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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悠宁在郁骁的新剧组呆了半年, 一小半时间在国外拍,剧组刚转回国内即将杀青的时候,林国屿导演给她送来了片约和剧本。
她略略翻了一遍就确定,这就是原主拿影后的那个武侠剧本。
看到剧本她就很理解原主为什么拍这部戏的时候身体很多部位都受了伤, 因为,真的危险啊。
陶悠宁本来就不打算接武戏,她相信自己只拍文戏也可以拿影后,没有必要去以身试险,不过更重要的是——
“帮我谢谢林导,不过我已经确定下半年要出国当交换生了,档期凑不上。”
来送剧本的人只好回去了。
档期不行,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邱舒心看她推了, 也没说什么。陶悠宁条件在这, 有挑选剧本的余地, 不想去拍打戏就算了, 更何况还有留学这个理由, 算是很正当。
大三出国去当交换生, 是邱舒心同意的。这样只需要一年, 比大四毕业后出去读两三年研究生好一些。这一年她之前拍的一部电视剧和现在这部电影正好陆陆续续播放, 不至于被观众忘了。
杀青后, 陶悠宁收拾包袱回北京。
她就是那么惨,一个学期都在外面拍戏,期末考还是一样考,考不好一样要挂科。
幸好她这段时间没放松过, 拍戏之余把课本都自学了一遍,身边就是大佬,有看不懂的直接问,回校后系统复习了一遍,顺利考完了。
考完期末考,接下来的主要安排就是冲刺一下英文,为出国做准备,偶尔接几个通告。
没想到,林国屿导演亲自登门,邀请她出演电影,还表示可以推迟开机,等她从国外回来再拍。
陶悠宁真没想到林导能做到这个份上,拒绝都说不出口,只能把合同留下,说考虑两天。
林国屿导演走了之后,邱舒心和陶悠宁一起默默翻着合同,一时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邱舒心才问:“你怎么想呢?”
“我……”陶悠宁犹豫了,“我真的没想到林导会愿意为了我等一年。”
“要不就接了吧,这样你回国之后就不用担心资源问题,那些危险动作你不想上的话我再跟他们谈谈能不能用替身。”邱舒心说。
陶悠宁其实差不多已经愿意去了,但还是没能说出“同意”两个字。
邱舒心又指着合同上金额那一项说:“片酬比之前翻了一番,现在这个行情能给这个片酬很不容易,以后身价也上去了。”
陶悠宁看了一眼,之前给的片酬已经是一般女一的片酬,现在直接翻了一倍,交完税之后还够她在北京买一个很好的房子。
想到房子,陶悠宁屈服了:“那……行叭。”
邱舒心笑道:“我不知道原来你还是个小财迷?那好,后续我会帮你谈妥的,正好你这小身板儿去国外练练,回来能拍打戏。”
“国外练练,是什么意思?”
邱舒心:“国外大家都很喜欢外出活动啊,其实大部分,不对,基本上所有明星都会健身保持身材,我看你身材可以平时也很累就没说,正好出国多运动运动。”
陶悠宁:“……我天天练形体不算运动吗?”
“也算,我的意思是,可以多尝试尝试别的运动哈哈,国外很多好玩的,别只顾埋头读书啊!”
陶悠宁想起来,邱舒心在带自己之前,就常年居住在国外:“邱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国去,也不用做什么,你就当去国外度假好了。”
邱舒心摆手拒绝:“你的宣传主要还是在国内,这一年热度不能降下来,有事我会去找你的。”
***
陶悠宁暑假比较清闲,主要任务就是学外语,跟在片场时比起来,简直不要太幸福。
她去了第一次在北京过年时郁骁住的地方度过暑假,二楼的观影厅实在布置得太好,英语学累了就在里面开着空调看电影,郁骁还切冰西瓜端给她吃。
在系统地学习了表演导演理论之后,再看这些电影就不一样了,哪里用了什么拍摄技巧,这个镜头是什么机位,演员的情感处理,都能看得很清楚。
大屏幕对面的那堵墙后果然是一间小书房,郁骁大多数时间都在那里工作,偶然会陪她一起看一部电影。
日子过得悠悠闲闲,却也在潜移默化中进步了很多。
这天早上陶悠宁在手机刷完了一个单元的词汇,习惯性地打开微博去看自己的主页,突然发现了一条热搜:
m省地震。
她赶紧点进去看,这才知道地震发生在今天凌晨三点,造成了大片房屋倒塌,很多人在睡梦中来不及逃出,被压在了建筑底下,下落不明。
消息说,已经有部队前往m省救灾。
接下来很多天,大家的关注焦点都聚集在了这场地震上,陶悠宁每天在网上看救灾的进度,余震和大雨给救灾增加了难度,也给灾区造成了二次伤害。
陶悠宁也没心情看电影了,就看着电视里、新闻上军人艰难地救出一个个伤员画面,医生护士抢救病人的场景,母亲护着怀里的孩子,老师为了让学生活下去自己失去了生命……
这种时候,陶悠宁恨不得自己就是医生,能冲到前线去救人。可是她除了捐款,什么都做不了。
她手上的资金几乎全投进了人工智能公司里,能动用的不多,干脆把那几个木雕卖了,凑了一千万捐出去。她当初买木雕的初衷就是赚钱,现在正好把木雕卖给真正喜欢的人。
郁骁则以公司名义捐了三个亿。
这场地震损失惨重,直接经济损失高达千亿,还有当地的文物损失,自然景观遭受严重破坏,以及……几万人的死亡。
陶悠宁听着报道,看着现场传来的感人故事,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下来。
可是郁骁就在旁边,一直哭有点丢脸,擦干一次,勉强忍个两分钟,等记者转到下一个场景后,压在眼眶的泪水又滚下来。
郁骁叹息,把她搂在怀里:“想哭就哭吧,不用忍着。”
“我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什么都做不了。”陶悠宁抽噎着说。
郁骁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在天灾面前,他们都太渺小了。
地震发生大半个月后,邱舒心来问她,愿不愿去m省参加赈灾演出。
“去!!!”陶悠宁毫不犹豫,立刻回答。
“是进村子里演出,可能不会有什么报道,然后,那边条件现在比较艰难,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在邱舒心看来,陶悠宁这两年虽然在学业工作上累,但生活条件方面一直被照顾得很好。
“邱姐,我当年一个人在影视基地讨生活,什么苦没吃过?你放心吧,我就是想为国家做点什么,不求回报,不拖后腿。”陶悠宁目光坚定,眼圈还有点红。
“那我就给你报上去了,后天一起出发,不能带助理,你箱子里就装点吃的喝的,那边的水也被污染了,暂时没法喝。”
“嗯嗯,谢谢邱姐。”
定下来要去赈灾演出,陶悠宁总算不再看着电视抹眼泪了,还有两天时间,她练了几首适合演出唱的歌,找蔡洛给她抠了一下细节。
去m省当天,陶悠宁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和其他艺人一同去演出,而是跟国家歌舞团去的,去的人数也并不多,加上团长总共就只有二十多个人。
确实跟邱姐说的一样,不是为了作秀去的,主要是为了安抚百姓震后的情绪。
他们坐动车到了m省,然后转城乡大巴,这里还没到震中,但路上已经能看到不少震塌的房屋,众人心情沉重。
开车的司机是m省当地人,戴着口罩,用带着方言的普通话跟他们说:“你们要当心余震啊,水要喝矿泉水!”
m省的方言听起来天然亲切,这半带乡音的普通话,也显得司机格外淳朴。
两个坐在陶悠宁前面的歌舞团姑娘小声议论:“听说有人喝了井水死了。”
“我妈妈说震后会发生瘟疫,我好不容易才让她同意我来的。”
“我以为只要不喝这里的水就没事,看他们那样是不是还得戴口罩才行?”
“团长没说,我就忘记带了……”
“我也是……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吧,不然还能让我们来演出?”
陶悠宁被这么一说也想到了,她箱子里装的基本上都是矿泉水、饼干、方便面,除此之外还有一根开满了桃花的淡金色桃枝。
其实这边是会给他们这些演出人员提供食物的,自己带只是为了不增加这里的负担罢了。
但口罩,她还真没想到。这是夏天,m省位置又偏南,气温很高,不特意说不会想到要戴口罩。
而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下,本地的司机还戴了口罩,也就可以说明,在这里是有必要戴的。
大巴把她们送到了目的地,这里是一块临时集中安顿灾民的地方,已经建起了板房,流离失所的百姓和抢险救灾人员就居住在这里。
地方有限,给演出人员总共分配了三个房间,男生一间,女生两间,一个房间里住七八个人。
陶悠宁跟歌舞团的其他七个女孩子住在一起,也没有床,不过天气热,随便打个地铺就能凑合。
歌舞团这次过来的人年纪都不大,从十六七岁到二十多岁,而且都是自愿来的,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自觉是个能吃苦耐劳的。
要演出的剧本也已经定了,陶悠宁一首独唱,然后跟歌舞团合唱一首歌,其他节目都是歌舞团的。
这里是第一个演出的地方,明天晚上就演出,后天去下一个地方,行程紧锣密鼓,总共在三个地点演出,每个地点一场,结束就回去,大概一个星期就能全部结束。
地震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早就过了黄金抢救时间,但抢险的人还没放弃,每天都去垮塌的建筑下用生命探测器或警犬查看哪里有生命迹象。
到了这里,大家的直接感触更深,没有一个人说笑,团长把注意事项跟他们说完之后,大家就陷入了一片沉默。
“你们这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是干什么!让你们来赈灾演出还委屈你们了?”团长大家都低着头提高了嗓门,“你们自己都没劲,还怎么去鼓舞别人?”
终于有个小姑娘抽泣道:“我刚刚路上碰到了一个老奶奶,说她孙子爱睡懒觉,到现在还没起床,再不起床饭就要凉了。可是旁边的婶子偷偷告诉我,她孙子是被埋在下面了,没救出来……”
姑娘们都低着头抹眼泪。
团长扫视一圈,挨个看过每一个来演出的人员,长长地叹了口气,沉声道:“你们都是自愿来的好孩子,咱们歌舞团的,可以说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宁是演员,大家都认识,她也是抱着和大家一样的想法过来的。
“来之前我就说了,咱们做文艺工作的,不像军人、医护人员冲在最前线,但我们是人民的精神支柱。燕楠刚才说的事情,大家都很有感触,可能其他人也碰到了类似的事,可是我们过来,不就是为了安抚大家心中的伤痛吗?如果我们自己都承受不住,还谈什么给别人送去温暖呢?
“咱们这里,年纪最大的车安,团里的大师兄、台柱子,是放弃了去国外演出的机会来的,年纪最小的雅萍,也已经在国际舞台上展露头角了。这里可能是你们人生中最小的一个舞台,但却也可能是最重要的一个舞台。只要能给一个人带来希望,我们就没白来。
“听明白了吗?都有劲儿了吗?”
“听明白了!”大家齐声道。
所有的泪意都被压到了心底,只剩下坚毅的目光。
团长接受到大家的目光,慷慨激昂:“好,我相信你们,明早集合排练,明晚的演出,必须成功!散会!”
外面天已经全黑了,这里通了电,有灯,但团长让他们吃了饭就早点睡,电力不怎么够,要节约用电。
这里一日三餐定点供应伙食,他们到的比较晚,晚饭已经没有了,不过大家自己早有准备,加上平时都控制体重习惯了,随便吃几块饼干就行。
陶悠宁跟大家一样,打开行李箱拿东西,忽然发现了一包口罩,上面还贴了一张粉色心形便利贴:现在震区一般不会有瘟疫,但还是给你备一包口罩,防病防毒防狗仔,出门旅行必备~(づ ̄ 3 ̄)づ
郁骁这真是……陶悠宁想象了一下他拿着爱心便利贴写“防病防毒防狗仔”的样子,心里一阵甜蜜。
旁边的女生看她在行李箱前蹲了半天,凑过来看情况,发现她拿着一包口罩傻笑,打趣道:“陶姐在看什么呀,笑得这么甜?”
“嘿嘿嘿,不告诉你!”
这边一有动静,房间里的几个人都看过来了,她们急需什么事情来释放心里的压力。
“呀,是口罩,还写了字,该不会是郁导给你准备的吧?”大巴上坐陶悠宁前面那个女生说。
歌舞团的人跟陶悠宁年纪都差不多,今天一路上相处得不错,加上大家都或多或少看到过她的电影广告电视剧,也知道她跟郁骁的恋情,此时便过来八卦。
陶悠宁也不在意成为八卦的中心,把口罩放回行李箱,拿了一包饼干出来,笑着说:“是呀,要是有需要,我就给你们每人一个郁导的爱心口罩。”
不过这边的人都没戴,看起来暂时还不需要。
“嗷嗷嗷,爱心口罩!要是咱们这几天用不上,等演出完回去能不能也给我们一人发一个?”
陶悠宁大方地说:“没问题!”
“太好了,希望用不到,我要拿回去珍藏起来,最好小宁再给我签个名,我们都是你爱情的见证者!”
“肯定用不到,真的需要的话团长肯定给发,车安师兄在呢,团长怎么可能让他以身犯险。”
“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个忘了,下午还跟小云担心呢。”
大家说说闹闹,转移了注意力,恢复了平时的精神气儿,状态好了很多。
第二天一早,大家集合开始排练,舞台是工作人员从昨晚开始搭的临时舞台,十分简陋,团长说这是他们人生中最小的舞台真的没说错。
陶悠宁的独唱没什么问题,合唱的曲目也是她本来就会的,跟大家合了两遍就过了。
时间紧,把团体的节目排练了几遍,歌舞团的单人节目基本上都没排练,大家也没有集体彩排,到了下午就开始化妆准备晚上的演出。
陶悠宁的独唱是第三个节目,合唱是最后一个节目。
独唱前,是车安的独舞,陶悠宁站在侧幕里候场。在这个又小又简单的舞台上,伴奏显得分外清晰,她从侧面看去,灯光下的车安舞得激昂热烈。
台下很安静,甚至在车安跳完舞之后都没有什么掌声。据她几个室友所说,车安是国内舞者top3,被歌舞团所有领导捧在手心里的人物。
可能是大家刚刚经历了灾难,实在没有心情看什么歌舞。陶悠宁心道。
不过她没有时间想太多,主持人已经报幕完毕,该她上场了。
陶悠宁面对观众,伴奏响起。
因为场地小,观众离舞台很近,她第一次那么清晰地看到观众脸上的表情。
他们眼里闪烁着悲痛和哀伤,又含着对未来的期盼。
面对这一张张朴实而沧桑的面孔,陶悠宁无比动容地开口歌唱。
她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那个说孙子爱睡懒觉的奶奶颤巍巍地拿着手帕擦眼泪,还没长大的两姐弟抱在一起互相依偎,还有更多一边听一边啜泣的人。
下台后,她才明白,为什么top3的舞者在这里没有获得掌声,不是他跳得不好,是他的舞蹈里包含太多触及人们情感的东西,而此时的情感,是哀恸。
临走前,陶悠宁折了一朵只有花心还带着粉红、其余都成了金色的桃花,送给那位现在依然每天喊孙子起床吃饭的奶奶。
她没有办法帮助每一个人,一朵桃花对不识字的老人来说其实也毫无意义,就像她来演出一样,她只是想做点什么。
***
室友们想要把爱心口罩珍藏起来的想法,还是没能实现。因为最后一个演出地点,有很多发烧的病人。
这里的灾情显然比前两个地方严重许多,这是更靠近震中的地方。
最后一场演出,没有举办。
团长怕给这里添麻烦,也怕他手里的台柱子们生病,几乎想立刻就走,可惜这地方是他们走了五个小时的山路好不容易才上来的,现在想回去也晚了,至少等到第二天才能下山。
住房也很紧张,百姓自己住都还不够,根本没多余的地方给他们这些人住。
团长的脸即便隐在口罩后面,也透出些青绿。
他们是受命来进行慰问演出的,可这地方显然不适合也不可能演出,连台子都搭不起来,人人都戴着口罩,好像空气里都是病毒细菌,在怎么让他们的演员唱歌跳舞的?还能戴着口罩唱歌不成?
团长怀疑是歌舞团管理把地方搞错了,可打电话过去确认,发现并没有错。
不是歌舞团出错,那只能是m省这边报错了,但团长现在没法骂m省,毕竟人家才经历了这样的大灾。
最后几番交涉之下,他们被安排到了一个大教室里,虽然这教室看起来岌岌可危,但毕竟还没完全坍塌,正好应付一晚。
“大家今天就在这睡一晚吧,养好精力,明天我们下山之后就可以回去了!”团长说。
大家山路走得筋疲力尽,一个个瘫坐在地上,疲倦地点头。
没有演出了,团长也不说他们什么,提着行李箱走那么多路他自己都累,别提这些天天节食的演员了,今晚在这休养一天就算结束任务可以回家了。
除了最后这大乌龙,团长对整个慰问演出都非常满意。大家这次可以说是超常发挥,基本达到了安抚灾后情绪的目标。
大家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这里没有电,一片黑暗,手机剩余电量也不多了,只能这么打发时间。
突然,有人捧着蜡烛从从教室的大窗户边走过来,穿着白大褂,要不是他们这里人多,这场景看起来简直像鬼片。
那人敲了敲教室门,团长摸摸口罩的金属条,站起来去开门。
“团长,我是陆军医院的一名骨科医生,是第一批过来参加抢险救灾工作的人员。”声音是个温和的女声。
团长忙道:“您好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很抱歉让你们住在这里,我们也知道这里不符合慰问演出的要求,之所以还让你们来,其实是为了满足孩子们的一个愿望……”
团长一脸茫然,还以为是报错了地方,结果其实没错?那白天怎么不说?
那名医生可能看出了他的疑问,解释道:“其实我们不是为了看那种在台上的演出,就是,想知道歌舞团是怎么样的,看看真正的歌舞团。”
团长:???
这时,一名护士推着轮椅过来,上面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手里也捧着一支蜡烛。
“团长,我知道我们的要求有点过分,这个时候让你们过来也很不好,可是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护士说,“这里在地震前是m省最大的艺术学校,里面全是学音乐舞蹈的孩子,好多孩子没救出来,可是救出来的孩子……”
那个看起来干脆利落甚至脾气还有点暴躁的护士,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像被什么哽住了似的。
轮椅上的小女孩帮她接了下去:“团长叔叔,我的腿没有了,以后跳不了芭蕾,也不能去歌舞团了,医生姐姐和护士姐姐想办法让你们过来,让我们看看歌舞团的哥哥姐姐们是什么样子的,以后我们就要去追求别的梦想了。”
小女孩声音圆润动听,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但可以想象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那名骨科医生偷偷别过脸擦了擦眼睛,随即又转过来,温和地说:“我们这里大部分伤者都是小孩子,抵抗力弱,受了惊吓就容易发烧,这才成了现在这样。他们都是很小就离开家来这里学舞蹈的……”
骨科医生让开,团长这才看到,另一个方向不知何时,多了好多人,有的坐在轮椅上,有的自己站着但衣袖空荡荡的,有的被护士搀扶着。
团长明白了前因后果,眼睛有点热,那么多热爱舞蹈的孩子……身体对一个舞者来说有多重要,他身为歌舞团的团长比谁都清楚。
孩子们在医生护士的带领下,围着歌舞团队人坐成了一圈,面前都放着一盏蜡烛。
歌舞团的人,坐在光圈中,却仿佛看到了无数梦想的光点悄然熄灭。
“同学们,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提问,哥哥姐姐们都会回答你们,如果有什么想听歌,想看的舞蹈,哥哥姐姐也可以表演。”团长说。
孩子们问了不少问题,比如进歌舞团有什么要求,怎样才能当首席,是不是真的像老师说的那样。
他们明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跳舞了,但还是忍不住问这些问题。
大家都把眼泪逼回去,尽可能风趣地回答问题。
中途还唱了三首歌,跳了两支舞。
时间过得很快,这些孩子们身体还很虚弱,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是极限,他们不得不回去了。
“最后还可以再回答一个问题,大家就要乖乖回去睡觉了哦!”骨科医生说,“哪位小朋友还有问题?”
大家想问的都问得差不多了,安静了一会儿,一个一直没说过话的小女孩突然举起了手。
她的胆子好像很小,才举起手,眼泪就掉了下来,洇湿了口罩:“我……我想问,车安老师在不在?”
小女孩的情绪有点控制不住,问完就不停地掉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身体都微微颤抖。
车安站起来,一把摘下口罩塞进口袋里:“我在。”
小女孩哭成这样实在是楚楚可怜,车安猜小姑娘可能会让他跳个舞,怕她腼腆,主动说:“想看什么舞蹈都可以哦。”
然而,小女孩却用力摇头,她想说话,哭音便流露了出来:“是……是我姐姐,呃,她最喜欢你了,她特别刻苦,总是跟我说要去歌舞团,然后跟车安哥哥谈恋爱。”
这个小女孩看起来才十来岁,她的姐姐估计也大不了多少,可能连谈恋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不明白,总之是一个很美好的小女孩独有的幻想。
车安想问你姐姐呢,但他问不出口,显然她姐姐的情况不会好。
护士帮她解释了:“她们是双胞胎姐妹,妹妹胆子小,一直都是姐姐护着她,这次姐姐为了保护她,头部被一根铁钉……去世了,妹妹活了下来,但是腿也……”
车安吸吸鼻子,微笑着问小女孩:“你姐姐看过我的舞吗?”
“嗯嗯,”小女孩点头,“老师在教室里放了,是在德国的一次演出。”
车安:“《春回大地》?”
“嗯。”
“好,哥哥今天跳一次《春回大地》,你要用心看哦,晚上睡觉的时候告诉你姐姐,这是专门给她跳的。”
车安的舞蹈,如沐春风,温柔而充满希望,其他人用和声充当伴奏。
这次合作未经彩排,却是从未有过的和谐完美。
走的时候,小姑娘跟车安说:“大哥哥,我记住了,我会告诉姐姐的,等她知道肯定会高兴坏了。”
孩子们走后,教室又恢复了黑暗。
这天晚上,大家异常沉默,靠着墙或者趴在行李箱上睡觉。
陶悠宁借着天黑别人看不到,一次又一次地擦眼睛。
她真诚地在心里祈祷,希望这个世界可以平平安安,再无灾难;希望孩子们手里那盏蜡烛能一直燃烧,点亮他们的人生。
她在祈祷中渐渐入睡,一滴泪从她眼角落到地上。
于此同时,散落于祖国各地的十二个金桃破土而出,迅速长成了十二棵通体金光的参天大树。
这十二棵树之间互相连接,形成了一张金光璀璨的大网,仿佛一道防护罩,护佑着祖国大地。
大网一成,所有金树归于无形,了无痕迹。
只是很多原本病重的人突然病情好了很多,被医生说很难再苏醒的人慢慢醒了过来,全国出现了许多个医学奇迹。
后来一统计,发现奇迹太多,医生都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太夸张了,这病本来就能好?
……
陶悠宁第二天才想起她还有好多桃花没送出去,正好分给这些小朋友们。
等她打开行李箱,才发现一直带点本来颜色的桃枝,突然变成了纯金色的,连桃花也没有了任何粉色,仿佛是刚用金子打出来的一般。
陶悠宁把桃花一朵朵折下来,让医生分给孩子们:“就是些小玩意儿,给孩子们玩儿吧。”
***
从m省回来后,大家总觉得陶悠宁越来越漂亮了,用小羽的话来说就是:“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看?”
陶悠宁笑眯眯地夸小羽有眼光,夸完继续埋头学习,下周她就要出国啦。
出国后,她依然持续关注了一段时间震后情况,发现大家的生活都在慢慢好起来,在全国人民的共同努力下,把地震的损失降到了最低,灾后重建工作正有序展开,被自然灾害毁坏的家园重新建立。
有爱的地方就是家。
陶悠宁终于放下心,心无旁骛地跟着著名表演学家斯图尔特·贾尔斯学习。
她希望那群爱艺术的孩子们能摆脱阴影,真的如他们自己所言去追求另一个梦想;而她,也要开始为自己的梦想奋斗。
只要还有梦想,那盏希望的蜡烛就永远不会灭。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一开始那篮打翻的桃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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