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颜砚将其中一个油纸包轻轻地放在白祁的枕头边,闻言道:“你自己说过,你三叔一般不随便给人看病。”
唐梦气恼,站起身,在马车上走过来走过去,一阵咬牙切齿,半响,在颜砚平静的目光中泻下气来:“我上辈子欠你的”
颜砚摸摸她的发髻,轻笑:“是我欠了咱们唐大小姐,还不成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唐梦瞅着他的眼神,明显写着不信任三个大字。她切了一声,道:“看在你低声下气的份上,本姑娘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直到很久之后,在一个春暮深深的傍晚,唐梦猛然惊觉,这真的是风吟雅最后一次让她帮忙。
那看似寻常的对话,竟成了永诀。
或许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开始逐渐愈合,白祁的眉头慢慢松开,五官舒散开来,整个人似乎陷入了美梦中,显得十分安逸。
颜砚将白祁散在脸颊上的长发拂开,唤道:“小祁。”
白祁呼吸绵长,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颜砚低声道:“冰糖葫芦,外面是甜甜的,里面是酸酸的。”
唐梦奇怪的看向他:“难道你以前没吃过冰糖葫芦”
颜砚摇头,没回答她的问题,郑重道:“等白祁醒了,告诉他。他的养育之恩,早还尽了。从此以为,他再也不欠天狱教,不欠风司秀,更不欠风吟雅什么了。让他好好的,为自己活下去。”
带着风吟雅的份儿,好好的活下去。
很久之前,五岁的男孩曾问十岁的少年:“师兄,冰糖葫芦是什么味道”
少年道:“......不清楚。”
漆黑的夜里,十岁的少年曾道:“师兄,师父死了。”
十五岁的少年回道:“是人都会死。”
“......以后我陪着你。”
“......好。”
再然后,忘情崖上,青年即将闭关时,两人此生最后一次对话。
“师兄,你的武道是什么”
“诚于己,诚于人,诚于心。”
“师兄。”
“嗯”
“我的剑道,是忍。”
五岁那年,风吟雅开始学剑。两岁的小豆丁,连走路都还走不稳,皱着小眉头,趴在他腿边,软软地叫他:“师,师,师......”在风吟雅不耐烦前,终于叫了出来:“师,兄。”
十岁那年,风吟雅弃剑学刀,每天在松树林里习武。五岁的白祁,抱着他用过的剑,站在忘情崖后的竹林里,一招一式,认真的比划着。那时,他们之前,仅一墙之隔。
十五岁那年,风司秀病逝,风吟雅接任教主之位,白祁陪着他,在灵堂里跪了三天三夜。
二十岁那年,风吟雅武艺大成,孤身一人下忘情崖,闯荡江湖,四处找人比武。十五岁的白祁,默不作声的接下了左护法的位置。其实那年,华山之巅,举行了五年一度的论剑大会。而他,是被邀请人之一。
二十五岁那年,风吟雅名震天下,成为武林当之无愧的青年一代第一高手。白祁二十岁,剑术初有小成,行事越发稳重,默默跟右护法,以及五位堂主一起,打理着天狱教的事宜。
二十八岁那年,风吟雅上蜀川,偶遇柳长宁,从此爱恨纠结。白祁二十三岁,第一次踏进让师兄流连忘返的江湖。
二十九岁那年,风吟雅死于柳长宁之手,尸身摔入忘情崖底。白祁与天狱教等人被捕,途中听闻风吟雅身亡的消息,他呆立半响,呕出一口鲜血,将随身携带多年的宝剑折断。
马车缓缓地驶远,颜砚翻身上马,带着右护法等人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落日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街道上,恍惚间,似金雪满地。马蹄飞扬,一南一北,愈将愈远。
疾风里,颜砚若有所感的回头,风中,似乎有人在低声唤他:“师兄。”
颜砚低笑一声:魔怔了不成
城南官道上
马车内,白祁眉头紧皱,浓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眼。他环目四视,神色茫然,嗓音沙哑:“这里,是哪里”
、第九章
忘情崖
昔日天狱教雄奇庄严的建筑,早已被颜砚当日的一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焦黑的残渣覆盖在原址上,寒风吹过,整个废墟显得寂寥而空荡。
颜砚蹲下身,将剩下的一个油纸包,放在废墟之上。寒风揭起油纸包的一角,露出里面鲜红色的冰糖葫芦。
木堂主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对碧绿色的水滴状耳环。他的神色,温柔里带着伤感,伤感里有着黯然:“五妹,我以前老说你不够温柔,不像个女人,是骗你的。你喜欢舞刀弄枪,你嗓门大,你不会针线,其实都不重要,只要你......还活着。”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哀伤的埙声传来,天色愈暗,黑夜已至。此岸之痛,仅以此为寄。愿逝者长眠,不复悲伤。
官道,数骑疾驰。
欧阳羽骑着大宛名马,华服金冠,腰配长剑。在他之后,柳长宁神色沉郁,清俊的脸颊有些消瘦,身姿笔挺,一袭青衫犹如松柏。
再之后,是武林盟的数十名弟子。
数人从北江城日夜兼程,一路疾驰,终于在三天后,到达了忘情崖下。
北方多风,塞外久雪。黑沉沉的天幕迫近地平线,零星的几棵老树伫立在空荡的小路旁,上面垂着三两片枯叶。
大雪,将至。
欧阳羽打量着眼前的一片废墟残骸上,问柳长宁:“入口在哪里”
柳长宁从怀里拿出一张画,指尖点着画面上被圈起来的地方道:“废墟右下角。”
欧阳羽挥手让后面的弟子跟上来:“给我挖开。”
挖了几个时辰后,一名弟子惊呼:“有了。”
柳长宁和欧阳羽对视一眼,纷纷走向那位说话的弟子。碎石瓦砾之下,一人高的洞穴,出现在众人面前。
欧阳羽下令:“一人拿着一根火把,下洞穴。”
道路狭长,伸手不见五指。路面崎岖不平,有人工掘凿过的痕迹,越往下走,简易的台阶越是狭窄,有些地方窄的仅能放下半只脚。
欧阳羽心下不安,询问:“前朝宝藏真的藏在这个洞里面”他已经为了柳长宁口中的前朝宝藏损失了不少武林盟弟子,武林盟的几位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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