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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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她家在胡同外的大街上,而应昭家在胡同深处。应昭的妈是个寡妇,漂亮的寡妇,身段都不像中年人,胡同里的女人聚在一块的时候总会谈起对方,艳羡又鄙夷。
羡慕对方的容貌身段,一方面又对每天打扮的女人表示了唾弃,认为她风骚。
应昭妈是街道招待所的前台,而乔含音他爸旅馆对面做五金生意的,乔含音的妈生下她之后就身体不好,在乔含音七岁的时候就死了,第二年,他爸就娶了应昭的妈。
从小就没爹的应昭那个时候十三岁,女孩发育得早,她个子窜得很快,一天到晚就跟猴似的在胡同里闹腾,小孩们都爱跟着她,跳长绳爬树甚至是滚铁环,什么都是应昭第一,况且应昭即便被晒了个黑不溜秋,也让人觉得她不难看。
她的眼睛不像她那个漂亮妈的桃花眼,是内双,长眼,闭眼的时候才能看出里面还有个褶,低头看人的时候眼尾都比别人上扬,笑得时候那点灿烂飘到眼尾,点进瞳孔,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在她爸把应昭她家母女接过去的第一个晚上,应昭一进屋就冲趴在地板上给娃娃换衣服的乔含音喊了声特响亮的妹妹。
乔含音见过应昭很多次,也见过那些小孩跟在应昭后面喊应昭昭昭姐,一样大的喊昭儿。
声音很熟,她听着很烦。
不耐烦地把娃娃朝应昭扔了过去,跑到房间里关上门就狂哭起来。
尽管她再不高兴,再抵触,她爸和应昭她妈还是活得开开心心的,应昭认爹倒是积极的很,衬得两三不开口喊妈的乔含音特不讨喜。
不过她后来也没机会喊了,因为他把有天带着他后妈去隔壁市拉货就再也没回来。
深夜在隧道里被货车追尾,应昭妈当场死亡,乔含音自己亲爸到现在还半死不活,插着管子在医院占着床位。
大人死的死,半死不活的半死不活,剩下俩小的就苦了。
应昭妈原本就不是本地人,娘家人也不熟,这么多年过年也不带回去看一眼的,乔含音她爸家就他爸一根独苗,上面二老过世了一个,剩下的奶奶在她爸结婚前就改嫁了,所以也跟没有一样。
应昭十五岁,乔含音十岁那年,她俩都变成了孤儿,其实也没这么惨,好歹她爸妈之前的给她俩凑在了一起,姐妹俩也有伴。
乔含音原本就不是个脾气好的货色,因为她爸又宠得要死,平日里要什么有什么,一夜之间亲爹没了,变成了医院里插着管子叫不醒的人,肇事司机家里一万块都拿不出来,保险赔来的钱全拿去给植物人垫着了,所以她俩一无所有。
应昭正好初中毕业,捱过了义务教育,高中也甭想上了,十几岁的姑娘,说是跟花一样的年纪,不过应昭大概是仙人掌开出的花,她咬了咬牙,也没上学了,就打工去了,跟过把她亲妈跟后爹撞得阴阳相隔的货车,做个点货的,深夜里开过深山老林,吭哧吭哧,一趟最短的三五天,最长的一个月,拿来的钱都给乔含音拿去学舞蹈了。
她是十几岁的姑娘,即便还没长开,上了岁数的男人哪管你长得怎么样,照样脱下裤子就想耍流氓。
这份活应昭做了几趟,最后在被揍了脑袋差点开瓢的时候不干了,她被扔在跟京城隔了两个省的地方,在国道上走了很久,花了一个多星期才回去。
回去的时候是周末,推开门的时候乔含音坐在的院门槛上,秀气的眉毛拧着,看到应昭,直截了当地开口要钱。
她已经见惯了应昭这幅样子,也不会觉得奇怪。
青春期的小女孩,家里不富裕,虚荣倒是率先跟上脚步,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攀比。
应昭脚步虚浮,脑仁生疼,攥着兜里拿出来的七八百块钱,递了一半给乔含音,把对方嘀咕的小气自动过滤了。
那天是傍晚,好像有火烧云,应昭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看过,她就这么七歪八扭地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槛,直到把火烧云看没了。
第二天她换了份工作,给餐馆送外卖,工资没之前高,但也算稳定。
餐馆给她配了个大二八,她成天提溜着外卖在胡同里窜,铃铛叮铃铃,每次肖文琦从放学回来,都能碰到对方骑着车从身边唰地过去。
这份工作她干了两年,中间还干过别的,加上以前的救济金,勉勉强强可以支撑起生活了。
最熬不下去的时候她胡同里的一帮发小凑了点给她,肖文琦还批了点小头饰,跟着她去夜市卖,大嗓门的人喇叭都没她厉害,一晚上连本带利都送给应昭了。
她上初中的时候跟有钱人结对过,后来她不读了,对方还特地打电话问过,应昭就让对方跟她妹妹结对,可惜乔含音成绩实在不好,达不到标准。
不过虽然成绩不好,长得倒是一天比一天漂亮,房间里贴满明星海报,明星梦很足,只有在要钱的时候才喊应昭姐,钱到手了马上翻脸,这点倒是真可以去做个演员。
应昭也不计较,她一天到晚都带着笑,服务业,笑脸是必须的,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一样大的肖文琦问她为什么要带着乔含音这么个累赘,不然让对方去孤儿院待着就成了,一开始应昭不肯说,直到肖文琦大专毕业那晚,大家都喝多了,她再问,应昭嘴巴才松了松。
大概是她妈跟乔含音爸结婚,在乔含音妈还没死的时候就看对眼了。
这话是乔含音说的,姐妹俩关系不是很好,尽管应昭是真心疼她,但乔含音还记着这茬,总觉得是应昭她们母女欠她的。
那个理所当然。
换做是肖文琦,当然懒得理你,但偏偏是应昭。
那还真一拳打到死穴,毕竟应昭天生责任心重,讲义气得很,朋友有点事让她帮个忙,她帮得上的都一口答应的。
更别提还是这种她妈欠下的债。
其实撇也撇得清的那种。
应昭越是这样,她那白眼狼妹妹就越过分,下雨不去接要生气,接的时候骑那辆破自行车又要不爽,应昭穿得太难看不行,肖文琦总说乔含音上辈子就是个被拔了舌头的,所以这辈子叨叨叨,刻薄得要死。
她越故意说,应昭就越没反应。
我没
年后
袁奕辰的话被堵住了,紧接着的是乔含音的毫不迟疑的话,她说完还看了眼袁奕辰,眼波流转,又有点像威胁。
那定好了通知我一声,我会来的。
应昭看到袁奕辰明显要解释的样子,放下杯子,说:你俩的事自己解决吧,那我和你,就算是和平分手了。
她说的时候毫不留恋,也不伤心,不过也没有高兴,就毫无波澜,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
又是这样。
乔含音每次看到应昭低眉垂眼的样子心里都窝火,她以前无论怎么对待应昭,对方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小孩,再后来,她在公共场合给她难堪,或者是扼杀掉对方展现出来的唯一兴趣,应昭都不会激烈反应,都是神色淡淡,看着她,说什么好啊如果含音想这样,姐姐也没关系。
所以她抢走袁奕辰,对她来说也毫无影响吗
应昭的手机一直在发出声音,微信的声音,她也没看,站起来就说,奕辰,我的决定已经传达过了,等这边交接完了,再正式辞职。
袁奕辰是她上司,之前还是男朋友,现在不是了,但应昭的口吻还是没生硬,毕竟她们认识那么多年,也算是朋友了。
你辞职
乔含音突然喊她震惊地往应昭那边走了过去,想质问,应昭却无视了她,拿着手机点开消息,一边向门外走。
她的系统声音虽然调低了,但经过袁奕辰这边的时候对方还是听到了一点。
大概是问应昭在哪里,有没有空。
声音的主人他刚刚还问过,是那个瘸腿的昕照老板,孔一棠。
从背影看,应昭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但袁奕辰知道对方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应昭,是在郊区那乱糟糟的居住地的一个废墟上,他跟随母亲开车来找结对的对象,但这边实在太偏僻,车也开不进去,只能问问路人。
应昭正在吃盒饭,她戴着黄色的安全帽,环境很脏,穿着的工作服拉链没拉,里头是一件背心,领子掉下,露出了一点胸。就随随便便地坐在水泥钢筋上,大口吃饭,被打扰的时候愣了一下,随意地抹了抹嘴,摘下帽子,长发掉了下来,挡了半张脸,那双凝视的眼却生动得不像话。
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听到袁奕辰看着纸条报出的地址,露出一个笑
那是我家,你是袁家的儿子吗
第5章 短路
这已经是柴颖第三次给办公室里的老总送零食了,她跟孔一棠是高中同学,大学也是,这货这么多年来有个相当奇葩的习惯,就是心情好过头的时候喜欢吃星球杯,必须得是那种劣质散称的,整桶的不要。
现在上了档次的人了,哪会吃这种不入流的垃圾食品,即便吃零食也是进口那种,偏偏这个人,一几毛钱的玩意,吃得津津有味。
她推开门,直截了当地把一路走来被目光洗礼了无数次星球杯盗版特惠散称装扔到了办公桌前的那个女的面前。
这里是昕照的总部,孔一棠的办公室在顶层,她自己的办公室大概比下面的宣传的总和差不多大,相比隔壁写字楼老总那种中年风格的办公室,孔一棠这个办公室从进门开始就透漏着一种我公司可能有那么点穷的感觉。
因为空间很大,办公桌临窗,整个屋也就一办公桌,一椅子,一饮水机,其他什么倒腾进隔间里,像是故意要让到访的人站着说话似的。
被一整包散称星球杯差点砸了一脸的孔一棠还盯着手机,她那张苍白的脸上出现这种傻了吧唧的笑其实蛮难的。要不是碍于对方的阴晴不定,柴颖早就冲上去拿手机拍个爽然后分享到同事群了。
她扔完就打算转身走了,这办公室真他妈大,走到门口大概还需要半分钟,正要开门出去的时候,那边还傻兮兮笑的老板突然站了起来,拐棍敲在地板上,把柴颖敲出了个胆战心惊。
等会,帮我订个餐厅,中餐吧,柴颖回头,孔一棠已经站了起来,她一手捏着手机,侧面看那卷头发逆着光毛茸茸的,可惜她生不出半点可爱的想法,哦了一声。
叫司机去楼下等我,我要出去。
行。
柴颖对孔一棠时常突如其来的要求已经习惯了,比如昨天那个颁奖晚会,本来没她事儿,非得要自己去做个嘉宾。谁不知道孔一棠最讨厌在公众面前露脸,被偷拍的花边新闻不算,起码那种正儿八经说客套话的场合,她是从来不屑去的。
认识那么多年,她能发现对方的反常,忍不住问了句:和谁吃饭呢
孔一棠显然心情很好,她咧嘴一笑,连虎牙都露了出来,抖掉了浑身上下固有的阴郁气息,活像个傻白甜。
她笑归笑,显然是不打算说。
柴颖在心里嘁了一声,订餐厅反馈过来她就知道是谁了。
不过不用这么麻烦,她也能猜到一点,大概就是那个圈内还算有名的经纪人应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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