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相府和荣王府的亲事乃是由先皇所指定,老夫人和相爷又是识大体重规矩之人,你就不要掺和了。”镇远侯的声音微微有些冷意。
谢清荷听了,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别看她在侯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镇远侯平时对她也敬重有加。但谢清荷很清楚,她今天在侯府的地位,说白了,也是镇远侯给她的。
说到底,侯府真正的主人还是镇远侯。
再看到莫老夫人似笑非笑的眼神以后,谢清荷心里已经、立刻有了退意。
她可以舍弃掉一切,但是她不能不管莫无双,“老夫人教训得极是,是我太心急了一些。我也是看着无双长大的,心里实在看不得这孩子受了委屈。”
莫无双闻言,眼圈一下红了起来。
谢清荷平时对她好,莫无双一直都是知道的。不过莫无双享受得理所当然,心里和别人一样,对谢清荷还有些瞧不上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谢清荷对她的好,让她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冷眼看着她们的情感交流,片刻后发话,“回去吧。”
“娘,我们回去了。”莫无心提醒还在失神的谢落。
谢落见状,这才回过神,拉着莫无双的手说,“我们回去再说。”
她带着歉意看了谢清荷一眼,谢清荷则回了一个不介意的眼神给她。
莫无尘心里暗叹,自己的母亲被父亲和他们保护得太好,对别人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意,一点儿辨别的能力都没有。
“哎哟,姨母,你可要为我做主呀。”地上的陈炳成还在叫唤,“表弟下手也太狠了一些,我又没有做错事情。”
谢落脚步一顿,然后满脸羞涩地回答,“姨母回去后定当好好教训他一顿,隔日让你表哥过来给你道歉。”
陈炳成听了,顿时满意了。
镇远侯见她给自家面子,连忙客气几句,“孩子之间胡闹罢了,莫夫人不用管他们。”
“什么胡闹,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是表弟不对。”陈炳成哭丧着脸嚷嚷。
“闭嘴,如果不是你口无遮拦,无心又怎么会生你的气。”谢清荷呵斥他。
陈炳成不怕镇远侯,对谢清荷这个母亲却是很怕的。谢清荷一开口,他顿时哑然了。
老夫人实在不想待在侯府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直接转身带着身边的婢女往外走,谢落见了,留给谢清荷一个歉意的眼神后,拉着莫无双也跟在老夫人身后走了。
“如果再让我听你胡说八道败坏堇颜的名声话,我割了你的舌头。”莫无心走了两步后,故意放慢脚步,然后冷冷地威胁了陈炳成。
陈炳成从没有见过他如此凶狠的模样,吓得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直摇头。
傅若兰见他这副熊样,气得胸口不住起伏,她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在自家府里被人打了,居然连个屁都不敢放。
傅夫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莫家连谢清荷和镇远侯的面子都不给,她只是小小的庶吉士的夫人,哪敢随便放肆?
“派人通知了秦家没有?”镇远侯叹口气,先不管自家儿子的窝囊样,直接问起了屋内的情况。
“已经派人过去请了,应天府应该很快来人了。”想到屋内的情景,谢清荷的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
“夫人辛苦了。”镇远侯安慰她。
“在府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哪里谈得上什么辛苦。但愿这一次是有惊无险过去了。”谢清荷叹口气回答,“侯爷要进去看看吗?”
“那是自然,夫人过去,里面可派人看好了没有?”镇远侯问。
“香儿在里面守着,还有其他几位夫人还没有离开。”谢清荷回答。
夫妻两个一边说,一边往院子走去,竟然一同忽视了傅若云母女。
“还不将爷拉起来?”陈炳成大吼。
周围的丫头小厮见状,这才七手八脚过去将他给拉起来。
“相公。”傅若云可怜巴巴看着陈炳成。
“你找郎中给你开点儿药涂抹一下,我到别的院子去了。”陈炳成不耐烦地看了傅若云一眼,然后让小厮搀扶着他,一步一挪地走了。
“姑爷他?”傅夫人诧异地看着傅若云问。
傅若云眼圈一红,眼泪就下来了。傅家的人都以为她嫁入侯府,算是麻雀飞上了枝头,每天就是享福自在。其实,谁也不知道,这半年来她过得日子有多么辛苦。
陈炳成就是个纨绔之弟,每日就知道花天酒地纵情享乐,新婚过后,对她的新鲜感没了,对她的态度就差了许多。如果不是因为她是正妻,她早就被扔到偏院自生自灭去了。
谢清荷认为她身份低,向来看不上她。
可怜见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肚皮也不争气,成亲半年多了,肚子里连个动静也没有。最近,陈炳成更是成夜宿在刚纳的小妾院子里,半个月她差点儿连陈炳成的面都难见到。
谢清荷没少因为这个而埋怨她。
难道她就不委屈吗?她一个女人能自己怀了身孕吗?
这些委屈傅若兰从来没有回傅家说过,所以傅夫人的担忧顿时让她有大哭一场的冲动。
傅夫人见她眼神脸色都不对劲,又看到周围都是侯府的下人,连忙搀扶起傅若云,“姑爷说得对,你脸上受的伤不轻,先回自己院子里找郎中过来瞧瞧。”
一边说,她一边用手捏了傅若云一把。
傅若云立刻醒悟过来,低着头再也不说什么。
母女两个带着下人,一路上几乎不说话,直接回了内院。
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傅夫人见丫头打发出去,这才认真地问傅若云,“阿云,你说老实话,姑爷最近对你可好?”
“娘。”傅若云见自己带来的丫头守在外面,屋子里再也没有其他人,顿时扑进了傅夫人怀里嚎啕大哭起来,“相公他变了心,已经好多日不搭理我。他的心全拉在了那些狐狸精身上。娘,我该怎么办呀?”
傅夫人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顿时如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都傻了。
大街上,楚宣烨愣是顶着萧堇颜冷脸的压力,依旧嬉皮笑脸地和萧堇颜挤在了一辆马车内。
马车和来时不一样,里面不但有热的汤婆子,脚底还铺上了虎皮和一床薄被。萧堇颜坐在里面,不但觉得软和,而且感觉到还特别暖和。
“王妃和王爷到家里来,世子知道他们为了什么吗?”萧堇颜忍不住向楚宣烨打听起内幕来。
“母妃说好久没有见到你,想你了。”楚宣烨吊儿郎当地回答,整个人笑嘻嘻的,毫不在意的模样。
他这副模样,看得萧堇颜火大。她的心情这会儿正忐忑不安了,他倒是好,居然一点儿也不介意。
“王爷没有说别的?”萧堇颜压住火气,继续问。
“没有。”楚宣烨见她要生气,终于正经起来,“母妃是想一出是一出,父王呢?他是完全宠着母妃的,母妃爱干什么,哪怕是要到天上去摘星星要月亮,父王也会顺着她。所以你别在意,更不用担心。”
“王爷王妃的感情真好。”萧堇颜感叹。
“京城内人人都知道父王是痴情种子,不过你也别羡慕母妃。以后我也是会宠着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楚宣烨前几句说得还不错,挺正经的,说着说着,又开始下道,夸起了他自己来。
萧堇颜听了没有生气,只是沉默不已。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反过来也可以说,从家风严谨的家庭走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荣王是个好男人,严格来说,楚宣烨抛开时不时抽风这一点儿来说,他应该也算是一个好男人。
古代的男子早熟,大家庭的许多公子哥很早的时候,身边就会有通房姨娘之类的女子,但楚宣烨身边却很干净。从他身边只有侍卫没有婢女就可以看出来。
别看这家伙一副不正经模样,在以前还会调戏个小媳妇小姑娘的,事实上,他却很洁身自好。萧堇颜曾今亲眼见过,花楼中有女子想靠近他,却被他不动声色恶整了一番。
而且这家伙自从认识她开始,不,应该说是从对她有好感之后,对女人更是没有一个好脸色。他如此小心翼翼费劲心思讨好她,真不知道令多少女人羡慕不已了。
可这样的男人?就在萧堇颜要心软的时候,她眼前似乎又晃过谢落那张流着泪哀求的面孔。
于是,萧堇颜立刻低下头不再看楚宣烨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硬逼着她自己不再去想楚宣烨的好。
楚宣烨将她的反应全都看在眼中,不过他依旧乐呵呵,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等会儿要是母妃向你撒娇,你千万要硬起心肠,否则的话,你就惨了。”
“世子的话要是让王妃听了,王妃心里指不定有多难过了。”萧堇颜没好气地回答,“哪有自己的儿子在背后这样埋汰自己母亲的。”
“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信。”楚宣烨笑眯眯地说。
萧堇颜再也不爱搭理他。
楚宣烨也不生气,认真地开始打开暗格,取出了里面的坚果,给她剥坚果。
萧堇颜爱吃坚果,楚宣烨剥的坚果几乎全都进了她的肚子里,不过今天由于萧堇颜心事重重,见过放进嘴里,她也没有吃出什么滋味来。
穿过了两条街道,马车终于停在了宅子门口。
萧堇颜一下车,就看到自家门前空地上,多了好几辆马车,门口也站了两排的侍卫。
“小人参见世子、萧小姐。”领头的侍卫很有眼力,第一眼看到萧堇颜和楚宣烨下车,就立刻过来请安。
“王妃和王爷什么时辰到呢?”楚宣烨笑眯眯地问。
“回禀世子,王妃和王爷刚刚进去。”侍卫不敢怠慢,老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走,我们也进去。”楚宣烨拉着萧堇颜的手,不顾萧堇颜的挣扎,硬是将她拉着进了大门。
“小姐。”或许是因为荣王妃和荣王过来,萧宅内的下人个个脸上都略显紧张。他们见萧堇颜回来,人人的脸色才放松下来。
“做你们自己的事情,不用担心。”萧堇颜吩咐下去。
“是,小姐。”
楚宣烨笑嘻嘻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了花厅的院子,萧堇颜站在门口微微停住了脚步。
说实在话,她还没有做好面对荣王妃和荣王的心理准备。虽然说,她以前也是见过荣王和荣王妃的,却从没有像今日这样正式过。
“别担心,母妃和父王不是老虎。”楚宣烨凑近她的耳边安慰。
萧堇颜白了他一眼,“谁担心了。”
楚宣烨见她嘴硬,笑着并没有点破她。
被楚宣烨这么一激,终于萧堇颜一脚进了花厅。
“萧堇颜见过王爷、王妃。”一迈进花厅,萧堇颜立刻低下头规矩地给荣王妃夫妻行了礼。
“哎哟哟,果然是如花似玉的妙人,难怪我儿子宁愿在这儿,也不愿意回府去了。”她屈膝还没有站起来,荣王妃就直接站起来,一把扶起了她。
萧堇颜听她语气中带着揶揄,抬头一看,正好又看到她笑盈盈地白了楚宣烨一眼。不知为什么,萧堇颜心里一虚,脸顿时涨红了。
“母妃,堇颜脸皮子薄,你可别吓跑了她。”楚宣烨龇牙一笑,嬉皮笑脸地说。
“你不提,我差点儿就忘记了。”没想到楚宣烨一开口,荣王妃的笑脸立刻就变成了哭脸。她紧紧地拉着萧堇颜的手,刚说了一句话后,泪水就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流起来。
萧堇颜吓得手忙脚乱,“王妃,你这是?”
“哼,明知故问。”荣王妃哭得伤心,没顾得上回答她的问题,荣王看不得爱妃受委屈,直接冲着萧堇颜发起了脾气。
萧堇颜傻眼了,她知道什么呢?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看荣王的意思,好像是她让荣王妃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王妃。”偏偏荣王又不说清楚,萧堇颜只好无奈地安慰荣王妃。
“堇颜,我知道你是个孩子,你答应我,不要离开京城好不好?”荣王妃哭得十分伤心,那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萧堇颜闻言吃惊地看着荣王妃,王妃又是怎么知道她要离开京城?回江南这个念头,她只对王瑶和杨莹儿提过,以这两个丫头对她的忠心,肯定不会告密或者嘴碎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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