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娘娘太客气了,小的谢娘娘赏赐。”崇福笑着接过,一手虚扶了轿杆。
皇上这么急着册封,又命她立即觐见,她心中十分担忧,压低声音问道:“皇上好些了吧”
崇福的声音更低,只有她能听到:“皇上今日精神头异样的好,早起吃一碗燕窝粥,册封圣旨乃是亲笔所写,从去年腊月至今,皇上可是好些日子没有动笔了。”
什么叫异样的好她更加忧心,两手紧紧交握着,胸口若窜起一簇火苗,火烧火燎得难受,大声吩咐道:“再快些。”
抬肩舆的几个小黄门小步跑了起来。
肩舆在福宁宫外夹道停下,温雅等不及柳真过来扶她,自己扶着轿杆跳了下去,疾步跑上丹陛阶,踏上丹樨脚步慢了下来,生怕惊扰了病中的皇上。
来到殿门外,未等通报,里面传一个温和的声音:“是宜贵妃吗进来吧。”
她应了一声,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近午时的阳光透进窗棂洒在殿中,温暖而明亮,皇上一身常服,靠坐在窗下的榻上,腿上盖一层薄毯。
温雅走近几步,顾不得避讳,目光直直看向皇上,鼻头不由一酸。
皇上脸色黄中带赤,双唇血红,脸颊塌陷下去颧骨高耸,瘦得已经脱形。
“皇上”她唤了一声,喉间哽着发不出声来。
皇上拍一拍身旁:“过来坐。”
她忙过去依言坐下,皇上看着她,眸色亮得让人心惊。
温雅避开他的目光,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啜泣,皇上伸手拍拍她的手背:“莫哭,朕有些话要交待。”
她连续几次深呼吸,忍住心头酸楚,抬眸含泪看向皇上,用力点了点头。
“昕儿才八岁,他登基后需要朝中重臣辅佐,朕定了四名辅国大臣,遗诏已写成,你收好了。”皇上指一指案头的木匣,“宜贵妃觉得,会是哪四个人”
“皇上又考我。”温雅跃跃欲试,“相国孙智周,卫国公徐泰,长公主驸马冯茂,太师方贻直。皇上,妾说的可对”
皇上嘉许得点头,指指几上温着的参汤,温雅忙起身过去两手捧到皇上面前,皇上喝几口下去,又问道:“那,宜贵妃再说说,为何是这四个人”
“孙智周乃是文臣之首,徐泰统辖武将,这二人素来不和,冯茂可以在中间和稀泥,方太师乃是当世大儒,需要的时候可以振臂一呼。”温雅压下心中疑问,尽量说得简短,不想让皇上消耗太多精神,
皇上饶有兴味看着她:“还有呢宜贵妃似乎还有疑问”
“还有,人数为何是双数”温雅疑惑看着皇上,“不是应该单数吗这样决断的时候以多对少。”
“幼主与辅政大臣的恩怨,宜贵妃应该知道很多,朕刚刚说过前朝,现在就说后宫。”皇上更加精神了几分,“后宫需要一个人,给昕儿母爱,帮着他守住江山,当辅政大臣以二对二的时候,这个人就是最后的决策者。朕知道自己寿命有限,昕儿一降生,朕就开始寻找这样一个人,朕找了五年,三年前在江宁总督府上,见到了温大人的千金,聪颖敏慧知书识礼明德多智,正是朕想要的人。”
温雅赧然低下头去:“这些话写在圣旨上不觉得什么,皇上亲口说出,妾听着臊得慌。”
“都是朕的真心话,这样的话,你当得起。”皇上笑看着她:“朕的昕儿,朕的江山,都托付给宜贵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欢快忙碌的寒假和春节过去了,闺女开学我开工,二月的最后一天,总算开坑了,小兴奋,不知道亲们喜不喜欢,小忐忑。。。
不管怎样,大家一起加油往前冲吧~~~
第2章残阳
“可是皇上”温雅讷讷着,曾揣测过皇上对她的用心,也猜到过一二,可皇上亲口托付,她陡然觉得头皮发麻,像是有一座大山压在天灵盖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朕乃将死之人,朕的托付,宜贵妃不答应吗”皇上拿开腿上盖着的毯子欲要下榻,“朕给宜贵妃作个揖,以示诚意。”
温雅唬得连忙伸手阻拦,拉过毯子为皇上盖上,惶恐说道:“皇上有旨,妾岂敢不遵,只是,只是妾若有无法决断的时候,又该找谁相商”
“宜贵妃这是答应朕了。”皇上靠坐回去,调整个舒适的姿势,“本朝镇国公荣氏一门最为忠烈,第一代镇国公辅佐太祖打下江山后,自请前往幽州驻边,如今已传四代,代代英豪,这些年多次大败乌孙,十八年前那一场恶战,镇国公长子荣麟,为保护朕捐躯疆场”
皇上语声顿住,突然呛咳一下,手掩了唇,咳嗽声越来越剧烈,咳得额头青筋都暴了起来,温雅连忙起身去喊太医,皇上伸臂拦住她,待咳喘过去,接着说道:“荣麟是朕的至交好友,他去后,朕再无友人,也好,朕很快就能见到他了,与他把酒言欢,好好叙叙旧。”
皇上的唇角渗着血丝,温雅怕皇上灰心,不敢去擦,只是愣愣看着他。
愣了一会儿,看皇上精神有些委顿,忙递过温热的茶水,小声说道:“皇上先歇一歇再说话。”
皇上喝几口茶:“朕不累。镇国公如今正是年富力强,他日有了为难,宜贵妃可与他垂询。荣氏一门,朕最放心。”
温雅点头说记下了,皇上从袖筒里拿出一枚白玉印章,上写“文德”二字,搁在她的掌心:“昕儿亲政前,由宜贵妃听政,一应诏书上均需加盖此印方可下发,这些细节,朕另有遗诏给你。”
温雅小心收了起来,皇上精神愈加委顿,身子往后一靠微闭了眼,温雅垂手站着,唤一声皇上,皇上嗯了一声,轻声说道:“朝堂政事都交待妥当了,雅雅最后一次陪朕说说话。”
温雅心中一阵刺痛,从江宁带她进宫后,皇上每旬都会考量她的功课,考量后会与她闲谈,想到什么说什么,总令她有茅塞顿开之感,那样的时光,再也不会有了吗
她坐上榻沿,朝皇上靠近了些,抽出帕子为皇上拭去嘴角的血丝,微笑说道:“我给皇上唱支小曲吧。”
她看着皇上身后四扇屏上的牧牛图,轻声唱道:
朝驱牛,出竹扉,平野春深草正肥。
暮驱牛,下短陂,谷口烟斜山雨微。
饱采黄精归不饭,倒骑黄犊笛横吹。
皇上睁开眼,目光又慢慢亮了起来,缓慢吟诵道:“草铺横野六七里,笛弄晚风三四声。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
“看来雅雅知道朕心中所想。”他伸手握住她手,“朕从记事起,就深陷宫廷争斗,兄弟阖墙,稍不小心就是灭顶之灾,朕不敢有一日懈怠,十八年前九死一生从战场归来,父皇却不肯遵照之前的承诺,痛快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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