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个年头,苏联的社会福利政策已经基本趋向完备了,尤其是在住房方面,早在一五计划实施期间的1928年,苏联就开始推行住房补贴政策,并建立较为完备的住房福利制度。
而作为国家至为重要的强力部门,内务人民委员部的住房政策自然更加的优渥,别看德米特里是单身,但因为他的级别比较高,是个上校,因此,内务部为他分配的住房也是实际超标准的三居室。
这套三居室的住房就在小卢比扬卡广场边上,不仅交通便利,而且距离内务人民委员部很近,走路不过几分钟就能到。
安置在旧楼里的新居今天才由后勤部门收拾出来,而德米特里接待的第一个客人就是鲍里斯,用后来鲍里斯自己的话说,他与德米特里之间整整十二年的恩怨纠葛,应该就算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之前也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不过鲍里斯可不知道德米特里竟然也酷爱伏特加,而且酒量不小,就在他家那个还没有完全规整好的客厅里,两人一人一瓶伏特加,就着一盘酸黄瓜,一盘切的很粗糙的火腿肠,就喝了个天昏地暗。
“鲍连卡,你还年轻,”一瓶伏特加下肚,德米特里的脸色没有变红,反倒变的刷白刷白的,是一种很不健康的白色,“年轻人应该有理想,有追求,嗯,要像制定社会主义五年经济建设计划一样,为自己的人生设定一个五年规划。”
躺在褪色的沙发里,德米特里口气不清的给鲍里斯上着课,嘴里一边说,还一边去拎那个两个空酒瓶,等到察觉两个酒瓶都空了,他才有些颓然的将瓶子扔到一边,给自己点上一支烟,继续说道:“这五年的规划,你必须在期限内完成,是的,你要想尽千方百计的实现这个目标。不要在乎别人的目光,也不要在乎别人在你的背后说些什么。”
“记住我的话,”身子朝鲍里斯这边凑过来,德米特里打着酒嗝说道,“那些总是有机会在你背后说闲话的人,往往都是决定不了你的命运的人,至于那些真正能决定你命运的人,他们才不屑于去说你的闲话呢。”
“你说的没错,德卡,”鲍里斯也有点迷糊了,他随口应付道。
“所以,我的意见是,”德米特里继续哼哼唧唧的说道,“鲍里斯,对那几个政治背景不好的女人,你要尽可能的离她们远一点,而不是离她们更近。至少.”
德米特里说的兴起,一张大脸忽的凑到鲍里斯面前,用鬼鬼祟祟的小声音说道:“至少,不能被别人察觉到,嗯,没错,不能被人察觉到。”
这番话说完,他又猛地把脸缩回去,毫无意识的挥舞着胳膊,抱怨道:“要提防那些小人,那些总算计着要在背后推倒你的小人,不幸的是,现在这样的小人太多了,到处都是,你或许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却不知道他们藏在什么地方.记住,鲍连卡,你要永远记住,这是个危险的国家。”
“哦,是吗?这我可没有感受到,”尽管喝的有点多,可鲍里斯还是察觉到了不妥当,德米特里这番话说的很不妥当,这是心有怨愤啊。别的不说,倘若过后德米特里酒醒了,记起他说过的这番话,鲍里斯估计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心里明白通透,鲍里斯赶紧转移话题,他想到关于“t型线夹”的构想,便干咳一声,岔开话题道:“不过,对奥尔加,哦,你知道,就是我有些喜欢的那个女孩,撇开她的政治背景不谈,她的人还是很聪明的。”
“嗯,聪明的人更加需要谨慎对待,”德米特里插嘴说道,“因为你永远看不透那些聪明人在想些什么.”
听着这位上校同志还想把话题扯回去,鲍里斯赶紧打断他,继续说道:“就像我说的,奥尔加是个通讯兵,在培训学校,她们的主修科目就是通讯维护”
鲍里斯就势将“t型线夹”的概念提了出来,不过这个小发明的帽子,却是扣在了奥尔加的头上。
尽管此前从乔丽娅口中听到了一些令人不是那么愉快的消息,可鲍里斯对这些消息,还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最重要的是,他对奥尔加是真的有了一些好感,正是基于这份好感,他从某种程度上,对奥尔加的小心思也觉得不是那么不可原谅的。
他是个在战场上荣利功勋的“英雄”,是个指挥员,又不是什么技术兵种,一个小线夹的发明,对鲍里斯来说似乎有些无关紧要。而这么一个小发明,对于政治背景不怎么光彩的奥尔加来说,显然就要重要的多了。
轰轰烈烈的“斯达汉诺夫运动”尚未走远,类似这样一个小发明如果用在奥尔加的身上,只要稍稍加以宣传,不难将一个“完全掌握了本行技术,并善于最大限度利用技术的”积极分子光环套在她头上。谁说“斯达汉诺夫的光辉”只能闪烁在生产领域?军队不需要吗?看吧,奥尔加同志显然为所有人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军队中同样需要推广和发扬斯达汉诺夫同志的精神。
鲍里斯阐述的很用心,也很详细,不过已然醉酒的德米特里却听的迷迷糊糊,他甚至没等到鲍里斯介绍完详细的情况,就躺在沙发上打起了酣。
看着德米特里上校歪躺在沙发上,张着嘴巴,打着如雷般的酣,鲍里斯有些无语了,他怀疑这位上校把自己请到莫斯科来,就是为了陪他喝顿酒的。
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鲍里斯走到客厅角落,从衣架上取了一件军大衣,回到沙发前给德米特里盖在身上,心里正琢磨着是不是自己离开呢,就听到房门被人敲响了。
担心把德米特里给吵醒了,鲍里斯飞快的走到门边,轻轻把房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穿蓝裤子的内务部少尉,对方显然没想到来开门的竟然不是德米特里,禁不住愣了愣神。
“你好,请问你找谁?”鲍里斯站在门内,打量了对方一眼,问道。
“我找德米特里上校同志,”少尉看了一眼鲍里斯肩头的肩章,迟疑片刻后,给他敬了个礼,说道,“请问他在吗?”
“上校同志已经休息了,”鲍里斯说道,“是急事吗?”
“哦,是这样的,”少尉的视线跳过鲍里斯的肩膀,正好看到躺在沙发上酣睡的德米特里,他犹豫着从腋下取出一个文件袋,递到鲍里斯面前,说道,“这是委员部特别处需要转交给少校同志的文件。”
“能由我代为转交吗?”鲍里斯看了看那份文件,不是很确定的问道。
“哦,当然可以,”少尉顺手将文件递给鲍里斯,说道,“请您务必在上校同志醒来后第一时间交给他。”
“好的,”鲍里斯接过文件袋,点点头说道。
“那就不打扰您了,大尉同志,”少尉又行了一个军礼,客气一句,转身就走。
送走了这位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少尉,鲍里斯随手关上门,掂了掂手上的文件。
文件袋有点分量,也很有厚度,估计里面装的东西不少,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看看文件袋的封面,上面有内务人民委员部特别处的专章,还有一个人名的缩写,后面缀着“转交德米特里上校同志”的字样。
拿着文件回到沙发前坐下,鲍里斯看了看兀自鼾声不止的德米特里,又看看手上的文件袋,只觉得一阵害死人不偿命的好奇心油然而起。
袋子里到底装的什么?里面又说了些什么?是不是德米特里的新任命下来了?他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等等等等,诸如这样的问题,接连不断的跳进鲍里斯脑海里,令他按耐不住的就想把文件袋打开。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这话绝对绝对的不假,尽管知道文件袋中的东西多半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可在好奇心的驱策下,鲍里斯还是禁不住想要看看。
德米特里睡的像一条死狗,而在这个该死的房子里,除了他和自己之外,就再没有第三个人了,鲍里斯在心里开解自己,没关系,就看一眼,不会有人知道的。
一阵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鲍里斯的好奇心终于战胜了理智,他又看了德米特里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文件袋上的束绳解开,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袋子里只放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内务人民委员部特别处开具的任命书,这份东西证明,德米特里的确是升官了,他被晋升为中校,并出任内务人民委员部列宁格勒军区特别处主任。除了任命书之外,剩下的那份东西则是案件卷宗,鲍里斯只是翻看了一眼,就被里面涉及到的东西吓了一跳。
作为新上任的内务人民委员部列宁格勒军区特别处主任,德米特里升官后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内务人民委员部代表的身份,加入由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乌尔里希主持的“60城市巡回军事审判庭”,并对包括格里戈里?米哈伊罗维奇?施特恩在内的一干军事将领展开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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