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了侧头,看到老铁带着两人从门外进来,说话的正是走在他左边的男人。
男人身着黑衣黑裤,光头上架着一副大红色镜框的墨镜,看起来就像是个黑社会。
他脸上从左眼到嘴角,有一条触目惊心的刀疤。
这人应该就是刀疤了。
这种人在监狱里我见多了,无非就是个狠角色,倒是老铁右边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比我大不了多少,一条洗的几乎发白的牛仔裤,上身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加上鼻子上那副方框眼睛儿,文质彬彬。
他从进了院子,脸上表情都没变过,或者说,他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情,一副全天下事情都和他无关的样子,眉目呆滞。
进了正厅,刀疤一屁股坐到我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干净,擦了擦嘴问老铁:“这就那小子”
后者笑着点点头,刀疤扭头看了看我,噗呲乐了出来:“我说老铁你可真行,他还是个孩子,能干什么啊,见到那些东西估计屎都要拉到裤裆里了吧”
老铁跟着哈哈笑了两声:“刀疤你可别看不起年轻人,你想想我接海爷出来的时候,他才多大,再看看现在呢”
他说着,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海爷。
刀疤被他一呛也不生气,起身坐到海爷边上碰了碰后者的胳膊肘,坏笑道:“我们海爷可不一样,吃过见过的主儿,是吧”
海爷连眼都没抬:“此禽不与众禽同,头戴朱冠一点红。”
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刀疤那副墨镜的镜框,刚好是红色的。
刀疤没理海爷,反而又坐回我身边,阴阳怪气道:“臭小子乐什么呢”
我没说话,他冷笑一声,从后腰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架到了我脖子上吼道:“老子在问你话你他娘乐什么呢”
这种情况我在狱中见得多了,心中也不慌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扭头笑看着刀疤,右手往前轻轻戳了一下。
刀疤稍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我已经用匕首顶住了他的腰。
哭婆和海爷像是没看到一样毫无反应,老铁走过来按住刀疤的肩膀笑道:“他还是个孩子,别给人吓坏了。”
刀疤将匕首收起来伸了个懒腰:“孩子我看可不像,比当年海爷冷静多了,而且这臭小子笑起来太欠揍了。”
“大同那边怎么样”哭婆头也不抬问道。
“就是姑获鸟,安世强带去的那些妓女有问题,不知道谁盯上那块儿矿了,估计是想把他弄走吧。”
哭婆把头抬起来看了刀疤一会儿突然问道:“我记得那矿是在聚乐堡附近吧”
刀疤点点头,问她什么意思。
哭婆不看他,反倒看向老铁:“估计那矿里是慈禧当年埋的东西。”
“光绪二十六年,慈禧为了躲避八国联军攻打,带一班人马西引避难,途径聚乐堡的时候,在堡内借宿。奇怪的是,当天半夜,慈禧就从聚乐堡匆匆逃离,并且斩了随班的太监张天顺和几个随从,第二天一大早就慌乱的赶到了大同城内。”
“传说慈禧当天晚上命令张天顺和那几个随从去后山挖野菜,但这群人却挖出了不得了的东西,那东西让慈禧震惊不已,即刻下令将东西掩埋,为了防止消息外传,当场斩了知道此事的人,匆匆离去。”
“有点儿意思,”刀疤身体前倾,问哭婆慈禧当时挖出来的是什么。
“那矿你们进去了么里面是不是有一面鼓”哭婆接着问道。
“嘿,你还真神了,这都知道,矿道最里面还真有一面鼓,你快说说,怎么回事儿”
“大同平遥凤凰城,青鼓只引万火生。”
海爷突然接话,说罢继续低头玩弄手中的茶杯。
哭婆点点头:“那面鼓叫青鼓,据说可以引出九龙壁中的九条真龙,一旦出山,万火天降,大同必然灭城。只不过,赶走安世强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取走那面鼓。”
“这件事儿到此为止。”老铁站起来突然说:“我安排人把东西弄走。”
“得,又和以前一样,这事儿的机密程度也是咱们这级别不能知道的”刀疤擦拭着手里的匕首问。
“不该问的别问,这事儿和我们再没关系了。”老铁态度强硬,丝毫不容商量的样子。
“行吧行吧,”刀疤起身把海爷拉起来就往门外走:“一天没吃东西,饿死老子了,我们吃饭去。”
他俩走了之后,哭婆轻声道:“刀疤这样下去,我怕又像在重庆时候一样。”
老铁阴着脸不说话。
他们两次提到重庆,听起来像是刀疤和海爷在重庆出过事,我悄悄问哭婆到底是什么事儿。
哭婆瞟了一眼老铁,似乎有所忌惮,摇了摇头。
“对了哭婆,你知道上吊而死的人穿一身红衣服,有什么讲究么”老铁看着手机问道。
“红衣小鬼”哭婆抬头道。
老铁嘿嘿两声:“整个零肆局估计就你懂这些了,今天下午的机票,带着新人去趟重庆吧。”
又是重庆。
哭婆脸色阴沉下来:“老铁,重庆的事情你知道的,我去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老铁一屁股坐到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事儿就你去最合适,刚好让他看看咱们都是干什么的,至于刀疤那边,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理就行。”
哭婆低头不再说话。
下午我和哭婆就登上了飞往重庆的航班,她手里还拿了一个牛皮袋子,里面是这次过去要查的事情。
九月五日,重庆双星村一十三岁匡姓男童被人发现在家中身亡,死相极为蹊跷,死者身穿红色的花裙子,双手、双脚被绳子结结实实地捆着,脚上还吊着一个大秤砣,双手被挂在屋梁上。
哭婆看了一眼档案就扔到了一边,看着窗外不说话。
到了重庆以后,我们到了当地侦查机关,哭婆亮明身份之后,配合调查的警员又抬了一大堆资料给我们,哭婆让我把资料看一遍,将其中不合理的地方挑出来。
我花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把垒成山的资料看完,心中满是疑惑。
我把这些东西全都写了下来,拿给哭婆看,她将其中大部分的东西都划掉了,只留下了几条。
哭婆抖了抖手里的纸:“出事儿那天死者刚好十三岁零十三天,这日子太巧了。”
我伸了个懒腰笑了笑:“渝南痴迷算命,父母拿着孩子的生辰八字让人算命也不少见。”
“红衣锁命,铁陀留魂,”哭婆指着手中死者的照片继续道:“额头的针孔位置也挺讲究,分魂针泄魂,一套东西做下来还挺专业,这孩子是被人养成小鬼了。”
她轻叹一声:“世间就属红衣小鬼最恶毒,我们先等两周,如果这两周渝南有人离奇暴毙,这事儿就好办,如果风平浪静,可就不好弄了。”
当天下午我和哭婆到了去了那个村子,刚到村口哭婆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儿风水不好,有人改过。”
她拉住一个村民,指着村头问那里以前是不是有一颗大树。
那老汉一个劲儿点头:“就前几个月,三四个农民跑来村里捡撇脱,掏了点儿钱把村头那树给砍了,村儿里算命的都说那树砍不得,活了几百年的老物件了,都要成精咯,瓜娃子这么一砍,里面的东西跑出来,村儿里人可就要完球咯。”
“那树砍了之后,村儿里出过啥事儿么”我问他道。
“那倒没有,就是算命的老皮头疯啦,说什么小鬼索命,我们都得死在这儿,不过除了前几天死的那小娃娃,其他人家也没什么事儿。”
把老汉送走,哭婆说那棵树原本面冲东,吸阳气,如果不砍那棵树,就算养成了小鬼,也会被那树镇的不敢出来,现在树一倒,小鬼就百无禁忌了。
她没直接去死者家里,而是拉着我在村儿里找那个疯了的老皮头。
最后我俩在一块儿垃圾堆里找到他,老头看起来也就五十多岁,衣着破烂,整个人藏在垃圾堆里面,似乎在躲避什么东西。
我和哭婆蹲到他面前,那老头看了我两眼结巴道:“你你,你身上有卦。”
哭婆没理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儿玉石在老汉面前晃了晃,没想老皮头一下从垃圾堆里跳起来,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给哭婆磕头。
“大仙救命,大仙救命。”
哭婆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在我面前就别装疯卖傻了,想活命就给我说说那树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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