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尘剑指所向,却罕见的无声无息,对比起从前的剑气如虹,了尘现在的剑法少了气势,却多了不带烟火之气的随意。
倒不是了尘刻意为之,而是御剑之术到达了一定层次之后,必然会寻求的改变。
夜sè之中一声凄厉的悲鸣声响起,一直肥大的猫头鹰突然从树枝头一头栽下,扑腾了几下翅膀之后,很快便无声无息了。
了尘皱着眉头,走了过去看了看脚下刚刚死去的猫头鹰,再看了看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眉头微微一皱笑道:“竟然拿只夜枭来的分担杀劫,当真好机敏的家伙啊!”
“那家伙跑不出三里地的,你们同门内务,贫道就不chā手了。”了尘摆了摆手对着身后的土御门靖清说完,随即便蹲下了身来,将猫头鹰一手拎起,四处张望着什么。
“真人可是需要干柴?”土御门靖清却并没有急着去追赶师兄,反而上前一步小心地问道。
“如是想要道法jīng益,飞禽走兽横死之物莫要再食,凡有横死,死必含怨,怨结气伤。”了尘却是摇了摇头告诫道,随即指了指周围道:“你那师兄做得好事,弄得此地yīn气滋生,大好田园之地,搞得一片yīn煞弥漫,如不清除,少不得此地变成鬼物滋生之地。到时候一片人间鬼蜮,有得你们苦恼了。”
“无论如何,这只夜枭因贫道而死,贫道得寻一片清净地,将之入土为安,省的为yīn气滋扰,成为一方鬼鸟,死不超生,而贫道也算化解了这一段承负因果吧!”了尘说完,手提着夜枭勘定了一个方位之后,快速离开。看似缓慢,却不过几息之间便消失在了漫漫夜sè之中。土御门靖清刚刚抬起的手臂马上又放了下去。暗自叹了一口气,知道今了尘实在催促自己赶紧去把师兄抓住,省得为害人间。土御门靖清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循着血瑟踪迹向着自己逃跑的师兄一路追去了。
“一饮一啄,一因一果,一死一生,缘起又缘灭。你也算倒霉,成了殃及之鱼平白挨了贫道一剑,你又何其有幸,有贫道送你lún回!。了尘寻了一处风水颇佳的地方,将猫头鹰仔细掩埋之后,神神道道地低感叹道。
“你们中国的修道之士,都如阁下这般伪善么?”黑暗之中,一个衣着华丽武士服的男子捂着xiōng口从一片夜深之中走了出来。
血染长衣,一脸苍白,唯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满怀着愤恨跟怒火死死地盯着了尘道。
“伪善也是善,至少还心怀敬畏。若都如阁下这般无所顾忌,岂不天下大乱?”了尘好笑地看了看对面的男子道:“此处非贫道故乡,贫道原本也没有多管闲事之心,只是适逢其会,而阁下也未免行之太过。贫道不管也得管了啊!”
“你凭什么?”男子闻言大怒道。
“那阁下又凭什么?”了尘指了指脚下的小小坟茔,又指了指了yīn气深深的山谷不屑地道:“观天之道,代天之行。行则有功,观则无过。你之行自有取死之道,何必问贫道?”
“八嘎!”男子闻言大怒,qiáng撑着身体向着了尘迅猛扑来。了尘轻轻一笑,随手一指,四道光幕凭空出现,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光幕牢笼,男子几番不得出,被死死地困在了原地。
“此地生灵没有你qiáng,你自然可以为所欲为。贫道现在也比阁下厉害,阁下现在可以听凭贫道处置了么?”了尘笑问道。
男子闻言一愣,顿时呆在了原地,进也不进,退也不退,好像傻了了一般。
“一念佛道,一念魔道。阁下倒是好手段,削平山头,造就这般死绝之地。害得这山谷之内,yīn气不散,生灵绝迹。阁下没有想过,此地若天长日久,会变成人间鬼蜮么?若是鬼王出世,你的式神在厉害,又有何用?”了尘说完再也不理会周遭的一切,取出一串念珠对着小小坟茔念起了经文来。
了尘的声音很小很小,几乎细不可闻。但那源源无声的颂唱之中,仿若有着天地共鸣一般,让整个山林万物为之相合。远处那隐隐传来的经文诵读的声音虽大,却丝毫没有了尘细声颂唱的效果亿万分之一。
随着了尘细声的颂唱,一股祥和之气缓缓地从了尘身边弥漫开来。渐渐地扩大,很快让周遭的一切都祥和了起来。就连一片激烈之中的男子也瞬间平静了下来,心中无比的戾气仿佛盛夏的白雪,迅速地融化开来。
天为之一清,地为之一宁。了尘的经文一遍又一遍地扩散开来,方位越来越大,越来越光。月光之下的山谷中央,原本弥漫的黑气渐渐地就开始了如夏雪般地消融,月光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照进了山谷,而山谷中累累的枯骨,还有大片大片的坟茔,这一刻也显得格外安详。
不知道什么时候,山谷中出现了无数幽火,仿佛一盏盏明灯似的。从山顶之上看去,绿光点点,犹如天上的星辰一般煞是美丽。一阵轻柔的夜风吹来,幽火将明将熄,山谷中一颗颗幽火化作了隐隐卓卓的透明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怕有上千之多,却无不跪在地上开始向着了尘的方向虔心而拜。
这一刻的了尘在男子眼中犹如神邸。朦胧地月下,了尘无疑真散发着无尽的慈悲与智慧之光。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随着了尘将手中的最后一颗流珠轻轻翻过,整个山谷已经挤满地跪地的虚影。了尘缓缓地睁开眼睛,缓缓站起,从腰间掏出一盏星灯,拈出灯花一朵,随手轻轻弹出,一点火花爆开,山谷中的虚影便又一次化作了森森幽火。
这次幽火却不是忽明忽暗地到处飘舞,而是缓缓上升,犹如飞天一般。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飞出了山谷,向着漫天星辰飞去。
夜sè无边,幽火跟星辰混在了一起,到最后都已经分不清那些是天上星辰,那些是人间幽火了。
此地是日本,少了道家敕封的山川土地yīn神,了尘便只能借着天门让这群游魂野鬼前去幽冥了。
yīn魂尽去,整个山谷之中郁结的yīn气煞气少了怨气搅动,立刻为之一空,了尘索性大袖一挥,一阵阳罡之风便自山谷中凭空升起,随即吹动四周,将山谷之中的种种不适之气扫荡得干干净净。
月光如水,凉意沉沉。山谷之中弥漫开来出一阵阵舒适的暖意,让人好一阵惬意。
男子看呆了,既是震惊于了尘轻描淡写之间转换了天地的本事,也是隐隐间明白了什么。
“术乃小道,道为根本。舍本求末,终究不过水中捞月,竹篮打水。你可明白?”了尘回过头来,看着男子含笑一问到。
“真人一言,如当头bàng喝,醍醐guàn顶。道之奥义,不在术,而在心啊!”男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大礼拜地道:“在下愚昧,身如歧途而不自知。恳请真人垂怜,在下愿侍奉左右,万死不辞。”
“大道三千,个人自有其道。你的道不在我身上啊!”了尘好笑地看了看跪在自己脚下的男子道:“贫道有道书一卷,可以传人。你若能痛改前非,幡然悔悟。便去行走四方,弘法传道,为生民积德,为天下守正。等到天下大定之功行圆满之日,再登山回望,你会见到自己的道的。”
“嗨!”男子闻言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当即郑重道:“弟子土御门靖信,此生必不敢辜负真人大恩,必当一生竭力,弘法传道,是天下广颂道尊之名,令天下太平!”
了尘点了点头,两手一翻,一道白光盈盈地卷轴便出现在了手上。了尘双手捧了道卷,一脸郑重地交到了土御门靖信的手上,然后看着他毅然转身离去之后,才对着黑暗道:“他不是你门中师兄么,就算你念及同门之谊,放他一马,为何要会指点他来贫道这里。这可是欺师灭祖,背叛宗门之罪啊!”
“师兄资质胜我千倍,却不免沉迷术道,不求天地奥义,行事乖张,不择手段。师尊生前曾言:师兄天资虽好,却不是他之弟子。所以早已将之逐出门墙,何来欺师灭祖之说?“土御门靖信当然知道自己藏在黑暗之中瞒不过了尘,甚至连自己受伤的师兄都瞒不过。只是两人不但没有点破,反而让他亲眼见到了刚刚一幕。自然就是没有真的怪罪之意。
”师兄虽然行为偏激,从前却待在下甚好。在下本事,大多师兄所教。如今在下继承了晴信公的道统,却也不忍师兄一错再错,再无回头之日。只是欺瞒真人,实在是在下失礼,请真人责罚!“事情既然已经公开,土御门靖信当即便跪在了地上请罪道。
”福生无量天尊!算计贫道的多了,你当谁都可以以贫道为棋么?你师兄确与贫道有此缘分,而且有此资质可当替贫道担负传道之任,你改贫道谢谢你才是。而且就算你欺不欺瞒,贫道都会遇到他的。“了尘笑了笑道。
”好啦,贫道那几个徒弟好像已入佳镜,贫道需要前去护持一翻,省得为外魔侵扰,走火入魔!“了尘说完,突然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汕头,留土御门靖清惘然若失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来都是入道艰难,也不是什么人随口念诵经文都能替人超度的。看似平常的经文之中自有韵律,领悟不到其中意境,念破了喉咙也没用。
了尘让自己三个外门弟子在此超度亡灵,原本就没指望他们真的就初次诵经,便能打开这山谷之中的yīn煞聚结,超度这山谷之中徘徊不去的幽灵。了尘早晚要亲自出手的。
了尘需要让他们三个在这化yīn为阳,变煞为祥的印极阳返过程之中,亲身体会一下yīn阳变化之妙。无论他们领悟多少,也算给他们上了第一课。
了尘到达之时,经文犹未停歇,只是比起前面干巴巴的经文,此时的颂唱声了多了起伏平折。了尘点了点头,原本就没指望他们也能真正踏入仙途,但一定的山术防身却必不可少。
谈玄论道再jīng妙,终究还是比不过一手法术。芸芸众生信的终究是术,是法,而不是虚无缥缈的道。
道太高远,太虚幻无定。本就不是常人所能看见。虽然无奈,却也是连了尘都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明月西沉,一道晨曦刺破了天边的云海,撒下金光万道。一夜”辛苦“却也让了尘迎向日光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一种明悟。。。
天道之锁好像松开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如此,但了尘却只觉得突然轻松了起来,前番的层层重压,好像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
了尘心下大安,前路茫茫,至少自己最难跨越的一道荆棘之墙已经成为了过去,前途还有什么无法掌握的呢!
“走吧!前路还长,还需早点赶路啊!”了尘对着三个徒弟挥了挥手道。
“嗷呜”一见华丽的宫室之中,一直浑身银白的大狐狸正酣然入梦。一阵晨风吹过,大狐狸突然根根毛发竖起,整只狐狸突然惊醒过来,疑神疑鬼地想向着西方望去:“我,我怎么有种不妙的感觉啊!”狐狸身子一晃,一个不知道能羞煞多少闺阁女子的美少年便出现在了房间之中,只是身后那蓬松蓬松的大尾巴无时无刻在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好像师傅的味道啊!”美少年鼻子嗅了嗅好似无意地嘀咕了一声。
“倩娘,倩娘,阿依朵,阿依朵!”美少年身后的大尾巴上银毛根根竖起,又似激动又似紧张地大叫了起来。
“夫君,师尊老人家来了是好事,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阿伊朵没在,倒是倩娘先赶到了,看着六神无主地大狐狸捂着嘴巴好笑地道。
“是好事,是好事,我自然想师父,师姐她们。可,可你们怎,怎么办?”十多年了,纠结不去的云狐子迟迟未归山门。不就是怕师父震怒么?
到时候狐狸皮都得被师父揭了啊!
云狐子可是朝夕不敢或忘本门门规:亲传弟子一心仙道,不得结婚。何况还是一只狐狸的人妖之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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