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
——
神庙在这片大陆谋划几十年,其目的就是为了掠夺属于这片大陆的气机,主宰这片大陆的命运,谋划多年,结局到底如何,谁也是无法预测。
随着道德宗的事情传出,江湖之中掀起渲染大波,神庙的用心之可怕,算计之深让江湖之中的每一位感觉到心悸,若是没有众多江湖前辈的全力以赴,不惜一死扭转局势,恐怕现在已经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原本修建的气势恢宏的道德宗在大战之中化作废墟,让人唏嘘不已,注定要背负骂名的道德宗弟子在十分沮丧的同时也是变得坚定起来,这一场无端灾祸怨不得任何人,是道德宗根本无法避免。
柳川与叶望这两个道德宗的天骄暗暗下定了主意,正如同他们往日之中相互竞争一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洗刷道德宗的耻辱。
一身黑衫的温子凡完全没有了往日之中的那般潇洒,神色之中带着几份凝重,下巴上胡子拉碴,多了几份颓废气息,缓步来到林长歌的身畔,轻声说道:“凡是神庙的人,都该死。”
林长歌的神色之中十分平静,缓声说道:“神庙精心筹划了这么多年,现在眼看成功就在眼前,想来他们定然会变得疯狂。”
温子凡笑着道:“疯狂又能如何?我道德宗弟子也不是怕死之人。”
林长歌沉默了一下,说道:“神庙不会给我们太多的喘息机会,想来更为可怕的报复就在路上,这次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温子凡潇洒一笑,出声说道:“何惧一死,能杀一个不亏,杀两个是赚了。”
林长歌从远方收回目光,神色平静的道:“放心,得道者天助,神庙一切的苦心算计一场空而已。”
温子凡笑着道:“这是当然。”
……
……
太上清宫,悬山寺,剑宗,真元剑派……在道德宗事变的短短短三日之内,无数的江湖高手便是在道德宗汇聚。
覆巢之下无完卵。
现在——
江湖之中的大大小小宗门皆是变得空前团结,决心对抗神庙。
往日之中的恩怨是非,恩恩怨怨,甚至是生死之仇都是在面对着神庙的莫大压力之下彻底摒弃。
孟长浩,梁青帝等一众江湖高手为这座江湖换取了莫大的机会,给他们创造了生机。
现在逝者已逝,这片大陆的命运彻底的掌握在生者的手上。
越来越多的人在道德宗汇聚,气氛也是变得紧张起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
任何人的心中都是非常的清楚,选择暂时撤退的神庙定然会卷土重来,到那时必定是决定一切的一战。
这一战之后,一切将变得十分明朗。
……
……
山巅之上。
李奇锋心若无物的结趺盘坐,他的神识变得无比浩瀚,似乎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大自然之中的万物与他无比的亲切,冰雪溶解,柳枝吐芽,破茧成蝶,雏鹰搏空,百川入海……一切自然之景在李奇锋的脑海在浮现。
这一刻——
李奇锋忘却所有。
他仿佛就是一座山,一棵树,甚至是一株毫不起眼的幼苗。
这种忘却一切的静坐,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武道三重境界。
见自己。
见天地。
见众生。
天地之间,最强大的力量莫过于自然之力。
幼小的嫩芽可以突破坚硬无比的岩石,大地的颤抖可以摧毁崇山峻岭,肆掠的洪水可以淹没一切生命,飓风客气卷起漫天黄沙百丈。
这一刻——
李奇锋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的心境在这种平静之中快速提升着。
他的神识犹如是潮水一般,扩散的更远。
他看到了一幅幅景象。
众生之相。
……
……
简单而又破旧的道观似乎被人彻底的遗忘了。
儒圣孔长秋与青衣道士面对面坐着下棋。
棋盘之上,黑白子泾渭分明,青衣道士紧握着手中的黑子久久无法落下。
孔长秋看向投入道观之中的阳光,神色之中浮现出一丝笑意,缓声说道:“你已经思考了一天一夜了,还不落子吗?”
青衣道士紧锁着眉头,声音凝重的道:“这枚黑子可不好下啊,稍有恐怕是前功尽弃,满盘皆输了。”
孔长秋笑着道:“其实你不用如此为难。”
青衣道士抬起头,道:“为何?”
孔长秋沉默了一下,语气缓慢的说道:“这盘棋从一开始你就输了,结局早已注定,无论你怎样再挽救,都是无济于事,白白浪费时间而已。”
青衣道士紧锁的眉头舒展,神色之中浮现出一丝笑意,道:“我可不这样认为。”
孔长秋道:“你可以试一试。”
青衣道士笑了笑,说道:“试一试便试一试。”
言语落下,青衣道士直接落子。
孔长秋似乎是早有预料一般,没有半分迟疑,一枚白子落下。
青衣道士眉梢一挑,紧捏着黑子,迟疑了一下,再次落子。
孔长秋依然是没有半分迟疑,直接落子。
青衣道士再次皱起眉头,久久无法落子。
孔长秋端起旁边早已是没有温度的茶水,一饮而尽,笑着道:“你输了。”
青衣道士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之中,心有不甘的道:“我输了。”
孔长秋神色平静的道:“你应该很清楚,无论你怎样谋划,都是无法改变早已注定的事情。”
青衣道士的神色之中浮现出一丝笑意,旋即笑出声来,紧随着犹如是癫狂一般,哈哈大笑。
孔长秋神色如旧,坐在蒲团之上,没有半份的意外。
天欲其灭亡,必让其先疯狂。
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孔长秋丝毫不在意。
“不过是一局棋而已,你真的觉得可以改变我的想法吗?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是不可能放弃的。”
青衣道士如同是疯了一般。
孔长秋笑着点点头,缓声说道:“你当然可以放手一搏,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要为你做出的疯狂付出代价。”
青衣道士的神色变得十分的坚决,语气犹如寒冰一般的道:“我在所不惜。”
孔长秋沉思了一下,语气很轻的道:“你恐怕将成为千古罪人.”
青衣道士再次陷入到沉默之中。
许久之后。
青衣道士打破沉默,注视着孔长秋,神色之中如梦初醒,语气冰冷的说道:“你是什么时候识别出我的真实身份?”
孔长秋缓声道:“在很早的时候。”
青衣道士冷声道:“很早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孔长秋沉思了一下,说道:“一年之前。”
青衣道士神色震惊的注视着孔长秋,缓声道:“你还还真的是好城府啊。”
孔长秋的缓声道:“君子当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青衣道士神色冰冷的道:“你真的是愚蠢啊。”
孔长秋道:“何以见得?”
青衣道士冷笑着道:“你应该在识别我身份的时候就该行动,将一切扼杀在萌芽之中的,不该坐壁上观,养虎为患。”
孔长秋笑着道:“再厉害的老虎终究是无法逃过猎人的牢笼。”
青衣道士发出一声冷哼,道:“那你我便是瞧着便是。”
一道黑色身影犹如是幽灵一般出现在青衣道士的身后,整个人完全藏在黑袍之中,出声道:“庙主,有何吩咐?”
眼前的这位青衣道士不是别人,竟然是隐藏在幕后,筹划多年的神庙庙主。
对于眼前的这一幕,他的神色十分平静,似乎都在预料之中。
“传令下去,全力以赴,不惜一切斩杀所有敌人。”
青衣道士冷声道。
“是。”
在吐出言语的瞬间,那黑袍人便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孔长秋笑着摇摇头,晃动了一下茶壶,笑着道:“茶冷了,也该换了。”
……
……
清晨,天晴无雾。
朝阳光芒万丈,却是无法驱散道德宗上空笼罩的压抑气息。
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一道悠扬而又婉转的笛声传出,若有若无,在山川密林之中流传,一道道身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下一刻。
笛声一转。
如哭如泣,莫名的多了许多悲戚之意,让人听到便是感觉到心中不忍。
上官倩倩,林长歌,陈尘,慧通僧人等一众人看向再次卷土而来的神庙高手,神色之中皆是凝重。
这将是生死之战。
无论是谁心中都是清楚。
这是一场豪赌。
如今道德宗之中汇聚了无数的江湖高手,来对抗神庙,若是这些人败了,那么这座江湖也便是败了。
林长歌缓缓的朝前踏出一步,缓声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按机行事便是。”
言语落下,林长歌的身躯倏然而动。
这位一直跟随着儒圣孔长秋游历江湖的大弟子,在今日终于是露出了锋芒。
身躯如流光。
林长歌刹那之间便是近前。
双手一动。
林长歌身后背负的十八柄长剑倏然出鞘,依次朝前冲杀而出。
衣衫猎猎,林长歌的姿态之中带着说不出的潇洒。
率先冲杀而出的第一柄剑已经是无情贯穿一名神庙高手,剑势丝毫不停,犹如是破堤的洪水一般,无人可以阻挡。
脚尖连续点出。
那一字排开的长剑倏然朝下坠落,下一刻,犹如是潜龙入江,无人可以阻挡,凌厉的剑威直接连续斩杀数十人。
温子凡笑了笑,目光看向大展神威的林长歌,点点头,道:“不愧是儒圣的大弟子,这一份魄力与实力让无数江湖高手望尘莫及啊。”
陈尘点点头,说道:“一直藏鞘不出的剑果然是最锋利的。”
温子凡长出一口气,目光之中变得十分复杂,前日他已经是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整理成笔札,送往东大山,现在的他已经全无半分负担,心无牵挂,专心对敌。
“时不待我,我先去也。”
言语吐出的瞬间,温子凡的身形已是到了几十丈之外。
一双铁拳连续砸出。
拳头之下,九死无生。
在温子凡动的瞬间,一直憋着一口气的道德宗弟子连续冲杀而出。
心存必死之心,爆发出可怕战力。
上官倩倩的神色变得十分凝重,缓声说道:“我们看不能让道德宗断了传承。”
陈尘语气坚决的道:“这是自然。”
金川等一众剑宗高手站立在上官倩倩的身畔,皆是蓄势待发,恨不得立刻放手厮杀。
慧通僧人双手合什,道出一声我佛慈悲,目光看向上官倩倩,缓声道:“上官宫主,不知道李宗主在何处?”
上官倩倩语气平静的道:“等到他该出现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
慧通僧人点点头,说道:“如此,老僧心中便是安定了,这一次我悬山寺的三百零八名弟子甘愿下地狱,为天下人请命。”
上官倩倩点点头,说道:“高僧有心了。”
慧通僧人双手合什,出声道:“我先去去了。”
“好。”
上官倩倩点点头。
慧通高僧一步踏出,便是消失在原地。
……
……
天圣大真人站立在一棵百年巨松之上,身轻如鸿毛,站立在树梢之上,纹丝不动。
神庙的命运如何?这片大陆的沉浮?
一切皆是系在今日的这一战之上。
“你可是终于出现了。”
叶望语气平静的道。
天圣大真人神色微微一变,目光注视着叶望,神色之中露出一丝寒意,道:“你专门在等我?”
叶望神色平静的道:“当然。”
天圣大真人冷笑着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叶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也许吧。”
天圣大真人冷声道:“既然如此,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自寻死路。”
叶望笑了笑,说道:“你是到道德宗的罪人,是你将道德宗钉在了耻辱柱之上。”
天圣大真人语气平静的道:“那又如何?”
叶望的神色变得十分认真,语气凝重的道:“即便是我死,我也必定要杀死你。”
“不知死活的东西。”
天圣大真人语气之中寒意凌冽。
下一刻。
脚下的青松倏然而动,犹如是狂风席卷而来,天圣大真人身躯化作一道流光冲杀向叶望。
一道低声的龙吟之声响起。
天圣大真人右手之上爆发出强大的威势,犹如是龙爪一般,直取叶望的咽喉。
叶望的身躯岿然不动,在那凌厉的劲风卷起他发梢之时,他的拳头倏然而动。
拳爪相遇。
霸道的劲气肆掠而出。
叶望面色一沉,全身上下如同是弓弦紧绷一般,巨大的暗劲涌出。
天圣大真人的身躯顿时朝后倒飞而去。
面色之中露出一丝震惊。
正当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天圣大真人的身后。
是柳川。
一道寒光闪现。
柳川手中的剑刺杀向天圣大真人脊背之后。
天圣大真人神色惊变,身躯强行站定,侧身而动,躲闪过了致命的一剑。
锋利的剑锋擦过,天圣大真人的手臂之上,一道狰狞伤口赫然出现。
身躯站定,天圣大真人语气冰冷的道:“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叶望与柳川呈包夹之势站立。
“今日,我二人便是联手诛杀你这个道德宗的罪人.”
柳川语气平静的道。
……
……
生死之战拉开了序幕。
依照着之前的谋划,道德宗,悬山寺,剑宗的高手正面迎击,太上清宫与真元剑派的高手则是带着其他宗门高手以刺杀的方式进行干扰。
整座道德宗一时之间被刀光剑影所笼罩。
山岳崩塌,巨松折断,宫殿坍塌,尘土飞扬,大地龟裂……高手之间的生死搏杀,爆发出来的可怕威势足以摧石碎金。
林长歌一身白衣染血,神色惨白,呼吸变得沉重。
一道身影犹如是鬼魅一般出现在林长歌的身前。
“好久不见啊。”
一道玩味的声音响起。
林长歌眉梢一挑,缓声道:“是你。”
林岩庭笑着道:“当然是我,没想到吧?”
林长歌点点头,笑着道:“的确没有想到,可是那又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
言语落下的瞬间,林长歌身躯倏然而动,动如雷霆,二指探出,凌厉的剑气涌动,犹如是一柄绝世利剑,斩杀向林岩庭。
林岩庭的神色之中不由的露出一丝玩味,作为林长歌的多年旧友,他自然是知晓林长歌的厉害,否则他也不会一直按捺着性子等到现在才出手了。
双手一动,林岩庭的双手之上泛现出乌青之色。
——他修炼的整是江湖之中消失许久的邪门功法尸毒绝命掌。
一瞬间。
林岩庭一掌拍出,剧毒弥漫而出。
林长歌神色如旧,锋利的剑气自己洞穿林岩庭的手掌,完全无视那潜藏着空气之中的剧毒。
乌黑的血缓缓流出。
林岩庭握紧了手掌,冷笑着道:“林长歌你实在是太狂妄了。”
……
……
双拳猛然砸出,两道身影顿时犹如陨石一般朝后砸落而去。
温子凡的神色之中尽是笑意。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得势了几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肆掠天下了?”
吐出一言,温子凡继续大步向前,双拳犹如无人之境。
——
慧通高僧双手合什,缓步而行,悬山寺的一众弟子皆是手持铜棍,护在慧通高僧的四周,铁棍所到之处,神庙弟子非死及重伤。
一道红色的身影飘然而至。
尖锐的嗡鸣之声传出,一杆长枪连续横扫,击荡出拦截的铜棍。
慧通高僧神色如旧,目光如剑,面对着直取面门的长枪,双手倏然而动的,慧通双手紧握住了长枪。
一声怒喝发出。
长枪倏然一颤。
慧通双稳如泰山。
一步跨出,双臂之上青筋暴起,恐怖的力道爆发出来,长枪一抖,一道身影被被现了出来。
大红色的衣衫连续腾空而动。
紧随着一道呜咽之声传出。
慧通右手一动,二指犹如是铁钳一般牢牢钳制住一枚金核。
屈指弹出,金核以更快的速度爆射而出。
长枪倏然而动,金核被击飞。
慧通发出一声怒喝,“老衲倒是要看一看你到底有着多大的能耐。”
一步跨出。
重重的一掌落在长枪之上。
长枪顿时犹如春风之中的杨柳,剧烈的颤抖起来。
慧通快步冲出。
那一道大红色身影之中顿时发出一道尖锐的声音,犹如是无数厉鬼的哀嚎。
“装神弄鬼。”
慧通吐出四个字,刚猛的一拳砸出。
一瞬间,大红的身影朝后掠去。
“老-秃-驴,你还真的是狠辣无情啊。”
一道尖锐的声音传出。
慧通没有言语,周身金光耀目,身躯快如闪电,转瞬之间出现在大红色身影之前。
虎啸龙吟之声传出。
慧通的拳头落实。
须臾之间。
一枚大红色的衣袍缓缓落地,身穿红袍之人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远处,一道身影站立着,枯瘦如柴,面色枯黄,双目凹陷下去,整个人犹如是病鬼一般。
慧通双目如矩,沉声说道:“好快的速度。”
那病鬼男子声音尖锐的道:“老和尚,你的速度也不慢。”
慧通沉声道:“我奉劝你一句从哪里来便是从哪里去。”
病鬼男子怒声道:“我不听你这个王-八念经。”
下一刻。
病鬼男子身躯再动,速度犹如是鬼魅一般,出现在慧通面前,十指如爪,直取慧通的咽喉。
清脆的声音传出。
锋利的利爪划过慧通的咽喉,犹如划过铜钟,却是伤不到丝毫。
砰——
一拳砸出。
病鬼男子身躯倒飞出去。
慧通一步跨出,又是一记重拳。
无限耀目的光芒在拳头之上汇聚。
一拳再次落实。
病鬼男子顿时犹如秋风之中的落叶一般,化作粉碎。
“我佛慈悲。”
双手合什,慧通和尚神色平静。
……
……
道观之中。
泡好的茶已经变冷,孔长秋依然不为所动,稳如泰山。
青衣道士刚开始还显得淡定,可是随着时间流逝,他的淡定消失了,开始站起身子看向窗外,过了片刻便是焦急难耐的在原地走来走去。
“你急了?”
孔长秋轻声问道。
这位蛰伏多年,一直退居幕后的神庙之主此刻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着急吗?
事情还未到最后一刻。
不着急?
却是不知道为何,他的心中变得十分不安。
“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你的心慌了。”
孔长秋缓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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