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骑一人行了数个时辰后,断云铁又饥又渴,杨不凡倒逍遥自在,骑在大白马上,时而冷眼望望断云铁,时而拿出水袋咕咕饮上两口。
断云铁只得暗自苦笑,临近黄昏时分,二人进了一段小峡谷,见两边有山岭侧立,二人一到,路边也有飞鸟走兽惊走。
断云铁道:“杨兄弟,你我且先寻个地方休息,吃些东西再赶路吧。”
“甚好,却不晓得你吃什么”
“我自有美味佳肴。”说罢便上了一侧的小山岭,杨不凡也下马跟了上去。
二人寻了一处平整草坪,断云铁便到四周拾了好些枯枝烂叶回来,又取出火石生起了一堆火。
“怎么你这是要把自己烤熟了当佳肴吃吗”杨不凡说完取出一包干粮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
“要不,就烤只全腿如何”
“”断云铁只管在地上捣鼓火堆,也懒得答话。
“吃吧。”啪的一声,杨不凡便把那包水袋和干粮丢在断云铁身前。
“你在此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断云铁站起身来,却并未拿杨不凡的干粮。
“啊,你要去哪儿你可是想丢下我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好叫我被那豺狼虎豹叼了去,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不曾想你竟这般歹毒啊,我只便说了你几句罢了,干粮水袋也给你了啊。”杨不凡见断云铁要离开,怕他借机弃自己而去,倒有些惊慌失措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答应送你去夷陵,便说到做到,我去去就回。”
杨不凡还是不放心,叫道:“你要敢欺我,便是被那豺狼虎豹吃了,我变做厉鬼也绝不放过你。”
“言重了,不过一处小山岭罢了,哪来的这些猛兽再说不是生了火堆吗,既便有,它也不敢近身。”说罢转身便走了。
“哎喂你须快些回来啊我一人害怕。”杨不凡喊道,声音由高渐弱。
“堂堂男儿,却这般胆小如鼠,可笑,可笑”断云铁转眼便消失在这山岭之中。
目送断云铁身影消逝在这山林之中后,这幽寂的小林中,便只有那风儿呼呼吹着树叶“沙沙沙”的声音,杨不凡有些坐立不安,起身依着大白马,轻抚着它的脖子,又将头贴着马脖之上,说道:“大白啊,我已无依无靠,只有你才对我好,不离不弃。”
许久,还不见断云铁回来,杨不凡摸着大白马的脑袋,声音略有些哽咽,道:“他定是弃我而去了,是我令他心生厌烦了,他便找个理由脱身罢了,大白,这可怎生是好”说罢眼里已有泪花打转,又环视一圈,见自己形单影只,一股凄凉无助之感涌上心头,忍不住轻声抽泣。
又过得半柱香的时间。
断云铁两手各拎一只野兔山鸡回来,远远便瞧见杨不凡正抱着那大白马的脑袋,心中有些愕然。
杨不凡听到断云铁脚步声,顿时欣喜异常,破破涕为笑道:“我就知道断大哥这等英雄好汉,不会这般背信弃义、无情无义地弃我而去,定然不会丢下我一人在这荒郊野外不管的。”
“我几时说过要弃你而去再说你我陌路相逢,便是离你而去,怎就是背信弃义、无情无义了怎么你为何两眼通红还有泪痕”
“没有啊”杨不凡使劲用衣袖抹了一把。
“你怎地似女儿家这般娇贵柔弱,还哭”断云铁一边把拾掇猎物一边叽笑道。
“你休取笑于我,我只是只是独自在外,思念母亲了。”
“这也难怪。”断云铁顿了一顿,叹道:“唉我却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亲,都不知向何人去哭。”
“断大哥,没想到你的身世竟这般的凄凉。”杨不凡听了,心中倒有些为断云铁伤感。
“也不尽然,这般乱世,似我这般无父无母的孤儿,不计其数,我还算好,被师傅收养了。”断云铁边说边添柴火,又架起树枝,烤起了山鸡野兔。
此时,日薄西山,残阳染红了半边天,万道霞光透过彩云,洒满了这片山岭,遍地生辉,映在杨不凡脸上,本就吹弹可破的肌肤更显得白里透红,润如美玉,尤其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顾盼生辉,恰似一汪春水,清波流盼,断云铁不由看的痴了。
“你这騃童钝夫,怎地傻了吗呵呵。”杨不凡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杨兄弟,你可当真生的好看,你若是女子啊,必是国色天香之人。”断云铁回过神来,忍不住感慨。
“尽胡言乱语,不定何时你又要偷偷地弃我而去。”杨不凡顿时将头撇过一边去,看着远方。
“我断云铁说过的话自然做得到,绝不弃你而去,定要安然护送你到夷陵。”此时断云铁心中突地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隐隐有种不忍心负了这杨不凡似的,又觉得与这杨不凡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之感。
杨不凡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大白马难追啊。”
“一言为定,我定要送你到夷陵。”
“你怎知我是到夷陵”
“那便任何地方,我也须送得你去。”断云铁说的坚决。
“便是任何地方,你也送我”
“不错,说到做到。”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莫要反悔啊。”
“绝无戏言。”
野兔山鸡已是浓香四溢,断云铁撕下一条鸡腿递给杨不凡,杨不凡哪曾吃过这等野食,倒有些犹豫,又见断云铁撕下一大块野兔肉大口嚼食,当下也轻轻咬了一口,顿觉得外焦里嫩,香味扑鼻,便一连吃了两条鸡腿,直吃的满嘴油光,嘴里还边嚼边责怪断云铁道:“早知你有这等美味,我才不吃那些无味干粮呢,你定是存心不早说于我听。”
“我早说过有美味佳肴,你何曾听得进去你不是让我把自己烤熟了当佳肴吃吗”
“油嘴滑舌。”
“不敢,论油嘴滑舌不及你万一。”
“你”
“快些吃吧,天就要黑了,你我须尽快赶路,找到人家,好借宿一晚。”
“听断大哥安排。”杨不凡立时又一脸顺从。
吃完烤肉,断云铁徒步在前,杨不凡骑着大白马在后,夕阳余辉,将这一人一骑的影了拉的又长又斜,杨不凡突地轻声说道:“断大哥,要不你我共骑一马吧,这大白便驮了两人也无妨。”
“杨兄弟,可是嫌我走的慢了”
“你说是便是。”杨不凡有好气没好声的答道。
断云铁心道这杨不凡怎地脸色是说变就变,当下转身说道:“你我比比脚力如何日落之时,见个分晓。”
杨不凡冷笑道:“我只道你傻,你却还愣,我早说过这大白是匹千里马,你徒步如何比得”
断云铁笑而不语,走到大白马身后,忽地对着马屁股就是的一巴掌,那大白马一声嘶鸣便飞奔出去了,杨不凡未曾留神,一声惊叫。
断云铁又在后面哈哈大笑道:“快跑快跑”说完也施展开身法,纵身跃出。
那大白马不愧是匹宝马,真个如风驰电掣般,杨不凡难得这般策马奔腾一回,也格外兴奋,心花怒放,高声哟嚯,一连跑了足有十多里,才想起断云铁来,刚要回头张望,身后便响起断云铁的声音:“大白果然是神骏非凡啊,哈哈。”
只见断云铁疾步如飞,就跟在大白马身后数步开外。
纵跃飞奔中的断云铁,衣衫被逆风吹的迎风招展,显出结实壮硕的健美身形,英姿飒爽,棱角分明的五官,在霞光的映照下,更显得英气逼人,杨不凡也不由地看的痴了。
断云铁见杨不凡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笑道:“杨兄弟,如何没把我落下吧,哈哈。”
杨不凡回过神来,陡然想起断云铁是在徒步奔走,惊的目瞪口呆,心中更是钦佩不已,正好落日将将要没入山头,倒有些担心断云铁受累,便勒停了大白马,二人少说也跑了二三十里地,见断云铁额头虽微微冒汗,却气定神闲,泰然自若。
杨不凡一边走,一边不可思议地望着断云铁道:“断大哥这轻功,令小弟叹为观止,佩服之极。”
“献丑了,杨兄弟见笑。”
杨不凡一脸真诚地说道:“断大哥,似你这等英雄豪杰,小弟当真自愧不如。”
“不敢当,杨兄弟过讲了。”
“不如你教我这轻身功夫可好那些拼蛮斗狠的刀啊剑啊掌啊的我全不稀罕。”
“练功并非一朝一夕能成,你这等富贵公子,书香门人,学来无用。”
“便知你要不允,又说什么以诚相待。”
“”
“是了,你是不是要我拜你为师,方能传授啊”
“”
“要不,我把大白与你交换,学了你这轻功,便用不上它了。”
“”
“你这人真无趣之极,又变哑巴了。”
杨不凡一路孜孜不休,断云铁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无言以对,埋头赶路。
又行了小半时辰后,夜色渐渐落下,二人却并未见到前方有村子或房屋。
断云铁苦笑道:“杨兄弟,只怕今晚你我要在这荒野露宿了。”
“只要和断大哥一起便无妨。”
“如此你我趁着这天还未黑,先寻一处挡风避雨之所去吧。”
“但听大哥安排。”
二人进了道路一侧的一片小树林里,林荫小道之中,顿时更加昏暗,杨不丹不由的有些惊慌,紧跟断云铁,断云铁自小便在森林长大,这等小树林自不在话下。
虽时值复末,但日落后,这荒林之中,仍是有些清冷。
断云铁见前方有珠巨大的银杏树,树根自地底高高隆出地面,形成了一个弓形树洞,心道也是个容身之所,便对杨不凡说道:“就这巨树之下吧,是个好地方。”
又拾了一堆枯枝和落叶,将树叶铺满树洞后,用枯枝在洞外生起了一堆篝火。
杨不凡栓好大白马后,便兴致勃勃的围坐在篝火旁,哈哈一笑道:“当真是个好地方啊。”
“杨兄弟,待我再去猎几样野味你尝可好”
“断大哥,你莫要去了。”
“为何不去呢看你倒也爱吃啊”
“我我”
断云铁站起身来正待离去,杨不凡正坐在草地上,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仰脸望着断云铁道:“断大哥别去可好我也不饿,吃些干粮便好了。”
“我就知你是害怕。”
“”杨不凡低头不语,顿了一顿又轻声道:“你便依了小弟吧,陪我烤烤篝火,你谈谈武学,我说说诗词如何”
断云铁见了他这般模样,心中不忍,便坐下身来道:“也好,便不去了。”
杨不凡拿起水袋喝了一口,又递给断云铁,断云铁也喝了几口后,递还给了杨不凡,杨不凡用衣袖对着水袋口擦了又擦后,才用塞子塞住袋口。
断云见了心中暗自好笑,心道:“这富贵人家终归是讲究,不比我这粗豪之人。”
不多时,这山岭上的夜空之上,升起了一轮细细的弯月,为这浓浓夜色下的树林凭添了几份迷蒙的色彩。
杨不凡抬头望着那轮弯月面带笑容,轻声说道:“断大哥,这幽谷山林,当真”
还没等杨不凡说完,断云铁便接口笑道:“当真是阴森可怖的紧哪。”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毫无半点闲情逸致。”杨不凡气不打一处来。
“是了,哪比得你这等清雅之士。”
“你又取笑我。”
“哪敢取笑杨兄弟,肺腑之言,只不过,你倒底是要去何处,你我终归是要各走各路的,我也身负师命,终是要离”
“断大哥,我已实话对你说过了,我确实不知要去何处了,我已无家可归了”说罢,眼睛一红,有些悲凉地望了一眼断云铁,眼里却已噙着两眶泪水了。
“杨兄弟,你有何难处,尽管说来我听,我必定帮你。”断云铁虽不明白杨不凡心思,见他突然如此悲伤,侧隐之心又起。
“帮得了一时,又帮得了一世吗”杨不凡脸带迷茫,又轻声道:“你倒是可以帮我,只怕你不愿帮,你我相交不过一日,你又这般厌烦我,还当我是个累赘,怕我误了你的大事。”杨不凡边说边埋头双膝,双肩已是略微地在颤抖。
“我对杨兄弟曾未有过半点厌烦之意,也从未把你当成累赘,你我虽相交一日,却也算得患难之交了。”断云铁见杨不凡尽然怕自己嫌弃他而暗然伤神,心中更是过意不去。
“我不信”杨不凡声音有些哽咽。
“绝无虚言,我断云铁对天发誓,今后也绝不欺你,你若是不嫌我这粗野之人辱你斯文,你我今夜便在荒林结为异姓金兰如何”
杨不凡大喜,一扫心中郁闷,猛一抬头,满脸欣喜之色。
当下二人插了三根冒烟的树枝,携身而拜:“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我断云铁,我杨不凡,愿义结金兰,从此福祸与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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