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术士

关于桑格尔的骗局的讨论很快就在几声意味深长的笑声中中止了。
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完成了对幻象女士的敲诈之后，桑格尔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无疑拔高了许多。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似乎才突然意识到，这个没什么架子、还有些恶趣味的伙伴，其实是盛名在外的一方大佬。
是可以和神明平起平坐的强者。
事实上，这支传奇小队的实力固然很强悍，但真正能和桑格尔平等对话的，也只有狐假虎威的徐楠了。
毕竟他掌控的熵之权柄是桑格尔目前非常需要的东西。
而在经历了幻象女士事件之后，包括徐楠在内的众人警惕心都拉满了。
他们认为碧萝丝一定不会轻易放弃。
至少从理论上来看，她没有放弃的余地，毕竟她已经背叛了太古三神，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只是令人错愕的是，从一行人离开隐蔽之舟，一直到顺利抵达冰锯谷城外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再遇到过任何一次的危险！
当然，地下世界的魔物是不可避免的，但这些小魔物甚至不需要传奇出手。
丁香和罗松两个人足以敲定一切。
当他们站在冰锯谷外的悬崖上，眺望那座建立在水晶溶洞里的地下城的时候，他们甚至怀疑这座冰锯谷是否是假的……
唯有桑格尔笑嘻嘻的邀请众人入城。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离开隐蔽之舟后不会再有波折。
其实在后半程的旅途上，徐楠也隐隐有这样的本能直觉——只是他觉得这种直觉没有道理，碧萝丝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了？
赔上一个选民，暴露了幻象女士的本尊行踪，浪费了之前所有的计划……
这位隐忍多年的地心守护者，真的就甘心被桑格尔和徐楠等人阻挠吗？
结果显然出乎了徐楠的预料。
碧萝丝好像真的没有更好的底牌了。
又或者，邀请幻象女士出手，就是她最后的底牌。
所以传奇小队的后半程旅途才会风平浪静的不像话。
“神明是一种非常精于算计的生物。”
似乎是察觉到了徐楠心中的诧异，桑格尔倒是罕见地开口解释道：
“碧萝丝的种种举动，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砝码而已。”
“太古之神的复苏才刚刚开始，在幻象女士失手之后，她不会轻举妄动的。”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意外的还有一丝萧索。
徐楠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可惜桑格尔没有给他发问的机会，催促着众人赶紧入城。
而眼前的景象也确实吸引了徐楠等人的注意力。
冰锯谷其实是一座非常美丽壮观的地下要塞。
它坐落于幽暗地域中部的水晶溶洞之中，位于大漩涡的西南部，在这里，有着微弱辐射特性的蓝水晶遍地都是。
这种蓝水晶和其他地方的蓝水晶不同，颜色更多地呈现一种蓝白色泽，有时候甚至会遇上大片大片的纯白色水晶群，但这些水晶仍然是正宗的蓝水晶，细看之下，基本上都能看出水晶里泛着的淡蓝色光泽。
正是这富饶的蓝水晶矿才成就了【冰锯谷】的名声——
传说之中，最古老的幽暗地域冒险者在远远眺望此地之时，仿佛看到了一片由坚韧的寒冰堆砌成的神秘之地，唯有中央的地方仿佛被人用一把巨大的锯子锯开似的，可以任由人们同行。
这个地方便被命名为冰锯谷。
久而久之，幽暗地域的族群便习惯了这种说法，而后来，在这里建立起前无古人的势力的桑格尔也沿用了冰锯谷的名称，然后在这片漂亮的水晶溶洞里修建了一个坚不可摧的要塞。
很多没来过冰锯谷的人，往往会误以为这里是非常寒冷的冰山要塞。
但实际上，这里的气候非常温润潮湿，算是地下世界里少有的宜居之地。
数千年来，最初的容易被开采的蓝水晶矿早已被挖掘完毕，现在徐楠等人还能看到的蓝水晶其中倒有一大半是桑格尔这位巫妖的法术效果。
冰锯谷拥有幽暗地域最多的人口，相应的，粮食压力也很大。
近千年来，虽然冰锯谷主城几乎已经没有饿死过人了，但居民们仍然需要定期考虑粮食问题——当然，这是桑格尔刻意微妙操控之下形成的结果。
“对粮食进行管制是非常有必要的。”
“对待这些刁民，如果你让他们轻易就能吃饱喝足，他们就会缺乏奋发向上的动力——他们就不会为了几个金币和巢穴里的魔物拼命，取而代之的可能是天天躲在家里搞女人，然后弄出一大堆小麻烦精来……在冰锯谷的历史上，曾经有好几次人口大爆发，都是因为我在粮食端的失策……”
桑格尔解释道，历史上冰锯谷的人口爆发潮从来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超多的人口意味着杂乱无章的城市秩序、相对宽松的生存环境和更低的人口平均素质。
这位巫妖在研究中发现，如果在短期内投入超过大量的粮食，令冰锯谷的人口超出幽暗地域足以负荷的数量，从长期来说会对冰锯谷的发展造成很大的困扰。
这就是为什么如今的他明明坐拥十三个半位面作为自己的粮仓，却仍然积极地控制流入冰锯谷市场的粮食数量的重要原因。
他不希望冰锯谷的居民改变自己的习性。
地下世界的居民通常拥有远超地表居民的战斗力和生存能力，但这和危机四伏的环境是分不开的。
不过，对于桑格尔的说法，徐楠始终持保留意见。
或许从桑格尔的角度来看，过多的低素质人口确实是无用的，毕竟冰锯谷从来都不是什么魔法工业特别强大的城市，这片土地也没办法养活那么多张嘴巴。
但在徐楠看来，超额的人口只要引导得当，也能转化为超额的红利。
佚名城的现状就是一个例子。
三万多张嘴巴需要吃饭确实很让人头疼，但没有他们，徐楠也没办法这么顺利地铺开矿场的相关事宜。
哪怕在奥术帝国那个年代，巫师们超然的地位，超级先进的魔法文明和魔法工业体系，也是建立在数以亿兆计的凡人劳工的基础上的。
同理，神明们需要的信仰之力也更多地来自数量庞大的底层生灵。
这才是次级位面和半位面能存在的重要原因。
所以，桑格尔关于人口的看法固然有一定的正确性，但徐楠也不会完全照搬过来用在佚名城上。
不过，桑格尔说的刁民们吃饱饭就不会轻易干活的这一段的底层逻辑，徐楠还是赞同的。
只不过赞同归赞同，但他的解决办法可不是像桑格尔一样让手底下的人吃不饱饭。
有时候，提升欲望的层级可能是更好的办法。
不过这些话，徐楠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他一路保持微笑，看着桑格尔很有精神头地介绍着冰锯谷，心里微微有些诧异。
“这家伙有必要吗？”
“虽说冰锯谷确实堪称伟大，但也是有它的局限性的……这么想要在我们面前炫耀这座要塞吗？但也不必这么事无巨细地介绍每一个建筑吧……”
其余人估计差不多也是这个心理。
眼下更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歧途之印吗？
为什么桑格尔在进城之后不是第一时间去处理歧途之印，反而是若无其事地当起了导游？
这个疑惑一直到桑格尔拉着众人转完一圈冰锯谷之后都没有得到解答。
碍于神巫妖的淫威，众人被迫花了大半天的时间，逛了一圈冰锯谷要塞，领略了此地的风光。
一直到徐楠的脚都走酸了，桑格尔才心满意足地鸣金收兵。
“走，去灰源城。”
“我们去复刻一份歧途之印！”
……