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若是不提妻女,周二柱或许还会生出些许恻隐之心来。
听她提及安乐,他心肠立马硬了起来:“立春娘儿俩当初吃了不少苦头,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但她们堂堂正正做人,从未算计过任何人!”
“老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求您能像收留小猫小狗一样,给我们娘儿俩留条活路。千错万错,都是妾鬼迷心窍,琳儿眼看着就要说亲了,传出去她这辈子就要毁掉了。”
何氏哭得好不伤心,周二柱将袖子往身后一甩:“好了,以后你跟程琳儿就住在别院中。夫人会派人照看你们吃穿用度,别院会用墙和将军府隔开。你我二人,再无瓜葛。”
周二柱是个拎得清的人,怎会因何氏三言两语改变主意。
她还想继续哭求,人已经消失在眼前。
何氏擦干眼泪,心中彷徨无助,待看到女儿后,泪汪汪的喊了声:“琳儿,将军不要娘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您慢慢跟我说。”
何氏抽抽噎噎的,将周二柱的话重复了一遍。
程琳儿默默听在耳中,心里盘算了一阵后,抬头道:“娘,眼下情形还不到最坏的时候,将军没打算休了您。我们娘儿俩,在外看来,还属于将军府的人。您别伤心,等日后我借着将军府的梯子嫁了人,就把您接出去享福。”
她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没有哄骗亲娘的意思。
母女俩相依为命两辈子,虽然何氏蠢了些,程琳儿也从没抛弃她的想法。
“好琳儿,都是娘耽搁了你,也不知出了这样的事,夫人还愿不愿意替你相看亲事。”
程琳儿看不上束手束脚,一脸小家子气的宋氏,怎会愿意让她替自己相看亲事。
何况她自己心中早就有了夫婿人选,单等着林家上门提亲了。
“娘,将军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会让夫人欺负我们的。”
何氏母女俩搬到别院后,不出半个月,何士及千里迢迢来投亲了。
自打收到姑母改嫁大将军的家书后,一家子就盘算着,将何士及送过来投靠新姑父。
何家几十年前,家里也出过一两个当官儿的。
这些年愈发没落,小一辈里也就何士及称得上聪明灵秀,能在科举上更进一步。
何士及特地来西南,一是想跟周将军攀上关系,以后入朝也能让人高看一眼。
二来嘛,南方才子太多,他在其中只能算是中庸。但西南条件艰苦,读得起书的人少,他来这里可以假充一下才子。
何士及是个精明人,与家人商议后,就跟着来西南的商旅,来找姑妈投亲了。
他到了西南后,不急着上门拜会,先找了家客栈,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又置办了些礼物,这才让书童到周府送了拜帖。
周二柱收到何士及拜帖,与宋氏商议后,直接转交给何氏。
他对何氏只剩下面子情,自然不愿沾她的亲戚。
“琳儿,你表哥来西南了!”
何氏拿到拜帖,一扫连日来的忧愁,眸中露出灿烂笑意,人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表哥二字,让程琳儿身子猛抖了一下,滔天恨意冲上心头。
她深呼吸用指甲用力抠着掌心,借此克制心中恨意。
姓何的畜生终于来了,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她恨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吃了他的肉!
恨归恨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程琳儿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娘,表哥来了是好事。”
“是啊,我想着让他搬进府里,也好照应一二。”
说到这里,何氏悄悄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你士及表哥学问极好,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以后前途无量。”
上辈子何氏也是这样说的,程琳儿还没见何士及面就先动了心思。
一对小儿女见了面,一个是如花娇娘,一个是翩翩君子,两颗心很自然的靠拢在一起。
只是那时,程琳儿不知何士及风度翩翩的外表下面,藏着一颗黑成炭的心。
“娘,表哥虽亲近,但到底是外男。咱们孤儿寡母的,邀请他住进别院后。依我看,您倒不如趁此机会,求一下爹爹,让他收留一下表哥。爹爹是个惜才之人,定然愿意提携表哥。”
何氏以为女儿没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拿手指点了一下她的眉心:“傻丫头,娘这是为你打算着呢。娘在你表兄十岁时,回家探亲时曾见过他一面。那时你表兄就已经出落得眉清目秀,说起话文雅通透。你舅舅、舅妈上次写信说了,你表兄还没定亲……”
娘家人的意思,何氏很清楚,他们大约是打了亲上加亲的想法。
在外人看来,她现在也是半个将军夫人了,琳儿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何氏心知周二柱待她只是面子情,但旁人不知晓。
女儿真能嫁给娘家外甥,日后做个官夫人,何氏心里一万个愿意。
“娘,琳儿还小呢!”
听到何氏要将自己和何士及凑到一起,程琳儿心中满是厌恶,假借害羞之名躲了过去。
何氏不以为然:“小什么小,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不过你说的也对,士及住在咱们别院,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明日我就找将军,求他通融一下。”
先前做的事暴露后,何氏担惊受怕了好一阵。
慢眼瞧着,周将军没秋后算账的意思,她心这才平和了起来。
别院有墙拦着,何氏想要周二柱,还要让门房通报。
周二柱为了避嫌,特地请来宋氏一起。
舒安歌刚好在陪宋氏说话,得知何氏求见周二柱,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花厅中,特意涂脂抹粉打扮的风情万种的何氏,在抬头的一刹那呆住了。
呆了片刻后,她柔柔福身行礼:“妾身见过老爷夫人。”
这周二柱真是天生的呆子,难得天赐良机,他竟将宋氏和周安乐一并带过来了。
何氏目光匆匆扫过宋氏脸颊,发现她一日比一日漂亮,面若朝霞盈盈有光。
止不住酸意,何氏夸了句:“夫人气色真好,嗳,有人疼爱就是好,像我这——”
“像何姨娘这样的女子,一个人也能独自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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