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大秦

“老夫姓肖名里，乃是莒国人士，离苴国有数千里之遥。说来话长，为师拜云苍子为师，尽得其精髓，成为天下名医，应邀出入各国宫庭和贵族府邸，治愈顽疾无数，富贵荣华，唾手可得可恨贼子庄衍，设下圈套，让我身败名裂，这双眼睛，也被薰瞎。幸亏师妹赵静说项，我这才在苴国定居，靠制药维持生计。”
肖里说起以前风光处，即便眼睛瞎了，仍是眉飞色舞，说到痛恨处，又是咬牙切齿。
“这些药材，全是你赵师叔让人从山外带来，供我配药制丹，然后她会派人来取，这就是咱师徒俩的饭碗。之所以我要让你以身试药，实则是因我之所学，不是市面上所见的那些医书所载的。”
肖里说起本门秘笈，那个兴奋劲，让我觉得他就是拿着心爱玩具玩耍的孩童。
“医无三世，不服五药，三世者，黄帝针灸、神农本草、素女脉诀。五药，草、木、虫、石、谷这些道理，医者全知。可是，他们只知其词，不明其义要想成为本门弟子，就得像我们的祖师爷神农氏一样，遍尝百草不如此，不足以了解药性，不足以明白以药伺人之理”
肖里的这一番理论，表面上看有道理，其实哪里行得通什么都要医者尝一尝，要不了几天，医者非死就残，最少也精神错乱，成为疯子
“我知你不信，以为遍尝百草，医者必死不可对不就连祖师爷玲珑玉体，能见肺叶五脏，能化药解毒，但最终祖师爷还是因尝毒草，不能解其毒而死。祖师爷都不行，我们这些徒子徒弟孙就更不行，是不是这个理”
肖里这番话，并非对名义上一窍不通的徒弟说的，而是对置疑他的人说的。我就是二姑娘拜年，只有我的席坐，没有你我的话说但是，我早晚也要继承他的衣钵，晚说不如早说，还显得他这个师傅光明磊落，没有藏私。
“因为我百足门练有神奇的医技，就是天眼开这是祖师爷临死之前，最后总结出来的神技，可谓天下医道之绝学得传数百代后，到我师云苍子时，已然衰落破败，所授几位徒弟，庄衍只习得皮毛，便再无寸进，其余人则连门都未入，只有我一人得以练成，进而延续门脉。庄衍嫉我成功，暗设毒计，致我双眼被瞎。”
肖里说到庄衍，兀自恨恨不平，不过，任何人眼睛被搞瞎，都不会安然若素，报仇肯定是必须的，也让仇人尝一尝当盲人的滋味，怕是轻的，满门抄斩，估计稍解其愤
“天眼开之技，玄妙之处在于能看到病人五脏六腑换句话说，病人服药之后，病灶变化一目了然，医者便可随时调换药方，乃至增减药量，均是手到擒来，是故不想当神医也不行。为师双目已瞎，此技便不可再用。如此一来，为师要有传人，便不得不兵行险着，将我本门从未传授给弟子的化毒技，传授予他，此技也是天眼开的配套功法。单学会此技，虽不如天眼开那般霸道，但也足以成为一代名医。所以，能否找到一个不怕药性的徒弟，就是接我衣钵的关键。”
肖里略有些不好意思，可这是支撑他活下去的理念，不说出来，这辈子都不好意思闭眼。
老子算有点明白了，别人估计还不太明白，可我是什么人啊前前世，可是以丹入道，遍尝百草又不是没做过，开法眼更是修士必备之技，这些我不学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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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这种学问上，做为过来人，哦，是更高层次上的知情者，我认为，肖里的化毒技，就是让徒弟把人体当解毒罐，以运行经脉外加一些辅助手段，亲自体会吃进肚的各种药物所形成的新特性，与天眼开所要达到的更改方子、增减药量的目的，两者殊途同归。再说白点，天眼开是用眼睛，化毒技是靠肚皮，当然前者要高级得多，后者就笨拙得多。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化毒技之所以没人肯学，肯定是有特殊原因，多半就是若想治病，先得有病，欲先杀敌，先得自伤，正因没事就得把医者弄成病患者，试想有哪个医者愿学尤其是本门还有轻巧得多的天眼开
不过，任何事有利便有弊，化毒技虽然笨拙，但它胜在一个杂实上，病人服药后会有什么反应，医者感同身受，较之天眼开只管看病灶，而没有感受病灶之苦，在感性认识上要强得多，所配药方，更近病理，所选之药，更贴患者。
所以，肖里虽然没说，我也知他所说的化毒技，定然由两个方面组成，一是就是医者自身的化毒技法，二是如何让医者也患上和病人同样的疾病。前者多少还有些用，后者就是在自虐，当然为医者所不喜。
“所以，我挑选徒弟的标准，就是至少要吃9株以上药材而不死的，方算入门，实际上在你之前，我定的标准是吃48株不死才行可是，吃一个死一个，这标准也就越降越低，到9株已是降无可降，为师原以为，这辈子怕是不成了。可没想到，老天爷天赐奇才于我，也不负我平生绝学天眼开”
肖里继续说着他这些年的委屈，我敢说，让他无休止的说下去的话，估计说到明天，他都不带重样。
“为师的天眼开之技，我是不能用了，不过，为师会传授给你，至于你是否也能学会，全凭你造化了。重点是化毒技，这是你立足医林的本钱，也是你给为师报仇的基石，我想庄衍怎么算计我，也没算计到为师敢练本门上千年都没人敢练的法门，哈哈哈”
肖里大笑之后，便是剧烈咳嗽，咳嗽得相当厉害，有把肠肠肚肚全咳出来的架势。
“徒儿勿忧这是为师练化毒技的后遗症，为师完全是照着师门所授法门来练，只是长久无人练习此法，关键之处，多有缺失，甚至还有自相矛盾之处，幸喜师傅我吉人自有天佑，一一破解之，得以将其完善。说句老实话，为师若非没有亲人，大仇又需有人来报，为师是不会将它传予外人的。”
肖里在我给他捶背，帮他缓解一下咳嗽后，得意中又带着失落，向我说道。
不过，做为练习玄门秘技之人，我能理解他，练习一种别人都不会的技法，吃苦头是轻的，因为其有极大的不确切性，常常造成很多难以预料的后果，致使身死道消。得到与付出，不成比例，不过，正因为有了这么多探路者，才会推动人类各项技术的进步。
当然，侥幸得以练成者，也收到了技法远超同辈的效果，自然要对没付出代价的人保密，要想学习，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代价还不能低，否则，个个都会等着别人去试，然后攫取别人的成果，坐收鱼利，大走捷径，岂不轻巧
“谢师傅教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在世俗界和修真界都是通的，管他肖理出于何种目的，至少在传业这点上，他对我有恩，那怕他传授的技法，我大致都会。
“好了，自打练习化毒技成功后，为师时日已然不多，毕竟最先摸着石头过河之时，吃了很多苦头，走了很多冤枉路，甚至还有南辕北辙的例子，以至于为师大损寿元。所以，为师得抓紧时间，早日让你出师。”
这倒是老实话，是药就三分毒，天天还以吃药为主，就算一切按着正规化毒技来练，也会把自身肠肠肚肚给吃坏的，人体不是烧杯，不可能既容纳得了酸性物质，又容纳碱性物质，强行让它容纳，不把它烧坏才怪。以我看来，肖里这双眼，就算没被别人薰瞎，早晚也会被吃瞎的。
“好了，你听好了口决，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其气九州、九窍、五藏、十二节，皆通乎天气。其生五，其气三。数犯此者，则邪气伤人，此寿命之本也”
肖里的教授工作，抓得相当紧，简直就是只争朝夕，立马开始，倒也可以看出他传授的急迫性，看样子，他是生怕他钻研的高精尖东西，最后落得个黄土一捧的下场，就不去讲究徒弟交学费之类的，赶快传授，免得失传才是正事。
“这些都是最普通的医术旨要，你现在背给我听”
肖里对我说道，眼里传来的就是万分期盼。他明明知道原先的宁，就是文盲，书面用语是搞不懂的，事实上，就算是读书人，倘若不明医理，照样对这有似天书的医学原理用语搞不明白，同样不可能背得下来，道理就等同于不懂围棋的人，你要他去复盘，他能复得了吗
肖里病急乱投医，看我能否再创奇迹，故意装做不知道我是文盲，就看我如何表演。假如我能将这最先一段，能背到八成对，他便要向满天神佛，外带列祖列宗，历任掌门，行三跪九磕大礼，感谢他们在天之灵，助其得偿所愿
“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以我修士过目不忘，经耳即知的本领，区区几百字，那怕它们就是晦涩难懂的天书，我也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