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
李清愣了。他来首阳山已经年余,一心登上首阳山拜师,无非为了报父母血仇。之前半点也没有长生之类的想法。
“薛师说笑了,我只求仙人能传我些许自保之力,能让我在神都寻到仇人。了却此事之后,如果侥幸能留得一条性命,就回到首阳村,终老在此就心满意足了。”
薛子川呵呵一笑,并未接话。转回头问道:“你打算何时登山”
“学生已经准备了许久,准备近日便尝试登这难如登天之山”
李清确实准备了很久,他从山里采了许多老藤,软的揉成了绳子,硬的则自己编了一身藤甲。虽然粗糙的不堪入目。但是在这三千丈的高峰攀爬,每多一点准备,就多一份生机。三百多人登山,成功者二十有四,那没能成功的人又有多少死在这首阳山下呢父母大仇未报总不能便葬身在这山腹之中。
这天,李清早早的用了早饭,天还蒙蒙亮就背着一大包东西走出了房门。走进了小福神庙,从背后的包里掏出了元宝蜡烛,还有一大包信香。一股脑点着了,放在小福神神坛上的香炉里。
这是前几天他用用打柴的钱在集镇换来的。
小孩子也没多少心思,想着小福神平日里经常给他一些祭坛上的瓜果吃,总要还她些什么。问了薛子川,薛子川说神灵只食人间烟火。于是李清动了心思,想着此行生死未卜,就打算请小福神饱餐一顿。
这天晨雾缭绕,小福神庙更是云雾缭绕。烧着烧着,满屋的烟气隐约凝成一个人形儿,捡起祭坛上的瓜果,就砸了过来。
“你有病啊大清早的不睡觉,烧什么呢”小福神清脆的声音响起,语气中透出深深地不满。
“那个。。扶雨,我看这些天都没人来拜你,怕你饿着,就买了些香火烧给你。”
小福神翻了翻白眼,用一种惊奇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谁跟你说我是吃这些灰的啊,香火懂不懂”
“这些不就是香火么”
“香火是愿力啊白痴”
李清挠了挠头,他搞不懂两个香火有什么区别。
小福神并没有将这些烟气驱散,这些信香烧出的烟雾虽然不像香火愿力那般可以让她茁壮,但是却可以很好的保护她的神魂。她坐在神坛上,捡起一个苹果,朝李清丢了过来。
“你要去登山了”
“嗯,准备今天去试试。”
“怕自己死了所以带这些东西来见我最后一面”
“这倒不是,只是认识许久了。呃,所以想给你买点东西。”
“还不是怕死怕死就不要去爬嘛”
说完小福神庙烟火气骤然消散,扶雨气呼呼的一头钻进玉如意。意思很明显,不理你了,赶紧走。
李清看了看神坛上尚未燃尽的信香,叹了口气。背上自己的包袱,出了庙门,往首阳径去了。
经过村口的亭子,李清停了脚步。将包袱里的藤甲穿上,顿时显得有些笨拙。但是这首阳径一百丈以上灌木丛生,如果不用这藤甲披在身上,走不出十步就会鲜血淋漓。
他经过一年多的熟悉,对于首阳山四野环境已经了如指掌。加上准备充分,只半个时辰,就走到了初次失足滑落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只是一个分界岭。起先百丈,只不过有些陡峭,身手稍微敏捷一些,都可以毫发无损攀爬到这里。从一百丈往上,山坡变得几乎成一个直角。如果不是有石缝可以借力,凭人力根本无法上升半步。
李清爬到这里,从背后包袱里掏出一些干粮清水,勉强吃饱,天已大亮。乘着朝阳,放眼整个首阳山,首阳山山体笔直,整体主峰仿若一柄神剑直刺云霄。而此时一只小巧孱弱的蝼蚁,正试图在它光滑的剑身上往上攀爬。
等到李清爬到两百丈高度,整个人已经接近虚脱。
这一段山路何其艰难,李清只又前进了十丈,已经遍体鳞伤。枯黄的藤甲被染成了紫红色。但是剑谷远在千丈之上,此时距离剑谷少说也有八百丈。而李清很清楚,此时山上的嵩阳祖师正负手俯视着自己这个努力攀爬的蝼蚁。
两百丈。
两百四十丈。
两百八十丈。
而人力有时而穷,李清眼睛渐渐沉重,他用牙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满嘴鲜血。想继续抬脚,却发现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轰然坠落,一种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轰然袭来。接着李清双眼一黑,神志也失去了知觉。
然后李清的身体失去了大脑的强制命令,终于罢工,整个人如同流星一般轰然坠地。
而在剑谷口望天崖的嵩阳祖师,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祖师摇了摇头,负手从谷口慢慢走进了剑谷。而祖师袖中的铜剑却滑出了袖口,化作一道华光追上了那道下坠的流星。
李清再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跟上次一样躺在小福神庙,旁边小福神坐在神坛上,而嵩阳祖师的铜剑凭空悬浮在他四周。跟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薛子川正坐在他身边,面无表情。见到李清醒转,老人家顿时满脸怒容。
“你要去登山便不会知会老夫一声此次如果不是老祖宗出手,你已经是首阳谷中的一摊碎肉”
旁边小福神也气呼呼的盯着他,将头扭到一边,仿佛打定了主意,以后再也不跟李清说话。
李清挣扎着想起身,刚一动,周身每个地方都如同针扎一般。
“嘶。。”
“薛师,学生只是想去试一试,”
薛子川冷哼一声,袖子一拂,只见小福神庙门口的平地寸寸炸裂。劲力穿透十余丈,形成了一道深有三尺的鸿沟。
“老夫十八岁便考中玄霄进士,而进士至少便要先天境界,怎么,你以为老夫尚且保不住你登山”
李清膛目结舌,刚才薛子川一袖之威,何其可怖,强过李宴平不知道多少若是当日那十余位黄衣人碰到的是薛师,只怕一拂袖就灰飞烟灭
李清讷讷不语,他第一次看到薛子川发怒。从一个温吞老者居然变成了战神模样,令人望而生畏。
这时嵩阳祖师护住李清的铜剑,仿佛是见到李清醒转,剑身绕着李清盘旋一周。从中传出嵩阳祖师的声音。
“李清,你自不量力擅自登山,若非我出手,你此时已经死了,所以三次机会扣去一次,你仅余最后一次。多与子川学着东西,心中戾恨不要太过,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铜剑嗡的一声化作流光冲出庙门,从庙门口那道被薛子川一拂袖轰开十丈的鸿沟飞过之时,那道深坑仿佛被一道大力硬生生抹平,等铜剑飞向剑谷,小福神庙门口早已恢复如初。
首阳村自古便有些排外,所以村子外围有一个足以困住大部分凡人乃至先天武者踏足的迷阵,而村口的老槐就是阵眼,一般常人根本走不到首阳村。
但是这一天,一辆马车却无视了村子的幻阵,施施然来到了村口。这辆马车镶金带玉,极尽奢华。拉车的两匹白马,头顶隐约生角,周身尽覆白鳞,显然是两匹纯正的龙马。
马车刚到村口,薛子川就从中迎出。从马车上下来两个人,是一名华服老者和一个少年。少年最多十岁左右,看起来比李清还要年幼一些,华服老者迎上薛子川,摆出一副笑脸,拱手见礼。
“薛老大人,别来无恙,今日多有打扰,见谅见谅。”
而薛子川就没什么好脸色了,拱了拱手。便张口问道:“赵元信,你不在神都纳福,来我首阳山做什么”
赵元信耸了耸肩,指着华服少年,说道:“你当我愿意来啊,皇兄大行之日将近,我不得不带他来见祖师。”
薛子川脸色微微一黯,仔细打量了一下华服少年,却不再说什么了。伸手一引,将马车引进了自己家院子。
“今晚上你们就先在老夫家住下,先说好,老夫不管饭,明日一早老夫带你们上山面见老祖宗。”
赵元信笑骂一句小气,带着少年进去安顿去了。
李清自然也看到那辆华丽无比的马车,晚上吃饭的时候,按捺不住好奇心,向薛子川问道:“薛师,今天来的两个人是什么人啊”
“跟你一样,想拜老祖宗为师的。”
“哦,是那个少年人么我看他瘦弱的很,风一吹便倒,他如何爬的上山去”
薛子川嗤笑一声,不屑道:“他哪里用爬山,赵元信会带他上去的。”
但凡不是圣人,总要有些攀比之心。李清来到首阳山年余,两次险死还生,还未能踏足首阳剑谷半步,此时听说旁人居然可以一步登天心中郁气顿时满溢,李清豁然站起,双拳紧握
“薛师,为何他可以借由外力”
薛子川白了白眼,说道:“为何还能为何,还不是因为他姓赵,而赵姓是玄霄皇姓。”
薛子川拍了拍李清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然后跟眼前这个脸色气的涨红的少年人解释道:“当年赵玄霄走下首阳山,再回首阳山的时候已经是垂垂老矣,他把膝下第三子赵显拜入老祖宗门下,后来赵显老死,便将其子拜入老祖宗门下,世代如此。老祖宗看在与赵玄霄的香火情分上,也每代收下,只不过不管历代赵家人在外面叫什么名字。”
“在我首阳山,他们统统叫做赵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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