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情莽红尘

8

两军夹击未能令敌军全军覆没,两边死伤半斤对八两。
禹将军殉国,高乘风重伤,另一将军重伤。军营中的气氛如黑云压城。
两军伤员合在一处养伤,另一将军那拜师学医的独女千里迢迢奔来出力。
满目苍夷顶多死寂,这之上如若再横竖躺着血迹斑斑,挣扎求生的人,瞬间叫人想起黄泉幽冥。
将军之女刚站定,放下药箱,对着露天咬牙支撑的遍地伤员,恭恭敬敬的抱拳弯腰,施了一礼。
“南容拜谢所有将士,一为国,生死不顾,一为老父,誓死救他出围困。这两处叫南容得能站在此见老父最后一面。再拜谢。”
顿时,遍地抽泣声蔓延。
“将军,对于一军,将军的作用您比南容更清楚,兵士我会救,您我也要救。”
南容说完,拿走了正淬火的铁块,高乘风受伤四处,背后箭伤,刀伤两处,腿上刀伤一处,胳膊刀伤一处,四处均有火燎的痕迹。
火夹烧肉,痛彻入骨,他刚刚才受过,这回不支倒下,昏了。南容匆匆赶来,看他没有出现可怕的热症,下了药将他苏醒。高乘风痛的气若游丝,却厉声道
“药物有限,先紧着重伤士兵才是。”
南容说了上面的话后,红了眼。
高乘风方才觉着自己说了重话。
“南容姑娘,在下昏头,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说着便要坐起来,抱拳。
南容坐到床边把他按下去,严肃说道
“将军既然自知错了,一会儿南容将你弄疼,便不许怪我头上哦。”
丝丝乌发垂下,高乘风撇过头去,略略移开自己的胸膛。
刀切开伤口,高乘风瞬间白了嘴唇,南容赶忙掏出一条香帕,塞入他口中。
“可不能咬舌肉。”
深了的伤口,火燎不仅无用,还会加重伤口化脓。
四处伤,一一切开,上药,缝合,高乘风下了一身的汗,浸湿了身下的草席。
打理好,已不知过了多少时辰,高乘风痛的一抽一抽的脑袋里,还记得南容动刀前与他讲的玩笑话。
“南容姑娘好刀法,改天我们切磋切磋。”
南容笑了一笑,清秀无比的脸在这死气沉沉的伤员营中真真如清莲出水,再一笑,便暖了整间帐篷。
“南容可比不过,将军拿我说笑。”
再一嗔,高乘风便呆了一呆。
“南容,呃,南容姑娘,只身来边疆战火阵地,妙手回春,只此一点,便是铁铮铮一位巾帼。我这个病须眉,才是比不过。”
南容也呆了一呆,唰的起身,去了大部分衣物,侧着身体以防触碰四处伤口的高乘风被长及腰底的软发扫过胸膛,心里仿佛痒了一痒。
南容也发觉,撩起自己没有约束起来的长发到身前。
“我忘了束发……”
几缕跳出南容的手掌,调皮的落回去,高乘风伸出手指缠住。
“军营于女子诸多不便,怕是好几日没有沐浴,委屈南容姑娘了,姑娘坦荡,女子面目示人,我军将士于你只会是万分敬仰,大可不必如此说。”
玄通镜外,翠袖看的是眼泪不断。
“我家真君总算是苦尽甘来,苦尽甘来了。”
军营,虽有南容一双妙手,因热症没有撑到最后的伤员在两天内扎堆,高乘风在当晚也出现了热症,这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如若仅余的将军也去了,这支军队将不复存在,众多兵士将在病痛中再被何去何从的焦虑折磨。
掌命仙君的脖子最近和翠袖的手见面频繁,看在越来越多的瓜子面子上,他觉得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是,玄通镜确实是坏了,也确实是他与翠袖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时坏的。他也确实如翠袖说的,难辞其咎。管不住唯一拿得出手的法宝,这句他不能认同,所以,装病完全是情理之中,水到渠成。
玄通镜歇火那几日,很多仙娥看到银河西岸,坐着个自言自语的仙仆,只能从身形看出是个男的,一张脸用个面纱罩个密不透风,活像个走错地儿的小妖。有心思活络的过去问问,他却不搭理,只听那仙娥说,那男子只是哭,哭个快岔气,也不要她递帕子。
哦…….可怜的落魄男子,还是在这淡出鸟来的天上,银河西岸如此汇聚五彩缤纷的仙娥还是那个谁谁仙君家的巨鹰坐骑,为了争取交配权,投河明志时。
神君都被惊动,一度以为是哪位凡间得了大成的上来,不巧迷了路,顺道也想起去凡间受罚的浮青真君,于是将掌命仙君提来问了问,这才晓得玄通镜不灵光了。
“这么如此不小心。”
仙器法器出了问题,可是一等一的蝴蝶效应般的存在。
掌命仙君颓然道
“又修好了。”
果真,刚回到住所,翠袖就出现了门口。
玄通镜内,高乘风正站在一男一女身后,默默注视。
翠袖万分不能接受,掐着掌命仙君的脖子,说不出话。
玄通镜可通过去未来,仙术动一动,来龙去脉便一清二楚。
高乘风因着发热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南容决定不坐以待毙,背起药篓就去了附近的山坳。
日头起了,又落,落了又起。
南容回来时,脸上有泪。
衣裳残缺,全身裹泥的跪在高乘风床边,哭的不能自已。
父亲重伤不治,她撑住了,只红了眼眶,就去治疗伤兵,现如今却哭得像个没了心爱之物的孩子。
高乘风怎能不动容。
轻轻握住南容的手,捏了一捏。
“别哭。”
便昏了。这一昏,就是三四日。
再醒来,眼珠找寻着那个为自己哭的伤心的姑娘时,她正和一个男子说着话,脸上是许久未见的笑。明媚的比外面的烈阳还要灼热。
男子是一位富贾之家出来的侠客,一举一动,潇洒恣意。
古来,雪中送炭尤显珍贵。
高乘风彻底晕厥后,这位侠客出现在军营,送上药材,其中不少是稀罕,敌军听闻这方将领不治,当夜突袭,是这位侠客以暗度陈仓,李代桃僵的谋略化了危难,伤兵未增一毫。
南容,不喜欢他,仿佛也说不过去。
“你决意和他一起走?”
南容背着药箱,如来时,不同的是来时,她连眼里都是沉重,走时,一身轻快。
“他许了你什么?”
羞赧一笑,姑娘撩撩耳边发
“许我一世一双人。”
高乘风在军营外送他们,直到两个人儿越来越远。
翠袖再一次哭的眼泪直流。
高乘风在这之后,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我家真君总是不得善终,为何就不能有段真正缘分呢?”
掌命仙君,表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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