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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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刘嘉嘉抓住程少华手臂。“你要搬走?”
“有差吗?他们会继续住啊?”
开什么玩笑?他是主角欸。她脸色骤变。“你不住的话我就不租了。”
“哦?所以重点是……我?”
刘嘉嘉胀红面孔,一时冲动,目的被他看穿了。“是,我喜欢你,但我保证不骚扰你,你放心住,我是一番好意。”
程少华说:“所谓的好意,若是别有目的,一旦接受了,一点又一点的好意,到最后对方目的没达成,会被对方埋怨忘恩负义。不如我们彼此无情无义的好,再见。”
他关门。
刘嘉嘉被程少华彻底over了。
程少华看着室友,问:“有人要住下来吗?”
他们不吭声,加快动作打包。拜托喔,谁敢留,刘嘉嘉真是的,摆明冲着程少华来的。郭馥丽跟潘若帝就是再笨,也要跟着搬。谁知道少了程少华这个护身符,房东会给他们什么待遇。
程少华凛着脸,瞪着郭馥丽跟潘若帝。“略施小惠就昏头,真没用。你们识人不清,会吃大亏。”
“早就吃大亏了啦……”郭馥丽咕哝。“跟你住不就是。”
“我不怕吃亏,跟着华哥就没错。”潘若帝道。
“你这个墙头草!你的立场到底在哪儿?”郭馥丽踢他。
“我的立场始终如一,谁对我就跟谁,没看见刘嘉嘉态度吗?她在乎的只有华哥,根本不把我们放眼中。”
“好了,快弄完早点休息。”郭莞钰说。“这房子真不能住了,房东动机不良——”
“是,是,打包打包,打包去凶宅,唉……”郭馥丽气恼。
凶宅,应该长什么样子?
想像中是阴森幽晦,潮湿有霉味。
但看看这儿,黄昏时分,客厅是刷白的墙,阳台花草受日光挑衅,影子于白墙婆娑。
四方格局,四架木头书柜。空气好,采光佳。木头家具,原木地板,英国乡村风布置。猫一进来,到处奔,到处窜。而书柜内,前房客留置的书本,皆乖巧安静地整齐排排站。
程少华负担六千块租金,住套房。郭馥丽跟潘若帝各付两千,住雅房。台北哪儿能找到这样的行情,白色订制的电视柜,球型花朵吊灯……厨房有整套的欧式厨具。浴室有独立式马赛克石高级浴缸。
大伙儿一开始很抗拒凶宅,但这会儿东西落地,兴致大好,开始期待新生活。
这会儿,室友们在房里忙着拆箱,摆放物件,整理新居。
程少华不急着整理物品,他站在书架前,打量那些书籍。食指抚过一本本书背,分析前屋主的阅读品味。
这两柜都是少女漫画、言情小说、烹饪食谱、园艺书籍。他走到另外两柜,那上头摆满装潢设计书籍、环境美学、庭院设计、国内外名建筑师着作。这两柜,放的是这类专业设计书。
程少华退后一步,打量这两排书柜。
唔……他沉思起来,若是只看前两大柜的书,会误会前屋主是个浪漫纯情的少女。可是,这两书柜摆的,却是深奥的专业书籍。
这些书的主人,不是同一人。
他转身,环顾大厅。这里,曾被用心装潢过,这儿,也许曾辞着屋主的美梦。年代久远,外墙斑驳的老公寓,谁知里边,是这般明媚风景。打理得一尘不染,站在这儿,就能感受到屋主对它的悉心呵护。
郭馥丽从房里走出来。“这些书都要留着吗?”
“唔。”
“唉,真可惜,这么美的屋子,发生过那样可怕的事。其实……我打听过了,”她附在程少华耳边说:“有个女人,被人砍死在这里,好惨……”她看看左右,有点害怕。
“听说死的是房东的妹妹——”
徐瀞远的妹妹?
程少华想起那张冷漠的面孔,又想起她哀哀哭泣的身影。他伸手触及面前那柜书。
“这应该是房东的书。”
“欸?你又知道了?”
“那边两柜——是她妹妹的。”
“房东跟你说的?”
他摇头,“不是。”他看着郭馥丽。“你没听见?”
“什么?”
“刚刚有人在我耳边说的。”
郭馥丽倒抽口气。“你吓我——你过分。”她往潘若帝房间跑。
“潘!潘?晚上我跟你睡——”
真没用,程少华随口乱讲,就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到底有什么好怕的?在程少华的想法中,人比鬼更可怕,人心难测,人性复杂,远比鬼更该教人害怕。
他背靠书柜,闭上眼,听见阳台外,风吹动路树的沙沙声,巷弄,有着各种声音,人声、汽车声、脚踏车声,他的猫儿互相追逐,嬉戏。
且不管曾发生过什么,他感到放松,惬意安适,他很喜欢。他想起房东徐瀞远,雨中撑伞,迳自走进烟雨迷蒙里。那一天,他在她身后,淋得湿透。伞下,她虽然一身干净清爽,但他却觉得,她寒冷而湿透。
这时,他闻到一股幽香。
睁开眼,寻觅香气来处,发现屋墙的四个角落,放置切好的水果片。他蹲下,凝视被搁在白碟子内,切了片的椭圆形柠檬。拿起一片端详,嗅闻气味,这和他认知中的柠檬不太一样,果实较大,香气芳冽清甜。这显然是不久前才放置的。是谁有这样的巧思?
是谁如此费神让空屋芬芳弥漫?
徐瀞远放的吗?
那看似冷漠的女子,却有细腻心思。他想像在那拘束严谨身子里,蕴藏幽冷深邃的心事,而他隐隐焦灼着,有股攫取芬芳的冲动。他是真的太喜欢这房子非要住进来不可?还是……有其他因由?!
星期五深夜,月明星稀,徐瀞远于暗巷,跟踪前头男子,她已尾随半个多小时。他中年微胖,穿红色polo衫,西装裤,自他从信义路家中出门,到录影带出租店还片子,然后走到雪茄馆,接着坐在雪茄馆外的露天座抽雪茄,喝小酒。每周五,他都是这样的固定行程。
徐瀞远隐匿在一旁屋墙后,拿出笔记本,做笔记。
忽地有人将她扯至防火巷内。
“你还不死心?!”那人低声怒斥。
徐瀞远骇得掉落笔记本,那人捡起。
她是章晓阳,徐瀞远的前助理,她留着妹妹头,穿米色衬衫,深蓝a字裙。
“这什么?”章晓阳翻看她的笔记本,里边密密麻麻纪录某人固定出没的地点,及生活作息。“你记这个干嘛?你还不死心?还想杀人?!”
“你别管。”徐瀞远抢回笔记本。
“徐姐!”章晓阳气恼。“去年试了一次还不够?真想闹到被抓进警察局?你好蠢,你真要进监狱吗?自暴自弃三年还不够?!”
徐瀞远凛着脸,不吭声。
章晓阳为她难过。“看看你?又瘦又憔悴。我跟你说,王仕英人就在附近,你要让他看到这样的你吗?”
一听王仕英在附近,徐瀞远转身就走。
章晓阳凛着脸,看着她离去。
第4章(1)
深夜,章晓阳拎着冷冻水饺和一罐雪碧汽水,来找徐瀞远。穿过暗巷,经过一排五层楼高旧公寓。远远地在一株面包树后,闪烁微弱光影,那是一处私人停车场,徐瀞远住在里面。
每每来此,章晓阳便心情忐忑,很有压力。
很难相信啊,曾经气焰嚣张的女暴君,如今会安居在此。白日在停车场当收费员,半坪大收费亭,连转身都困难。夜间住停车场老板免费提供的小房间,三坪大房间,不能开伙,只有一扇对外窗,她这样子住了两年多,在连上厕所都要徒步至另一端去。
那厕所很简陋,水泥地,小洗脸台,挂壁简易莲蓬头,一座老马桶。环境克难,徐瀞远怎么住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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