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扛过枪

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站在高考和参军的人生路口，张浩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参军！
时间是2010年的国庆节后，秋雨濛濛的街道上，张浩一个人沿着路边的马路牙子缓缓的朝学校门口走着。
他刚从照相馆回来，兜里装着刚刚洗出来的六张两寸免冠证件照，那是武装部作档案用的。
潇潇秋雨打在脸上有些发凉，让他下意识的眯起了双眼。
“那小子真帅！”
“是有点帅啊，好像是张浩啊？高三的那个。”
“你认识？我们去搭讪怎么样？”
“还是算了吧……。”
两名女生嘀嘀咕咕的声音传到了耳边，他扭头看去，两名高二的女生正在偷偷的看着他，脸上还带着一丝窃喜。
他穿着一身黑色长袖运动服，留着短短的板寸头，丹凤眼、双眼皮、脸上棱角分明，一米八多的身高看上去倒也显得特别精神。
他认识那两名女生，她们是高二的校花，只记得模样却不知道她们的名字。
如果他没有报名参军，或许会谈一场与青春有关的恋爱。
可是，如今已经有些晚了。
他这次回学校办理了学籍档案和相关证明文书，就会离开。
明知没有未来，也不想留下牵绊，何必再造孽呢？
想到这里，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和两名女生擦肩而过，很快消失在了学校门口。
——
教学楼三楼，高三（6）班，走进熟悉的教室，张浩的心里莫名的生出一股离别的哀愁。
在决定参军之前，他从来没想过会这么快和同学们分开。
他以为他们会一起参加高考，一起考上大学。
“我要去当兵了。”
“嗯，啥？”同桌顿时一愣，手中的饭勺“啪嗒”一声掉在了饭盒里。
“我要去当兵了！”
“真的要去啊？怎么突然就要当兵了？不参加高考了？”
“我不想留下遗憾，所以想去部队看看。学校会保留学籍，等我退伍以后可以继续上学。”
说到这，他突然苦笑起来。
上学，是不可能的！
他就没打算从部队回来！
作为成绩常年吊车尾的存在，最近一次的摸底考试更是倒数第一，大学，没戏！
想到二十年后，同学聚会时，别人笑嘻嘻，自己惨兮兮的模样……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那种事绝对不能发生在他的身上。
“听说部队的那些老兵打人都挺狠的，你去了肯定得挨揍。”
“真没想到你会去当兵，部队有什么好的啊？”
“张浩，你竟然要去当兵了？真够爷们儿！”
……此时，坐在附近的几名同学在听说他当兵的事情以后，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坐在后排的都是成绩倒数的学生，也就是后来人们常说的学渣。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前排的学霸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张浩？当兵？那是什么鬼？
——
武装部，四楼，新兵体检处。
几百名报名参军的小伙子们乌央央的挤在一起，哪怕是排着队，看上去也显得有些混乱。
张浩已经离开学校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家里憋着，就是在等体检开始。
体检很严格，不能有伤疤，不能近视眼，不能有传染病……总之，综合从各方面打听到的消息，在进入部队之前，他都要保护好自身的安全，防止出现意外。
经过了视力、听力等小项目的检查，张浩跟着队伍走到了外科检查的房间门口。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拿着体检表的右手却在不知不觉中加大了力量。
一路走来，他已经见到了很多人因为体检不合格而转身离开。
体检室的房门打开，几个同龄人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其中有两个人更是直接把体检表揉成了纸团，扔到了地上。
“哎，哥们儿，里面检查什么呀？”
“对啊，跟我们说说啊，让我们也有个准备。”
张浩悄悄地竖起了耳朵，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进去了让我们脱光衣服，还掰开屁股看……。”
“有纹身、伤疤都不行，我做了手术的疤都不让我过，什么玩意儿！”
几名失败者匆匆离去，却给面临体检的人们留下了一层阴影。
“卧槽，还掰开屁股干嘛呀？”
“不就是当个兵吗？还一大堆检查，老子不干了。”
不一会儿，队伍里走出了几个人，扔下手中的体检表大步离开了体检处。
“下一批，进来检查！”
“轮到咱们了，快进去，快进去！”
“排好队，靠在墙边站好，把衣服全都脱了！”
“内裤也脱吗？”
“脱光衣服，懂吗？”
几名白大褂站在屋子中间的空地上，一边不紧不慢的戴着胶皮手套，一边用清冷的目光扫视着眼前这群害羞的小伙子们。
不一会儿，一名女医生走到了张浩的面前，“把胳膊抬起来！”
“你摸的我痒痒。”
“还害羞了，我又不是没见过……有点胖啊，跑两圈看看。”
“把胳膊抱在脑后跳几下。”
……。
——
12月15日，张浩对于这一天记得特别清楚，这是他入伍的日子。
一大早，他就在父母的陪同下，穿着崭新的军装到了武装部。
门口，红旗飘扬，锣鼓喧天，条幅上写着“欢送新兵入伍”之类的话，不禁让人热血沸腾。
五辆大巴车排成一路纵队停在武装部大楼前面的广场上，车头上也摆上了“送兵车”、“后有车队”的牌子。
新兵入伍是从12月1号开始的，张浩他们由于比较特殊，所有安排在了最后一批。
“到了部队好好干，别想家，有什么事给我打个电话……。”
“家里都好，去了部队听班长的话，别惹祸……。”
耳边回响着父母的叮嘱，张浩的心里隐隐的有些难受，却很快被即将入伍的兴奋所取代了。
“集合！”
武装部大楼的台阶上，接兵排长张翰卿和班长范广涛一脸严肃的看着广场上的新兵们。
“从左到右，由高到低，按大小个顺序站成四列横队！”
“哒哒哒哒！”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过后，新兵蛋子们站好了队列。
“登车！”
“向右转！”
“齐步走！”
张浩个子高，占据了一个排头的位置，听着班长的命令，提着自己的携行包缓缓地登上了大巴车。
“携行包放在座椅下面，被子放在行李架上，按照顺序坐好，等待安排。”
范广涛匆匆交代了几句，又转身下了车。
看到新兵们登车，广场上的家长们迅速围在了车外。
隔着玻璃窗，张浩看到了父母的模样，眼中充满了不舍……母亲还偷偷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的时候，他分明看到母亲挤出了一丝笑脸。
“哇……我想我姥姥他们。”
张浩没哭，坐在他身边的同学哭了。
两个人认识，都在同一所高中读书，还曾经打过架，可是现在那哥们儿哭的像个孩子。
他的家人和他隔着一扇窗户，看上去人很多，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了。
他的哭声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不一会儿车厢里就陆陆续续的想起了哭声。
“咱们到了部队两年都回不来，你为什么不哭啊？”
“哭不出来。”
“哇哇……哇，我想哭，我想家，不知道到了部队会是什么样呢？
等到了部队咱们在一起，别分开行吗？”
张浩点了点头，目光却一下子变得深邃起来。
部队，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