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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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权柄
作者:三戒大师
男主角:秦雷
内容简介:
一位男人中的男人,因一次命运的玩笑,化为一个年青质子,也从此拉开了一段皇图霸业的序幕
几多忠臣良将,演一出可歌可泣:
几许美人情重,完一段悱恻缠绵;
几分赤子之心,留一个泱泱天朝
作者介绍:
三戒大师,原名杨浩,昵称:和尚、小郎君,现居青岛。当代网络历史小说知名作家,代表作官居一品、权柄,新书一品江山连载中。
正文
第一卷 原上草 第一章 秦少爷初临宝地 防狼术小试牛刀
闪电划破乌云密布的天穹,瞬间把夜空照耀的白昼一般。
第一声春雷随即炸响。伴着震耳发聩的雷声,豆粒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的砸向地面。顷刻间,这雨越下越大,把夜色中的都城笼罩起来。
白日里喧嚣的城市在雨中分外安静,雨水砸落在屋檐下、天井中、马路上,发出嘈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又那么和谐,催人入睡。绝大多数人也确实早已安然入睡。
除了城东的一处四进的宅子。
这院子面积不大,斑驳的墙皮无声诉说着它长久的历史。院落宽绰疏朗,四面房屋各自独立,又有游廊连接彼此,乃是东方传统的四合院结构。
此时内宅东屋的屋顶,立着两人,一位褐衣的老者为身边白衣人打着伞,雨太大,隔着伞打湿白衣人的双肩,白衣人却纹丝不动,聚精会神地盯着院中的情景。
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竟有一群黑衣人正围绕着北屋相互拼杀着。约莫三十多人,分成两方厮杀着。进攻的一方明显更适应在黑暗中厮杀,他们的武器都涂成黑色,只有当闪电划过时对手才能看到漆黑却锋利的兵器刺向自己的要害,往往没有时间躲闪,噗噗的利器入肉声响起一次,便会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或者身体的一部分。
防守的黑衣人眼看着同伴不时倒下,却没有丝毫动摇,仍然一刀一剑的抵御着强大敌人的进攻,他们似乎不知道后退,就像不知死的西秦军人一样。
实力终究压倒顽强。进攻一方利用人数优势,死死缠住防卫北屋的黑衣人,分出几个强大的刺客,撞开屋门伴随着里屋一声变调的惨呼,防守被攻破了。
屋内床边立着一位虬髯巨汉,手持长剑、侍卫打扮,正目瞪口呆的歪头看着地上躺着的白净青年,就连破门而入的刺客们见到那文弱青年突兀才惨叫后,直愣愣摔在地上,也不禁有些呆滞。
身后的青年似乎吓死了,巨汉错愕之余知道今日已是必死之局:自己保护的人一死,就算是杀退刺客,他也没有活路。现在唯有以身殉主,或许还可保全万里之外的家人。
打定主意,巨汉瞪着铜铃般的牛眼大吼一声,状若疯魔般挥舞起手中长剑,招招攻向敌人要害,竟然完全放弃防守,看来是打算拼一个算一个。刺客们见正主似乎自行倒毙,也不愿与他拼命,竟被他一人逼的手忙脚乱。
这些刺客终究精锐无比,又人多势众,十几个回合便重新掌握主动,转守为攻,刀剑相交间,巨汉的兵器被一个刺客架住,几乎同时另一个刺客的剑毒蛇吐信般刺向巨汉左胸,眨眼就刺破他的皮胸甲,似乎避无可避,巨汉目眦欲裂
这时巨汉身后躺着的死人右腿突然猛地一蹬,正踹在他的后脚脖上,巨汉顿时一个趔趄,后仰着摔了出去,长剑擦着他的胸部刺过,把皮甲一分为二,却也让巨汉躲过一劫。
看到已死之人突然诈尸,饶是那些刺客心如铁石,也不由心中一紧,手下一松,有些不知所措。
地上的死人这时睁开眼睛,迷茫的四处打量。
与屋外令人胆颤的喊杀声相比,屋内这一刻的安静令人窒息。
刺客中有人先回过神来,箭步上前,举刀下劈,就要平分了这个让人难堪的混蛋。当众人准备迎接一刀两断的血腥时,那举刀的刺客却“嗷”的一声,瘫在了地上,双手捂着下腹部,虾米一样蜷缩着,全身痉挛起来。
那刀失去控制,横飞出去,隔着地上刚诈尸的人,向刚要扶床爬起来的巨汉脑袋扎去,巨汉本能施展铁板桥功夫,直挺挺重又躺下,刀噌的一声入木三分,距巨汉脑门仅一寸。
刺客们没看到方才一瞬间的情景,无暇细想,当即分出三人,一起上前挥刀剁下,那诈尸之人连滚带爬躲开了攻击。
秦雷强行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特种部队王牌教官的素质令他将荒谬感压在心头,专心应付眼前的危机。
身体很无力,就像在生大病一样,动作全都变了形,刚才明明是一脚踢向那人小腹,却低了三寸。
不仅反应慢了,力道全失,就连腿似乎也短了一截,秦雷微微摇头,看来病得不轻,都出现幻觉了。不容他进一步判断,三个刺客又扑了上来。秦雷一个老牛甩尾,把自己甩了出去。
借着侧翻的惯性,秦雷左手一撑,漂亮的燕子半抄水,后窜着站起来,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他已经决定用什么功夫对付这些歹徒尽管有些难为情,但最适合当前的身体状况。
刺客扇形围了上来,秦雷左手护胸右手护肾,拉开架势。刺客同时攻击,左面使刀的最先劈到,秦雷侧身让过,顺着左面刺客的臂膀一冲,到了刺客的怀里,出左拳,提左肘,一招迎风挥袖将八尺高的壮汉打得立刻瘫软了下来,蜗牛一样在地上蠕动。
这招迎风挥袖在旁人眼里实在是太歹毒了:先拳击裆部,后肘击肋部,便是个铁人也要被打坏了。
解决一个,秦雷没有乘胜追击,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这身体虚弱得很,几次动作下来已经接近虚脱。另两名刺客见他下手阴毒,每每断人子嗣,不由自主的放缓了攻势,双方对峙起来。
此时巨汉已经站起来抵挡住其余刺客,他看到主人没死,大喜过望之余大发神威,堪堪抵住另外四名刺客。
每每刺客感觉稳操胜券杀局已成时,秦雷就会用一些奇怪的招数险之又险的避过,往往还会沾些便宜。他力道不大,但是专往裆部、鼻子、软肋这些锻炼不到的地方招呼,非常棘手,一时间刺客也奈何不得他。
窗外的战斗还在继续,防守的黑衣人渐渐习惯了夜战。如屋内情景一般,十分狼狈但万分顽强的坚持着。房顶上的白衣人眉头轻皱,刚要对身边老者说什么,那老者侧耳凝神片刻,对白衣人缓缓摇头。
白衣人轻哼一声,把手放在唇边打个呼哨,便与老者消失在雨幕中。
听到呼哨,刺客强攻几下,便潮水般退走,眨眼间无影无踪。那些防守的黑衣人竟也不声不响的离去,仿佛从没来过。
整个院子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拉风箱般的喘息声
片刻后,密集的脚步声,盔甲兵器摩擦声响起,秦雷看到大队的兵卒涌了进来,这些人手持火把,身着皮甲,挽弓带刀,满脸煞气
就算秦雷接受过地狱般的训练,他那粗大的神经也快要崩溃了这是在拍电影吗那刚才我是不是下手太狠了我似乎不是演员吧
无数个问号涌了出来,把他的大脑搅成一团糨糊,嗡嗡声不绝于耳
一个穿盔甲的大胡子过来说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还是旁边那位巨汉帮忙答的话。
慢慢的意识重回大脑,秦雷只听到巨汉对大胡子说什么殿下,无碍,请回之类的话,然后就见大胡子幸灾乐祸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施施然带兵走掉,临走对巨汉说了句什么,把巨汉气的脸色发黑。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方才士兵插在墙上的一个火把噼啪作响。
秦雷现在身体状态糟透了,酸软难耐,还头疼欲裂。费劲地把自己放到床上躺了下来,调整几下姿势让自己舒服些。这才去看屋里的另一个人,发现此时那位正神态怪异地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秦雷缓缓闭上眼睛,轻声道:“你有话要说”
巨汉点点头,刚要开口,就听床上的半死人接着哼哼道:“都累了,明天再说吧”
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巨汉差点没憋死,腹诽几句,双手抱拳,瓮声说道:“属下告退”,拔出插在窗棱上的火把,轻手轻脚出了房间,慢慢掩上门。
黑暗重新笼罩了屋子,秦雷凝神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没有再睁开眼睛。
第一卷 原上草 第二章 龙游浅水遭虾戏 落难皇子处境艰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光渐亮。
秦雷睁开眼睛,表情怪异。
他仍保持着躺下时的姿势,心却无法平静,昨天晚上他便已经发现自己不是自己。
只是这认识太过荒诞,所以他要用一夜的时间说服自己接受这个荒诞他,一个二十九岁的特种部队教官变成了一个最多不过十五六的小屁孩了。
一旦接受这个事实,至于诸如自己身高矮了一大截,身处环境像中国古代之类的问题就不难接受。
秦雷抬起右臂,看了看莹白修长的小手,再想想自己原本那蒲扇一般的大熊掌。他嘴角一扯,带出一抹苦笑,轻声嘟囔道:“这一般的娘们也比不上吧”
想到这,他忽然神色紧张起来,赶紧用那“一般娘们都比不上”的小手往胯下一探,感觉到那里的存在后,才长舒一口气,后怕道:“还好不是个娘们,老子还是处男呢。”脸膛微红,竟有些不好意思。
搞清楚这关系到处男还是c女的严重问题后,秦雷神色明显放松很多,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昨天他鞋都没脱,和衣而睡的。
门外隐约传来粗重的呼吸声,秦雷知道昨夜那仁兄出门后,没有离去,而是在外面守卫一整夜。他轻声咳嗽一声,习惯性的拉拉衣襟,整整容姿,推开门,看到门前的汉子也向自己望来。
尽管一夜未眠,这黑铁塔般的汉子,仍然精神抖擞,没有一丝疲态。
短暂的沉默后,秦雷发出邀请:“一起走走吧”
汉子点点头,侧身让出了道路。
一场春雨,点嫩了柳条,染绿了小草,脚下鹅卵石小路也被洗刷一新,若不是道边红色的小水洼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道,倒真是一幅怡人的雨后初翠图。
秦雷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头,难道换了一副身体都不能摆脱这种血腥吗轻叹一声,继续没有目地的走下去。
秦雷走的不快,跟在后面的巨汉也没有不耐烦,两个昨夜的劈友就这样在小小的后院里沉默的兜着圈圈。
最先熬不住的还是秦雷,他回身仰头盯着这个比原本的自己还高的家伙,严肃问道:“你在报复昨天晚上的事吗”
汉子一愣,显然没想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需要自己报复的事。
秦雷知道自己想多了,有些不好意思,摩梭着腮帮子嘿嘿一笑,转换话题,问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典型的开放式提问,对不常说话的汉子来说有些困难,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反问道:“您不记得了吗”
秦雷心中暗爽,翻了翻白眼,一副万分苦恼的样子,点头说道:“从昨天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种事情如果别人知道了,要么会慰问一番,要么会马上张罗着请大夫。但明显眼前这位黑铁塔不是一般人,他只是顿了顿,然后“哦”了一声,用那低沉的声音讲述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夜子时三刻,刺客包围府上。然后又来了一帮黑衣人挡住了大部分刺客。有七个刺客闯进殿下房间,您一看到他们就晕过去了,后来又醒了。”
干巴巴的回答,却全面准确,就像秦雷熟悉的作战文书,所以秦雷很喜欢:“我们这边的伤亡呢”
“很重,死了两个,残了一个”
“哦”秦雷点点头,接着问道:“什么人干的有眉目了吗”
汉子摇摇头,气闷道:“不知道,咱们客居于此,耳目太闭塞了。”
两人继续在小院里踱着步子,秦雷思量一番,决定先搞清楚状况再说,于是他边走边揉着太阳岤,自言自语道:“不知怎地,这头疼的厉害,脑子也乱糟糟的,似乎啥也想不起来。”
铁鹰没有接话。
秦雷无奈,只得接着道:“你来帮我捋捋思路,看看我能不能想起来。”
汉子沉默片刻,似乎在衡量这个提议的可行性,没有让秦雷等太久,便点头道:“是”。这才有些相信殿下失忆,瞪大眼睛看着秦雷。
“那就从我是谁、我在哪、还有现在的朝代开始吧别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当然知道我是谁了,我是有些大事想不起来了,让你讲这些,是为了帮助回忆大事的”秦雷被盯的有些狼狈。
汉子这才收回略带怜悯的目光,想了想,清清嗓子,缓缓地道:“殿下您是当今天下第一强国大秦的五皇子,身份尊贵。我们现在在东齐的都城上京城。现在是昭武十六年。”声音低沉,富有男性魅力。
秦雷心念电转,似乎中国历史上没有一个昭武十六年,接着问道:“当今天下都有哪几个国家”至于什么狗屁皇子身份尊贵之类的东东,他倒不是很在乎,从昨天到现在,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能尊贵到哪去比一般地主都不如吧
“当今天下三分,我大秦,东齐,南楚并立。”
看不是中国古代,而是一个类似的世界。神经粗大到爆掉的秦雷默默的想,便脱口问道:“我为什么不待秦国,而在这里”
“殿下,您为国出质十六年了”
“出质,什么意思当人质我现在多大了”
“您今年十六岁”
“呃”秦雷默然,小的时候看红岩,总以为一岁被捕的小萝卜头应该是世界上年龄最小的囚犯了,没想到这项记录今天被自己打破。
好在他天生乐观,奶奶的,大不了逃出去,小萝卜头不是逃出去了吗,他自我安慰道。念书时不用功的秦雷当然不知道小萝卜头是就义的。
汉子看着秦雷面上忽阴忽晴,最后又呵呵傻笑,不禁有些为殿下担心。
秦雷沉默良久,抬起头来,给汉子一个灿烂的微笑,和气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您贵姓”
汉子脑门起汗,关心之情一扫而光
“卑职叫铁鹰,钢铁的铁,雄鹰的鹰。乃是您的侍卫统领。”铁统领瓮声道。
秦雷向铁鹰欠意的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讪笑道:“铁大哥别生气,小弟确实是伤到脑壳,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见谅见谅。”
铁鹰默然,这位小爷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记不住咱这个下属的名字也实属平常。
“铁大哥,昨天你想问什么现在便问吧”两人正好又走回门口,秦雷登上一阶台阶,回身豪气干云的对铁鹰说道。这豪放的表情浮现在那清秀的脸上,着实怪异。
铁鹰不会在意这些,他拱手道:“昨夜殿下醒来后大发神威,用的什么功夫卑职从没见过。”
“这个哈哈”秦雷打死都不会说自己用的是女子防身术的。“啊睡梦罗汉拳,对对,罗汉拳,我在昏过去的时候,有个老和尚梦里教我的。”
“哦”铁鹰皱眉道:“殿下,这醉梦罗汉拳有些阴损,那老和尚想必不是好人,您还是尽量少用吧卑职可以教您正宗的伏虎罗汉拳。”他脑海中又开始回放昨夜秦雷招招坏人命根的恐怖情景,倍感春寒料峭。
秦雷嘿嘿一笑,岔开话题问道:“说起武功来,铁大哥,你会不会飞”
第一卷 原上草 第三章 功夫再高 也怕菜刀
铁鹰大嘴一咧,笑道:“殿下,您说笑了,这又不是那些侠义传奇,怎么能飞天入地。据说有顶尖高人可以一纵丈二,这就是极限了。”谈起武功,铁鹰话多了起来。
“那开碑裂石,刀枪不入,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呢”秦雷继续问道,样子有些无知。
铁鹰笑容敛去,双手向西方一抱拳,朗声道:“卑职师承大秦第一高手紫云剑客夏遂阳,我师能力敌数十人,从百人围攻中全身而退。天下能与我师比肩者不过寥寥数人。但倘若是坠入虎贲之师,又有强弓硬弩,阵势森严,天下没有一人可以幸免。”
话音刚落,一阵咕咕声从铁鹰的腹中传来
秦雷朝铁鹰挤挤眼,感同身受道:“吃饭吧我也饿了”
铁鹰脸上忸怩表情一闪即逝,随即板下脸,无奈道:“殿下,府中厨子昨夜里伤了”
秦雷推开屋门,看到一屋子乱七八糟,又退出来掩上门,无所谓地道:“随便找个人做点什么凑合一下吧”
“其余的人都死了”铁鹰一脸无奈。
正迈下台阶的秦雷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挠挠头,更无奈地问道:“就这三个人”
铁鹰点头,伸出大手,开始数:“一个厨子,一个丫鬟,一个门房,我,还有殿下您。”每数一个人就蜷回一个指头。
最后擎着醋钵大的拳头,铁鹰总结道:“没有别人了。”
秦雷给了铁鹰一个完美的后脑勺,径直往前厅走去:“那就出去吃,你请客”
还没走出几步,铁鹰那低沉粗放的声音飘了过来:“府门已经被齐兵封锁了,不准出入。”
秦雷依旧没有回头,就近拐到一间房内,近乎咆哮道:“叫他们送饭,或者送厨子”
半个时辰后,小书房内。
秦雷笑眯眯地看着一脸晦气的铁鹰粗手笨脚地从食盒中拿出吃食,几样小咸菜,一罐小米粥,还有三屉小笼包。粗中有细的铁鹰非要坚持亲自去饭馆买早点,还被齐国的兵士刁难了一番。
秦雷拿起瓷勺和碗,盛了一碗小米粥,搁在铁鹰面前,笑笑道:“消消气,饭前生气影响食欲哈来,吃饭,快坐呀”
铁鹰愣了半晌,才在秦雷的再三催促下,慢慢坐下半个屁股。
秦雷不知道刚才的举动让铁鹰小小感动了一下。他见铁鹰坐下了,便端起小米粥,吹吹热气,尝了一口,香醇粘稠,再夹一点爽口小菜,秦雷不由脾胃大开,心情大好。他又去夹那晶莹剔透的小笼包,这才注意到铁鹰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秦雷夹着包子的手悬在半空,用询问的眼神望向铁鹰。铁鹰不好意思的一笑,从食盒底下拿出三张卷肉大饼,向秦雷解释道:“咱们若是早上不吃饱,一整天都没劲”
秦雷看着呼噜呼噜大口喝粥,吧唧吧唧大口吃肉饼的铁鹰,咽了咽口水,好羡慕啊
刚吃完早饭,就有人在院子里高声喊:“鸿胪寺少卿李大人求见五殿下”
秦雷没有停下吃饭,只是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自己的侍卫长,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倒霉的五殿下了,而铁鹰则是一般倒霉的光杆侍卫长。
铁统领使劲咽下去口中的食物,清清嗓子,压低声音道:“李大人是我大秦使节,为商讨盟约而来。”
秦雷点点头,示意铁鹰随他迎客。
来到前厅,看到一位身着紫衣,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已经立在大堂中,神态颇有些焦急。听到脚步声,男子躬身顿首,清声道:“微臣拜见殿下”
他还没有拜下,便被一把扶住,一个清亮的声音同时响起:“李大人多礼了,我们同在异乡为异客,正要相互扶助才是,快快请坐。”
李大人借势起身,主宾落座。他坐定后望向主位,但见那五殿下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有点褶皱,但气色尚好,两眼格外有神,似乎比上次见的时候,精神了许多。
秦雷知道要了解更多的情况,这位李大人是最佳人选。于是打起精神,微笑着问道:“李大人可曾吃过早饭”
李大人拱手道:“尚未用过,臣得知殿下遇刺,寝食难安,未曾确认殿下安危,臣是吃不下饭的。”
秦雷面露感动之色,微微激动道:“这怎么行”侧身对铁鹰道:“快,去后面把早饭端上来。”
饶是铁鹰心智坚韧,也不得不在心里翻一个大大的白眼。他两人已把早餐吃的干干净净,顶多还能找到几个米粒,半根咸菜,如果来客是一只耗子还成。殿下摆明了不想请客啊铁鹰腹诽道。
他刚要张嘴,那边李大人已经感动莫名,连忙拦住铁护卫,激动道:“殿下厚爱,臣铭感五内,只是情况紧急,实在没有时间。改日殿下回京,臣定然为殿下接风洗尘。”
铁鹰看了看秦雷,秦雷点点头,他便下去备茶。这一番做作,主宾的距离拉近了许多两人已是紧挨着坐。
李少卿见房门都被自己的护卫把守住,这才压低声音对秦雷说道:“殿下为国牺牲巨大,劳苦功高,身处危境不忘报国,微臣佩服的紧,也心伤的紧。”
秦雷不太清楚他的意思,含糊的笑笑,算是回答。
这笑容落在李光远的眼里,却是五殿下优雅的一笑,高贵大方。心中赞一声龙种什么时候都是龙种,越发恭敬道:“在咱们和齐国谈判的时候对殿下不利,定然是南楚的那群鹰爪,他们毒辣狠厉,丧心病狂,殿下千万小心。”
秦雷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面上没有一点波动。
李光远见五殿下不急不躁,气度沉稳,心中赞叹一声,接着道:“微臣有个非分的请求,肯请殿下答应。”
两人在房中嘀咕好一会,大概够吃三顿早饭的时间,足以驳斥李大人没时间吃饭的托辞。
秦雷和铁鹰送客到门口,那些齐国兵士板着脸伸出手中长枪,冷声道:“奉上京府尹令,质子不得出府”
铁鹰大喝一声:“大胆”上前攥住长枪,与齐军怒目而视。
正和李光远握手告别的秦雷面色一滞,李光远便感到手被握的生疼。秦雷不好意思朝李光远点点头,微笑道:“大人走好,因故恕不远送了。”
李光远感到殿下脸上说是冷笑更恰当些。他心中叹息,板起脸对齐兵呵斥道:“狗胆包天,竟然羞辱于我家殿下,看我不告到朝堂上,让你家府尹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齐兵不怕这大齐手下败将的使节,可也怕闹将起来府尹迁怒于自己,连忙撤下长枪,对李光远好生赔笑,又连连保证下不为例。
李光远知道这些兵痞最是无赖,也不多做纠缠,对秦雷拱手道:“殿下,若是他们再敢无礼于您,臣定为您讨个公道。”他实把秦雷当成孤苦的小孩了。
言毕,两人作别。
秦雷望着李光远的背影,对边上的铁鹰呢喃道:“无礼老子便是天下最无礼的人。”
铁鹰看着秦雷清秀面容上的狰狞之色,感觉很舒服。
第一卷 原上草 第四章 武疯子暴起伤人 新三国纷争不休
秦雷和铁鹰转回到门口,那些卫兵见秦国使节走远,便又恢复趾高气昂的模样。
秦雷站上门前的石凳,睥睨地看着几个卫兵,右手食指关节在鼻尖轻轻划动。几个兵痞见传说中懦弱无比的小质子这般模样,心中不爽,纷纷把长枪抱在怀里,一脸挑衅地盯着秦雷,其中一个嘴上不干净道:“还真白净,不会是个兔爷”
吧字还没出来,便见秦雷飞起一脚,直直踹到那人小腹,那人哦的一声横飞出去,撞在大门上,震得门房上落尘纷纷。
那些兵丁未曾想到自己看守的囚犯敢与自己动手,扔掉长枪,嗷嗷叫着扑了上来。铁鹰见识过殿下动辄断人子嗣的肉搏功夫,也不担心,熊臂一抱留下两个,一使劲,碰的一声,两个兵痞的脑壳撞在一起,晕了过去。
秦雷见六个兵痞一起扑上来,顺手抽出一根门闩,作势横扫,待对方攻势一滞,变扫为砸,狠狠击在右边一个的锁骨上,令人牙根发酸的咔嚓声同时响起,那人哼一声都没来得及便晕了过去。
另外五个趁机扑上来,想抱住秦雷。其中两个刚想伸手便感觉背后一紧,倒退着飞回去,却是被铁鹰留下了。
秦雷侧身让过左边扑上来的齐兵,正好撞到中间那个的怀里,秦雷大吼一声:“起”一沉肩,把齐兵斜斜撞倒。秦雷借着这股劲冲到左右两人身后,反身一棍狠狠抽在左边那位的小腿上,立刻骨断筋折,轰然倒地。
最后一个齐兵已经吓破了胆,秦雷作势要打,铁鹰却冲上了,把这个齐兵小鸡一样拎起来,左右正反十几个耳光,直打得牙齿尽数松动,嘴巴变成一个血葫芦才狠狠一甩抛到街上,砸得地面碰的一声。
做完这一切,意犹未尽的铁鹰才想起应该对殿下解释下,他不好意思的对秦雷道:“就是这小子早上羞辱属下。”
秦雷理解地点点头,他打架只追求结果,往往一招制敌,但不表示他不欣赏铁鹰这种追求快感的打法。
秦雷望着满地呻吟昏迷的齐兵,心情一片大好,思维也正常起来,突然气急败坏对铁鹰道:“快去找李大人,不然咱们要挨板子了。”
质子府虽然地位低微,但好歹坐落在上京东城,乃官员勋贵府邸所在,治安良好,行人也不多。
所以小质子怒打看门狗的桥段没有传播出去,负责东城治安的金吾卫也很快开过来。还好方才打人只是片刻功夫,铁鹰没多久就追上李大人的轿子,一声殿下被欺负了便把李光远唬得赶紧转回,正好碰上了金吾卫搜查质子府。李大人登时暴跳如雷,怒吼道:“若少了殿下一根汗毛,这盟约不签也罢,大家各自准备开战才是正理。”
内里走出一位浑身金灿灿的金吾将军,对李光远行礼道:“末将正在缉拿凶犯,职责所在,还请外使大人见谅。”
李光远瞧见院里金吾已经往外走,两手空空,看来一无所获。心中稍安,眯起眼睛,对金吾将军森然道:“此事牵扯两国邦交,本官会知会贵国陛下并鸿胪寺,这位大人请回吧”
一席话说的金吾将军面皮发紫,但身为北城金吾,消息岂能不灵通他略一沉吟,咬牙对李光远一拱手,转身吼道:“撤”。
李光远与铁鹰两人忙走进院来,但见一片狼藉,没有殿下踪影。两人正焦急时,背后一个晴朗的声音传来,“两位好心情,在玩躲猫猫吗”
两人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出来见秦雷手中提个食盒,笑容和煦地站在院中,着实有些可恶。
秦雷见两人怒视自己,提提手中的食盒,对李光远嘿嘿笑道:“我就是去给大人买了个早点,地方不熟,耽搁久了,大人见谅啊”
李光远见这位死要面子的样子,不禁莞尔。也笑道:“微臣真有些饿了,谢殿下美意。”两人挽手进屋,后面的铁鹰也一脸笑意站在门口。
后院凉亭中,秦雷正襟危坐在石凳上,一边石桌上的茶盏早已没了热气。铁鹰望着秦雷标枪似的背影,知道殿下真的变了,天翻地覆。他轻舒口气,一个念头浮上心头,无论怎么变都不会比原来差吧铁鹰回过头,安静的守卫着他的殿下。
李光远已经离开很久了,他抛给秦雷的信息仍在秦雷脑海中盘旋。再加上刚才对铁鹰的询问,秦雷大体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十六年前,当时最强大的秦国襄文皇帝驾崩,诸子争帝,时局混乱。齐楚两国在东齐百胜侯赵无咎,南楚柱国将军诸烈率领下,百万大军联手攻秦。秦军士气低落,一溃千里,大半国土沦陷,几十万军队灰飞湮灭,国家危在旦夕。
危急时刻,秦国车骑将军李浑,右丞相文承彦串联百官,拥戴现在的昭武皇帝登上大宝。稳定朝政的同时:割九州,允岁贡,质皇子,嫁皇妹与北齐。这才瓦解了齐楚联盟,而后秦军合兵一处,逼退了楚国大军,解了亡国之局。
十几年过去了,时间改变了很多事情:秦国那位和亲的公主心情抑郁,几年前就薨了;齐国上层陶醉在胜利的芬芳中,纸醉金迷,骄奢滛逸。百姓苦不堪言,矛盾日益尖锐,国力冰消雪融;而秦国卧薪尝胆,励精图治,上下一心,终于恢复了国力。
此消彼长,形势不言而喻,秦国需要一场战争,一雪前耻。
至于那个已经长大成丨人的皇子,似乎没有人关心。
这两年秦国与南楚关系缓和,转而敌对齐国,几十万大军陈兵函谷关,随时都会猛虎出笼。自从那位公主去后,两国关系唯一的缓冲也没有了,摩擦不断。这种情况下,作为人质的皇子怎么会有好日子过呢
若是那个也叫秦雷的皇子还在,定要自艾自怨一番。可现在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秦雷,王牌特种部队的精英教官,所有软弱自伤都与他无缘。
通过对掌握情况的分析,秦雷强烈地感觉到,接下来一段时间自己可能会成为三国博弈的焦点。楚国一定希望自己死,昨夜的刺客,很大可能是楚国的;齐国应该不希望自己死,给秦国开战的理由;而秦国的态度就比较暧昧,尽管李光远名义上是来探讨盟约,赎回皇子的,但李光远隐约流露出秦国的大人们似乎准备放弃自己,用来引发战争。但是意见应该不统一,至少李光远就倾向于保住自己。
他理清思绪,便不再胡思乱想,伸手端起凉茶,“咕嘟”喝下去,甩手把杯一掷,一朵白菊绽开在红色的廊柱上,伴着清脆的破碎声,秦雷稳稳起身,大步走出凉亭,铁鹰紧紧随在后面。秦雷不会告诉铁鹰早上的剧烈活动,害得他腰酸背痛不敢动弹,刚刚恢复过来。
李光远对秦雷的请求是装病,秦雷答应了,让铁鹰对外宣称自己惊吓过度,失忆失眠,情绪波动剧烈,激动时甚至暴起伤人,危险无比。
而他自己则躲在西面小书房里,每日翻阅李光远亲自撰写的新三国志,这本书从前朝大唐失九鼎开始,一直写到现在,他学风严谨,秉笔直书,对秦国没有多加赞美,对齐楚也没有肆意贬低,只是客观的描述了这二百多年的历史。
这样的书,放在哪个朝代哪个国家都讨不到好,李光远也没有公诸于众的打算,全书六十多万字,全部是隽秀的楷书手写,珍贵程度不言而喻。那天秦雷托李光远买些历史类书籍,不知存的什么心思,第二天李光远把自己的作品送了过来。
加上书房的藏书,秦雷知道了这个世界在唐以前,与他原本的世界是一样的。但历史的长河在马嵬坡上转了个小弯,以后的事情便面目全非了。
玄宗死了,肃宗也死了,天下大乱了,唐就此而亡了。五十年的军阀混战后,便剩下现今的三大国家,二百年来时战时和,每当一方势大,另外两方便默契的联手打压。直至今日,三个古老的国家仍然矗立着,纷争着
几天后,齐国太医来了。
那个颤巍巍花白头发的老头子一番望闻问切,没发现什么异常,可秦雷失忆,是实打实的。
望着边往外走边摇头的老太医,秦雷撇撇嘴,对铁鹰道:“继续跟他们交涉,说我快忘了喘气了。”
接下来的日子,李光远来得越来越频繁,有时和秦雷手谈几局,有时闲聊几句。甚至会把在东齐朝堂上的谈判讲给秦雷听,秦雷知道机会对于他这种半囚犯来说太少了,也就不藏拙,往往几句话把纷杂地朝堂斗争分析的鞭辟入里,令李大人的脸色越来越欣慰。
一天晚饭后,感觉身体基本恢复的秦雷拉上铁鹰来到后院。
铁鹰疑惑地看着对面短衣襟小打扮的秦雷,等他发话。
秦雷抬起芦柴棒似的小胳膊,手掌内招,对铁鹰道:“咱们切磋切磋,铁大哥,请全力进攻。”
铁鹰哦了一声,想了想,道:“还是殿下进攻吧”
秦雷知道他怕伤到自己,心中小窝火,点头道,“也好,铁大哥,请接招。”话音刚落,便揉身上前,一腿鞭向铁鹰的腰眼。
第一卷 原上草 第五章 炼身体秦雷自强 成弃卒皇子恼火
半个时辰后
汗流浃背的秦雷恶狠狠地盯着铁鹰,见他呼吸平稳,若无其事,秦雷咬牙道:“以后每天晚上都打一架。”说完转身回屋去了。
他消失后不久,铁鹰缓缓的坐下,开始揉搓身上被打到的地方,月色如水,洒在他身上,竟有些哀怨味道。
刚才的切磋,或者说打沙包更合适,秦雷的拳脚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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