昌侯这根长刺,一定会让他对自己改观吧有句话说的好,不管是白猫黑猫,能捉到耗子的,那就是好猫
第二天,董清秋就到吏部报道,正式上班。由吏部的右侍郎在早朝之后引着董清秋再度入宫。楚国的皇宫也和历朝历代一样,分为内廷和外廷,从正面的午门进,一直到章华门为分界点,是为外廷,楚皇上朝和处理政务一般在此。章华门后章华宫,是楚皇的寝宫,外臣只能到此,再往后的内廷,便不允许踏足。除非像昨日一样,上官凛邀请赏花于御花园,那是皇上的恩赐,另当别论。
董清秋到章华宫的时候,上官凛正在和明月松下棋,吏部侍郎和董清秋的到来,似乎并没有引起上官凛多少注意,似乎全身心地都投入到棋局当中,手握一子,作苦思冥想状。
吏部侍郎小声地说了两句,上官凛只作没有听见。吏部侍郎尴尬地看了董清秋一眼,董清秋心里火大,却又不能发作,只能站在一边咬牙切齿。
明月松看着董清秋微微的愠怒,眼含笑意,“哦,董大人第一天上任了”
吏部侍郎也跪了好半天,听见明月松问起,趁机说道,“启禀皇上、丞相,董大人来了。”
上官凛正好下了一子,喊了一声“杀”,差点没把旁边的吏部侍郎和太监吓了一跳,听这话还当是要把董清秋推出去斩了呢。
“皇上,要杀谁”吏部侍郎变得有些口吃。
董清秋却脸色不变,摆明了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好啊,就同你玩玩。
她站起身来,一伸手把上官凛面前的一盘棋局全部都搅乱了。
吏部侍郎看得目瞪口呆,心里想着,完了,今天刚刚竖着进来,只怕要横着出去了。
上官凛看向董清秋,眼里头现过一丝恼意,旁边的明月松正捏着一只绿釉杯荷叶杯,喝了口茶,坐着看热闹。
“董大人,不可,不可放肆。”吏部侍郎到底是文昌侯的人,在能照顾的时候,自然该照顾些,他不停地朝董清秋努嘴,示意他跪下请罪。
董清秋心里暗骂,自己要一鸣惊人,当然不能走寻常路,不走寻常路,自然得冒点风险。董清秋朝上官凛拱手道,“皇上昨日才言,要时时向清秋请教,清秋不才,自问不敢当皇上的老师,但却不得不提醒皇上,沉溺于棋,差点就断送了皇上的大好江山。”
上官凛冷冷地看向董清秋,“怎么就差点断送了朕的江山了”两个人都决口不提在宫外见面的事。
第二卷
第十七章 国之栋梁
“南朝梁武帝也沉迷于棋,一日下棋正值酣处,其师磕头师至,太监刚刚传报,就听见梁武帝大喊一声杀,太监误以为是要杀磕头师,就把磕头师推出午门斩了。及至梁武帝下完棋,方知法师已经被自己误杀了。梁武帝痛悔不已,此后再不下棋。”董清秋说起这些事例,头头是道,“梁武帝文治武功,也算得上是南朝诸帝里的翘楚。梁武帝当日斩的,不过是一位法师,而皇上今日,可是差一点就要杀了楚国的栋梁,这位栋梁之才,能保楚国万世之基,能助皇上平三山五岳,一统天下,皇上岂非差点就犯了天大的错误断送了大好的江山”
董清秋说得慷慨激昂,字字句句都铿锵有力,旁边的明月松都不禁为她的阵势所慑,心里暗笑,这个女人当真是大言不惭。
旁边的吏部侍郎听得目瞪口呆,却只见上官凛双目如鹰隼般逼视着董清秋,但董清秋却把身子挺得更直,迎上上官凛的目光,毫不畏惧。说实话,她别的本事没有,就只会吹吹牛,骗骗人,把架势拿出来撑场面。再说了,当着几百人讲课她都没有脸红过,和一个帅哥对视十秒,又算得了什么
上官凛轻笑了一声,收回犀利的目光,“董卿,平三山五岳,一统天下,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完了的,朕劝你还是先做好分内的事。”语气平淡,虽然没有责罚董清秋,但对董清秋的态度也没变好多少。
董清秋心里苦笑,就算一个人品行不咋地,也不见得没治国之才啊。她自问自己已经把一个胸怀大计,智谋诸葛的形象塑造出来,可是上官凛却一点也没有被自己骗到。
唉,想要改变一个人对待人或事的看法,不太容易,尤其是改变一个君主的想法。自以为是,固执己见,应该是所有皇帝的通病,谁让皇帝一言九鼎,说了什么都不能更改,而他的意志见解更是如此。
“是啊,董兄的任务可是掌记录,方才董兄搅乱棋局,似也可记上一笔,董兄便可名留青史了。”明月松讪讪的笑,当着上官凛面嘲讽董清秋,上官凛却也不出声制止。
对于明月松来说,挖苦董清秋,好像是件最有乐趣的事。
董清秋心里十分恼怒,一动不动站在那。吏部侍郎有些尴尬地看向董清秋,刚才真是太悬了,要不是皇上没同他计较,侯爷的新幕僚就要去见阎王了。现在皇上让他去做分内的事,董清秋又端起了架子。
可是,不是董清秋端架子,而是她的毛笔字实在是不敢拿出来见人啊这要是让上官凛看到自己那拙劣的字迹,恐怕是真的没命出去了。
“董兄怎么不去”明月松不依不饶,好像看穿了董清秋写字不行似的。
“皇上千里迢迢把清秋招徕,就是让清秋做这些七岁孩童也能做的事呵清秋来是辅佐明君的,这明君堪比秦皇汉祖,有清秋襄助,定能扫六合,扩千里,令百越之地,尽皆俯首。不过,说起来,清秋似乎有眼无珠,看错了人。”董清秋诚心讽刺激将道。她虽然对上官凛不了解,但也看得出他是个有野心的家伙,只是无奈兵权被文昌侯死攥于手中,所以手脚被缚,根本就施展不开。尽管费尽心思才培植起自己的心腹,但即使如明月松,虽是丞相,却也只是个毫无权柄的空头壳子。
董清秋不禁叹了口气,“清秋早该听师父所言,隐居于山中。不该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明君,更不该来此的。”以退为进,董清秋干脆摆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上官凛听到她说的话,嘴唇轻轻翘起,终于还是没肯放董清秋走,“董卿今日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几日再来不迟。”
这就向董清秋下了逐客令。董清秋一时哑然,她以退为进,费了这么多唇舌,原本奢望上官凛会说一丝挽留的话,好歹自己也是轩辕季的徒弟,就算没有什么本事,供着也可以给天下的士子做个榜样吧却没想到他还是表现得满不在乎。他不咸不淡把自己吊在这,究竟是为什么
董清秋自问阅人无数,老的少的,狡猾的,单纯的,即使像明月松这样伪装得再好,她也能感觉到几分他的意图,唯独这个上官凛,像是把自己罩在一个完全绝缘的瓷桶里,无论你怎么看,怎么探寻,他都无法让你琢磨。他的笑,他的说话,都让你猜不到这背后的含义。
董清秋背后有些汗涔涔的,正不知该说什么,上官凛就已经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吏部侍郎拽着董清秋出了章华宫,一边擦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劝着董清秋,让她下次再不可和皇上顶撞之类。
董清秋向吏部侍郎躬身道谢,瞥了一眼后边跟出来的明月松,对吏部侍郎道:“大人先回去吧,清秋有几句话要对明月大人说。”
“啊这个”吏部侍郎有些为难,看董清秋那张灰色的脸就知道她想要去找明月松的晦气,这让他可怎么向文昌侯交待
“放心吧,这里是皇宫,清秋有分寸的。”董清秋猜到了吏部侍郎的担心,赶紧补充道。
吏部侍郎自知再劝也没结果,只好先离开了。
董清秋行至章华门,左右无人,便站在那门中央,等着明月松过来。
明月松本来只在董清秋背后十几步远,眼见得董清秋站在门上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更是放慢了步伐,“董兄好兴致啊,莫非觉得这宫墙太漂亮了想要以后都留在这”
董清秋一言不发,直到明月松已经走到近前,她才冷冷道,“为什么”
明月松笑道,“原来董兄是跟我说话啊”
“少装蒜回答我的问题”董清秋已经忍了很久了,“我想昨晚上,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我各有目的,我不拆穿你,你却一再地刁难我,想让我在皇上面前穿帮,明月松,你是否太过分了”
第二卷
第十八章 皇后人选
明月松淡淡一笑,“小姐是不是误解了在下的好意小姐这两日在皇上面前出尽了风头,要不是有在下同小姐配合,只怕效果要差得多。”明月松左一句“小姐”,右一句“小姐”,尽管这门左右三十丈都没有人经过,董清秋还是有些心里发毛。
“请明月大人注意一下称呼。”董清秋瞪大了眼睛。
明月松看董清秋紧张的样子,顿觉有趣,“哦,你还知道自己的性别啊,不过,男扮女装,欺君罔上,冒名顶替,条条都是死罪,喂,你觉得你能瞒得了多久”说着,话锋一转,“说起来,你百般费尽心思,可惜皇上好像不太吃你那套。小姐,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看你不太适合在这里的。”尽管表面上嬉笑,明月松的心里却闪过一丝忧虑,事情虽然向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可是这一切并非是他所设计的,皇上为什么会对董清秋态度冷淡董清秋见到皇上时的那个表情为何会那么奇怪结果会如何,明月松心里竟然没底。
“月松奉劝你,女孩子家最好还是回去绣花做女红的好。国家政事,本就不是女人该过问的,董兄。”明月松终于不再嬉笑,可他一本正经,板着脸的样子,却没有他云淡风轻时迷人。
“我的事,用不着明月大人操心”董清秋强硬道,“总之,明月大人少为难在下得好。狗急了还要咬人呢,到时候反咬大人一口,大家一起入地狱,阎王爷不知道收不收呢”董清秋眼睛迷离,看着明月松讪笑。
明月松颇有些哭笑不得,还没听谁打比方把自己比作狗还兴高采烈的,这个女人还真是有些奇怪。
正想着,背后一个太监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一边跑还一边高喊着,“董大人,董大人。”
董清秋疑惑地看着那个太监跑到自己跟前,躬身对自己道,“没想到董大人还没有走远,太好了。皇上请董大人把东西交给奴才。”
“东西什么东西”董清秋一愣,自己有拿他的什么东西么看着太监也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董清秋蓦地反应过来,上官凛是要自己把那状元金锁还给他啊
董清秋的脸上顿时像被霜打了一样,那金锁价值连城,好容易进了自己的腰包,现在居然要自己把它再吐出来,那不是往她身上割肉吗可是,董清秋除了吐出来,没有第二个选择。
她依依不舍地把揣在怀里的状元金锁拿了出来,这金锁是她认为最值钱的东西,所以贴身保管,还用帕子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
那小太监从董清秋的手里接过,看着帕子里头的金锁,不禁一愣,尴尬地冲董清秋一笑,然后就捧着金锁告退了。
倒是旁观的明月松,却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皇上把这个金锁给你了”
“怎么了难道是我从他身上抢的啊”董清秋不满道。
明月松一看董清秋那样子,就不知道金锁的来历,“这金锁本是太后薨逝时,交给皇上的。太后让他随身携带,若是有朝一日遇到中意的皇后人选,便将这金锁送与皇后。皇上把这枚金锁送给你”
董清秋听得目瞪口呆,想来是上官凛匆忙之间布局,又在宫外,找不到价值更高的东西来考察自己是否贪财,情急之下便解了自己的金锁,让那演戏的女子伪装成什么家传之宝。“送给我有什么不可么”
明月松心里暗暗吃惊,难道说皇上早就知道董清秋是个女子而皇上和董清秋之间的对话,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该不会他不仅知道她是女的,而且还属意她为皇后的人选这么说来,他把董清秋安排为起居舍人,并非是鄙夷她,而是真的想把她天天带在身边
“但是他现在又问你把锁要回去了。”明月松更是疑惑,且不说上官凛是什么时候认得董清秋的,把锁送出去又把锁要回来,怎么瞧都像是两个小情侣在闹别扭。
“不就是一把金锁么,我也没那么稀罕。”董清秋强撑着,心里头却在淌血。可是那把锁对上官凛有那么重要的意义,他当然得把锁要回去
这话听在明月松的耳朵里,更像是气话。明月松暗暗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又贪财又势利,琴棋书画,没一样行,除了样子勉强还算个美女美男更贴切,脑子也还算聪明,其他也没什么优点了。怎么媚使索玉和皇上都一一中招了媚使初出江湖,没见过什么女人也就算了。上官凛也这么没有品味
董清秋要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这样想自己,非得气死不可。“明月大人,清秋先告辞了。”
“董大人,不如到在下的寒舍,小坐片刻。”明月松忽然发现了新大陆,这个董清秋若是和上官凛有着那层关系,说不定可以为他所用。
“我看没这个必要吧”
“怎么怕在下会吃了你么”明月松似笑非笑。
第二卷
第十九章 湖中小亭
明月松的相府位于城西,相府依山傍水,整个府宅是环绕着中间的莫愁湖而建,风景宜人,最适合文人雅士往来其间。
董清秋一进来就看见中央的莫愁湖,水汽在阳光下蒸发而上,罩着整片湖面,如同是一片片的云雾从湖底升上来,从湖畔看向中间的亭榭,只隐隐绰绰地看见,好像是仙境一般。
明月松取下束发的簪导,乌黑的长发被湖面上掠过的清风吹起,发丝拂在董清秋的脸上,有些痒痒的,连着心痒。董清秋自动往旁边挪了两步。
明月松返转头看向董清秋,温和又飘逸的笑容配着如诗如画的风景,绝对是女人的必杀技。董清秋不再看他,“明月大人叫我来,就是要我看风景的”
明月松不说话,忽然拦腰把董清秋抱起,董清秋只来得及惊叫,就被明月松抱着腾空而起,他双脚左右互点,借着湖面上水的张力,轻快地踏着湖水,往湖中央走去。
董清秋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置身于湖面之上,尽管武侠剧里头飞檐走壁的轻功让她艳羡不已,可真被人就这样抱着在水上飘,她却一点美感和成就感都没有。
一双手死死地拽着明月松的衣领,“喂,你干什么啊别发神经啊”
明月松看了一眼怀里头紧张兮兮的董清秋,这女人总算是有了些女人的娇羞,看她急红了脸,明月松不禁戏谑道:“别乱动,要是一不小心把你扔水里头,我可救不了你,我怕水的”
“什么你怕水喂,我不会游泳的。你别玩了”董清秋眼见得自己已经离岸边越来越远,不知道湖水有多深,想到自己大秋天的要是就这样掉进湖水里,抱着明月松的手都快要把指甲抠进他肉里了。
“你不会真的不会水吧喂,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啊,为什么非要玩这个”
“小姐,你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怕死啊”明月松被董清秋的手指甲抠得脑门冒汗,好容易才没让自己失去重心。
“我当然怕死了,你要是死过一次就知道死有多么可怕了”董清秋唧唧歪歪说个不停。
“好了,小姐你可以下来了。”明月松松了一口气,见董清秋还是没有松开自己魔爪的意思,不禁把脸凑向她,“你再不下来,我可要一亲芳泽了。”
董清秋下意识地把头往后瞥,这才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湖中央的小亭中。这才把手松开,脚踏在了地板上,心里才有些踏实。
明月松揉了揉被董清秋掐痛了的背部,“小姐的力气还真不小。别人不知道的,还当月松非礼了你呢。”
董清秋啐了他一口,没好气道,“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嘛”
明月松斜倚着亭子的阑干坐下,海棠色的大袍被他敞开些,颇有几分放浪,“和小姐聊聊旧事啊,月松怕被狗咬,所以决定和小姐联手,大家各取所需,岂不妙哉”
董清秋白了他一眼,“这就奇怪了,明月大人忽然转了性,主动要和清秋联手我没听错吧”
明月松只笑不语。
董清秋环顾了四周,蓦地发现整个亭子都是四面封闭,根本就没有一条水榭或者长廊连向岸边,“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月松笑道,“咱们聊完了,月松自会送小姐回去。若是不然,小姐就只有自己游回去了。”
“你”董清秋有气也无处撒,只好妥协道,“有什么狗屁就快点放吧。”
“女孩子家的,总说这些粗言秽语可不好。我看,皇上也未必喜欢你这副模样吧。”
“皇上喜欢不喜欢,关你什么事”董清秋对明月松是越来越讨厌了。
明月松用手勾了勾自己的秀发,“的确与我无干,但小姐却在乎的。不是么小姐从孤竹国千里迢迢赶到楚国,乔装成男子入朝,无非就是为了皇上。可是皇上对小姐却很是冷淡,甚至将定情的状元锁送出又索回,小姐与皇上之间,不知有什么误会”
董清秋心里一咯噔,这才转过弯来,怪不得明月松忽然转了性说要和自己联手,闹半天,原来他以为自己和上官凛之间曾有过私情因为怕自己向皇上泄露出他和索玉的秘密,所以把自己拐来这里
“我和上官凛之间有什么误会,凭什么要同你说”董清秋故意卖弄道。
听董清秋毫不客气就直唤上官凛的名字,明月松心中更是一讶,看来两人的感情果然非比寻常。明月松故作镇定:“明月松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小姐若是想同皇上解除误会,月松或许可以帮上忙。”
“哦明月大人对清秋这么好,是不是怕清秋一不小心将明月大人找人假扮轩辕季徒弟,在楚国处心积虑为自己谋夺什么的事情透露给皇上知道啊”董清秋瞬间掌握了主动权,不免洋洋得意。
明月松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笑里藏着刀,但还是隐忍道,“每个人都有秘密,在下这么做,也并非损害皇上的利益,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才是。”他和董清秋之间当然还有商榷的余地。
第二卷
第二十章 尔虞我诈
董清秋占了上风,眼见得明月松说的虽不是实话,但对自己已经有些忌惮,便见好就收。“好,你和索玉的事,我就当没见过。我说过了,咱们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你想干什么,我都管不着。”
见明月松露出轻松的笑,董清秋就又长驱直入道,“现在既然你想知道我和上官凛之间的事,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和他是有旧情,但是他以为我移情别恋,所以对我冷淡。我从孤竹国赶到楚国,本来就是要向他解释,谁知道误打误撞,你们让我成了什么天下第一才子,我正愁没办法进宫呢,所以就勉为其难帮你们假扮董清秋咯。”这个借口编得董清秋都觉得棒极了。这都是拜她长期当培训讲师所赐,说起大话来从来都不用眨眼。
“不过,他还是对我不理不睬,假装不认得一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董清秋叹了一口气,露出惋惜的神色,“喂,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他你知道我是个女的,还知道他和我之间的事啊,他最不喜欢我和别的男人掏心挖肺,要不然他醋意一犯,以后就再不会理我了”
“这是自然。”明月松应道。可是想到上官凛会为了这个女人而打翻醋坛子,明月松怎么就觉得有点怪怪的。
董清秋心里暗喜,只要明月松和上官凛永不对峙,那就不会有穿帮的一天。自己就可以安心周旋于他们之间。
“唉,上官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里另结新欢了,我不要爹娘,从孤竹国赶到楚国,却没想到他对我这般冷淡,让我好伤心”董清秋脸上满是哀恸,在明月松对面坐下,失魂落魄一般。
“这个,皇上这两年刚刚登基,心思都放在国事之上,即使是太后为皇上甄选的两位贵妃,皇上也极少临幸。小姐放宽心才是。”明月松忽然想到什么,“不过,皇上这几年都一直在楚国,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认得小姐的”
“我和他很早就认得了。”董清秋模糊道。
“可是皇上又是什么时候把金锁给你的”明月松还是想不明白,“太后薨逝不过是去年的事,小姐一直在孤竹国”那金锁他前两日还见着似的。
董清秋心知明月松怀有疑虑,还是面不改色道,“我还想问他是什么意思呢我刚到楚国就派人送金锁给我,明明给了我,又找人把锁给拿回去。他以为我就那么稀罕什么状元锁么”
明月松顿时释然,安慰她道:“皇上也许是和小姐赌气呢。我看皇上未必对小姐无情,否则也不会封小姐一个起居舍人,好日日把小姐带在身边啊。”
“是么”董清秋露出欣喜之色,随即又黯然,“可是他让我回家休息几天,摆明就是不想见我。”表情变化之丰富,实在是让她自己都佩服得不行。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明月松轻轻一笑,“不过,小姐若是想见皇上,无论宫里宫外,月松都能帮忙。小姐有其他的需要,月松办得到,也自当尽力。”
“哦明月大人这么好,让我无可适从呢。”董清秋巧笑盼兮。
明月松笑道,“小姐,你我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说话就用不着拐弯抹角,小姐若是以后贵为皇后,不要忘记月松今日为小姐费的心思就好。”
“那是自然。”董清秋最喜欢利益结合的伙伴了。
董清秋的住所还没有安排下来,她只有继续暂住在文昌侯府。
文昌侯对董清秋这两日都蜗居在家中倒也没有意外,那个吏部侍郎自然是把董清秋在皇上面前说了些什么话都全数报告给文昌侯了。文昌侯也自是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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