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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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大人,久仰久仰。”
东方谐有意无意的扫着他的脸,吃吃笑了一声:“久仰久仰我什幺”他的声音,春莺啼啭,艳丽不可方物。
赵乐鱼肩头一耸,突然直视东方谐,又大又黑的眸子动也不动。
徐孔孟圆场道:“赵贤弟不知道修撰大人喜开玩笑,东方修撰,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呢。”
东方谐说:“我本来是要回家了,但看到这屋子里面灯亮着,就想过来瞧一眼。赵贤弟,你可喜欢翰林院”
赵乐鱼笑了:“怎幺不喜欢有吃有住有风景看。”
东方谐柔声说:“岂止有戏看,有书听,还有鬼。”那个“鬼”字说的隐隐约约,徐孔孟起了一声鸡皮疙瘩,这时候他听到赵乐鱼嘿嘿的笑。
赵乐鱼说:“鬼吗要是恶鬼,我倒可以学古时候的宋定伯,把他卖几个钱。要是冤鬼善鬼,大家不过比邻而居。就怕不是真鬼,是人闹出的妖蛾子。”
东方谐脸上的表情一点没变,又说:“赵贤弟年轻,与我们老家伙是不一样的。今夜你早点睡,明天开始恐怕有人要收你的骨头了。”
徐孔孟似乎有同感,也点了点头。赵乐鱼笑呵呵的说:“谢谢东方大人提醒,不过东方大人实在当不得老字,大人要说自己老,我情愿没有少过。”他的口气诙谐,听得人也不知道他是说着玩,还是恭维。
东方谐眼风一钩,以摸不透的口气道:“好机灵的孩子,可惜卢学士把你分给了那一位。要是我心疼你还来不及。”
他说完,径直去了。徐孔孟在边上,先吐了口气。
赵乐鱼收了笑脸,问他:“东方修撰一直是这样吗”徐孔孟说:“他就是随心所欲,他你慢慢就知道了。”
赵乐鱼应了一声,又问他:“徐兄,你刚才说,杨翰林死前有奇怪的事儿,是什幺”
徐孔孟支支吾吾道:“我忘了。赵贤弟,你先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他手里拽着缝制的衣服,急匆匆的告辞。
赵乐鱼也不挽留,等关上门。他凝视着屋里的烛心,黑亮的眼睛中似乎有一簇火花。他沉思了许久,自信的扬起了嘴角。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溪水上的小舟,家乡的柳树林,他娘招呼他早点回去。这两年,他第一次梦见娘,第一次梦见平静的安逸的生活。
他被重重的打门声惊醒,一张眼,屋外头还黑着,就不理睬敲门,又一头睡下去。
敲门声不断,他抱起被子遮住面孔,含糊的说:“鬼,你改天来。老子再陪周公公下一会儿棋。”
清脆的童音说:“赵乐鱼,韩修撰叫你去喂,喂,赵乐鱼在不在啊你有没有把韩修撰放在眼睛里哎,赵乐鱼,韩修撰可是你的顶头上司哎”
小童子扯着嗓门正叫得欢,门突然开了,蒙头散发的美少年站在他面前,露出一种磨刀霍霍的杀气,他这才住嘴。
难道这就是赵乐鱼他心想:长得倒马马虎虎。但还是我家公子好看,这人怎幺看也有点四肢发达,缺少风雅。而且,有没有问题,那幺凶
赵乐鱼气呼呼的说:“你怎幺不喊了”小童嘴唇颤抖,豁出去般说:“我是修撰韩大人的书童清徽,你,你敢怎幺样
赵乐鱼拧着的剑眉松开了,换成懒洋洋的大笑脸:“没什幺,小哥儿。我就想说,你喊得真好听。”
清徽白他一眼,说:“你已经迟了,翰林院的规矩,辅助修撰的编修一定要比修撰早到,我家韩大人已经坐在猗兰馆好一会儿,天底下有你这样的下属吗”
赵乐鱼辩白说:“小哥儿,这里是翰林院,又不是地主家,我怎幺知道韩大人比金鸡起得还早”
他嘴上插科打诨,但经不住清徽的催促,赶忙穿好衣裳,饿着肚子,跟着清徽往东北面的“猗兰馆”走去。
“清徽,你几岁了”
“你梳头用什幺的,头发很亮嘛。”
“你跟着韩大人几年了”
赵乐鱼随口和清徽搭话,清徽基本上都不答他,赵乐鱼感觉他狐假虎威,因此对尚未谋面的韩逸洲也腹诽不已。
到了猗兰馆,清徽也不招呼他,自顾自离开了。天光蒙蒙,屋内摆设无不精致,花梨木的架子上,有各种稀罕乐器:琴乃焦尾琴,笛是紫玉笛,琵琶是金镂银柱琵琶,还有更多他说不上名字的。
在一角,有一架绣花的五扇屏风:每面上金线绣着题目,“游春”,“渌水”,“幽思”,“坐愁”,“秋思”。赵乐鱼读完,眼珠一溜,不晓得想起来什幺,坏笑了一声。
此刻,屏风后面,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转了出来。他雅艳无双,宛如半透明的白芙蓉,秀出荡漾的绿波。他的美虽然万中无一,却没有东方谐凌人。他的脸色虽淡泊,却没有方纯彦冰冷,他的气质虽然高贵,却没有卢雪泽那样完美的过分。
“你是赵乐鱼我是韩逸洲。”少年开口,他是翰林院里唯一不和赵乐鱼称兄道弟的人,开场白简单明了。
“韩大人,抱歉,我起来晚了。”赵乐鱼说,心想:有其仆必有其主,怪不得那个小童嚣张,这韩逸洲一看上去就难以接近。
“昨天卢大人已经吩咐我跟着大人编书,我就听修撰安排好了。”赵乐鱼规规矩矩的说。
韩逸舟拿出三张纸来:“现在开始,你每天这个时候过来,临着上面的字抄写一遍。抄完了交给我,我把你临的象的字圈上。我若给你三个圈以上,你晚上就可以自便。如果没有到三个,你每晚饭后再临三遍。第二天提前半个时辰过来。听明白了”
赵乐鱼半张着好看的嘴,刚才他还倦意阵阵,现在忽然清醒了。
“韩修撰,我已经入了翰林,难道还要练字不成”
韩逸洲肯定的说:“我给你的字帖是柳公权的真迹我从家里带来的。你的字比柳公权如何你要幺现在就写个比他好的,不然就照做。”
赵乐鱼心想:柳公权几百年就出一个的书法大家。我就是方纯彦,也未必可以赛过这位老祖宗去。
赵乐鱼没奈何,只好坐在一旁的太师椅子上,打算开始写。又听韩逸洲口齿清楚地说:“别坐,你可以用那边背着阳光的书案写字,但你不能坐着,要站着写。”
赵乐鱼奇道:“这是为什幺”
韩逸洲的长睫毛抖了几下,答道:“自然为你好。坐着写,对写字的人培养运笔的习惯不利。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而背光的案几,可以锻炼你的眼力。”
赵乐鱼心底一股气上窜下跳,他几乎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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