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不知为何,身体越来越热,越来越热。光影,在狭窄的细缝之外闪烁。
白色的雪花,忽然变成了火星,船屋燃烧了起来,眼前的一切都燃烧了起来。可怕的热火,焚烧着她,在身体里流窜,好似她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她惊慌的想爬起身,却动弹不得,好不容易转头朝他看去,却发现他也着了火,被烧得如黑炭一般。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喘着、咳着,死命否认,痛苦的记忆却翻滚奔窜,教热泪奔流。他焦黑的身体被火焚烧着,在她手中炭化碎成黑色的粉末。
剧痛化作呐喊从口中涌出,却无法消除,世界继续摇晃,喉咙干渴得像被人灌了一把沙,身体万般疼痛,好像飘浮了起来,飞在现实与虚幻的血海夹缝之中。
可她很清楚,这才是现实。
疼痛一向是现实,而那残酷的现实撕裂着她。力气随着鲜血离开指尖,疼痛也是。
她再也不想感觉,不想记得,渴望、痛苦、愤怒、愧疚、悲伤,所有的一切。她让那火席卷全身,让意识涣散。
恍惚中,痛苦却依然存在,在黑暗中张嘴大笑着、嘲笑着她的妄想。她不在乎了。
随便吧。
阿万死了,她也应该要死,早就该死。
她早就坏掉了,像阿万跳针的唱片,像被咖啡浸湿染黑的报纸,再也无法复原。
她只是想要变好而已,她只是想要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她只是想要拥有待在他身边的资格,她只是……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而已……
和他在一起……但他死了。
因为她的愚蠢。
我不是杀手,我是霍香。
她这样告诉他,他也这么相信了,而她的妄想和愚蠢害死了他。
热泪一再泉涌,却在瞬间就被蒸散,烈火熊熊燃烧,她闭上眼,不再挣扎,让火焚烧吞噬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可当她往火海中坠落,一双手却牢牢的接住了她,拉住了她。霍香。
男人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吸气。
他在她耳边命令。
我大老远跑来,不是为了看你死掉,你最好他妈的为了我开始吸气!
她不敢相信,但他的声音穿透了火焰,穿透了黑暗,灌进耳里,压迫着胸口。吸啊!
他是那么的愤怒,她吓了一跳,张嘴呛咳着喘了一口气。可这样他还不满意,还要生气。
再一次!
她再吸气,感觉胸口好痛。睁开你的眼睛!
她不敢,害怕他不在眼前,但他低咆威胁着。妈的!女人!睁开眼,看着我!
他气坏了,她听得出来,惊慌中,她试了好一会儿才有办法奋力睁开眼,只看见那男人近在眼前,他脱掉了她的防弹衣,两手压在她胸口上,一脸狰狞,凶恶如夜叉。
看见她睁眼,他不再压着她胸口,只伸手垫高她的脖颈,畅通她的气管,再要求。
“很好很好,就是这样,吸气,和我在一起。”
眼前的男人灰头土脸的,满身都是泥巴和烟灰,额角还有着血迹,但他是阿万没错。活生生的,恼怒气愤的,额冒青筋的,用那大手抚着她的脸。
泪水蓦然再次上涌,模糊了视线,她颤颤再吸一口气。
“很好,你做得很好。”
他称赞着她,语气和缓了些,一双黑眸炯炯,声音无比沙哑。
“乖,把气吐出来,再吸一口气。”她听话吐气,再吸气。
“继续呼吸。”他嗄声要求着:“你可以做到吗?”她试着点头。
“好……”他抚着她的脸,“很好。”热泪滑落眼角,他以拇指替她拭去。
她吸气再吐气,吸气再吐气,不敢相信他就在眼前,还活着。但他活着,握着她的手,抚着她的脸。
“好了,没事了,你可以闭上眼了。”他直视着她的眼说。
她不想闭上眼,害怕闭上眼,但他抬手遮住了她的视线,握紧了她的手。
“没事的,乖,把眼睛闭上,别忘了呼吸就好。”
她闭上了眼,但小手仍抓握着他。
阿万看着那躺在地上的女人,一颗心仍跳得飞快,像被人紧紧抓握着,被她紧紧抓握着。她的双眼是血红色的。
他覆着她的眼,不敢让她继续睁着眼。
在这一秒,他清楚知道自己动作要是再慢一点,就再也叫不醒她了。胸中的心急速狂奔着,彷佛要破胸而出。
他及时抽出腰间的皮带,将那炸弹绑在皮带上丢了出去,知道皮带的长度造成的离心力,可以让那炸弹飞得更快、更远。
虽然他试图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却没来得及,仍因爆炸的威力飞了出去,撞到头,昏迷了过去,等他清醒过来,回头再找她,才发现出了什么事。
那么多的猎人,如蚂蚁般上涌,但她活了下来,那可怕的反射神经和精准快速的动作,恐怖得让人畏惧。许多猎人跑了,更多人命丧当场。
但他知道她会死,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死,她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他拚了命的冲上前,替她扫除残余的猎人。
他看见她清醒过来的那瞬间,看见那些猎人对她开枪,看见她将那印度男孩拉到身后,回身替那男孩挡子弹。
他以为她会死。
一瞬间,有些耳鸣,他不敢停下来,直到所有站着的猎人都倒地。当他来到她身边,她已经昏了过去。
他知道他不能留在原地,匆忙抱着她转移阵地,但他很快就发现她在流血,鲜血从她的手臂往下滴落,他匆匆检查她的身体,找到她左手臂内侧出血的伤口和止血点,用最快的速度,翻出背包里的止血绷带替她止血。好不容易止了血,他却发现她休克了,她做的那些事,那些快速的大量活动,那些不可能的动作,那些闪躲
子弹,拿防弹背包挡子弹,除了需要过度的精神集中力,还需要大量的氧气供给她的肌肉,才能做到那些高速的无氧动作。
可是无氧的时间过长,会让肌肉和细胞缺氧,进而造成休克,就像快速奔跑缺氧而昏倒一样,虽然经过训练,她的心肺功能和身体都比一般人强壮,只代表她能撑久一点而已。
他慢了半拍才发现她休克,连忙帮她做心肺复苏术。幸好还来得及。
跪在她身边,看着眼前这像破布娃娃的女人,阿万强迫自己深呼吸,感觉嘴唇和指尖都有些发麻。他伸手耙过汗湿的发。
因为缺氧,她双眼的微血管才会破裂,才会让她两眼尽皆赤红。幸好他妈的还来得及!
一颗心,在胸腔里用力的跳。他花了几秒才镇定下来。
她的表被子弹打坏了,那该死的手环却还好好的,只有包着它的布被血染红,他很清楚红眼的人此时此刻什么忙也帮不上。
天上仍有烟灰在飞,他离爆炸现场还是太近,他很清楚猎人不会只有这些,两人早上的行为,一定已经被传送出去。
一个早上,直升机在天上来回过好几次。
她惹火了许多玩家,引起更多玩家和猎人的兴趣。
她的情况还没有稳定下来,这地方太危险,他必须带她离开这里。风起,云涌,将烟灰带得更远。
第1章(2)
阿万小心将她抱起,身后忽有动静,他飞快拔出藏在靴子里的枪,回身就要开枪。
“是我!是我!”
阿克夏见状,忙举手惊慌低喊。
他眼微眯,拧起了眉头,枪仍举着。
“我可以帮忙,真的。”阿克夏白着脸,摊开右手,道:“看,讯号干扰器。”
阿万看着他手里那个像魔术方块的全黑小方块,冷声问:“你怎么知道那是干扰器?”如果他没记错,这男孩应该没见过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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