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个眼睛,它似乎在以一种霸道且凶煞的目光盯着我。
可能是好奇心的驱使,我突然胆大地走了上去,仔细的看着那个眼睛。眼睛是雕刻在一块石板之上的,那块石板看起来比较普通,没多过多的打磨,似乎就是山上随便捡来的一块花岗岩。眼睛是刻出来的,虽然只有简单的几笔,也没有过多的颜色修饰,但是如果你盯着它看,可以感觉的一种浑身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就像它也在死死盯着你看一样。加上四周围满满的奇怪的铭文和奇形怪状的纹路,一股诡异的气氛油然而生。
“这,就是冢眼了。”这时候,奶奶也朝自己走了过来,蹲在我的身边,目光注视那个眼睛。随后她伸出手来,在石板上敲了两下,道:“轩儿,你听。”
我竖起耳朵来仔细的去倾听,在奶奶的手敲后,石板上面发出了咚咚的声响。虽然就两声,但是持续的时间比较长,声音有些拖长,带着一种悠久且空旷的感觉。我很快就意识过来:石板底下是空的
我立马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奶奶听后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冢眼底下藏着的,就是埋葬在地底下的整个妖冢,想要进入妖冢,只要打开冢眼就可以了。”
我:“我看这块石板不会多硬,只要直接砸开就可以进入妖冢了吧”
奶奶摇头:“你忘记我和你讲了吗,冢眼主要是又妖的法力来加持的,法力越强,冢眼越难打开,就越难进入妖冢之内,这和它所依附的物体的硬度是没有很大的关系的。”
“那我们改如何打开这个冢眼呢”
奶奶没有立马接话,只是不作声地从兜里摸出一枚小东西来。我凑过头一看,原来是块古时候的铜钱。铜钱这种东西在我眼里其实算是比价常见的,那时候吧,我们村了后背的那几山上有很多古时候的乱坟岗,没人去清理,懒还又怕晦气。我们小孩子上山去玩的时候,经常能捡到一些碎瓦片和铜币,但当时无论是大人也好还是小孩也好,都没把这个当回事,在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农村人眼里,只有金子和银子才是值钱的,这些东西和破砖烂瓦一样,经常被我们小孩子拿去丢水漂,然而现在,古代的一个尿壶都可以卖出天价了,那玩意多骚气啊,可就是有人出钱买,想想说不定当时丢掉的那些“破东西”里有许多值钱的宝贝呢
但奶奶手里拿着的铜币和我之前见到的都不一样,是黄铜的那种颜色,外圆内方的。中间有孔,孔边四字。
“这个是清代的五帝钱。”奶奶开口说话了,顿了片刻后,她继续道:“不论是民间传统还是我们盗妖冢这行的认识里,五帝钱都具有档煞辟邪的作用,常被作为民俗法器。五帝钱为铜制,铜性刚,五行属金,可镇邪气;其是古代最兴盛的五个帝王所铸钱币,汇聚了天、地、人之气加上百家流通之财气,可避凶煞。且五帝钱对应五位帝王的五行,顺治属水、康熙属木、雍正属土、乾隆属金、嘉庆属火,五帝配五行,具有天地阴阳五行之精华,可化解六神无主之缺陷。”
奶奶说的话都是那么的晦涩难懂,就像语文课本里的文言文一样,你会觉得很深奥,不过大致的意思倒可以听出个所以然来。
说完话,奶奶将那枚五帝钱用两根手指衔了起来,把其的边缘嗑在了那个石壁画的眼睛上。我还没有猜到接下来会做啥,这时候,奶奶便用五帝钱在那个眼睛上划动起来。紧接着,只见五帝钱在奶奶的手下拖动后,在石板上留下了一道道白色的痕迹,那些白痕就像被切开的皮肤一样,竟缓缓地冒出了鲜红的血来我顿时间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见,但我很确信自己并没有看错,那的确是真真实实的鲜血剔透得就如同凝固的蜂蜜一样,似乎还带着热度这。这石板上的冢眼就像有生命一般的存在
“冢眼是妖的妖气所形成的,时间久了自然可以算上一只妖的雏形,也是有生命的存在。既然是妖,自然怕阳气,但这种由“气”形成的小妖,是没有实质的,它是是飘渺虚无的,所以人没有办法杀死它,只能借用这些镇邪的东西来来对付它,使冢眼强制“睁开”。”
奶奶说的时候,我看到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用五帝钱在石板上划出了一个字符来,是个繁体字:鎮,即为“镇”。划出来的每一道痕迹都有流出血来,血并没有汇聚在一起,而是各自形成了一条条的血线,血线交织着,形成一个血字。
那个字就刻在了石板中间的那个眼睛的中央。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睛花的缘故,当奶奶最后一笔收尾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也那个眼睛动了一下,就像,把它尘封已久的眼睛睁开了。
随后,我就听到轰隆隆的一阵低沉的响动,我便真的看到那个眼睛动了起来但不是上面的图案自己在动,而是石板在动,在晃动,晃动得很是猛烈,就像里头封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现在要跑出来一样。紧接着,然后听到喀嚓喀嚓的一阵声音,石板的中间裂开了一道缝来,把石板和石板上的眼睛都一分为二,被缝划分的左右两个部分仍旧在不断地晃动着,似乎有什么力量在牵扯着一样,使得它们开始不断地往两侧退开,就像一扇被推开的大门。
两块石板被拉开后,我看见其露出来了一个漆黑的成年人腰粗细的豁口来这应该就是妖冢的入口了。奶奶从那个包裹里拿出了一盏煤油灯,滑亮火柴点燃灯芯,一团扑腾着的火光照亮了我们四周围的视野。奶奶提着煤油灯凑近了那道豁口,光线迅速照亮了那里,我们看到豁口底下,是一条不断往下深入的通道,通道里满是褐色的泥土,看起来就像羔羊绵延的肠肚一样,似乎深不见底。
奶奶这时候忽然用肘轻轻捅了捅我,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你先下去。”
我听了之后顿时慌乱起来,一面慌慌张张地摆动着自己的手,一面支支吾吾口齿不清地讲道:“我,我不知道怎么走啊,在前头怕是有些不妥吧。”其实我就是害怕,但是怕又被奶奶数落胆小,也不知道哪里编出来了这么一套正儿八经的说辞,唐塞了过去。
毕竟是姜的还是老的辣,奶奶马上就知道我的想法了,眼睛猛地瞪着我,啥都没说,直接推了我一把。
我没啥准备,被这一推推了个踉跄,脑袋差点扎进那个豁口里。我的脸满是不情愿,但是又没有办法,脸难看得像个苦瓜一样,耷拉着脑袋瓜,嘴里也不知道自己嘀嘀咕咕着什么,但哪里敢抵抗什么,只好磨磨蹭蹭地摸索着下了豁口。
豁口里的光线还算可以,也不知道是奶奶手里提着的那盏煤油灯的缘故,还是自己开了天眼的缘故,从而言之,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脚底下都是坑坑洼洼的,许多凝固的泥土块分布不齐地突起,十分的搁脚,而且经常被绊得好几个踉跄,这让我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起来。整个通道似乎都是天然的,看起来没有任何打磨过的痕迹,所以我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通道坍塌,把自己给活活埋了。
我在前头走得慢吞吞的,蹑手蹑脚的,两颗眼珠子到处乱转着打量着四周围,很是警惕和敏感,有时候甚至会被自己脚步声的回声给吓到。
好在奶奶这时候不没有说我或者嫌弃我什么,只是默默地提着煤油灯在后头跟着,我们两人都没有作声,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走着,通道里回荡着我们的脚步声还有我略微急促的呼吸。沉默了好一阵子后,奶奶突然咳嗽了声,随后和我讲起了一个故事来:
十五年前,那是我正好还没出生。就有天,村子里大部分家养的鸡仅在一夜之间都变得无精打采的,打鸣都没打了,甚至都窝在窝里没咋动过,没能扑腾三天,竟然都死掉了,所有人都觉得纳闷和着急,毕竟鸡每天生下来的蛋所卖的钱也是一笔不少的费用。当时政府也派卫生站的人下来了,检查了下说是鸡瘟,难治,留下了几包药交代了几句后就走了。但那些药没有啥作用,鸡吃了之后还是一样的毫无生气,照样一只只陆续地死去。村里人着急得不得了,但也没钱去城里请大夫,于是乎就找来一个道士,心想着把这鸡瘟给”驱走“。
简单地搭了个法坛后,道士就开始在里头做法,不准人看,说是天机不可泄露。期间村里人还宰了不少头的鸡煮给他吃,谁也不知道他在里头做什么,反正压根就没见他出来过。三天后,那个道士满面油光的啃着鸡骨头就出来了,他告诉村子的人,那些鸡并不是得了鸡瘟死的,而是受到妖孽的祸害了。道士说那个妖孽就是两只黄皮子妖,一只雄一只母,是对夫妻,修炼成了妖后,在夜里跑到村子里来吸鸡的精气,才导致鸡的那样子的。人们听了连忙追问该怎么办,道士说贫道已经在村子里结起了法界,那两只黄皮子妖没法轻易进来的。
结果,真的和道士说的一样,从他作法结束起,村里的鸡就停止了不断死去的趋势,开始慢慢有生机起来,也开始正常地打鸣和下蛋了。
大概过了十来天的样子,村子的更夫在半夜打更的时候,突然瞧见一个黄色的身影穿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当时便觉得好奇,就跟进去看了,结果吓了一跳,竟然是一只有冬瓜那么大的黄皮子更夫当时也顾不上什么,就想着这是道士嘴里说的黄皮子妖,抡起打更的竹棒子就砸过去。那只黄皮子被打的措手不及,叫唤了声想逃跑,结果那个更夫眼疾手快踩住它的尾巴,又是抬起手来猛地打了那只黄皮子的脑袋几下,血都打出来了。就在那只黄皮子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时候,更夫眼前突然迸出一大团的黄烟,噗的一声遮住了视野,待黄烟散尽后,那只黄皮子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摊血迹。
更夫突然觉得心有余悸,毕竟那只黄皮子已经成妖了,不过被自己打成那样估计是活不久了,于是他也没去想什么,打完更便回家上床闭上眼睛睡觉,但他并不知道,这眼睛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
翌日,更夫的家人在更夫的床上发现了他的尸体,整张脸都瘪了进去,肉也变得干巴巴且发黑,眼珠子也不见了,只剩下深深凹进去的眼眶,就像一张腐烂已久的尸体那个样子,就和小说里描述的一样,被妖吸光了精气
奶奶的故事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我回过头看着她。她又继续道:“当时那个道士结的法界有所疏忽,仍有几处空档。那只被打的黄皮子妖是母的那只,当时她刚修成妖,法力薄弱,那天想进来吸些家畜的精气,结果被那个更夫逮着。公的那只把她救走的时候为时已晚了,当天晚上母黄皮子就一命呜呼了,也是那天晚上,公黄皮子潜入那个更夫的家中,把那个更夫的精气吸食得一干二净。”
奶奶这时候突然和我的目光对视:“这个妖冢里头,埋的就是那只母黄皮子妖。”
虽然这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但是我听了身子还是不自觉得抖了一下。我皱着眉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那我们在黑树林里见到的那只黄皮子妖,是那只公的吗”
奶奶点头。然后她示意我了一下,让我继续走。
大概又走了四五分钟的时间吧,我们眼前的通道开始变得不断地宽阔起来,而且总感觉眼前有一股越来越明亮的光源透了过来。我开始意识到,我们可能要马上走出这个通道了。
果然,又走了一两分钟左右,我们就走到了整条通道的尽头了,这条通道尽头连接的,是个旷达的石厅,顿时间,视野都宽敞明亮了些起来了。我抬起头来打量着这个石厅,这应该是个天然溶洞的地方,四面八方的石壁都是凹凸不平的,还有许多地下水渗透出来坑洼,看起来就像无数只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我看,看得我瘆得慌。
忽然,我的眼神停放在了石厅的中央。那个地方,有一层高起的圆阶,而圆阶上放着的,则是一敦宽大的棺材。
棺材是石制的,带着一种闪着寒光的润泽。石棺的两侧没有太多的图案,全都是奇奇怪怪的生僻的铭文,有点像象形字,我可以依稀看出太阳、月亮、祭祀图的样子。最让我感到诡异的是,当我靠近那个石棺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了凉意,就似乎有一股寒气包裹着那个石棺,往四周围发散开来。
我扭头看着奶奶,轻声问道:“是要直接敲开棺材板吗”
奶奶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骂了声愣头青,也再没多说什么,从包裹里取出一柱紫色的香来,在棺材壁上迅速划了下,就像划火柴一样,只听扑腾了声,那柱香顿时就下燃了起来。接着,奶奶走到离石棺五步远的一侧,把香插在了地面上的石缝里,然后起身退后几步,脸色严肃地盯着那柱香看了几眼,弓下身来,道:
“上仙在上,祛邪避妖,逢凶化吉,保佑弟子此次,开棺大吉”
说罢,奶奶恭谨地拜了三拜。然后,她扭头看着我道:“轩儿,帮我看我这柱香。这是道上的规矩:只有一柱香的时间来开棺取物,香一旦燃尽,务必闭棺收手”
我点头。我看见奶奶搓了搓手,目光像箭一样盯着那墩石棺,几乎要侦破里头藏着的所有秘密。
奶奶砸吧了下嘴似乎烟瘾又犯了。
“准备开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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