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动了。
脱昂雄宾白活动了下手指,意识到这点后他从床上坐起来,原本就松垮的浴袍因为他这一翻身坐起的动作彻底松开。随意的重新将其系上,脱昂雄宾白摸过一旁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2050年7月30日,凌晨三点十分。
脱昂雄宾白眯了下眼睛,他上次看时间时,还是2050年4月份,已经过去3个月了啊。
将手机搁置一边,他从床上下来站在床边,打量着他的房间。房间大概有40平方左右,向阳的一面是落地窗,被厚重的银色窗帘遮盖,整个房间的基调是轻快的明亮色,可以看出房间主人的性格大概是积极向上的。
记忆里,这是他住了将近二十年的房间,然而脱昂雄宾白打量着这个房间,却有着一种莫名的陌生感。他走到床头柜前,看着其上摆放的裸色茶杯,黑色的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这个茶杯之前该是让他打碎了才对。
家中女仆每日都要来打扫房间,将碎掉的茶杯清理掉,重新换一个一模一样的杯子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但脱昂雄宾白端起茶杯细细打量后,确定这就是他昨晚打碎的那个杯子。
重置。
看着与昨晚一模一样,毫无变化的房间,脱昂雄宾白脑海中闪过一个词语,他蓦地勾唇露出一个笑容,漂亮的桃花眼中也满是不可捉摸的笑意。
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脱昂雄宾白将茶杯放回柜上,因为俯身的动作,几缕金发从身后落到身前,映入他的眼底。他捻起一缕长发,第一次生出一种想法——长发,碍事。
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没有找到剪刀之类的利器,只找到几个发圈的男人只可凑合着将自己的长发梳拢到脑后扎成一束马尾。
看着眼前占据整面墙壁的衣柜,脱昂雄宾白眼里有些玩味,身为衣柜的主人,他却无法打开这些并未上锁的衣柜。
在房间里并未发现新的物什,男人走到卧室门前,转动门把走出卧室。守在门外的女仆听到动静后,低头温顺道:“大少爷。”
脱昂雄宾白没有理会女仆,径直越过她朝二层最里间的一个房间走去。
没有必要理会,男人想,不论他是何反应,这个女仆都只会重复一句话——“大少爷”,再无其他。
最里间的房间前也站着一个女仆,是和他房间前女仆一模一样的长相,待脱昂雄宾白走到她跟前时,女仆同样弯身,以同样的嗓音与音调说道:“大少爷。”
脱昂雄宾白转动门把,将门打开,却并未走入房间,只是站在门口望向房间中央的床。
意料之中的,床上并没有人。轻扯了一下嘴角,他转身离开,沿着过来的房间朝回走去,只是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朝走廊尽头的楼梯走去。
临近楼梯口,昨晚感受到的一阵轻微的眩晕感又重新出现,脱昂雄宾白不由扶住一旁的扶梯,不着痕迹的晃了下脑袋,待那股眩晕感消失后,他才不疾不徐走下楼梯。
整个别墅灯火通明,偶尔几个守夜的仆人穿插在厅堂之间,走到他身边时都会停下脚步,喊声大少爷后继续迈开步子往他们既定的轨道走去。
直至脱昂雄宾白出了别墅,都没有一个人询问他为何三更半夜的衣着不整,全身只着一件浴袍就跑出屋外。
从停车场驱车出来,脱昂雄宾白漫无目的的在路上晃荡,漆黑的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闪烁着无数明亮的星星,马路上杳无人烟。整个城市一片安静,哪怕万家灯火,却犹如一座死城一般毫无生气。
在路上行驶了大约一小时,脱昂雄宾白低头看了眼油量表,如他预想的那样,仍旧是出来时的刻度,毫无变化。
随着车子越来越远离市中心,一种奇怪的现象逐渐显露出来。
夜空像是被什么撕扯了一般,形成不均匀的形状,一串串绿色的代码暴露在夜空之后。在男人行驶的道路前方,不再有房屋与树木,取而代之的是和天上夜空一样的绿色代码,这些代码就像是潜伏起来,张大满是锯齿獠牙的腥臭大嘴的猛兽一般,等着他自投罗网。
在车子即将没入代码的前一秒,脱昂雄宾白精准的刹车,堪堪停在道路的断口处。他从车上下来,站在断掉的路头前,朝下看去。
那是一望无际的深渊,无数行代码像是绿色的蚯蚓一般快速的蠕动着,令人眼花缭乱。
脱昂雄宾白返身从车上拿下一个靠枕,扔到下面,奇异般的,靠枕像是被那些绿色代码同化一般,在男人的目光中逐渐转换成一串代码,转眼间便淹没在深渊之中。
脱昂雄宾白面无表情的看着深渊,他知道那个抱枕不久之后便会重新回到车内,她还知道这处深渊不久之后便不会再是这个样子,它会成为他那个所谓的弟弟宣锦程即将要上的大学——锦江大学。
就像是他刚拥有自己的意识时,发觉自己便是处于这样的深渊时一阵惊慌,当不自觉将这些代码吸入身体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是处于自己的卧室的。
只有宣锦程看过的地方,才会是它要有的样子,宣锦程尚未踏足的地方,全部都是这样的深渊。
可最可笑的是,明明宣锦程就住在他的家中,他已经与宣锦程交谈过无数次,却根本不知晓宣锦程的长相。他那个弟弟的房间,从始至终都没有人住过,却偏偏有人生活的痕迹。
想到他今天在与神秘的弟弟看所谓的电影时察觉到的那股熟悉的窥探视线,脱昂雄宾白挑了下眉,真是一个奇怪的世界,不是吗?
想着上一次他从自己的卧室深渊得知的信息,脱昂雄宾白好心情的蹲下身,伸手触碰路边的一串流动的代码,他的手指并没有同那个抱枕一般变作代码,反而是那些代码如同受到什么引力一般疯狂的朝着脱昂雄宾白手指里涌去。脱昂雄宾白闭上眼睛,俊美的脸庞上带有些轻松的笑意,似乎是在享受着什么一般。
夜幕逐渐被明亮的蓝天白云代替,路上渐渐多了些行人,这些行人虽然千姿百态,但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他们从始至终都是维持着一个相同的表情,迈着同等速度的步伐均匀的朝着某处前行,而后会突然在某个地点消失,渐渐地又从某个地方走来,沿着上一次的行走轨迹,按照完全一样的落脚点向着既定的方向前行。
这些,都不是真正的人,只是一串串严格执行命令披着人皮的代码而已。
将深渊处的代码信息全部吸取的脱昂雄宾白站起来,他眼前的深渊此刻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校,他所站的地方正是高校的大门处。脱昂雄宾白看了一眼高校的大门,没有踏入其中,而是转身回到车内,驱车向着下一处深渊赶去。
曾经的他与这些代码一般无二,但在某次和宣锦程交谈时,他突然拥有了自己的意识。
这是他第三次凭借自己的意识去操控身体,第一次是在4月份的一个夜晚。但是那天夜晚,他只在二楼活动一番,刚到楼梯处便感到一阵眩晕,再度清醒时,便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处陌生的房间,而后脑中便多出一段他熟悉而陌生的记忆。
他与他并不喜欢的弟弟关系似乎和缓了许多,他甚至还突发奇想邀请宣锦程看电影,然而实际上这个房间里却只有他一个人,却偏偏还自然的与那个并不存在的弟弟的声音交谈。
随后他发现他并不是掌控自己的身体,他只是意识清醒,身体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双眼盯着那个一个小时都没有换过画面的屏幕,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虽然不清楚电影是什么,但是盯着一张图片看一个小时,怎么想都有些怪异。原本他以为自己只是在内心问道,却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出声,就在他惊讶的时候,他猛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投向他,他不禁扭头看向视线来源的方向,然而下一瞬,他便失去了意识,随后他便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看电影之前的时刻。
他隐约能感觉到,在“看电影”的时候,他是可以有一定程度操控自己身体的,所以在盯着那张无聊的图片100分钟后,他尝试着邀请那个并不存在的弟弟继续看电影,努力活动自己的手脚,却在试了三次之后失望的发现,他并不能动,直至刚才,他才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
现在他不清楚自己还能掌握这具身体多长时间,所以在可以自由行动的这段时间,他需要获得更多的信息,他要去弄明白,他究竟是谁。
一晚上做梦都在跟脱昂雄宾白看电影,还不知道到底看了啥的宣锦程被早晨的闹钟吵醒,尚未完全清醒的他努力将眯着的眼睛打开一条缝,去看界面上哪里是要关闭闹钟的按钮。
随意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将闹钟关闭后,宣锦程闭上眼,窝回被窝里告诉自己,再睡五分钟我就起床。
赖床五分钟的宣锦程渐渐清醒意识后,他从床上爬了起来,等准备好一切,拿起手机查看时间准备出门时,他傻眼了。
只见昨晚还是百分百电量的手机现在只剩岌岌可危的5%电量,在宣锦程的目光下又欢快的跳跃到3%,而后安静的关机。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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