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峦无限

第三百零七章先辈
语言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未出口的时候，如一枚埋藏在心灵中的种子，但是一旦说出来，伴随着声调、情绪、表情的浇灌，在说话环境的培养下，那些飞快出口的短暂词语就会让这枚无形的种子瞬间成长为固定的形态，牢牢的扎根在每一个听到这句话的人心中。
而此时，昂热的话语，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配合上他背后陨落的龙王，狠狠的斩在每一个参会者的心中。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低低的呢喃声在会议室中响起。
昂热瞬间看向了出声的角落，与昂热的目光同时到的，还有有资格坐到会议桌上好几双眼睛，刚刚无意识说话的年轻人顿时在这么多上位者的目光注视下紧张了起来。
“很遗憾，也很庆幸。”昂热看了他几眼，把玩着手边的铃铛，用折刀刀背轻轻在上面一磕，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叮’：“这是真的。”他摊开手，没有再去看那个年轻人。
“昂热先生，我不是怀疑你，但是，你的这份视频来源和视频中展示出来的东西，令人匪夷所思。”就在这时，长桌末尾座椅上响起了一声铃铛声，佛珠和金属的碰撞声，没有昂热用折刀敲击的那么清脆，但是依旧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关于视频的来源。。。”昂热没有说话，替他发言的是坐在他身边的守夜人，这个老牛仔就像是过去无数次做的那样，在昂热觉得懒得开口的时候打着圆场，他站起身，走到昂热背后的屏幕下，抬手敲了敲那片铁青色的大地。
“恐怕各位对尼伯龙根的了解只是从古老的典籍和前人的传承中了解到的吧，但是，事实上，根据我们最新的研究，尼伯龙根实际上并存在精神元素的领域内，相反，它是一个类似于亚空间的地方，它被龙王以炼金术凝结，人们常说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里。。。”他说着，手指重重的敲在屏幕上，就像是敲在那画面停滞后皲裂疮痍的大地上一般。
“每一个尼伯龙根内的规则都根据它的制造者的喜好而不同，而这里，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事实上是重叠在华夏帝都的地下铁路网上的，在这个铁路网建成前，它就在那里，静静的，无人打扰的埋藏在大地下，但是华夏人在不断的对地下交通进行修建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它，尼伯龙根被入侵了，被人类的地铁入侵了，这么说起来或许有些耸人听闻，但是实际上，在座的各位都是与龙类争斗了上千年的悠久传承，我们都知道，龙类其实也会死，并没有想象中的至高无上，尼伯龙根也一样，它被人类的造物入侵，形成了一个扭曲的现实，甚至我们的专员楚子航提出了很有意思的一个猜测，那就是，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内的那些地铁站，完全就是现实华夏帝都地铁站的投影，这些地铁站被尼伯龙根的规则扭曲，乘客也换成了无穷无尽的死侍，但是，它依旧遵守着华夏的地铁管理办法在运转。。。。”
“叮~”
“打断一下，我很想知道，你说的这些，和刚刚的问题。。。”他模仿着昂热的样子摊开手：“恕我直言，我没有看出任何联系。”
“呵。”守夜人耸耸肩，冷笑一声：“不知道就闭嘴听我说，都快一百岁的人了，不要这么简单的就在年轻人面前暴露你的无知！”
顿时，刚刚发话的人被守夜人这话刺激的面色赤红，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守夜人已经转过了身子，继续他的讲述。
“而我们依托于这个理论，提出了一个新的设想，那就是，既然地铁在尼伯龙根里运行正常，那么会不会监控系统也运行正常呢？于是，我们的超级计算机在帝都方面的配合下，对帝都地铁监控进行了大规模的调取，最终在一辆已经停运报废的地铁的电视闭路系统里，找到了一个记录器，然后，我们从中获取到了大量的资料，而这些资料汇中最令我们震撼的，就是各位刚刚看到的画面，巨龙之死！”
“巨龙之死。。。”这时候，有人开口了，只不过他不属于上座有摇铃说话资格的老人，他在说话前先看了一眼被守夜人怼了一句的那位老人：“我记得上一位青铜与火之王陨落时，昂热校长曾经就其骨骸的保管做出过绝对安全的保证，但是事实证明。。。。”
“闭嘴！”如狮虎低吼的沉重声音陡然在会议室内响起，仿佛连室温都被这声低沉的炸音拔上了一个台阶，长桌上一个苍老的人影霍然站起转身，双目圆瞪怒视，须发戟张，就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他串在手中的念珠一枚枚碎裂开来，摔落在桌子上，如同揭开封印的雄狮猛虎。
即便是他已经很老了，但是对于混血种来说，只要不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那么越老，就越强大，狂暴的气息几乎充斥整个会议室，着陡然爆发出来的威严和气势，那是高等混血血统自发形成的领域，一种，近乎于龙威的力量！
刚刚发言的年轻人瞬间噤若寒蝉，缩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威压如山一般重，不止是手持念珠的老人，几乎所有上桌者身上都散发出了淡淡的气息，那些气息在念珠老人狂暴的威严中依旧清晰无比，仿佛一把把架在颈子上的刀剑，只要他敢动弹一下，就会直接斩下他的头颅！
“我。。。我。。。”他嚅嗫的动弹着嘴巴。
“你怎敢怀疑昂热！你怎敢质疑昂热！他是屠龙者，这个时代最凶猛的狮子！你怎敢不敬！”
在他说话的同时，老人苍老但如雷霆般的咆哮就响彻会议室，甚至玻璃都在颤抖，就像是一座火山突兀的出现在了屋子当中，黑烟滚滚，火光冲天，即将喷发。
“好了。”昂热微笑，打断了老人的怒火，随着他的声音，那座火山陡然消失，压抑的气息也随之消散。
被气势所慑的年轻人捂着脖子，沉重的喘息着，笔挺的西装有些褶皱，领子里汗津津的，神色间有些惊惶，不但是他，他周围的年轻人们脸上都带着几分惊惧和不自然。
就像是新时代的少年人们总是习惯于对曾经的年代指手画脚，肆意抨击。
他们不懂得自己敲打键盘的权力是由那些他们看不起的老头老太太们用子弹和鲜血换来的，他们不知道自己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儿的坐在沙发上的慵懒是由那些无数埋藏于大地上的先烈尸骨们争来的。
人，是这样，混血种，也是如此。
所以，当这个他们眼中已经能扫入垃圾堆的老头陡然爆发出这等威势时，心中的震惊简直比刚刚李客州屠龙的那些画面更加震撼！
“好了。”昂热再次开口，和刚刚一模一样的声调，一模一样的表情和话语，上桌者们缓缓的一个个收敛气息，风暴止歇，火山休眠，直到风平浪静，窗外的阳光再一次照在身上温温暖暖的，鸟鸣和学生们的声音传进来，慈眉善目的老人依旧温和，华贵的贵妇依旧雍容，但是所有的年轻人都知道，那些表象下遮盖的，是能与龙对抗甚至将之屠戮的伟岸威仪。
但是有一个人没有坐下，他苍老但依旧健硕的身躯直挺挺的站着，逼视着昂热，语气铿锵而浑厚，隆隆作响：“昂热，告诉我！大地与山之王的骸骨在哪里！”
当昂热受到质疑时，是他第一个站出来呵斥，但此时，也是他第一个将最直白的问题丢出来甩在桌面上。
昂热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短暂的对视后：“我不知道。”
“我不相信。”
“它和尼伯龙根一起消失了，消失在了帝都的地下铁道网中，无人知晓去了何处。”昂热看着眼前的老友，神色严肃起来。
“好，那么火之王的骨骸呢？”他看着昂热，语气里那种浓浓的火药味道，很难想象刚刚他旗帜鲜明的站在昂热的一边，此时的他，更像是和昂热针锋相对的敌手，甚至眼底里都有淡淡的金光在摇曳。
“在。。。”昂热的语气不知为何有点艰难，但是喉结活动几下后，还是说出了后面的话：“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们对视着，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目光没有半点退缩，就像是过去的岁月里曾经以对方的刀发出背靠背的誓言一般，时光仿佛倒流，从彼此的眸子里，都看到了并肩的过往，沉默良久。
“你确定已经死了吗？”
“我确定。”
他坐下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串佛珠，一粒一粒的捻了起来，神态端庄而慈和，真如一座莲花上的佛陀。
“呼。。。”角落里，不知是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那么，我们来聊聊，那位令龙王陨落的人吧。”长桌的另一侧，轻柔的铃铛声后，一道声音，温和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