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我被什么不知所谓的魔鬼附了身,连去楼下的超市买听可乐的功夫都要被指脊梁骨。真好像我曾经真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勾当,强忍着不悦一路小跑回家中。
不过好在托了这魔鬼的福,学校那边我是暂时不需要去了。但是整日闷在家里实在憋屈的慌。这日,我趁着父母上班,便拿了钥匙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溜了出去。
虽然我是凭空出现在这个时空,但是系统的设定却是将我的喜好和记忆填充的很满,除了情感上的一些欠缺以及用户的思维独立,此时的我,就是活脱脱的妮可。
而妮可的外貌,是典型的西方美人,意识流在人物选择上的审美是经过专业的培训之后才执行的。当然,如果妮可的胸在大一些,腿再长一些那就完美了。我余光扫视着一旁的橱窗,暗自点评着这副身体。
直到耳边接连响起刺耳的鸣笛和紧急的刹车声,伴随着一些俚语,不禁引我侧首寻视。
只见自川流不息的马路中间,一个身穿黑色风衣,内着白色衬衫,头发有些凌乱的英俊男人在车流间穿梭。
我眼前倏地一亮!这可不就是康斯坦丁!
只是他此刻未免也太危险了些。
我压下想举臂高呼他名字的*,目光紧紧的锁定在他的身上,悄悄的在马路一侧小心尾随着。
看的出,他容色有些焦虑,对四周摇开车窗对他破口大骂的司机们罔若未闻,他就像是行走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另类。
——如果没有那辆还没来得及刹车的黑色别克闯入视线,然后使得他有些吃力的从车头那里勉强的翻滚过去的话,我还真以为他行走在另一个属于魔鬼的世界里。
虽然这一下没有撞在我身上,但是我还是不禁为他的腰暗暗掐了把冷汗。
我继续尾随,而他则穿过马路,像我前方拐弯处的一家小巷子里走去。
我和他保持着百十来米的距离,本来在人群的掩护下并不显得突兀,可是当拐入小巷时,这里和之前的喧哗热闹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幽深,凄凉,不见一点人影,只有树影婆娑和阴暗的生了锈的铁梯悬在砖红色的墙壁上。耳畔是飒飒作响的怪风,犹如魔鬼的耳语。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在体内滋生开来。
康斯坦丁形单影只的站在巷子的尽头,身影倨傲,他不断转身再找着什么,仰着头,极其认真严肃,以至于暂时还并没有发现尾随而来的我。
其实尾随这种事,我不是一把手,也是二把手,因为这在中学时期我就干过。
当时情窦初开,暗恋着班里成绩最差但是长得最好看的体育委员,所以,在朋友的怂恿下,我一时间头昏脑热,趁着夜黑风高下了晚自习的放学时分,我一路尾随,最后还目送着他进了家门。
可是,就在我沾沾自喜一个人玩着什么少女娇羞甜蜜幻想的时候,我猛的一拍大腿,惨嚎一声卧槽!已经要十一点!这小子和我家的方向真是两个极端,我只好狂奔到路口拦了辆出租车,尽管花掉我张毛爷爷,但还是难逃被我父亲一顿臭骂的厄运。
自此,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喜欢过那个体育委员,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离我家太远……玩不来普通情侣月下谈心卿卿我我……
好吧……似乎跑题了。
康斯坦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相当袖珍的十字架,大声呵斥着他面对的那处空气。
我晓得,他定是看到了我们这种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但是……不可置否,其实他这样还真是挺像神经病的,还是被魔鬼附身的那种。
紧接着,那处先还被他呵斥的空气,开始出现了奇异的景象,惊得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了,眼睛一眨不眨。
那空气迅速凭空蔓延出一条火舌,最后竟成了个椭圆状的火带,然后一双酷似人手却黑的似炭一样的爪子从火圈中探了出来,康斯坦丁不断用手比划着什么,我在身后呆若木鸡。
先是一只手,然后是副血肉模糊,骨肉赤红的身体。再接着是一双奇异丑陋的翅膀扑扇开来。几乎是同时间,先还是寂静阴森的小巷,就在我目不转睛的时候顿时变成了火海般的炼狱,累累的白骨,四散的尸体,碎烂的血肉,还有恶臭和腐烂的味道让我直想作呕。
树木不见了,生锈的铁梯不见了,就连砖红色的楼也不见了。
空中开始出现无数带着黑色丑陋翅膀的赤红怪物飞来飞去,我正欲拔腿就跑,孰料,脚边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尸体让我险些跌倒,我下意识惊呼起来,这一惊呼,可大事不妙。
康斯坦丁也是一脸吃惊的看向我,显然没料到会有人跟来,他神色焦急想像我冲过来,我正想开口叫他,却一个凌空,被身后的怪物竟硬生生用爪子拎了起来。
离地面十几米的高度,对我而言却是莫名的恐惧,是的,我有恐高症。这种恐高症已经到了下个台阶都要头晕目眩的那种。
“康斯坦丁!”我知道,康斯坦丁是我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的发型早已经被呼啸的风吹得凌乱不堪,他有些气急败坏的看向我,但我是看不真切了,身后的怪物摇的我头晕目眩,强烈的酸臭味更令我频频作呕,我紧闭双眼,只求康斯坦丁的动作能快一点。
我不敢去看,却能听到康斯坦丁念着咒语的声音,那曾于我而言神经兮兮的咒语此刻听来简直宛如天籁。
怪物的嘶吼声,双方争斗的撞击声,火舌发出噼里啪啦的焦裂之声,以及周遭怪物拍打翅膀引来呼啸的利风声不绝于耳。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片刻之间,所有的声音都统统消失了,紧接着,我背部一松,整个人急速下降。
“救我!”
对,刨除楼自杀者,每个人正常人再急速下坠的时候大概都会说这句话。
康斯坦丁猛叹一口气,将风衣扫像身后,一个健步像我冲来,但是系统并不是小说,系统就是系统,是真实的其他宇宙时空里的世界,我总说他人是虚幻,其实我才是虚幻。想想也是心酸。
显而易见,这次并不会再有什么温暖的怀抱,系统里的我一米七的个头,身姿并不娇小,但好在康斯坦丁也算间接的替我挡了一下……
所以我俩双双跌倒在地,我的头幸运的靠在了他的胸口那里,不过他就没有我这么幸运了。
我吃痛的揉着屁股,一个转身,从他身上爬起来,连忙去扶他,他目光崩溃的看向我,没有说什么,顺势按着我的肩膀,神色有些痛苦的站了起来。
我生怕他迁怒于我,便当机立断的抢在了他的前头,一脸诚恳:“我知道我知道,我肯定是打扰到你了,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谁知他并没有理会我,视线轻飘飘的扫过,抽回搭在我肩头的手臂,弹了弹身上的褶皱,显然颇为无奈。
“没有,你没有坏我的事。”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然后退到墙角,整个人都靠了上去,我也跟着贴过去,他利索的点着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他虽然吸烟成瘾,可是我看得出,他吸烟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享受,反而有一种极其的压抑的情感游荡在他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眸里,他皱眉的时候,额前会聚成微微的小山。
或许是我的目光过于赤.裸,他有些无所适从的略带茫然的回望像我。
紧接着,将口袋里的烟盒再一次拿出,斜了我一眼,他音色有些沙哑:“要抽?”
我不禁觉得感慨,也没吱声,默默的伸手接过。
他可能没想到我真的会接过一根,又侧头扫了我一眼,可是就我目前对他的了解来看,他看上去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也没有什么能勾起他的好奇,除了驱鬼。
我摆弄着他的烟盒和打火机,眼前突然一亮。
“长江?国货?!哦不,中国货?”
他闻言,顺势看了过来,接着不明所以的扫了我一眼,但下一秒,神色又变得了然。
“在中国城搞得,喜欢?送你。”他倒是大方。我伸手触及,一秒后便又缩了回来,皱了皱鼻子,摇头道:“不能不能,偶尔抽一两根还行,抽多了可就来瘾了。”
康斯坦丁突然发出一声轻笑,“你父亲对我说你可是不抽烟不喝酒的好孩子”
此话一出,我不禁给自己翻了个白眼,心里大骂自己没脑子,我大脑飞速运转正想着找什么借口,身边的康斯坦丁却已经无所谓的整理着自己的衣领,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烟灰,然后优雅的伸脚将扔在地上的烟头踩灭。
“好了走吧,你该回家了。”
我闻言,立马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就着他这话岔开话题:“刚刚出现的那是什么?”
“本不该出现的东西。”他说着又叼起一根烟,手却不断的摸着衣兜。再找打火机。
“在我这里。”我摩挲过上面的花纹,还不待他反应过来接,我就抢先伸手给他点了上去。
毕竟我要接近他,留点好印象是必要的。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有说话。
康斯坦丁的打火机十分精致好看,纯铜的质地,很有质感,雕刻满了文字和十字架。而这堆文字里我只识得侧面的一行,便不禁脱口而出:“pereatmundus(纵使毁灭世界,也要让正义实现)这是圣罗马帝国皇帝费迪南一世的名言,可是周围这些字母缩写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挠了挠鼻尖,又问:“这是自己特意定制的吗?”说着我将打火机递给康斯坦丁。
“算是吧。”康斯坦丁接过,也在端详。“多少会有些驱魔的作用。”语毕,就将打火机扔进了口袋里。
巷子外面还是刚刚那般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后怕,是好奇,总之,不停的回头望像身后。是了,此刻这又是一个静谧的有些阴森的小巷了,可是却再也寻不出半分炼狱般的景象。
长长的叹了口气,像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悠长的叹息。
其实这个世界原来真的不如想象的那般安逸。
而康斯坦丁呢……
我瞄像他,他并排走在我身侧,留给我一个利爽隽秀的侧颜,他的鼻梁挺直的恰似一座通着天与地的耸入云霄的山峰。不过那山峰是珠穆朗玛峰还是马纳斯鲁峰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故意放慢步子,拉开距离,行在他的身后。
他似乎偏爱黑色的风衣,倘若他张开双臂,就像极了展翅的□□,他救了我一次。我感慨的又再心里又重复了一遍:他救了我一次。
不知怎得,我想起了一句话,其实用在康斯坦丁身上也并不为过: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他只是一个人,却要同无数个恶魔争斗,被外人觉得不靠谱的职业,其实也并不是很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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