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瑾不得不陪着小侯爷踏进房门,越是仔细观瞧,越是觉得无名烈火几乎要将心头烧爆了。本是一间优雅清静的屋子,如今面目全非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
本来说好的字画呢?!早被冯水仙打包收拾起来了。雪白墙壁上满是被雨水侵染了,一层黄色一层褐色深深浅浅的湿痕,却给二丫他们画的跟山水画一样,间或点缀用炭条涂的小船小鸭、波浪树木,为什么鱼虾还穿衣服?为什么螃蟹都穿盔甲了!?精美瓷器哪里去了?那泥偶为什么泡在瓷碗里?那么不伦不类的东西,而且化掉了啊啊!木板拼制的地面一片一片湿的好像小塘,踩下去会发出木头被泡长了的吱嘎声,地上为什么还有青蛙?!竟然还敢从小侯爷脚面上蹦过去,该死的冯水仙你到底对屋子做了什么?!
赤瑾自持身份,总算压抑住没有因为精神崩溃的吼出来,冯水仙却甩着帕子,完全没感觉到赤瑾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屁颠屁颠跟在小侯爷身后,指着墙上那威武不凡的螃蟹大将军介绍着:“这是那姑娘亲自画的呢,我怕弄花了都没敢乱动。恩公您没看见,昨天那姑娘来玩的不知有多开心,一直到月上柳梢才回去的。还有啊,您看这躺椅,那姑娘说……”
冯水仙基本不说谎话,公主殿下确实很开心,可不一定是领了小侯爷的情,主要是可以无拘无束胡搞乱搞才开心的吧?难不成可爱的少女心中住着一个熊孩子?心下暗暗祈祷,小侯爷我对不起你,绝对不是故意把公主带歪的,再说皇宫大内多憋屈啊,我这还不是都是为了公主殿下能放松高兴下。也不知这间被糟蹋成充满童趣游乐场的雅间,您还要怎么继续追求谈恋爱的气氛?
因为冯水仙一直跟在小侯爷身后,暗赞着:光看着背影都那么帅。虽然看不到小侯爷是如何表情,赤瑾的脸色却是一歪头便能瞧得到的。本来白净的面庞,也不知道是想了什么?先是苍白的褪去了血色,然后是气血上涌的涨红,紧接着又青了,变化的煞是好看,小赤瑾你上辈子是折翼的红绿灯吧?
赤瑾狠狠瞪了一眼冯水仙,张口结舌的想要做什么解释,却不想小侯爷背着手凑近公主殿下的涂鸦仔细瞧了瞧,眼神温柔的转过身来吩咐:“赤瑾,这个给我拓回去,挂我房里。”
恋爱果然会拉智商的哈恩公?不过话说回来,小侯爷布置这里就是为了让公主殿下高兴,冯水仙肯定现在小侯爷还拿不准公主殿下的爱好,只是赌一赌让对方知道自己心思罢了。却没想,好像压对宝一样让公主殿下开心了起来,自然心中是欢喜的。
小侯爷坐在公主殿下坐过的位置,好像在听,又好像神游天外。那么漂亮的人,竟然露出一副眼神迷茫的模样,细长用手指摩挲公主殿下抱过的垫子。冯水仙不敢再抬头,生怕再多看一眼,便会忍不住兽血沸腾,直接推了人压上去了,当然,也不排除怕色胆包天丢了小命的顾忌。
佯装燥热的用帕子煽煽风,接着唠叨:“要是那姑娘冬天也来玩的话,还可以砌个火墙,连在厨房的灶膛那边,这样烧起火,整个屋子又暖和又舒服,烟也引出去不会呛到。房顶的边缘要是用那种特制形状的瓦拦个边就好了,到了下雨的时候啊,就会散出匀称细密的雨线,再加上清风撩起窗纱,是个女孩子就会喜欢的。唔,还有,那些可爱有趣的摆设,就像这些泥偶,小猫小狗小猴子小乌龟小蛤蟆,都是隔壁孩子们拿来的,又便宜又逗人,就算看谁不顺眼,拿来做暗器也是极好的。那姑娘平日在家里必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重要的是一片心意,您说是不是?恩公,喂,恩公?!”
“嗯?好。”小侯爷这才回过神,欣然点头,显然这点小事是不屑与费心的。
小侯爷懒得管,赤瑾却是知道这事麻烦的很,代表着自己前边的努力几乎都泡了汤,横眉怒吼着:“冯水仙!你别太过分!”
“我怎么过分了!明明姑娘她是喜欢的!”冯水仙理直气壮的,混熟了也不惧人,叉着腰呛声。
“你这,你这泼妇……”竟然当着侯爷面还敢顶罪,这混蛋女人越来越过分了!
冯水仙眨眨眼,两手交握抱在胸口可怜兮兮的看着赤瑾,缓了片刻软下语气,“别闹别闹,刚不是说好好的么,我就胡乱出点主意,也得恩公准了才行。赤瑾最能干了,不生气,好不?”
眼见赤瑾一个大男人气的胸口一鼓一鼓,冯水仙赶紧仰起笑脸哄了哄,赤瑾也差不多不到二十,在冯水仙眼里像个弟弟似的,虽然总是没好脸色,好歹也没下过绊子使过坏心。自己也觉得白白把他辛苦布置的雅间祸害了有点可喜,虽然不是主观意识上有意为之,将心比心换自己也会生气嘛。
却不想,赤瑾听冯水仙说话,好像自己是无理取闹一样,小侯爷竟然还点头,告诉自己听冯水仙安排,更加憋气,翻着眼睛不搭理冯水仙,有些傲娇起来,看的冯水仙笑弯了眼睛。
于是刚刚解散没几天的临时混装施工队,再次被冯水仙集结起来。冯水仙心中暗自对小侯爷赞不绝口,就这份执着劲,追个姑娘哪有个不成的嘛?年轻英俊又多金,心细温存又体贴,我要是公主也从了,这个年头不能要求太高。
赞着赞着,忽然停下切菜的动作,抬手就给自己一个大嘴巴,该死的!我就是个二货,本来不是要拆散男女主角的么!本来不是要阻止那场泼天大祸的么!不是要救人于水火的么?怎么被男主角那迷人笑容给蛊惑住了!冯水仙你这个大笨蛋啊啊!
因这次工程量比较大,拆墙灰尘又多,恰巧天气转暖,冯水仙便直接在路边支起了棚子,招待新老客人。自然是先带了礼物去周围几个小店拜访,言称完工立刻拆了棚子,阻碍道路请大家多多包涵。
孙瘸子腿脚不好,重活就理所不能及了。这些日子便跟着冯水仙打打下手,正从后厨把煮好的酱豆端出来,一抬头,就瞧见冯水仙撑着桌子,笑眯眯的正和一个花白头发的老汉说着什么。
“于叔,您不说,您那表弟的当铺正缺伙计么?我这几个小兄弟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正愁找不到活计,店里用谁还不是用,您就帮帮忙嘛~”冯水仙觉得自己笑的起码五个加号。
“不是我不帮,只是,只是我也说不上话啊。”老汉很为难的挠挠头,对过分热情的老板娘有些吃不住。
“于叔~您老再谦虚可不像话了啊。谁不知您老在人前最有威信,您去说说,一准有用。”孙瘸子知道,平日冯水仙很少和客人扯皮,这次却故意凑上去,脸笑的几乎要开花了。
旁边有熟识的酒客跟着起哄,“老于,上次你可是嘞嘞了大半天,说什么你去当铺说一不二来着,还说人家求着你帮忙呢!我看了在店里帮忙的小伙子,都是勤快能干的,你莫不是酒喝多了吹牛吧?”
冯水仙立刻伸手扯住老汉衣袖,大眼睛忽闪忽闪几乎放出光来,“真的啊于叔,真的求您帮忙来着啊?!”
弄的老汉推脱不得,只能愁着脸,一边还要掩着被人奉承的得意,点了点头,“那,那我就去试试,成不成可没谱。”
“于叔一去准成,等着,我再给您蒸点腊肉下酒,我自己做的,别人可吃不着。”满意看到人应了,冯水仙扭着身段往厨房走,好歹给点甜头吃吃,人家都答应帮忙了。
“哎这可不成,凭嘛老于有!给我也来一碟。”一桌来的客人起拍了拍桌子表示不满。
“哎呦还能少了您的,为您那句好话也要送的。”笑吟吟的就掀开门帘进了小厨,看着瘸子发呆,抬手就在人手臂上拍了一把,“傻站着作甚?快给客人上菜去。”
瘸子垂下眼睛,刹那间有种不敢直视对方的羞愧。“水仙姐,我有话说?”
“怎的?你拉肚子了?”冯水仙好奇的歪了歪头。
孙瘸子的脸涨红起来,“不是,姐,是有别的话对你讲。”
“着急不?不着急打烊了再说,现在正忙着。”冯水仙说完就走,完全没把瘸子的话当成什么事,徒留孙瘸子跺跺脚,下定决心了才继续招呼客人
直忙叨太阳落山,好不容易等到最后一波客人结账,工匠们也早就回家去了。小郑摘了幌子,要要等瘸子一起回瓦街那边去。瘸子却摇头说要帮着刷了碗打扫干净再走。
若不是今天瘸子哪句莫名其妙的有话说,冯水仙大概会以为那小子又要摔自己盘子玩了,平日瘸子可是几个小混混里面最会偷懒的。小郑不明所以,却也没有继续追问,捧着着冯水仙给包的热腾腾包子说先给娘送去便离开了。
之后瘸子表现的安静,一直在房前房后的忙碌着却不说话,好像在踌躇什么。冯水仙也不点破,握着账本瞧着他:这小子,莫不是被姐姐的美貌吸引了?这是要找机会和我表白?讨厌啦~我这么伪装都没有避开狂蜂浪蝶么?仔细看瘸子长的还挺俊的啊。嗯?又不像,年纪差太大了,莫不是要向我借钱?唉我这刚还完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唔,万一他不高兴硬抢怎么办?我可打不过他。
正胡思乱想,孙瘸子那边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吓的冯水仙身体都绷紧了,打算一有不对立刻往大街上跑,却不想那少年扑腾一下跪在了面前,“水仙姐,我,我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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