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灵

圣玛丽医院，283普通病房
英灵因为惊吓面色有些苍白，本已姣小的脸颊在宽大的被幅下更显尖削
我坐在她身旁，表情忧郁沉闷
“我没事儿，医生说就是软组织挫伤，随时可以出院”
她心情看起来反而很轻松，端详着我“眼睛怎么成这样啦”
警察把我扶起时，我一脸的胶质物，如同蒙着副塑料面具，警局医疗室的女医生一本正经的叮嘱我尽量少食用盐类，因为我眼泪中氯化钠成分含量太高，很可能会堵塞泪腺体
英灵递给我一面小镜子，我发现自己的双眼严重瘀血，一片黑紫，象戴着太阳眼镜
“酷”我逗她“有人说，脸上有伤的男人最受女人青睐”
她果然笑了“别人那是威猛膘悍，尊驾却显的凶残无比”
说到凶残，她不禁露出怯意“我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人类，你竟然能打倒他”
我连连摆手“是你的灵异朋友帮了忙”
她眼睛一亮“是它”
我点头“一个白色的小怪物”
“你看见了”英灵兴奋的坐起身“你真的看见了吗它怎么样子”
“很小……很可爱，有点象四脚蛇”
我难以形容，它速度实在太快，我的眼晴又模糊一片，看不清楚
她迫不及待的闭起眼睛“我要感谢它”
我有点担心，不能确定那小东西是否安然无恙
果然，过了很久，英灵沮丧的睁开眼
“它没有回应”
“一定是累坏了，刚和多尤大战一场，你应该让它多休息”
她看我“没想到你心还挺细腻”
“不能吗柔情并不是你们女人的专属”我独自笑了会儿，看她“能不能跟我讲讲你和它的故事”
她沉吟着“怎么说哪完全是一次巧合，很多年前我只身来到这座城市，发誓要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我拼命的工作，从打杂慢慢到跑稿、采访、独家专栏、杂志编辑，我用了将近十年来打造一个梦，却发现并不是自己最想要的”
我认真的听着，不想打断她
“随着越来越成功，我却越来越孤立，本能的去疏远别人，因为我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也有弱点，人与人之间的竞争，过度暴露内心世界是绝对致命的，同事眼中的我也许很坚强，但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才知道”
我理解，从某种意义上讲，坚强就是孤独的代名词
她仰起头，凝望着日光灯“你肯定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夜晚，我完成手头的工作，举目四顾的那种无助凄凉，有时我甚至怀疑自己所做得一切是否真得有价值，曾经被我视为左右铭的人生观忽然动摇了，没有了支撑力”
“为什么不试着找份稳固持久的感情给自己一个寄托”
“你是说结婚吧”
她无声地笑了笑“面对情感，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包括我自已，很难付出就有所回报，除非随便找个什么人托付终生，我不是独身主义者，但对于没有感情的婚姻，我的态度是偏执的，如果是为了逃脱孤独才饥不择食的投身于贫瘠的感情生活，最后结果只能是更加痛苦，为其所累”
我心有所感“你在捍卫自己的灵魂”
她不禁莞尔“就在三年前吧，我意外的从某个人那里得知通灵族的存在，感到新奇而有趣，就慕名去拜访鲁璐老师，你知道吗她有着仿佛超越自然的能力，象你一样，当时我惊呆了”
我想起从空中取下玫瑰时的失态
“她向我描述了獠的梦境，并问我愿不愿试着喂养一个灵异……”
英灵捂住嘴格格笑“当时我吓得不行不行的，险些要落荒而逃，可就在此后的几天里，奇怪的事情接连不断的发生，电视会忽然打开，拖鞋会忽然在浴室里排放整齐，脑子里会哔哩叭啦不停闪现着古怪的符号，我相信了，跑去找鲁璐，求她教我通灵秘语，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和可乐沟通……”
“可乐是它的名字”
“是我起的，因为它总能逗我笑”英灵警惕的扭头看我“你是不是觉的它很丑陋”
我含糊其辞“不不……只不过……感觉有点怪”
“你说它丑也没关系，终有一天会变美丽的”她憧憬着“总有那么一天，它会长出一对洁白的羽翼，飞离这个世界”
“是不是每个生命死后都会成为灵异”
英灵点头，紧跟着又摇头
“应该……更接近于气吧，或者说……是种意志形态，反正和我们的灵魂不尽相同，除了通灵者”
“我们的灵魂在那儿地狱”
“你会去”英灵笑“我会在可乐的指引下飞向天堂”
我突然对因果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英灵喂养可乐，使它脱胎换骨，而反过来，它又将指引英灵的灵魂不断飞升
……
夜已经很深了，空荡荡的病房里寂静无声
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小护士轻轻推开房门，笑吟吟的指指墙上的灯掣
我会意，起身关上，只留下床头幽暗的调节灯还亮着
英灵侧身熟睡，安详的象只玩累的宠物
我蹑手蹑脚的出来，踱到走廊尽头，打开窗，边抽烟边梳理杂乱无章的思绪
一个不醒的魔婴，创造出用来纯净灵异的伟大梦境，然而因为通灵者的背叛，它被惊醒了
我无法得知这对背叛者意味着什么，但显然整个世界，不，应该说整个空间既将面临翻天覆地的巨大改变
獠试图力挽狂澜，但巨眼的丢失使它行同盲目，只能采取最为极端的手段，毁灭所有可能背叛自己的通灵者，摧毁他们的意志，巨眼才能重新浮现，回归梦境
显然，除了鲁璐之外还有一位通灵者，只要獠能找到他，一切就会恢复原有的平静祥和，但身为信徒的鲁璐为何不将这个秘密直接告诉她的主人，反而暗示于我，一个不信通灵的凡人，她真是背叛者
我随即摇头，推翻了这种猜测
鲁璐的意志根本无法和獠抗衡，正因为如此，她所做出的举动才更加诡秘
是谁想打破亘古以来就尊循的制约重新定章立法是谁妄图窃取巨眼的力量为所欲为獠还会是这些灵异的统治者吗鲁璐的灵魂又在那儿
我脑海中闪出一个又一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