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觅情牵长

第三章 苦情人再相逢(1)

第三章 苦情人再相逢1
是日早晨,醉红楼一如往常,人人都处于忙碌的状态。
时节已进入白露,接着就是中秋。中秋节是个大日子,有些人不兴回家月圆人团圆,偏要约了三五好友到青楼酒馆里举杯邀月。就为了这原因,醉红楼的厢房早已被订满,甚至连花园里都追加了七八张桌子,供客人们饮酒赏月。
为了迎接这个大日子,大半的僕役都被芙蓉差使出去採买。留下的人也没闲着,擦桌椅、杯盘的,修缮地板、窗子、戏台子的只见人人都像蜜蜂般忙碌的在楼里穿梭来去。芙蓉从仓库里挑出了几幅大型花卉图,这会儿正和董芳、铃花合力把这些画吊挂到大厅的墙上。
在众人都忙着干活时,绿萍拿着盛酒的小瓷罐,向芙蓉走了去。
「大姊,咱们的迷仙酿见底了。」绿萍摇摇空罐子说。
「哪有可能」芙蓉站在木凳上,低头对绿萍大喊,「前天九叔才送来二大缸子,我们这儿又没出酒鬼,怎会几天就没了」
绿萍不耐烦的摆摆手说:「见底就是见底了,妳差个人跟九叔提货吧。」
芙蓉和绿萍对话时,董芳不禁想起前几天在酒仓里捡到菊花的事。芙蓉对于她把画和菊花移到房里,没说什幺话;倒是这几天,董芳发现给那菊花浇酒比施什幺肥都强。她只要一杯酒倒下去,不出半时辰,那菊花的花瓣就会散溢出漾金光泽,令人叹为观止。总不会真是那菊花吸乾了一大缸烈酒吧董芳想着,不觉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店里的伙计都在忙,铃花又不会驾车。妳先叫妳那丫鬟到九叔那儿提酒吧。」芙蓉走到柜台前翻查起贩酒的帐册。
「我的丫鬟她正在给我缝补衣服,没那闲工夫。」绿萍不服气的说。
芙蓉从帐册中抬起头来,一脸準备开骂的样子。董芳赶紧缓夹的说:「让我去吧,我也会驾车,去提个酒不是问题。」
没等芙蓉发话,绿萍马上假笑着说:「谢啦,妹子,回头要是客人有打赏,我会给妳好处的。」说完,她便摇摇扭扭的走上楼去。
「这骚娘们,哪天要真惹毛我,老娘管她银子挣得多还是少,乾脆撵出醉红楼,来个眼不见为净」芙蓉气沖沖的骂道。
董芳安慰芙蓉说:「别气了,绿萍姊也只是有点小脾气而以,其他样样都好。九叔家又不远,我半天就可以回来了。」
芙蓉怜惜的看着年纪轻轻就练达人情的董芳,叹口气说:「车子慢慢走,别想着赶路。就算有客人急要迷仙酿,也急不过妳的安全重要。」
董芳笑着答应,便跨门走了出去。目送董芳离开后,芙蓉又把头埋回贩酒的帐册。她算盘打着打着,愈算愈糊涂。簿子上明明只写着卖出不到六十斤的迷仙酿,为什幺银子结算起来,却正好是整整二缸的酒钱
管他的,钱没少就好。芙蓉耸耸肩,把帐册扔回抽屉,继续清理墙上的挂画。
为了出门时驾车方便,董芳先绕回房内,换下身上那袭嫣红色衣裳,改着男子习穿的短挂和绑裤。她还跟马廄的僕役借了顶大斗笠,好遮住她那跟男装完全不搭的少女容颜。
董芳的驾车技术其实不甚高明,她紧张兮兮的拉着僵绳,在人车繁多的临安城东闪西避。她先是被冲跑到路上的孩子吓了一跳,又被行路蹒跚的老人们挡住了去路。好容易驶出了城外,她才放鬆的吁了口气,享受起这趟难得出城之行。
她边哼着歌,边浏览初秋景致,不觉马车已来到江边。
董芳远远地便见到江畔站着一位白衣男子。他不像在垂钓,也不像在等船,他手里拎着一只黑布靴,不住地左右翻看。董芳看他赤着一只脚,就在离他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
「这位大哥,你遇到麻烦了吗」她朝着男子大声问。
飞廉听到有人叫唤,便抬头看向对他发话的人,「我的鞋坏了,坏得离谱,我没办法再穿着它走路。」他无奈地说。
在这荒野中,倘若得赤脚走路,那还真是场灾难董芳于是跳下车,压低了帽沿,朝男子走去。她从飞廉手上接过鞋子,熟练的检查一下。
「怎幺会坏成这样」董芳稀奇的看着那几道诡异的裂痕,「你的鞋不是自然裂开的吧」
「我刚把脚泡在江水里,可能是遇到食人鱼攻击了。」飞廉才说完,就暗暗恨起教他这套说词的金英。中沙江来了人鱼,这种事怎会有人相信
但是,这世界上偏偏就是有人单纯的可以。
「真是太可怕了,被食人鱼攻击」董芳同情的说:「我正要到前头一处贩酒的农家去,你若不急着赶路,不妨跟我同行。到了农舍那儿,我就能借到针线,帮你把鞋应急的补一补。」
飞廉笑着说:「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我没在赶路,只是一时兴起在江边散步。」
散步这一带江流湍急,岸上又荒烟蔓草的,董芳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在这里散步。
飞廉又说:「我姓木,单名生,请问小兄弟怎幺称呼」
听到对方称她「小兄弟」,董芳有点慌张了起来。她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坦白自己不是什幺小兄弟。虽说假扮成男人比较安全,但对方看起来不像坏人;况且她也答应人家,要载他到九叔那儿借针线,她没把握能假装那幺久
董芳抬起头,期期艾艾的想跟木生解释些什幺;却因为首次对上了他的目光,她想讲的那些话忽然都忘了
他的眉,他的眼,他看着人时,善感又带着几分揶揄的模样,竟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她甚至觉得有个模糊的名字,就要呼之欲出。
他是谁问问他是谁
董芳心里有个声音大喊着。可是他们素昧平生,人家也说他叫木生了,如果她还想问他是谁,那就有点可笑了。
「我长得很吓人吗」木生见董芳惊呆的看着他,便抹了抹脸。
「不木,木大哥,你长得很好看。」她觉得自己说话愈来愈笨拙了,哪有姑娘会主动夸奖陌生男人长得好看的。
木生舒了舒眉头,「是吗不会吓到人就好。你的名字是」
「我叫董芳,我」
她没来由的开始觉得脑子乱成一团,没办法好好解释自己其实是个姑娘。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她穿了男装,可是看起来有那幺像男子吗她生得肌清骨秀,星眸皓齿,一双荑手纤纤露在粗布衣外,分明就是个清秀佳人,哪需多费唇舌辩驳自己不是男儿身
不然,就是她的斗笠真的太大了。
「董公子,那我就先谢你愿意载我一程啦」木生露齿一笑,将手按在马车的踏板上,轻巧一翻,便分毫不差的落在驾驶座上,「你指路吧,我来帮你驾车。看你那双手,似乎也不是习惯拿缰绳的人。」
董芳压了压帽子,应声说好;便默默的爬上车,坐在木生旁边。反正,是他要把我当成小兄弟的,我可没有欺骗他她自我安慰的想着。
经过刚刚莫名其妙的情绪波动后,她现在有点儿洩气的感觉;加上她本来就是不多话的人,除了必要的「左拐」、「直走」之类的话,她也没再说些什幺。
过了几个弯道后,她甚至觉得有点睏了。最近她琴练得兇,又都是天刚亮便起床帮忙打理杂务,算算这几天,还真没睡多少时辰。
在徐徐微风的催眠下,董芳稍没留神就打起盹来;她的头随着马车前摇后晃,不时还撞上车座的靠板。当董芳的头倒向木生的手臂,斗笠还整个打歪时,他索性将身子往后挪,让她趴在他腿上,好好睡一觉。
「这下可糗了,遇到三百年不见的爱人,她的反应居然是打瞌睡。」他自言自语着,「这是说她觉得很安心,还是我很无趣被我故意当成男人,她也说不出个解释来,这性情跟以前还差真多」即使他嘴里这幺叨唸,还是尽责的一手护住董芳,另一手则牢牢控住缰绳,让马车行走的速度放慢。
董芳在迷迷糊糊中,觉得一直闻到檀木的清香味,她感到一种理所当然的熟悉,便又抛开一切的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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