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柜子的有趣漫画,在工作上积极进取的她,原来童心未泯。他发现她虽然身手矫健,但打字很慢,埋头在键盘上找字的模样,拙得好可爱。她的眼睛是柔和的棕黑色,偶尔泄漏忧郁的阴影,让他想探索其中的秘密。
他发现她穿上他送的拖鞋,好欢喜,她坐下来打报告,把拖鞋脱了,那白皙的脚掌踩着拖鞋,无意识地慢慢磨蹭,他不禁想像,那只脚掌在床单下亲密地纠缠他的腿,细致的脚底滑过他的皮肤他想着,意乱情迷,胸膛紧绷,身体躁热。
他想把她抱在怀里,看同一本漫画,想让她枕在他肩上,让她发丝痒着他颈子,想要每一晚,都这么和她度过夜太静,他心头炙热的感情太喧嚣,离她这么近,却不能拥有,这强烈的渴望简直要了他的命。
他望向她。她在出神,在想什么有没有想到他
温叆看似忙碌,事实上,她很难专心。她不时留意他,他看漫画时好认真,看到有趣之处会笑出来,那旁若无人的单纯笑声,让她也不禁微笑。
因他昨天说过那些话,她便特别留意他的眼眸。他的眼睛是灿烂的琥珀色,很爱笑,饱含笑意的眼眸无忧无虑,色泽像夕阳,直视他双眸会令人感觉温暖,感染他的好心情,把烦恼都忘了。她知道他常常凝视她,沉默又热切专注的视线藏着爱慕,教她脸蛋发烧,心窝甜甜的,飘飘然。她也会偷看他,两人偷看来偷看去,却暖味地什么也不说,活像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让她有点好笑。
真的喜欢上他了吧否则她不会容忍他待在家中。她从不曾让哪一任男友这么登堂入室,可是,她还是希望,最好他还是离开这种矛盾拉扯着她,她一时肯定自己喜欢他,一时又觉得只是有好感,否则,为何不能忍受他的存在爱一个人时,难道不是应该想跟他越亲近越好吗
假如换个地方呢要是换个地方,她不介意和任何人相处,这样怎么衡量得出他的不同也许根本没有不同也许,童年的阴影已彻底毁灭她对人的基本信赖,因为她最初的信任,就是在家里被破坏
她胸口痛起来,仿佛有一张冰冷的嘴,一副尖锐的牙齿啃蚀她。那是她的错,当初要是她坚强一点,要是她再努力一点
所以在最安心的家里,她无法背对着人,这是对她的惩罚,因为是她的错,因为她
砰一声大响吓她一跳,她转头望去,凯索还坐在摇椅里,他握紧扶手,抵着椅背,整个人跟雕像一样僵硬。
布奇站在摇椅前,一人一鼠,一个在椅上,一个在地下,一股不怀好意的气氛,弥漫在对峙的一大一小之间
第6章1
小松鼠似乎明白凯索不能离开墙角,整晚不时大胆地靠近他,肆无忌惮地观察他,害他寒毛直竖。
凯索不怀疑这万恶的小动物知道他会怕。动物都有这种本能,嗅得出恐惧的气息,这时候就算怕得要死也要装不怕,气势要是输了就全盘皆输。于是他板起脸,瞪着小松鼠,以眼神警告这只老鼠,你敢再靠过来,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踩成鼠饼
布奇仰着头,天真无辜的乌亮小眼睛瞧着他,大尾巴若有所思地摇动,似乎明白了他的警告,它转头,慢慢走开。
凯索刚松口气,小松鼠忽然转过来奔向他,加速冲刺,咖啡色的松鼠炮弹猛冲到他摇椅前,吓得他整个人弹起来。
小松鼠双眼精光闪烁,停在粉笔圈外,慢吞吞地摇晃身体,摇着尾巴,一副“来啊、来啊有本事来踩我啊”的姿态,肉肉的松鼠腿还伸出来,挑衅地踩一下粉笔圈。
凯索胀红脸。死老鼠,他跟它势不两立
被松鼠欺负已经够悲惨,更囧的是沙发上传来噗哧一声,他望过去,温叆在笑。
她情绪正低落,被这一人一鼠逗得笑出来。看凯索一脸狼狈,她很同情,但实在很好笑。
“拜托你管一下这只老鼠好吗”凯索很哀怨,他不但被一只松鼠骑到头上,过程还全被喜欢的女人目睹,还能更丢脸吗
“你要我怎么做跟布奇讲道理吗它又听不懂,你就忍耐一下吧”
“那能不能请你把它关起来,或者把它隔离在别的房间我可以买一袋它喜欢的水果或坚果,补偿它被关的委屈。”
“我从来不关布奇,都是让它想在哪边玩就在哪边玩,它被关起来会心情不好。”
吱小松鼠得意洋洋地原地跳跃。
所以他惨遭松鼠下马威就只能忍耐吗凯索更委屈,可恶,人不如鼠,真窝囊“我开始怀疑,你想利用它逼我回家去。”
“我没有。但你受不了的话,就回去吧,何必勉强自己”她不希望他走,可也不想要他留下来。她喜欢他在身边,又不要他在她的五脏六腑仿佛全搅在一起,好混乱、好难受。
“你真的希望我回去”她淡然的语气让他有点受伤,难道,对彼此的好感、若有似无的暖昧,都是他单方面的想像其实她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没回答,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太复杂,实在说不清。
她的沉默被他当成肯定,他唇一抿。“好吧。”他放下漫画,站起来。
他真要回去了她一阵失落,挽留的话冲到口边,却说不出来,眼睁睁看他跨出粉笔圈
但凯索没走向大门。他避开松鼠,笔直走向她,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来。
“我就老实说吧。”他严肃道:“我喜欢你,所以找理由接近你。在你身边,我很开心,我承认我的方法不太好,拐你上当,让你不得不让我进来,我道歉。我不是想惹你不高兴,我只是很想跟你在一起,你要我走的话,我马上走。”
他表现得很诚恳、很有风度,心跳却好急,万一她真要他走,他就得乖乖撤退,他是在赌,把感情讲明了,她如果接受,就全盘接受,否则他就走,毫不留恋地离开,回家去疗这失恋的伤,唉
温叆愣住,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因为他坦率的表白,她的心情一瞬间飞扬,她微笑了,很想说,其实她也喜欢他,有他在身边也觉得很快乐但然后呢他就继续待着不走,她继续如坐针毡何况,他还是在她监视下的嫌犯,要是跟他在一起,情况会变得多复杂
“我还是希望你回去”想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当务之急。
他脸色一凛。“你还是叫我回去”
“呃,我不是”伤脑筋,该从何解释起
“但你没说你不喜欢我。”他嘴角扬起,眼眸灼灼发亮,他很振奋,迅速分析。“所以你是喜欢我的,但因为某些原因,你不希望我待在这里,对不对为什么是不是你顾虑我是嫌犯,跟你的工作有冲突”
她叹口气。“既然你都想到了,就不用我解释,你应该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那不是问题,你们迟早会查出凶手是别人,还我清白;既然我本来就是无辜的,跟你在一起哪有什么问题最多我们低调点,我可以等,等你逮到凶手,再公开我们的事。”可是,她脸色还是很凝重。“难道还有别的问题”
“还有更复杂的事”
“告诉我。”他靠近她一些,她为难的表情让他嗓音放柔。“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这,说来话长”她苦笑,要是能解决,早就解决了。这件事她只对心理治疗师倾诉过,没对任何人说过,她踌躇着,难以开口,感觉很难堪。他要是知道,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她,其实内心满是幽暗他会怎么看她
“要不然,等你说完这个让你眉头打结的大问题,我就跟你说我为什么消失四十年。”他哄她。“我敢跟你打赌,你的故事绝对没我的悲惨可怕,我的故事简直是天崩地裂、鬼哭神号兼惨绝人寰,保证你听完会为我痛哭流涕。”看得出这件事让她难以启齿,他故意提自己的事,转移她的注意力。
“到底是什么事”她的好奇心果然被挑起。
“你先说你的,我才说我的。这样我们都知道对方最糟糕的秘密了,都有对方的把柄,以后更不需要怕对方知道什么,可以完全坦诚。”
她明白,他追根究柢,不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是真心想了解她,他才不在乎什么把柄,他拿自己的秘密做交换,只是为了让她安心,让她不那么紧张,她很感动,也许可以信赖他吧她踌躇着开口。
“我父亲也是术师,异术署是他催生的。他在外面名声很好,可是没人知道,他在家里,一点事不如他的意,他就施暴,打我母亲或打我。我母亲身体不好,每次我父亲一动手,我就冲过去保护她,藤条、衣架、皮带,所有他能拿在手上的东西,都会拿来打我。”
“所以你手上的伤疤都是挨打留下的”他拧眉,那数不清的疤是挨过多少伤害
她淡然点头。“我是为了保护我妈才去学武术,我父亲不肯帮我交学费,我只能在道馆外面偷看,但是我妈没等我长大到能保护她,就过世了。那晚我爸喝醉了发酒疯,拖她去撞墙,我想阻挡,那时才九岁,太瘦小,被他抓起来往墙上扔,整个人撞昏过去”
她平静的声音像在描述听来的社会新闻。“我在医院醒过来,额头缝了五针,但我妈没再醒来。我告诉护士和医生,我妈是被打死的,但我父亲动用很多关系把事情压下来,对外说是我母亲从楼上跌下来,摔断脖子。我逃家过两次,都被他抓回家,被打得更惨,所以后来我就不再逃了,只想着等我长大,才能真正地摆脱他。
他大概是怨恨我跟别人说是他打死我妈吧,后来他会在半夜趁我睡着,跑进我房间,把我从床上拖起来,疯狂甩我耳光。到现在,我晚上还是睡不安稳,所以我的卧房很小,因为我必须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整个房问的动静,睡觉时我会拿椅子把门顶住,医生说我潜意识里还是害怕受到伤害。“
“你不希望我待在这里,是因为你觉得我会伤害你”他懂了,原来不是她不懂享受生活,是她恐惧在自己家中受到伤害,他却拿她的卧室开玩笑,那时她是怎么想的他太差劲了,懊悔不已。
她摇头。“这不是针对你,家里有人的时候,我就是没办法背对他,我会很紧张,不断留意,不让他待在我的视线范围里,我就没办法安心。所以我不让人进我家。”
“你父亲呢”他想把那死老头揪来狠狠教训一顿。
“他过世了。我十七岁那年,他心脏病发,走了。这些事除了我的医师,没人知道,我不想让人怀疑我的能力,拿我曾经看过心理医师来攻击我。”
“谁会利用这个攻击你”那太恶毒也太不厚道了。
“那不重要。好,讲完了。”她故作轻松地耸肩。“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医师说我没办法忘记童年的阴影,我不以为是那样,是有些事变成了习惯,很难摆脱”
“别说了。我知道了。”恐惧怎么可能变成习惯她不是不怕,也没有忘记,她只是努力表现出成年人该有的态度,而不是个受创的无助女孩。他深深为她难过,他不想再深究,不想让她再挖开伤口。
短短几个字,忽然让她热了眼眶,当他说他知道了,她真的觉得被了解了。他不像雷家华,强势地示爱,强势地指导她该如何被他爱;他想了解她,也尊重她,若令她难受,他就不勉强。他不会意图改变她,把她变成他想要的模样,他的包容和体贴,真正让她有被爱的感觉她想,她真的动心了。
然后他叹气,状似苦恼。“唉,我输了。你的故事比我惨一百倍。”
她眼睛还热热的,却被逗笑了。“好,我的说完了,换你。”
“我的就简单多了,说起来都是我爱参加那些邪教惹的祸。那次他们举行什么召唤恶魔的仪式,我就去参加,他们献上一个金发蓝眼的少女给我,那晚我很饿,于是”
他咳嗽一声。“喝了她的血。之后,起先也没觉得怎样,我就回家去,没想到头越来越昏,我坐在路边想休息一下,再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我被五花大绑地捆在地下室,旁边是我大哥,脸色比冥王还难看。”
“发生什么事”她很好奇。
“我大哥说,那晚我们族里有聚会,我把某种不知名的粉从那个仪式里带回来,丢进聚会要饮用的血液里,大家喝了全都头昏眼花,出现幻觉,一堆人倒在地上呻吟的时候,我还闯进血库,把血袋都扯破”
“那是某种迷幻药吧”她听得惊奇又好笑。
“肯定是,那个少女大概也吃了什么药。我们吸血族百病不侵,一辈子没用过药,药物对我们的效果很强。据说我那晚整个失控了,动用二十个人才制伏我。事后我就被严惩,被我大哥禁足四十年。”他唉声叹气。“而且自动戒掉参加邪教的恶习。”
“活该,你太过分了。”她听得直笑。“这是很糗没错,可是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每次提到都一副誓死不提的表情,听起来也还好嘛。
“因为”他清清喉咙。“那晚我到处捣乱的时候什么也没穿”
她瞠目。“没穿”
“啊。”他尴尬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把自己衣服脱了”他吞吞吐吐。“那晚聚会的有一百多人,大家都看到我的我的”
“光屁股”
“你的用字可以修饰一点吗”他瞪着努力憋笑的她。
“还不够修饰吗至少我没提其他部位啊”她笑眯眯的。“原来你嗑药之后会裸奔,真糟糕。”
“我没裸奔,我还有戴帽子。”
她喷笑出来。这样有比较好吗
“听说我脱得干干净净,只剩帽子,大家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就戴着帽子走来走去,还问人:”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袜子“看到每个倒在地上的人,我都把他拉起来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袜子“”
她大笑,想像那情况,笑到说不出话来。
“别笑得这么夸张好吗喂,我是为了你,才把这件糗事说出来,你给点面子好吗不然,至少别笑得这么大声好不好”他越说,她笑得越厉害,他叹气。
。
“唉,所以我才不想提,就是知道会被耻笑”
开心了吧忘记不快乐的阴影了吧看她笑盈盈,愁云惨雾不见了,她脸颊嫣红,笑到流泪,泪水灿灿地润着她的眼,她湿亮眼眸微笑地瞅着他,看起来好脆弱,脆弱得激起他怜爱而温柔的冲动,他情不自禁地挨近她,将她拥入怀中,吮住她柔软的唇。
她闭上眼,感觉他热烈的唇,他灼热的呼吸搔暖她鼻尖,他的体温烧着她,教她愉悦轻颤,心跳紊乱,敏感的热流冲刷过神经,他有力的手臂箍在她腰后,强势的男性身躯将她紧紧环抱。
她好安心,放松下来,像藤依偎着树,像猫懒睡在晒热的屋顶,放心地、慵懒地交出自己,依赖着可靠的他。
她的温驯让他更热情,他大胆地占有她的唇。她尝起来温暖潮湿,有泪水的咸和诱惑的女性馨香。她的手绕过他腰际,张开的手心贴住他背脊,她拥抱他,这鼓励的动作令他亢奋,胸膛灼烫。
他深吻她,直到她呼息急促,吻变得缠腻起来,他亲昵地更深入,在彼此怀里轻轻颤抖,唇舌热切纠缠,尝到情欲的醉人气息
话都讲清楚了,不需要温叆再赶人,凯索自动回家去,不忍再让她困扰。
她有心理障碍,他当然体谅,也不勉强,想到她在自己家里却不得安宁,他很心疼。
在工作上,她是坚强的,能独当一面,内在却紧绷,她怎能这样过日子这样太累也太辛苦,聪明如她,却摆脱不了阴影,因为施暴的父亲而困住自己,真傻,傻得让他很不舍。
这夜,他没心思做别的事,他听见她在隔壁走动、忙碌,他不断听见拉开抽屉的声音,她似乎在找东西,直到半夜一点,她还在走来走去,他忍不住拨电话过去,响了一声,她马上接听。
“是我。你怎么还不睡”
“我在找项链。”她听起来很疲惫,有点恍惚。
“项链什么项链”为什么非得在半夜找不可
“没什么,那项链不见很久了,我每次想到就会找一找,反正睡不着”
“睡不着也要睡,你还要上班,需要睡眠。”
“可是我一点睡意都没有,吃了安眠药也没用。”
“怎么会突然失眠该不会是因为你跟我谈那些,所以”
“大概吧。”她一躺下,脑中都是那些恶梦的画面,根本无法入眠。
“呃那怎么办”要命,他好有罪恶感,都是他害的。
“也许晚点就会睡了吧,没关系。”
他想了想。“你要不要过来我这反正我不睡,床让给你,我家不是你家,你应该可以好好睡吧”只要不在她自己家里,也许就不会想到童年的梦魇吧
“那样不好。”他们的关系已经扯不清了,万一让人知道她在他家过夜
“我懂我懂,睡在嫌犯家里,会妨害温署长铁面无私的名声,不然你拿副手铐,把我铐在阳台喂蚊子,这样人家就没话说了。”
她轻笑。“不需要那样,我信得过你。”
“那你就当作往旅馆,我的床是订做的,又大又软,超好睡,要是你真的睡不着,我们可以聊天或下棋,不管怎样,总比你整晚睁眼瞪着天花板好。”他希望她过来他这里,他不忍心她在冷清的屋子里辗转难眠。
“我”今晚的她太脆弱,实在不想一个人。她叹口气。
“好吧。”
第6章2
五分钟后,温叆按下隔壁的门铃,大门很快打开,露出凯索微笑的脸庞。
他打量她身上简饱的t恤和短裤。“我以为你会穿性感睡衣。”他开玩笑,其实暗暗心惊,她表情焦虑,眼色凄惶,像找不到栖身处,狂奔了整夜的忧伤小动物。
她瞪他一眼,他笑了,拉她进屋,坐在沙发上。“想吃点什么”
“你这里有吃的”
“我的舞团经纪人很爱吃,他常来找我,我会准备一些吃的放冰箱。”他很快热了杯鲜奶回来。“听说喝热牛奶比较好睡。”
“谢谢。”她接过牛奶,捧着杯子,失神。
他随口问:“你在找什么项链”
她僵了一下。“那是我母亲的遗物。”
她似乎不想谈项链,他马上换话题。“要不要参观我家里”看她迟缓地摇头,眼神不太聚焦,他有点担心。“你还好吗”
“还好,吃了安眠药,偏偏睡不着,觉得很累。”她昏眩,一手扶住额头,低声道:“那项链是纯金的,坠子是一只红蝴蝶,是我妈从我外婆那里继承的,她说,那是外婆给她的嫁妆,将来她要传给我,给我当嫁妆。在她过世前一个礼拜,她把项链给我,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冥冥中她知道自己大限要到了,才”
“别乱想,你是她唯一的女儿,她当然把项链给你。”
她叹口气。“结果,我搬来这里之后,它就不见了。”
“可能掉在家里某个角落吧。”
她摇头。“我每次想到它,就会在家里到处找,每个角落都被我搜过好几次,就是没有。那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却把它弄丢了,实在很不应该”
“有时候你越急着找东西,越不容易找到,你放宽心,既然它在屋子里,早晚会出现的。”他皱眉,她情绪不稳,胡思乱想这些等于是折磨自己。
“我还曾经招魂,但她从没有来过。”她眼神朦胧。“我找不到项链,招魂也找不到她,你知道这些代表什么意思吗这代表”
“这代表你应该休息了。”他握住她肩头,轻轻摇晃她。“听听你的口气,你在钻牛角尖,给自己制造负面情绪,不要往坏的方面想,好吗你累了,不要再给自己增加负担,赶快去睡。”
她似乎清醒了点。“你觉得都是我在乱想,钻牛角尖”
“对,是你在乱想,是安眠药让你脑子混乱了,没那么严重的。”
“所以她不是因为生我的气,所以不来”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她泪光盈盈,像犯错的小孩一样旁徨。
他猝然把她拥入怀里。
“傻瓜,鬼魂有挂心的事才会徘徊不去,你母亲不来才是好的,你当到署长了,还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我知道,可是,也许她是在怪我”
“她不怪你的,嘘,别说,别想了。”他轻声哄她,直到她镇定下来。
她好倦,不想动,脸蛋埋在他颈窝。他的唇贴着她发丝,喃喃低声安慰,他的肩膀与胸膛宽阔可靠,而且温暖,她嗅到他的气味,清淡的沐浴孚仭较阄痘熳糯咳荒行缘钠3潘上吕矗芯醺郏埠馨残模懒档乩翟谒忱铮幌肜肟br >
他吻她发丝,细碎的吻沿着她的太阳岤,洒过脸颊,寻到她的唇。他吻住她,这是个温存抚慰的吻,性感而亲密地安抚她,教她脉搏加速。他吻得很轻柔,她呼吸却变得有点急促,他也是。当他突然结束这一吻,还在陶醉中的她本能地靠过去,追逐他的唇。
他低沉笑了,唇再度印上她的,亲吻更温柔、更深入,她感到彼此的皮肤都泛起热来,她晕眩地想,再几秒钟就好,只是吻,没关系的,只是个吻,然后
一切就失控了。
他们甚至没回到他房间。
“我以为你不行。”事后,她只挤得出这句话。
客厅里只剩一盏昏暗小灯,在天花板的一角静静俯视躺在沙发上的他们。她更累了,身体乏力,怔怔盯着另一张沙发,两人的衣物丢在上头,他的t恤盖在她的衣服上,她的底裤压着他t恤的一边衣袖,他们的衣物搅乱一起,好似他们此刻缠抱的身躯。
他金发凌乱,她的黑发部分蜷在他胸膛上,部分垂落在他肩膀后,刚狂野过的身体疲倦了,缠绵相拥,紧贴的光裸皮肤之间,汗湿着,藏匿g情的余热,在他高大强健的身躯上,伏卧的她显得柔媚而娇弱。
“什么不行”凯索慵懒反问,身体松懈而满足,瞳孔呈现蜂蜜般的浓郁颜色。他视线往下,看着自己的手沿她光滑的背脊游走,直到她圆润的臀,大掌覆住她臀后,轻轻将她压向自己。
她是他的,这想法让他兴起愉快而浓烈的占有欲。她是他的。
他若有似无的爱抚,让她呼吸又开始不稳。“我以为你们吸血族在这方面有问题。”所以才放心地留下来,没想到他一点问题都没有。
“是啊,我们的女性生产有困难,男性则是非常冷感,只有面对自己喜欢的对象时,勉强会有生理反应,严重的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但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跟我的族人不太一样。我是纯种,眼睛却不是深红色,体温也比较高,我也不像他们那么冷感,当我想取悦心爱的女人时,我不会让她失望。”
他吻一下她耳朵。“这样不是比较好吗”
并不好。虽然他亲呢的口气烫着她耳朵,教她身体漫过一阵兴奋疙瘩,她伏在他胸口,感觉他的心跳。他说话时胸膛里轻微地震动,大手温柔地戏弄她发丝,她昏昏欲眠,猫似地懒着,享受他的爱抚,身体诚实地喜爱他的亲近她应该这么陶醉吗她忘记他还是三件命案的嫌犯了吗
她始终认为他是清白的,往后再有命案发生,她还是会认为他无辜这是她理智客观的判断,还是因为她爱上这男人,不愿相信他涉案
她还能清楚地分辨吗
即使她能,如果异术署的其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谁会相信她的判断谁会认同凯索的确无辜他们关系越深,事情越复杂,对他越是有害无益。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他问。
“很累,想睡。”g情消耗她的体力,安眠药也开始发挥效果,她昏昏欲睡。
不行,不能睡,她得想办法补救
他很满意。“你看,我比安眠药有效,对吧以后要是睡不着,来找我就对了。”
还有以后他一点也没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吗“我们可以当作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他眯眸。“为什么”
“因为,要是被人知道我们”
他马上明白她的顾虑。“我说过,小心一点,不要被发现就好了”
“万一被发现了呢在案子查清楚前,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他不太情愿地问:“你所谓的距离要多远”
“能有多远就有多远,晚上最好也不要见面。”
“为什么不能见面我们碰面会有谁知道我们是邻居。偶尔遇到聊个天也是正常的吧”
“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真的有必要这么小心”
“有。”雷家华妒性很重,万一让他知道她和凯索在一起,难保他会做出什么事。
“好吧。”他嗓音冷下。“你的顾虑也没错,要是让人知道你和嫌犯过夜,的确很不好,传出去的话,温署长的名声会很难听。”
“不只是为我,也是为你好。”虽然是为他着想,但他锐利的眼光让她很愧疚,觉得自己可恶又自私。
“我早就想过你会说这种话。”他慢慢道:“你说你怕有人会利用你的过去攻击你,否定你的能力,你早知道有人等着抓你把柄,也知道跟我搞在一起不对,但你还是跟我上床,事后再把我踢开。你早就算好,因为我爱你,会接受这个理由,不让你为难,对吧”
她愕然。“你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
“你在玩弄我吗你把我当泄欲的工具吗”
“没有,绝对不是”
“你对男人都这样吗你是不是也这样玩弄别的男人你那个副署长老是盯着你看,好像你是他的财产,他是你另一个玩具吗”
“不是,我跟他交往过,但早就分手了,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那你现在和别的男人交往吗该不会我是你的一夜情,你其实有男友”
“我没和任何人交往”
“所以你只玩弄我一个”
“对,我只有你一个”她有点生气,他把她当成什么了乱搞关系的女人吗
“好吧,如果你只玩我一个,那还可以接受。”他点点头,颇满意。
什么啊她呆住,她的表情让他笑出来。
“你以为我真的在生气啊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你是认真的,你没有玩弄我。”他大笑。“你真好拐,真可爱。”
原来他在捉弄她她恼得挝他一下。“你想知道,直接问不就好了”
“因为你说我们不必在一起,好像很无所谓,我忽然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在乎我,才想确认一下。”
“我刚才很生气无所谓的话,怎么会生气你竟然说我拿你当泄欲的工具拜托,真的要找泄欲工具,我不会找像你这么不听话的好不好还敢逼问我跟谁交往”
他笑着,知道她只是在呛他。“好好,是我太过分了,我跟你道歉。总之,低调一点是没错,但我不觉得要刻意避不见面,要是案子永远破不了,难道我们永远都不在一起我没做错事,你也没有,人不是我杀的,你不抓我也不算对不起异术署,不见面实在反应过度了。我们还是想见面就见,要是真的被发现了,再一起承担后果。”
“最好是那么简单。”她打呵欠,一放下心来,眼皮就好重,好累。
“就是那么简单。还有,别拒绝我去你家。我知道一开始会很难适应,但我希望多陪陪你,你不可能一辈子都独居,早晚都要接受有人在你的家里。”
他柔声道:“我父亲过世后,我就到处流浪,到处参加人类的教派,我的族人认为我很奇怪,竟然觉得跟人类混在一起很有趣,他们不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变成丨人类。”
他轻笑。“你一定也觉得很奇怪吧很多人都想获得长生不死,我却想变成丨人类。的确,拥有永恒的生命非常自由,几乎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可是就因为太自由、没有束缚,这种没有负担的生命,也没有重量,其实是非常空虚的。你知道为什么吸血族的人口不断减少除了因为无法生育,还有很多吸血鬼自杀,因为活得太久,让他们很寂寞。我宁愿当人,拥抱你们这样短暂灿烂的生命,也不想当月亮,永远冷冰冰地发亮。
但是,不论置身在多少人之间,我还是觉得很空虚,那我究竟想要什么在我困惑时,我遇见你,然后我想起我的父母。他们非常相爱,我们共同生活的两百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和所爱的人一起生活,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可以拥抱对方,在彼此身边安心休息,有快乐的事就想跟你分享,感觉难过时,就想回到你身边。我几乎忘了我曾经想要这些,但你让我想起来了,你不觉得,你就是我在寻找的伴侣,才会唤醒我这些感触吗所以“
他拥紧她,低语:“你愿意接受我、收留我吗让我有个家可以回去,有你在等我,我就不会不知道该到哪去,不会再感觉迷失,我不想再参加任何宗教,往后,你就是我的信仰。”
听,多感性的一番话,他自己都动容了,她没讲话,一定是感动得说不出话。
他兴冲冲地低头一瞧,心爱的女子感动得泪光晶莹,抱紧他,说她愿意,说她好爱他
以上皆为他的幻想,实际情况是她睡着了,睫毛合起,呼吸深沉,不愧是署长大人,派头很大,要睡就睡,不必问他意见。
他苦笑。她真不赏脸啊,在他剖析内心、真情告白时,呼呼大睡。
因为思念母亲而哭泣过,和他意见不同而争辩过,现在,她很信赖他地全然放松,在他怀里酣睡了。她纤细睫毛合起,他想轻吻睫毛下那片可爱的暗影,又不想惊扰她,他不敢妄动,感觉她手臂圈抱他,头发搔着他胸口,害他痒到心坎里。她无意识地挪动身体,长腿擦过他敏感的部位,要命他们都还赤裸啊他痛苦地压抑亢奋,被心爱女子当床躺着、赖着,他热得流汗,和欲望奋战,这么辛苦,却有无与伦比的幸福滋味。
他在心里轻轻对她说:总之,我认定你,赖定你了。
第7章1
凯索拿过温叆的衣物,替她穿好,抱她回房,让她在柔软床铺上安睡。
她沉睡时,他就坐在她旁边看书,感觉她在身边。偶尔她翻身,她令床垫下沉的重量,和他心头高涨的幸福感形成甜蜜的对比。
直到他开始有睡意,暗示清晨的来临,他正考虑叫醒她,她家的电话响了。会这么早打电话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他马上唤醒她。
温叆立刻回到自家,电话响个不停,直到她按下扩音键。
“喂小叆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来吵你,但我有重要的事。”
是雷家华。跟过来的凯索懒懒地坐在沙发,温叆没要他回避,他就不客气地跟着听了。
“昨晚,研究所被吸血族袭击,死伤很多人”
“什么”温叆震惊。“什么时候发生的”
“昨晚十一点多的时候。”
“昨晚十一点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这么严重的事情啊
“他们先通知我,我想我能处理,又想你最近很累,需要休息,就没打扰你。那些反对研究计划的吸血鬼入侵研究所,幸好赫密在场,驱散了那批吸血鬼。我们死伤了不少研究员,瓦什会的贝小姐也受伤了,现在我派人在现场处理,情况稳定了,你不需要担心。”
“嗯,你能力真强,真是我的好副手。”温叆冷冷嘲讽,她是异术署的头儿,出了这种大事,应该笫一时间让她知道,雷家华却自作主张,代替她发号施令,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玩哪一套。“那现在呢怎么又想到通知我了”
“我调阅了保全公司的资料,你邻居那位吸血鬼在晚上八点和凌晨一点,有刷卡进出的记录。我猜应该是出去和回来。也就是说,研究所被袭击的时候,他可能在外头,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温叆心虚。“我不知道。”晚上八点,那时他过来她家,至于凌晨一点,是她睡不着,过去他家,之后就
她望向凯索,他眉微挑,似笑非笑,似乎觉得这状况很有趣。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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