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国内一时因为移民之事而很是热闹,到处都有不想离开贫穷的家乡而嚎哭的汉子和妇人,有御史上书称之为生离凄凉更甚于死别。皇帝看过御史的奏折后,微微一笑道:“归档吧,先让朕受些骂吧,一年以后见分晓。”
王体乾迟疑半晌道:“圣上,这些御史不狠狠地处理几个吗?不如廷杖伺候,他们本来就喜欢求廷杖。”
朱由校笑道:“为什么要处理他们,御史本来就应该风闻奏事,再说他们说的又没错,这些被强制移民的人是哭得很凄惨。不要想着让天下人都一样的想法,一样的说法,也许一时的强制是有效果的,但是绝对不可能维持太长时间。所以绝对不能压制不同的声音,尤其是这种为了朝廷好,也是为了百姓好的声音。”
王体乾又道:“圣上,他们这样做,固然是为了百姓好,但是对朝廷不利呀。”
朱由校奇道:“为什么对朝廷会不利?为百姓好便是为朝廷好,这一点是无庸置疑。御史为平民鸣不平,便就是对朝廷好,虽然一时朝廷有些下不了台,但这是我们强迫别人移民所必须承担的后果。虽然我们知道这样移民是最好,但民众不知道呀,御史将下面的真实情况反映上来,我们应该鼓励,而不是廷杖。传旨下去,给上书的御史每人赏十元,不过这强制移民之事继续进行。”
于是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御史不断地上书,皇帝不停地赏赐上书的御史,却完全没有改弦更张的意思。强制移民的力度不但没有减弱,反而随着移民指导局业务越来越熟而加强了。
有许多山区的民众,被整村整村地强制性移民。移民指导局的官吏先问询你是想去南方还是北方,并且将南方与北方的优点和缺点如实地告诉他们,让他们选择。在他们选好后,便直接护送到移民点。虽然说是护送,其实是由锦衣卫和地方军队一步不离地跟着,一直到了移民点后才将给他们自由。茫茫大海或者遥遥几千里的路程,即使你有心逃回也没有办法。
而有些试图用逃跑的办法来避开移民命运的人,锦衣卫直接发了海捕文书,并且在抓到后直接押送到移民点,各地巡捕房见到面生的人,便叫来仔细盘查,一般逃得个几天,便只能束手就擒。
御史上书所用的词越来越厉害,连民怨沸腾都用上了,可是依旧象石沉大海一般,根本没个回响。哦,回响还是有的,皇帝会赏你十元钱,而宣旨的太监会传皇帝口谕:“辛苦了。”
这让御史们摸不着头和脑,而这时的督察院督御史是李邦华,御史们便去找上司解惑。李邦华笑道:“这意思还不明白吗?你们把真实的情况反映上去,陛下很高兴,所以奖赏你们呀。”
御史们问道:“可是我们上奏后陛下并没有改变强制移民的政策呀?”
李邦华笑道:“你们可曾看到移民生活艰苦,或者被虐待被欺骗吗?”
御史们道:“这个倒确实没有,但是强迫别人背井离乡,其悲声响于旷野,这样还不足以让陛下改变这种害民之策吗?”
李邦华道:“我只知道,移民们在路上过的日子都比他们在家乡更好,更不用说到了移民之地以后。只要看到这一点,那我们就知道这移民政策没有多大问题。至于伤心故地之事,不就是一年时间吗?只要你移民后觉得不满意,一年后便可以回来,有什么好伤心的。你们把注意力多放在地方官员是否有欺瞒,虐待,克扣移民钱粮之事上,移民悲伤与否,并不需要关注太多,一年而已。”
御史们又问道:“那皇上又是赏赐我们又是根本不管我们说的话,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李邦华大笑道:“这意思太过明显了,那就是让我们讲话,鼓励我们讲话。移民之事已经经过内阁及各部研究,现在的移民措施都是按照《大明移民细则》来实行的。在这种情况下陛下没有训斥御史,便是要传递一个意思:御史要敢作事,御史要敢讲话。诸君,陛下的鼓励呀,什么时候我们御史受到过皇上这样的鼓励,大明开国以来,多少言官死于廷杖,我们心里都清楚。所以现在是言官最好的时代,我们身为御史,应该要记住御史的责任,诸君,我们一起努力吧。”
众御史在老大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果然爆发出了更大的热情,既然移民的悲伤已经不能让皇帝陛下改变主意了,那就让移民工作进行得更有序,更合理一些吧。果然,在不久以后,便有三名小吏因为在移民时收取好处被御史揪了出来,法院在审定后将他们发配到了劳改营,等待他们的是十年的劳动改造,以及以后再也不能担任公职的决定。
可能是害怕北方的寒冷,大部分的南方移民都选择了移民到棉兰、渤泥和北大年等地。而北方移民则惧怕南方的酷热,基本上都选择了北海以北的新占领区。移民基本都是生活困苦的人,所以他们来到移民点后,发现比起家乡来说,这里的地更平,这里的物产更丰饶,这里的房子更是远胜过家乡的破茅屋。而早就准备好了的农具,衣被,牲畜和粮食在他们一到达时便发了下来,移民点的官吏带着他们看了自己分到的田地界址后,便不再理他们。
发下来的粮食足够他们吃到收获季节,也只能吃到那时候,所以他们除了开田播种,也不再有别的选择。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的移民,都迅速地投入到了农业生产中。
移民的就近安置其实在以前的移民过程中就已经开始实施了,只是当时移民的人数不多,不容易找到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而现在大规模的移民以后,一个村甚至几个附近村的人分在一起,天天听着乡音,和熟悉的老乡隔着田垄打招呼,偶尔在一起用带来的不多的银钱在农业合作社买上几瓶酒,几个人喝上两杯,这日子比起在家中,似乎还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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