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成了男神的金主

没想到什么？
沈休的话没说完，但王乐彬也大概能猜到他想说的是什么。
他们都没想到陶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听说可以得到沈休的消息，她便毫不犹豫地要了王乐彬的联系方式，一点推辞的意思都没有，让人下意识地会认为她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打算。
可就是这样直接的陶然，同时又表现出了与之不太相符的“单纯”。毕竟按常理，如果她真的有什么想法，从见到沈休到现在都已经三天了，又怎么会完全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们，也从未表示出任何意向。
她这种看似有些矛盾的表现，恰恰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粉丝。
太普通了，以至于让他们都觉得有些不正常。
两人罕见地在电话中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结束了通话。
王乐彬看了一眼微信，与陶然的聊天界面还是空白一片，停留在成功加为好友的那行小字提示上。
而沈休走进电梯，空调冷风将还带着水汽的头发吹得冰凉，让他的大脑跟着冷却下来。
不得不承认，想到陶然并没有什么其他意图，这让他心里真的松了一口气。
他在周末曾认真地考虑过，如果这位陶氏千金真的提出了什么要求，会怎么样？
王乐彬是会回绝还是会劝他同意？如果是他自己面对这种情况，他会不会接受？不同的选择又可能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些后果他能否承受？
这个圈子里的某些交易他不是没见过。客观地说，陶然比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交易对象”都要好得多。
她年轻，看起来还涉世未深。即使抛开家世背景，她本人也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只是，沈休在想到种种可能的情况时，比起对自己的尊严和“色相”的担忧，反倒更有种罪恶感。
他莫名觉得，用那些“交易”去揣测陶然，实在有些卑劣。
——因为她看起来是那样干净。
哪怕两人不过才见了那么一次，沈休心里就一直这么觉得。
他松下的那一口气，并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还有一部分也是为了陶然在他心中的样子——虽然这一部分他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这件小事很快就过去了。沈休在经过几天按时上课的规律生活后，发现陶然一直没有再出现，也放下了最后一点担忧，甚至还暗暗嘲笑自己和彬哥太“自作多情”。
当然，陶然实际上仍记挂着沈休在公司里的情况。她有好几次都翻出王乐彬的微信，只是终究什么都没问。
等她再一次见到王乐彬时，已经是8月末了。
那天，陶然负责到低层的几家分公司找经理签文件。她再等待电梯上楼时，面前刚打开一条缝的电梯门中，传出了王乐彬还没来得及压低的声音。
陶然还没意识到是谁，就清楚地听见：“——就抢我艺人的角色？你够可以的！”那声音甚至在电梯里产生了嗡嗡的回响。
王乐彬看见陶然，很快收起满脸的怒色，对她点点头，侧过脑袋小声对电话那头说：“行了，我先挂了。你记着，这事儿可没完！”
陶然看着他收起手机，没多犹豫便开口问道：“彬哥，刚刚我听见你说什么抢角色的事，是沈休吗？他的角色被人抢了？”
王乐彬有一瞬间的尴尬，因为艺人出了这种事，只能说明身为经纪人的他能力有问题。但看到陶然脸上的关切，他点点头：“是，上个礼拜试镜的，前两天刚谈下来。制作靠谱，角色形象正面，难得适合他的好本子。没想到他们今天突然通知我，导演竟然把角色给别人了。”
“给谁了？”
“是我们公司自己的艺人。”王乐彬说着，脸色微微阴沉。
陶然很想追问，但见王乐彬并不打算说出来，自小的所受教育让她又忍住，转而问起沈休：“他还好吗？”
“他还不知道。”王乐彬轻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刚收到消息不久，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只是和沈休约好，让他在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到他办公室碰面。
陶然心里揪了一下：“肯定会有更好的机会在后面等着他呢，对吧？”
王乐彬勉强挤出一个笑，没出声。
沈休现在的状态其实有一些尴尬，想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原因在于他曾经出道过，演过两部戏，而且出演的两个角色的戏份还都不算小，已经不算是纯粹的新人。
可是他之后又有三年时间没有出现，谈不上有多少演技。
这就导致，重要的角色他暂时担当不起，太差的角色他不愿意也不能接——不仅仅是他要为未来的发展考虑，剧组也倾向于用便宜的新人来出演这些戏份不多的小角色。沈休虽然能演，但是如果自降片酬就破坏了正常的竞争，如果不降片酬，剧组也不必选他。
正因如此，王乐彬才会花了这么长时间，找到一个合适的角色，才会在被人抢了角色之后这样生气。
除此以外，王乐彬最近还听到消息，沈休的老东家龙艺娱乐似乎还在背后出幺蛾子。凡是龙艺能插手的剧组，沈休根本连试镜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情况连沈休也只知道个大概，面对陶然，王乐彬更不会多嘴提起。
说了这几句话的功夫，十楼到了。
王乐彬摆摆手，说了句“陶助，你忙”，便大步迈出电梯。
陶然小小地向前跨了半步，像是想要跟上去，却又立即停下，任由电梯重新关上门，继续将她带向顶层。
原来，沈休真的会被欺负。
可是，她该怎么办呢？
王乐彬一出电梯，就直奔组长办公室。
“老大，我刚给沈休谈下来的戏，被二组的人抢了。”
“坐，”组长眉毛一挑，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说。”
“这是万星那边投资的现代剧，角色是男五。我十八号收到消息有试镜，当天就联系好选角副导，开始让沈休准备。导演组二十三号正式试镜，二十五号通知我试镜通过。原本定好这周签合同，结果就在一个小时前，制片告诉我换人了。我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被人顶了，还他妈是被我们自己公司的人顶了！”
“合同签了吗？”——这问的是顶了沈休角色的那个人。
王乐彬脸色越发难看，点头道：“他们签了才告诉我的。”
“啧。”组长摇了摇头，又问，“是谁？”
“赵员，和他带的周吾。”
“又是赵员。”组长皱了皱眉，冷笑一声，又道“知道了，你回去吧，安抚好艺人。”
“谢谢组长，我走了。”王乐彬知道，这事已经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干脆地依言起身离开。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后，他才狠狠骂出一句“妈的！”
没一会儿，沈休准时到了。他笑着喊了一声“彬哥”，将包随手放在地上。
王乐彬看见他另一只手抱着一本两指厚的东西，正是这部剧的剧本。
短短几天时间，剧本的页角已经微微卷起，侧面也开始发黄，纸张略有些蓬松，显然是被人翻阅过许多回。
“你——”王乐彬原本想好的话，忽得就被堵在嘴边说不出来。
沈休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可能出事了。他脸上笑意淡了下来，轻声开口：“彬哥，是不是我那个角色，没了？”
“是，”王乐彬叹了一声，手里捏着一支烟，“换成了一个叫‘周吾’的。他经纪人是我们公司艺人二组的赵员，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公司会罚他，以后也会看情况给你一点推荐之类作为补偿。但是木已成舟，未来的推荐也是虚的，到底还是我们吃亏。”
沈休微微眯起眼。这个周吾正是在沈休第一天上表演课时就对他有些敌意，说他作为新人太傲、姿态高的那个。
他们两个的外形类型比较接近，都属于白面小生那一款，只是周吾的五官比沈休稍差一些，也少几分温文尔雅的书生气。
沈休回想道，怪不得今天的课上，周吾心情那么好，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
王乐彬见他不说话，开口安慰道：“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他知道，沈休为这个角色花了巨大的精力。
从接到试镜通知开始一直到现在，前前后后整整十天的时间，沈休一直在研究角色。
剧本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遍，每一幕、每一句对话都经过反复推敲，每一页上都有他留下的密密麻麻的笔记，他甚至连台词都能背出七八成了。
不过沈休没露出什么沮丧的神情，而是笑了笑：“我没什么，只是辛苦彬哥，这么多天白跑了。角色没了就没了吧，我相信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更好的机会在等着。”
王乐彬一愣，也勾起嘴角：“你这话，简直跟陶助说的一模一样。”
“你今天见到她了？”沈休好奇看他。
“刚好碰见。”王乐彬说着，把电梯里那一幕学给沈休听。
沈休没说话，心中却多了几分温暖。
在这种时候得知有人在远处默默关心自己，沈休心里因为角色被顶这件事而产生的种种不甘、愤怒、失望一下就消失了大半。
他把剧本塞进包里：“既然角色已经没了，那我还按之前的安排继续上课。其他事还得继续麻烦彬哥。”
王乐彬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平时遇到什么问题及时跟我说。”
两人都没提找陶然帮忙的话。
王乐彬是觉得，找她也帮不上什么。沈休则是从内心深处不愿意“利用”陶然对他的好意，总觉得如果这么做了，他们也就和圈里那些做权色交易的人一样了。
陶然却还在努力地思考，怎么才能帮上沈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