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里有糖

1
“……还真是高清。”
陆溪坐在办公室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看着kit餐厅发来的花絮照片。
前几天，运气一直不错的她被kit餐厅抽中，成为能免费品尝新菜式的幸运食客，可惜成熟美丽的房东小姐有做不完的工作和源源不断的约会对象，她的闺蜜一毕业也退到二三线城市工作，唯有自己一人去独食。
她放大照片，盯着自己的嘴角，连遗留在嘴边的面包屑都拍得巨清晰，陆溪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后悔当时的漫不经心了。正当她颦眉担心餐厅是否会把这张照片放到公众号上宣传时，就被前辈点名了。
“陆溪！”
“是。”她从电脑抬起头，望向光鲜亮丽的vivian，规规矩矩地站了起来，双手乖乖地交握在身前，俨然一只听话的小白兔。即使踏入社会快半年有多，但身上还带着些许稚气和胆怯，特别是面对一副心机婊样的vivian。
“部长叫你去办公室一趟。”vivian交代完毕后，拿着一叠资料走去了文印室。
“哦。”陆溪低头看了眼电脑，无奈地呼出一气。只好见完部长后，再问问餐厅好了。
在管培生的前几个月，陆溪就待过两个部门学习，在去年年底才调到模特管理部。当时，洛部长已经出差快2个月。陆溪刚来时连他影子都没能见上。
如此看来，现在算是第一次见上司呢。
“咳咳……”陆溪有点紧张，在办公室门前清了清嗓子，深呼吸，敲门。
“进来。”
“洛部长好。”陆溪关上门后，略拘谨地站在他办公桌前，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身前，此时的背脊在24年的岁月里，也是挺得最直的一次，犹如穿了好几件背背佳。
“嗯。”洛杰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并没抬头看她。
陆溪抿了抿有点抹了一层润唇膏的嘴，往他手里的纸张瞄了眼。
不用多想，那是她的简历。
洛杰来回翻了翻，匆匆结束对她履历的浏览后抬头。他的神情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才露出满意的微笑。这突兀的转折令陆溪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对方心情从阴变晴的错觉。
她并没想多：他此刻的心情在刚出差回来后帮蠢下属收拾一堆烂摊子后首次变好。全因这次人资给部门安了一个肤白高个的小美女。
洛杰亲切地指了指前面的椅子：“坐吧。”
陆溪道谢坐下，双手依然程式化地交叠放在双膝上，微笑。几个月来，工作能力虽然还没到突飞猛进的地步，但官方又不招人嫌的职业微笑，她倒是手到擒来。
“1米75？”洛杰粗粗地打量了她一番，问道。
“啊？”陆溪没反应过来，顿了两秒后才明白对方指的是她的身高，“嗯，1米75。”
洛杰略略微笑的神情似乎是在得意自己的估算能力。
腿长高个，皮肤白皙，脸型姣好，虽然并非常人喜爱的大眼美女，但不大不小的眼睛胜在清澈有神。不说话的时候，又带着点与年龄不太相符的冷静、沉稳。这在今年新进来的管培生中，算是挺特别的。
洛杰向她简单地做了一个迟到的自我介绍，然后了解她的工作进度。
陆溪：“最近帮vivian姐找raff品牌的素人模特，还有宁品牌缺的中老年女模。”
洛杰听后，挑了挑眉，不出声，手中的笔一下一下地敲击桌面。即使他出差时间长，但对于raff大牌想聘用素人模特拍摄新品的诡异意图，他早有听闻，只是没想到还真的付诸行动了。更重要的是，他私认为这绝不是单纯委托费伊找素人模特那么简单。毕竟，崔冬这老狐狸，不是省油的灯。
“目前raff找了多少个？”洛杰继续问。
“我手上有6个，vivian姐好像有4个吧。”陆溪如实告知。
“继续找吧。2月初raff的设计师和我们指导开会，到时候再做筛选。”
陆溪点头：“嗯，好的。”
******
从办公室出来后，陆溪就看见vivian站在自己位置上弄什么东西。
对方听到她的脚步声，头也没抬，直接解释，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借你电脑用一下oa。对了，刚刚部长跟你谈什么了？”她双眼盯着屏幕，完全没闲工夫看她。
陆溪靠在桌边，低头摆弄挂在身前的工作证，鼻子里嗅到的全是专属于vivian的那股辛辣香水味。
她绵绵细语道：“没什么，就了解一下我最近工作进展而已，然后说我们给raff找的模特不够，还要再多。”
vivian没理她，继续自顾自地狂点鼠标和敲键盘，这让陆溪有点自言自语的感觉。直到她重重地按下enter键后，才回应道：“这是肯定啊，你我加起来也不没20个，可选择的余地太少，继续找吧。”说完，手在她肩上拍了几下，却并没有马上移开，反而意味深长地捏了捏，补充道：“对了，我觉得你朋友可以考虑一下。”
陆溪一脸疑惑，她记得自己没介绍过朋友给vivian认识啊。
vivian转过身，重新握住她的鼠标，熟门熟路地点开任务栏的小窗口，kit餐厅发来的花絮照片弹至桌面中央。
她把照片放大，把中心移到一名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这个。你朋友吧？看你们一起吃饭了。”顿了两秒，她又带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语气解释道，“噢，刚用你电脑时，不小心点开了。我可不是擅自偷看别人*的人啊~”
陆溪：“……”她看了眼睥睨自己的vivian，也没有打算对最后一句的内容辨真假了，只是看着照片中的陌生男人，颦眉回忆昨晚吃饭的情形。
这男人，她真不认识。虽然共用一张大长桌，可彼此之间隔着另一人，半个字都没说过。根本谈不上是朋友，最多也就是个拼桌而已。
她无奈地回视身旁的vivian：“呃，这不是我朋友……我不……”
“我想洛部长和我一样，也想在月底的面试上见到他！”话还没说完，vivian就打断了她，一边拍着她的肩，一边敷衍地鼓励道，“加油哦！”
石化的陆溪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极不情愿地吐出一个“好的”。
谁都知道，不是洛部长想见这男人，是vivian的床想吞了这男人啊……
******
【东御大学】
“哈……”陆溪双手放在嘴边，呵出温热的白气，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收紧，对眼前刻有“东御大学”四字的校铭石笑了笑。
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枚胸针，正是东大200年校庆纪念品。只不过，它不属于陆溪，而是男人昨晚落在餐厅里的。
虽然对方的联系方式没拿到，但至少得到一条线索：他或许是在自己母校就读，或工作。
东大的布局，对于在这里读了4年书的陆溪来说简直熟得无法再熟了，闭着眼睛都能走到任何目的地。当年她读的是文化创意管理专业，归在了人文艺术学院里，其教学楼就在艺术馆隔壁。每逢有什么有趣的实践课，他们都会到那上课。
陆溪难掩心中的怀念之情，径直往艺术馆走去，来一次“旧地重游”。
在一楼的陶瓷展览里溜了一圈后，她便上了2楼的演讲厅。会场大门没关上，也没人站岗。陆溪也就自然而然地走了进去，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漫无目的地翻阅刚随手拿上的陶瓷展览宣传册。
来听讲座的人还算挺多。只打算歇会儿的陆溪也没多留意演讲嘉宾，但只听环绕在耳边的声音，她也能大概猜出是哪位教授和老师了。毕竟这场演讲主题与文化产业有关，分明就是为她专业的学弟学妹而设啊。
“……最后，苏老师有什么想和我们东大学子们说呢？”主持人已准备为今天的讲座做总结。
苏硕穿着一身黑白西装，夹在黑色领带上的领带夹在舞台灯光下，折射出低调的银色光泽感。经过精心折叠过的白色手帕塞在西服胸口处的口袋里，露出浅浅的一边。当他上身轻微往前挺了挺，调整坐姿时，台上好几个女同学便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气，目光纷纷聚焦在他微微紧绷的衣衫。
眼尖的他选择忽视前排女同学的星星眼，慢条斯理地接过麦克风，放在自然红润的嘴边，开始娓娓道来：“嗯。那我就再说几点吧……”
讲座临近到尾声，陆溪也站起身准备离开时，往舞台上随意一瞄，步伐却再也迈不开了。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句话无比贴切地形容陆溪当下的情形！同时，也再次力证自己是幸运女神的远方亲戚！
在偷懒与缅怀过去的时候，她就不费吹灰之力，找到被vivian相中的男人了。
陆溪望向那位被称为苏老师、在从容不迫地发言的男人，脑里快速将他与照片里的人进行匹配：100%h！
双手无法相信地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得意忘形地笑出声。整个演讲厅都环绕着他低沉浑厚的嗓音，令她想起以前读书时期，每晚睡前必听的深夜电台男主持。
虽然陆溪不像洛杰那样，拥有通过目测就能估算到准确身高的特长，但在那个苏老师优雅交叠在一起的大长腿上打量了几眼后，她愿意发孤独终老的毒誓来打包票：他一定超1米85！
但之所以能令陆溪产生“就是他了”的确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身上独有的气场，那种天生的疏离感，难以接近的气质。
陆溪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完全没留意前两排不经意回头的一位女生。对方在她身上瞟了一眼后，也与她看到苏硕一般，挪不开视线。
“学姐！学姐！！学姐！！！”女生不断提高声量的呼唤把陆溪扯回现实。
“……”陆溪一脸懵逼地看着坐在前两排、对自己热情挥手的女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令她100%回过神来的，是周围的学生也纷纷循声望向女生，以及赫然站起的自己。
“除此之外，我觉得设计师……”苏硕感觉到观众席后方的小骚动，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但见突然站起的女生很快如受惊的乌龟缩回壳里般地光速坐下后，他也就继续如常发言。
“丢死人了……”害怕被众目睽睽的陆溪上半个身子极力地贴近大腿，躲在前面同学的椅背后，努力降低存在感。她双手紧紧地抓住前面的椅背，心里暗自念着“咒语”来自我催眠：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过了十几秒后，细微的讨论声才完全淡去，只是那阴魂不散的两个字依然萦绕她耳边：“学姐~嘻嘻！”
女生扭过身来，依然坚持不懈地呼唤她。
陆溪偷偷摸摸地、一丁点一丁点地把头抬起，透过前排两学生之间的缝隙，看到那得意洋洋的女生，以及女生朝她露出的可爱笑脸。然而，一点都不讨喜。
她绝望地深深闭了闭眼——
嘻个毛啊！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