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就准备一直躺着发呆吗你想饿死,我可不奉陪我肚子饿了,快点儿煮饭去。”那座“冰山”终于发出了声音,女孩看了看,屋子里没其他人。
“你,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在对空气说话吗”
“哦,”女孩还想说什么,却听到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煮就煮,谁怕谁呀。
女孩撑起绵软无力的身体,忽略自己仍在发胀的脑门,拖着沉重的双腿,感觉到身后有两道冰刀子,这脚下的速度,竟然就快了起来。
走到外间,女孩傻眼了,这就是厨房吗
虽然她是失忆了,但她也并不傻,这个家,的确是够穷的。
灶台上的两小袋,应该就是刚刚那位大妈说的,一小袋的小米和一小袋的高梁面,还有一小把的不知名的青菜。
女孩先把这些拿了,放在一旁的歪脖子矮凳上,这可是目前,她和屋里那位的救命粮啊,所以得小心着点儿。
洗锅、放水,点火,可这木柴似乎跟她有仇似的,却怎么也点不起来,倒是把满屋子都弄得乌烟瘴气的,里面的那尊也被熏得直咳嗽。
“让你煮饭,你不会是要烧房子吧”李少洋忍无可忍地吼道。
“这木柴有点儿湿,我点不着,所以”女孩解释道。
“你不会拣些旁边干燥些的碎木材、碎木屑之类的先点上吗”李少洋服了她,一边小声地嘀咕“真不知,她那脑袋是怎么长的”
“哦,我试下,”女孩按照李少洋说的,拣了些干燥的细碎的木屑、树叶先点上,慢慢地火就起来了。
没有其他的食物,女孩决定,先熬些小米粥喝,淘米、下锅,烧火,忙和起来了,慢熬到粥浓稠了,再把洗好、切好的青菜一股脑儿地往里扔,再加些盐调味,也许是因为她肚子饿了,觉得闻着味道还挺香的。
取了两个粗瓷海碗,女孩给里面的那位装了一碗送进去,自己则回到灶间喝了起来。许是饿极了,也不顾着烫,大半碗小米粥下肚,肚子才觉得暖和起来,继续喝的时候,才觉得这青菜有些微苦,不过将就着还能入口。
吃饱了,洗了碗,才发现天也要黑了,可这四周黑灯瞎火的乡村夜晚,孤男寡女的,女孩越想越怕,怎么办,怎么办呢
“干嘛呢,在外间杵着当木头呢”将黑的天,这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女孩险些叫了出来。
“哦,有事儿吗”女孩不情不愿地走向李少洋,小心翼翼地问着。
“扶我起来,我要”那声音里,竟然带了丝羞涩。
“你,你要干什么”女孩猛一后退,抱住自己的双肩,乘着窗户偷溜进来的月色,防备地打量着眼前的李少洋。
“别想太多了,我对你这样的竹竿没兴趣,我是想总之你扶我起来”女孩如果没看错的话,月光下的他,竟是一脸的难为情,如果光线好的话,一定是脸红了。
“你说谁竹竿呢,你才是竹竿呢,你全家都是竹竿”说着,还不忘把那小胸努力地往前一挺,这一举动,倒让李少洋差点儿笑出声来,心想,也许留着这样的一个小丫头在身边,日子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你笑什么,要做什么事又不说清楚,大男人家的支支唔唔的,猜谜语呢”心里有气,忍不住嘀咕着。
“我想起来小便,这样说够清楚了吗”一时间被小丫头气着了,就这么吼出来了,吼完才发现,自己脸上那个烫啊,李少洋,你的“冰山”要自行解封了吗
“呃,哦”这下,轮到小丫头不好意思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你只要扶我坐在床边,把那夜夜壶递给我,你就可以出去了。”说都说了,今天是第一次,却决不是最后一次,索性一次性说个清楚。
女孩靠近他,伸手托着他的后背吃力地扶起他,扶他坐好,找到床下的夜壶,递给他后,头也不回地跑到外间去了。
看到她那么害羞的样子,李少洋反而觉得心情大好,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他禁不住想,自己什么时候变这么邪恶了。
李少洋办完事,让女孩帮他把夜壶处理了。
女孩见他邪恶的样子,心里有气,然而眼下,人在屋檐下,焉能不低头。
她嫌恶地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拿起夜壶往外走,压根儿就没理他。
女孩又是半天没进来,无奈李少洋只得开口道:“干嘛呢,又呆上了,进来,点灯”
女孩这才提着洗干净的夜壶进来,按照李少洋指示的位置,就着月光,找到一个脏兮兮的煤油灯,以及一盒火柴,点上。
昏黄的光虽不是很亮,但了胜于无,屋里瞬间亮堂了起来,让夜不那么漆黑了,女孩的心,似乎也温暖了起来。
可再看看四周,这就是自己未来的日子,要生活的地方吗而且自己是谁,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想到这,女孩悲从中来,豆大的泪珠儿,不要钱似的,一粒接着一粒,让对面的李少洋的心都没来由地被揪着。
李少洋指了指离自己床铺不远处的一张凳子,不耐烦地道“坐那”
听到李少洋毫无感情、冰冷的的言语,女孩脸上的泪珠,掉得更凶了。看着这样的女孩,李少洋似是有些不忍,随即放软了些语气。
“坐吧,我们来谈谈,”这是李少洋今天以来,第一次和颜悦色地对自己说话,女孩魔怔似的,听话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听了李少洋介绍他家的情况,女孩也只知道了大概,后来却在村里人的口中,知道得更详细。原来,李少洋并非刘桂兰的亲生儿子。李少洋是李德贵与其母张淑兰的独生子。
二十年前的一天,李德贵外出打工,儿子李少洋刚几个月,其远房表妹刘桂花,哭着找到了李德贵的妻子张淑兰,说是她怀孕了,孩子的爹就是李德贵。
刘桂花哭着,断断续续地说,“在一个月前,表哥在我家附近打工,父亲盛情,请表哥喝酒,谁知到了半夜,表哥趁着酒劲,到我房里,我,呜呜呜”
下面的话,张淑兰已经听不见刘桂花在说什么了,她只觉得她的天塌了,闷不吭声地一个人走了出去,当时,大家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让她出去转转,静一静,谁知这么走着,就再也没回来过。
而几个月过去了,刘桂花的肚子毫无动静,才知道刘桂花根本就没有怀孕,而她却只是一句,自己算错了小日子,这事儿就过去了。
殊不知,她这一个“算错了”,却毁了这个好端端的一个家,却让李德贵和李少洋这对父子痛苦万分,失去了好妻子、好母亲。
而向来老实的李德贵迫于表妹家的压力,说是如此刘桂花虽未有孕,但也已是她的人了,况且名节已坏,无法再他嫁,加上张淑兰毫无音信,李德贵就想着,自己已对不起一个女人了,难道还要再耽误第二个,就点头答应了和刘桂花成亲。
成亲后,李德贵与刘桂花过了段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无奈日子久了,大家骂刘桂花是不生蛋的母鸡,李德贵心软了,而且迫于各方面的压力,李德贵又一次妥协了。
在他们成亲两年后,刘桂兰如愿怀孕,生了个儿子李少安,儿子两岁后又生了女儿李小晴,所以李少洋自然就成了李桂兰的肉中刺,这就是为什么在李少洋受伤后,会被一个人扔在这里的其中一个原因。
“我大致先给你介绍这些,其他的,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了。你呢,说说你的情况吧。”李少洋说完,看着女孩道。
“我,我不知道我是谁”女孩嚅动着嘴唇。
“什么”李少洋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之前听她对李桂兰说,以为她只是因为害怕,骗他们的而已,现在看来,这女孩有可能真的失忆了。
看到李少洋的反应,女孩觉得他一定会以为自己是骗他的,就提高了声音,“我是跟你说真的。到你家醒来的时候,我的头很疼,像是被敲打过的疼。然后,我想不起自己是谁,家住哪,你们又是谁,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一切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说着说着,金豆子又一颗一颗不要命地往下掉,搞得呆愣在当场的李少洋,更加地手足无措。
失忆,这么狗血的事情,竟然就发生在自己身边。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不可能的,自己这腿,就因为胡梅那一句“想吃山鸡了”,想要孙子的刘桂兰,大傍晚地催赶着李少洋进山去找山鸡,一个不慎,摔断了腿,这辈子可能就要在床上渡过了。
李少洋自嘲地笑着,回过神来才发现对面的这位还在抽泣着,“你,没事吧,不就是失忆嘛,有什么大不了了,说不定一段时间之后就想起来了呢,比起我这断腿来,你那算什么事儿啊,我这辈子,可能都要在这床上渡过了,这要换成你,还不得哭上几天几夜。”这会儿的李少洋,他完全忘了,当初在知道自己可能这辈子都将不良于行时,足足在床上消沉了多久,直到昨天他都还在闷着,今天却能宽心地安慰着别人,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被李少洋这么安慰着,女孩真的就停止了哭泣,她想,也是啊,说不定几天后就恢复了呢,到时,她就可以回家了。想到这里,女孩破涕为笑。
女孩脸上的泪珠未干,此刻却因着李少洋的安慰,开怀地笑了,那笑容,在女孩明眸皓齿的脸上,却险些亮瞎了李少洋的眼,小丫头不知道,她这个梨花带雨的笑深深地印在了李少洋的心里,直到老,他都仍在回味。
看着女孩的笑靥,李少洋觉得,也许女孩是想到,恢复记忆以后就可以离开了,所以才笑得那么开心的吧。想到这,李少洋的心黯了黯,他极力地忽视自己内心这种不该有的憋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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